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淡淡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裡甚至帶着幾縷冷清的味道。
明明讓人覺不出什麼情緒,卻又字字千鈞。
就是那簡簡單單幾個字,猶如刻石一般的敲擊在喬暮暮的心上,她怔然的看着面前的顧霆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偏偏又一個字都說不出。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明明在心裡期待他得知一切的真相,更期待他想起對她的感情,希望他們可以不顧世間一切的牽絆相守在一切,可是……
劉薇然因爲他們吃了太多苦頭,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可是哪一個人不是自私的?何況當年她懷着孩子流落街頭,甚至差點被賣到人販子手裡,而劉薇然懷孕時卻得到了最好的照顧。
沉默良久,她低低的說道,“不管當年你失去記憶的原因是什麼,也不管我們爲什麼會分開,都是真的分開了。既然分開了,何必再去死纏爛打?我們之間,早在我嫁給鄭景昊的時候,就都結束了。”
從昨晚他拿到檢測報告,到衝關一怒的帶她離開,再到現在。
她都在刻意迴避着當年的種種,此時陡然承認了在他失憶之前、他們的關係,也承認了他們曾經的那段情。
可是,這承認之後的拒絕,卻比任何迴避都來的刀刻深深。
晚上,臥室。
房間裡的窗簾被拉上了,使得整個空間變得幽暗而安靜。
喬暮暮蜷縮在沙發裡,像一隻貓一樣慵懶而冷漠。
她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在衣帽間隨意拿的長袖T恤,微微翻動身體、她掀起左手的衣袖。
手腕上方一寸的位置,纏着一圈白色的繃帶,她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着。
突然,又重重的按了下去。
陡然出現的尖銳的疼痛席捲了全身,很快白色的繃帶上也沁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她深深地呼吸着,藉此緩解突然造訪的疼痛。
很輕的門鎖聲響起,別墅太安靜,喬暮暮又一直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再安靜的聲音都不會被她忽略。
她立即條件反射一般的放下了手,同時將袖子撥了下去,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顧霆宣走了進來,站在沙發邊。
他挺拔的身形在那裡是一種無言的威懾,更有一種夜半鬼魅的感覺。
如果喬暮暮是陡然醒來看到身邊站着這樣一個身影,一定會被嚇得尖叫出聲。
他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他面無表情的抱着她走到牀邊,這個心狠如斯的女人,明知道他多麼期待那段失落的感情被承認,卻偏偏在承認的時候又將那段感情直接判了死刑。
縱然如此,他卻完全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不是明明跟鄭景昊的感情很糟糕嗎?對方甚至扔下她和孩子直接離開了,可是她偏偏似乎還很維護這段婚姻。
【小雨是我和鄭景昊的兒子。】
他不相信DNA的檢測報告,不過有人能做了手腳,他顧霆宣就能查出是誰做的手腳。
只是縱然得到了真相,她卻抵死不認、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喬暮暮被放在牀上,聽到了一聲好似嘆息一般的聲音。
她幾乎這時候才真的篤信,他的心裡真的有她一席之地,縱然他已經失憶、忘記了他們之間的曾經。
顧霆宣將她放下之後,繞過牀尾從另一邊回到了牀上。
躺在牀上,大腦卻沒有絲毫的停滯,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
縱然許衍再蠢,明天也會找到這裡了。他又該以怎樣的理由將她留在這裡?
如果沒有喬暮雨,他可以選擇軟禁她。
閉了閉眼,他伸手握住女人柔軟的手指、下意識的放到心口處,那種感覺讓人着迷。
喬暮暮閉着眼睛裝睡,被男人握到手指、微微心驚,卻也沒有什麼旁餘的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還是困得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在殘存的意識中,她發現男人低頭親吻她的眼眉,脣瓣……
不過動作很輕,似乎怕擾了她的好夢。索性她也就不再管,放任自己進入了沉睡。
……
第二天,早晨喬暮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像八爪魚一般的纏在男人身上。
微微的怔愣了一下,剛想鬆手,就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醒了?似乎我們都沒有忘記當年的感情,也不知道當年究竟是誰決定這段感情結束的。”
喬暮暮立即爬了起來,心底卻是暗自吃驚。雖說這個男人失憶忘記了當年的事情,但是大腦運轉的速度還真是快,連當年是她自己單方面跑掉的都已經想到了?
不過這種事情,縱然他全部猜測得到,只要沒有恢復記憶、就沒有辦法跟她硬懟。
於是很快,她就板着臉抿脣質問,“我明明是在沙發裡的,爲什麼會到了牀上?”
“你不僅到了牀上,甚至直接爬到了我身上。”
“……”
“是你在我睡着之後,將我弄到牀上的。”
顧霆宣勾脣笑,眼神裡也有着笑意,“我是將你抱到牀上,卻沒有讓你爬到我身上、還是死死的抱着不肯鬆手。”
“……”
這些年喬暮暮抱喬暮雨都習慣了,半夜都是下意識的摸喬暮雨、生怕他一個不老實掉到了地上。
總而言之,她早就習慣睡覺的時候抱着身邊的小娃娃,昨晚自然也習慣性的將人抱住。
而顧霆宣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睡,身邊沒有任何存在。
突然多了一個喬暮暮,讓他一時間並不容易習慣,尤其是她整個人都將他抱得很緊。
軟玉溫香在壞、根本無法入睡,隨着她的扭動幾乎是馬上就有了反應。強行按捺着生理的本能,她整個人卻一刻也不鬆懈的緊緊抱住他。
一個晚上幾乎沒有睡,而她又睡得很是香甜。
這種感覺本來應該很糟糕,卻又讓他覺得很甜蜜。
喬暮暮下了牀,看他的模樣也不知道究竟睡得如何,只是依照本能的解釋,“昨晚將你當成小雨了,抱歉。”
抱歉?
顧霆宣看着她,沒有說話。
喬暮暮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轉身去了浴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