蕭衍回到新苑別墅後，徑直上了樓。
臥室裡的女人，睡的小臉微紅，小臉在被子上，壓出了幾條褶皺。
蕭衍走到牀邊坐下，忍不住逗弄了她一下，長指捏了捏她的小臉，睡夢裡的小女人，嬰寧一聲，睜開惺忪的眸子，迷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回來了？”
蕭衍伸手，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睡多久了？”
喬默睡的腦子沉沉的，醒來後，悵然了許久，才清醒過來。
她微微嘆息一聲，像是睡累了一般，“睡了好久，才你回公司後，我就一直在睡，睡到現在。”
蕭衍抱她起來，長臂扣着她的身子，啞聲在她耳鬢道：“睡這麼久，帶你下去走走？”
喬默全身虛軟無力，確實缺乏運動，點了點頭，“好啊。剛好散散步。”
午後的陽光，面朝大海，海面上彷彿閃爍着，星光燦爛。
喬默一直心不在焉的，蕭衍牽着她的手，忽然扭頭，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問：“小默，你覺得容城墨這個人怎麼樣？”
喬默一怔，沒想到蕭衍會忽然問她這個問題，她蹙了蹙眉頭，“容城墨？狡猾，Jian詐。”
蕭衍眯眼，黑眸中散發着試探的光芒，他勾脣笑了笑。
喬默想起上午的事情，小手忽然下意識的勾了一下蕭衍的大手。
男人感受到後，頓下步子，回眸看她。
“怎麼了？”
喬默微微咬脣，蹙眉看他，“阿衍，如果有一天，我們變成敵人，會怎麼樣？”
蕭衍俊臉冷峻，他的目光幽涼深邃的注視着她，半晌，才微微失笑着開口：“爲什麼會這麼假設？”
他挺拔清峻的身軀，走到她跟前，目光沉沉的鎖着她的小臉。
“我今天看了一本小說，上面說，男主角……是女主角的殺父仇人。”
蕭衍的目光，一直專注的凝視着她，不曾移開半分，他的聲音甚至很淡，沒有任何起伏和波瀾，“那這個男主角真夠倒黴的。”
喬默驚訝擡眸，“爲什麼你覺得是男主角倒黴？既然這個男主角是女主角的殺父仇人，女主角又愛上男主角，女主角的心裡掙扎，應該很糾結。”
蕭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你想過沒有，這個男主角愛上女主角，知道這件事後，他心裡承受的會更多，因爲虧欠的那個人，永遠是最痛苦的。而被虧欠的那一個，哪怕掙扎糾結，但做什麼傷害的事情，都會變成理所當然。”
獨到的見解。
喬默擡眸，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微微勾脣，苦笑了一聲，便埋頭繼續往前走，“或許吧。”
蕭衍從身後，忽然扣住她的腕子，將她帶入懷中，她整個人，都被禁錮在他懷裡。
頭頂上方，那道聲音，並不算溫柔，甚至有些清冷，帶着些許警告意味。
“不管我們會變成什麼關係，就算變成敵人關係，我也不會放開你。喬默，你離開了我兩年，難道還想再離開我兩年？”
喬默渾身狠狠一怔，她的手臂，終是遲緩的落在了他腰間，緊緊揪着他的襯衫。
“我不想再離開你下一個兩年。”
蕭衍低頭，吻住了她的額頭，他的聲音，被海風吹的啞啞的，低低的，像是大提琴一般悅耳，令人沉迷，“就算變成敵人，我們也是夫妻。”
何況，她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想跑去哪裡？
他不允許，絕對不會！
……
從外面散步回來後，喬默整個人，都悵然若失的。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講那個小說故事的用意，恐怕已經被敏感精明的蕭衍給識破，亦或是發覺，自己的情緒，根本找不到一個出口發泄。
這一次，他們之間不是隔着一個容城墨，也不是一個宋夏知這麼簡單，而是很有可能，這個鴻溝，會是她的母親……
晚上，蕭衍在書房裡處理公事，這個點，每天都雷打不動的處理公事。
今天，喬默並未進書房陪着蕭衍，而是握着手機，去了離書房最遠的露天陽臺上。
她給風澈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喬默開門見山的問：“哥，我想問你一件事，關於我們母親的事情。”
那頭的風澈，微微一怔，“瀟瀟，你怎麼忽然想起問母親的事情？”
原本，他就不打算把上一輩的恩怨，帶給她，何況，她現在已經是蕭衍的妻子，更沒必要讓她承擔這份痛苦。
喬默咬脣道：“哥，我最近打聽到，母親可能還在世。”
“你說什麼？”風澈心頭一驚。
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也還小，不是太清楚，只是聽喬伯說，他們的母親，在生下喬默後，便與父親一起去了。
“哥，母親不僅在世，還很有可能是回來報仇的。”
風澈微微蹙眉，“瀟瀟，你都知道了？”
喬默眼眶浸溼，微微閉上眼，苦笑道：“該知道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由你承擔。”
“可若是母親真的要報仇，我不會袖手旁觀，我不會允許她傷害蕭衍，當然，也不會允許蕭衍傷害她。”
“瀟瀟，這件事，你不要管，我現在就派人去查，等我忙完手邊的事情，我就回海城處理這件事。”
喬默的眼淚，緩緩落下，“哥，我懷孕了。”
“瀟瀟，好好的和蕭衍在一起吧，上一代的恩怨，不需要你來承擔，就算是由下一代承擔，也該是我，而不是你。”
可話雖這麼說，喬默怎麼可能不會被捲入其中？
一邊是她的母親，一邊是她此生至愛的男人，還是她孩子的父親。
手心手背，若是隻能選擇其一，選擇任何一方，都是痛。
喬默清楚，母親既然已經找了容城墨，就已經鐵了心的要報復蕭氏，要對付蕭衍，當年死去的，是母親此生至愛，她怎麼會不懷恨？
若是當年死的是蕭衍，恐怕，她心中仍舊有執念，甚至是比盧海蘭更深的執念。
喬默掛完電話後，一轉身，便撞到一個結實挺闊的胸膛。
手中的手機，陡然落下，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哀嚎。
蕭衍目光清冷的低頭看着她，“在給誰打電話？”
喬默心頭微亂，因爲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紅的，她香了口唾沫道：“哦，我，我在給我哥打電話。告訴他，我懷孕了。”
蕭衍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沒有翻看她的手機，而是將手機，還給了她。
“給哥打電話，跑到露天陽臺做什麼？”
喬默腦子亂成一團麻，她一時想不出什麼好的藉口。
而蕭衍，則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這裡冷，打電話在屋子裡打就好，如果你着涼，怎麼辦？”
喬默低頭，“哦，我是怕我打電話，會吵到你工作。”
蕭衍的長指，落在她微紅的眼角上，輕輕摩挲着。
可他什麼都沒問，也什麼都沒說，而是彎腰，將喬默攔腰抱起，進了屋子裡。
喬默伸出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將小臉埋進他胸膛裡，因爲哭過，聲音啞啞的，有些可憐。
“阿衍，會不會有一天我們變成敵人，你會不會不要我？”
蕭衍沉默了許久，都沒有開口回答。
直到喬默以爲，再也等不到那個答案了，蕭衍才緩緩開口，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任何波瀾的道：“不會，除非你放手，否則，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喬默咬脣，抱着他的脖子更緊。
……
半夜裡，喬默做噩夢了。
她的額頭，全是溼漉漉的汗水。
蕭衍聽到身邊人的夢囈，便伸出長臂，擰開了身邊的檯燈，透過柔和的光芒，喬默一直昏睡不醒的在說着夢話。
“媽……媽……”
她的聲音，實在太小，蕭衍湊近了聽，柔聲問：“小默，說什麼？”
喬默灰白的脣瓣裡，一直叫着：“媽……媽……”
蕭衍的眸子，沉了沉。
而最後，喬默被噩夢驚醒，尖叫着醒來。
她一把抱住蕭衍的脖子，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的抱住蕭衍，連續叫了好幾聲“媽”。
蕭衍的大手，落在她因爲恐懼而顫抖的背部，一下一下，撫順她的害怕和緊張。
“夢到什麼了？”
喬默一時無言，只翕張着脣，什麼也說不出。
她夢見盧海蘭了，她夢見盧海蘭，握着她的手，用槍抵着蕭衍的心臟，尖叫着讓她殺了蕭衍。
喬默不肯，盧海蘭便一直在她耳邊咬着“殺父仇人”那幾個字。
喬默失控，一直在喊着盧海蘭的名字，求她放過蕭衍。
喬默心驚膽戰，只覺得這個夢，太過真實。
她鑽進蕭衍懷裡，緊緊抱着他，渾身冷汗浸溼，緊緊閉上眼，咬着脣，一句話也不肯說。
蕭衍感受到懷中人的害怕和驚恐，只輕輕拍着她。
低沉磁Xing的男聲，落在她耳鬢，低低安慰着：“小默不怕，都是噩夢而已。”
喬默最怕的，是蕭衍死。
記起在瑞士山那一段，喬默甚至到了現在，都害怕雪落的聲音。
只要一雪落，她的整個心，都提起來。
她緊緊攥着蕭衍的衣服，仰頭，溼漉漉的小臉，湊了上去。
蕭衍很意外，這個深夜裡的吻，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或許是眼前的人，對他來說，哪怕是一劑毒藥，他也甘之如飴，他已經不想再去想她的失常，早已淪陷在這個毫無技巧的主動親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