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墨守了肖瀟一整夜,到了下半夜,男人依舊沒瞌睡,而是探上肖瀟的額頭,試探了下溫度,終於退燒了。
容城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
病牀上的肖瀟,還沒醒來。
男人在她身邊,仔細看着她的小臉,有多久沒這麼心平氣和的與她靠近了?
肖瀟睡覺的時候,小嘴下意識的嘟囔着,有種小孩子氣,看在容城墨眼底,別樣的可愛。
她似乎睡的不踏實,翻個身,想將左手的輸液管拔掉,被男人一下子摁住。
“胡亂扯什麼?”
男人低低的輕斥了一聲。
睡夢裡的肖瀟,下意識的瑟縮一下,終於安分了。
容城墨握着她的小手,摩挲着她無名指上的鑽戒,當初跑去意大利讓碧昂斯製作這枚婚戒時,碧昂斯還給這枚戒指取了個好聽的名字,當初他沒告訴肖瀟這枚戒指叫什麼,它叫“My Sunshine”,寓意“唯一的溫暖”。
正如肖瀟對他的意義,她是他所有生命裡,唯一的,僅有的溫暖。
她是他的愛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家人,更是他骨血裡不可分割的那根肋骨。
容城墨正凝視着她無名指上的鑽戒,怔怔出神,牀上的小女人卻忽然翻了個身子,她小嘴裡含糊的呢喃着什麼。
容城墨湊近了聽,“乖瀟兒,想要什麼?”
肖瀟乾裂的脣角,只模糊的喊着一個字,“冷……冷。”
容城墨便脫了外套和鞋,上了牀,敞開懷抱,將那喊着冷的小女人緊緊裹在懷裡。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啞聲輕輕問着:“這樣,還冷不冷?”
肖瀟昏迷着,神志不清,憑着下意識,往溫暖的胸膛裡鑽了鑽,她嘴裡喃喃自語着什麼。
可是聲音太小,容城墨聽不太清楚,將耳朵湊到她嘴脣邊上,“乖寶說什麼?”
“阿墨……阿墨。”
輕輕的兩聲,卻將容城墨的心臟擊的粉碎。
原來她還知道這樣喊他。
這麼下意識的喊着他,是不是代表着,對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容城墨低頭吻着她的髮絲,閉了閉眼,嘆息着道:“我在。”
肖瀟的手,雖然無力,卻仍舊攥了攥他腰間的襯衫。
她像是在汪洋大海中尋找着一根浮木一般。
第二天一早,肖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點多。
身邊沒有人,肖瀟餓的頭暈眼花,臉色蒼白。
臥牀兩邊的布簾子不知何時已經被拉開,那個住在右邊的中年女人,正捧着一個保溫盒,得意洋洋的吃着家人送來的午飯。
那個住在右邊的中年女人,看了一眼肖瀟,冷哼一聲,有些嘲諷的道:“昨天那麼大陣仗,今天病牀跟前連個人影都沒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可憐。”
肖瀟收回視線,垂了垂眸子,不去理會右邊牀鋪女人的冷嘲熱諷。
那女人似乎有些閒不住,故意針對肖瀟一般,“哎,還是我家老公好,就算今天工作,還親手做了午飯從家裡帶過來給我吃。”
肖瀟繼續不理會。
那女人特別想炫耀什麼似的,湊過頭來,下巴擡得高高的,問肖瀟:“哎!你老公昨晚不是說今早要給你換到什麼VIP貴賓病房嗎?你怎麼還不走?你老公不會是吹牛的吧?昨晚一來這間病房,嚯嚯,你老公那個臉都能拉到地上了,這屋子裡還開着暖氣呢,他那個樣子能把這裡凍住!還嫌棄我們,把簾子拉上!也不是什麼有錢人,裝什麼裝?”
肖瀟對昨晚的事情,自然一無所知,蹙了蹙眉頭,轉臉不解的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老公真會擺架子!現在還不是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了?”
中年女人剛擠兌完容城墨,病房門便被推開了,進來的是容城墨的助理,阿森。
阿森身穿一身黑西裝,在容城墨身邊待久了,自然氣場也足,高大健壯,令右邊病牀的中年女人有些看愣眼了。
阿森走到肖瀟病牀邊,微微彎腰,禮貌恭敬的道:“太太,BOSS早晨回公司去開了一個緊急會議,不過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肖瀟沒點頭,也沒說什麼。
倒是那中年女人,吹鬍子瞪眼的,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肖瀟,“你們家還有下人?那你怎麼不換到VIP病房去?”
肖瀟不想搭理無聊人士,阿森卻是笑着對肖瀟解釋說:“太太,早晨本來BOSS安排了VIP病房,打算安排您住進去,但是看您睡的熟,怕弄醒您,就沒換。”
那中年女人塞了一口飯進嘴裡,瞪了瞪眼睛,忽然不說話了。
阿森的話,無疑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爲肖瀟出了氣。
可肖瀟並不在意那些,只淡淡開口道:“就住這兒吧,這兒挺好的。”
她剛低頭,便看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鑽戒。
這枚鑽戒,她再熟悉不過,是曾經容城墨向她求婚的戒指。
肖瀟心裡微微怔忪之時,容城墨已經從門口進來。
“醒了?”
男人聲音柔和,俯下身子來,旁若無人的用額頭在肖瀟額頭上碰了碰,沒有感覺到燙熱,這才放心,“嗯,退燒了。”
肖瀟微微避開小臉,兩人還在冷戰中,這麼親密,是不是過頭了?
容城墨不搭理她的小Xing子,問:“想吃點什麼,我讓阿森去買。林嫂煲了你愛吃的皮蛋瘦肉粥,但是還在路上,你要是餓,先吃點別的填填肚子。”
肖瀟不知是怎麼了,總想和他對着幹,胸口處壓着一股惱意,“我不想吃。”
容城墨置若罔聞,吩咐阿森:“阿森,去買點流食回來,太太餓了。”
肖瀟的目光,還落在無名指上,她伸手將無名指的鑽戒拔下來,丟給他,“你拿走,我不戴。”
容城墨握了握那枚鑽戒,看在她生病的份上,還有昨天夜裡那兩聲軟軟糯糯的“阿墨”份上,壓下脾氣,握着她的小手,按捺着怒意,又給她重新戴上,“好好戴着,不許再摘。”
肖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記仇,故意拿話堵他,“容總不是說了,從昨晚開始,我就不再擁有容太太該有的待遇了嗎?”
容城墨蹙眉,終是嘆息一聲,“肖瀟,你就非得惹我生氣?”
肖瀟嘴上這麼說,卻沒動作再去摘戒指,她自知,摘了也是白摘,這男人還會再給她戴上的。
容城墨看了一眼病房,“你也醒了,我抱你去VIP病房。”
肖瀟與他作對,“我在這裡挺好的,不用去什麼VIP病房,我又不是容總,住個院都需要挑最好的病房,大動干戈的。”
男人修長的手指,頭疼的摁了摁眉心。
這小女人,就非得和他對着幹?
阿森買了粥回來,容城墨端着粥,一口一口的喂她。
肖瀟不吃,容城墨便幽幽開口道:“你不是希望我不要對付宋恆嗎?”
肖瀟心裡一跳,目光微怯的看着他。
他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你就只會威脅我嗎?”
容城墨冷笑一聲,“我哄過你,可你聽嗎?肖瀟,是你逼得我。”
一勺粥,吹溫了遞到肖瀟嘴邊,肖瀟不敢不張嘴。
她若是不吃這粥,那宋恆就危險了。
“你就這麼護着那個宋恆?”
肖瀟不說話,抿着脣瓣,那溫熱的白粥一口一口嚥下肚子後,似乎燙着胸口,不僅沒讓胃部快活起來,反而越來越翻江倒海。
容城墨將粥碗放在一邊的桌上,目光冷漠,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病牀上的小女人,“你就這麼喜歡宋恆是不是?”
他一連問了兩遍,真的有些不耐了,壓在胸腔裡的那團火,也快要像衝出牢籠的猛獸,勢頭越來越猛烈。
肖瀟脾氣也上來了,她仰起臉,衝了容城墨一句,“我說了,我和宋恆只是普通朋友!容城墨,如果我連普通朋友都沒有權利去交,那我寧願不當這個容太太!”
“你以爲你有的選嗎?”
容城墨驀然將病牀上的女人打橫抱起,不顧肖瀟的掙扎和反對,目光四平八穩,身後的阿森立刻收拾了東西,跟在容城墨身後。
“阿森,讓林嫂把皮蛋瘦肉粥送到VIP315病房。”
“是。”
肖瀟咬脣,大眼瞪着他,“容城墨!”
“肖瀟,我沒有那麼多耐心哄你,既然你想跟我對着幹,那我只能來硬的。”
“從以前到現在,你什麼時候尊重過我?”
容城墨的目光黯淡了一分,他苦笑一聲,“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尊重的人,就是你。”
他只丟了這樣一句,便再也沒有說話,橫抱着肖瀟路過醫院走廊,吸引了一大票女病人和女護士傾羨的目光。
他一直都是出衆的,不管在任何地方。
肖瀟擡着目光,怔怔看着他英俊的側臉輪廓,目光裡含着一絲淒涼。
他們之間的感情空白了這麼多年,不管如何強力拉扯和拼命湊全,都沒辦法再回到過去了。
如果當初他這樣強硬的讓她做容太太,那該有多好。
可是他沒有,他不要她,他要葉佳佳,要那個可以給他帶來繼承權、事業和財富的女人。
可……爲什麼後來,他沒娶葉佳佳?
肖瀟目光下意識的溼潤,這才發覺自己想多了,她吸了吸鼻子,終是不自在的問出口。
“你爲什麼沒娶葉佳佳?”
男人微微怔忪了下,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動,他低頭看了一眼肖瀟,“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娶葉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