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第一反應,這是她最近精神恍惚,出現的幻覺。
許叔叔他剛剛說什麼……
秋白……醒了?
可是她下午在醫院的時候,秋白還是閉着眼睛沒有任何反應的,只過去了不到五個小時……
電話那端的許父只能聽到嘈雜的汽車的鳴笛聲,沒有得到晚夏的迴應,提高了嗓音,“喂?晚夏你在聽嗎?”
“在,許叔叔我在聽,”晚夏如夢初醒,恍惚的視線也有了焦點,她抿了抿脣,清淡的眼眸帶着期待的光亮,“您是說……秋白醒了?”
她其實聽清楚了許父的話,但語氣卻很不確定,像是害怕這只是場夢。
許父眼裡還有激動過後的溼潤感,蒼老的面龐確實帶着笑容,“沒錯沒錯,是醒了,醫生正在給他檢查身體。”
是真的。
“我現在就過來,”晚夏眼裡閃耀着欣喜的光芒,轉身就往車的方向走。
她幾乎忘了就站在她面前的靳司南,只有耐心走了兩步,就小跑起來。
靳司南知道夏淺和林初,是因爲她們身上都帶着一種男人無法移開眼的張揚和明媚,但他從來都沒有調查過晚夏過去的生活和朋友圈,自然是不知道許秋白是哪號人物的。
被人徹底忽視的感覺不太好,黑眸盯着那抹已經跑遠的倩麗身影,英俊了眉宇皺了皺。
靳司南腿長步子大,幾步就追上了晚夏,大手扣住她的手臂,“我話都還沒說完,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晚夏被男人拽住手臂,被迫停下腳步。
她這纔想起被她遺忘的靳司南,抱歉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急事,下次再聊。”
靳司南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他看得出來晚夏眼裡那迫不及待的光亮。
“哪家醫院?我送你去。”
“不用了,司機開了車出來,再見再見!”
晚夏沒心思跟他多解釋,撥開他扣在手臂的大手,很敷衍的擺了擺手之後,就上了車。
“回醫院,開快一點。”
車裡保鏢的任務,是看住她不讓她有機會離開,其他的事情,都是隨她吩咐的。
“是。”
輪胎激起的塵土被路燈散發出來的光線照射的格外清晰,車尾迅速的消失在街角,留下在冷風裡不明所以的靳司南。
————
車開到醫院門口,還沒停穩晚夏就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往醫院裡面跑。
電梯停在二十樓不動,晚夏在電梯口等了不到半分鐘就已經失去了耐心,她選擇爬樓梯。
許秋白的病房在十八樓。
每上一層樓,晚夏都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砰砰砰’的加速,這讓她覺得自己,確實還真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是一具什麼都感覺不到的行屍走獸。
等到十八樓,晚夏已經是氣喘吁吁的狀態,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臉頰也有着紅潤的光澤感,比之前看起來要健康很多。
晚夏站在1807號病房門口。
明明這一路上她都恨不得立馬飛過來,就連等待電梯的耐心都沒有,迫切的想要見到她最好的異性朋友:許秋白。
可是,等她真正站在門外,只需要推開門就可以,卻莫名的害怕。
她……她要怎麼面對秋白呢?
在病牀前守了一千個日日夜夜的許父,在看到兒子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就一直處於激動興奮的狀態,怎麼都坐不住。
他剛從醫生的辦公室裡回來,在病房裡待了不到十分鐘,“兒子啊,想不想喝水?”
也不等許秋白回答,就自顧自的站起身,“等一會啊,老爸去打壺熱的回來。”
靠在牀頭的許秋白覺得無奈又好笑。
許父拉開病房的門,就被愣在門口的晚夏嚇了一跳,“誒!晚夏你怎麼來了站在門口不進來,正好,那臭小子嫌棄我囉嗦,你幫叔叔好好教育他,叔叔去茶房打開水給你泡茶喝。”
晚夏其實也被嚇着了,有些懵,“哦哦,好。”
許父拍了拍晚夏的肩後走出病房,嘴裡哼着不知名的歌曲,連腳下的步伐走輕快很多。
沒有了許父的阻隔,晚夏的視線就同許秋白的眼睛對上了。
許秋白看着晚夏笑着問,“你發什麼愣?不認識了?”他擡手摸了摸下巴,“我照過鏡子了,好像沒怎麼變醜。”
他不僅在笑,還在說話。
這是在晚夏最灰敗的時候,出現的最明亮的陽光。
晚夏一眨不眨的看着許秋白,眼眶熱熱的,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微博上最老的雞湯裡,就有這樣一句話:上帝爲你關了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她沒有鬥過沈唯一,但許秋白醒了。
可能,這就是命運吧。
許秋白臉上還有些病後初愈的蒼白,下顎新長出來的青茬,讓他看着比以前成熟了一些。
所有陳年老舊的記憶,都在這一刻破土而出,絞着晚夏的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疼。
她邁開僵硬的兩條腿,走到病牀邊的椅子旁坐着,精緻的溫婉美好的笑意,“許秋白,你知道現在是哪一年,幾月幾號嗎?”
許秋白有些無語,擡手揉了揉晚夏的頭髮,好笑的回答,“我只是躺了四年多,腦子又沒壞。”
晚夏很不喜歡許秋白摸她的腦袋,因爲許家養了條狗,許秋白的動作就跟摸狗一模一樣。
毫不留情的撥開對方的手,眯着眼道,“聽你這口氣,是嫌四年太少了,還想再躺幾年?”
“完全沒有,我捨不得我爸的頭髮繼續白下去,”許秋白說話的時候,雖然臉上還帶着輕鬆的笑意,但嗓音裡卻浸着淡淡的傷感,“劉老師不在了,我爸就只有我。”
許秋白的母親,是一名人民教師,他從小就這麼叫自己的媽媽。
晚夏臉上的故作輕鬆的笑意也在這一刻僵硬,並慢慢隕落。
她低着頭,手指無意識的掐着掌心的嫩肉,脣瓣動了動,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秋白,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最無用的話,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許秋白似乎沒搞明白晚夏這莫名其妙‘對不起’從哪裡來,即使他的父母把紀晚夏和林初都當親生女兒對待,因爲她們倆從小就沒有媽媽,三個人從幼兒園就開始廝混在一起,很多時候,許氏夫婦對兩個女孩比對親生兒子都要好。
劉老師不在了,晚夏難過和悲傷都是正常的,所以好像‘斯人已逝,你別難過’這種話,要比‘對不起’更合適。
嗤笑的問,“我出車禍生死不明,劉老師纔會一病不起,跟你有什麼關係?”
聽到許秋白的話,晚夏愣住。
許阿姨會倒下,是因爲看到夏淺遭受強曝後那副觸目驚心的模樣,還有,夏淺肚子裡的孩子……
而許秋白出車禍,是許阿姨病倒送進急救室之後。
晚夏擡起頭,一眨不眨的盯着許秋白,“你、你是不是記錯了?”
許秋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是我媽,我怎麼可能會記錯。”
“夏淺……”
晚夏剛說了兩個字,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許父開門的動作很急促,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太自然。
許父在給晚夏使眼色。
許秋白越來越搞不明白,扶着額問,“爸,您眼睛怎麼了?”
當着親兒子的面給別人使眼色,這是什麼操作???
“哈哈哈哈,眼睛突然抽筋了,動一動,”許父爽朗的笑了兩聲,走到病牀邊,在許秋白看不到的地方,輕輕的拍了拍晚夏的後背。
隨後自然的拿出茶杯泡茶,聊天。
自從許父進門後,晚夏就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狀態,杯子裡的水涼透,她都沒有喝一口。
許秋白也看出來晚夏的狀態不太對,她瘦的厲害,臉頰因爲跑上樓劇烈的運動而起的紅色褪去後,氣色很糟糕,眼底的疲倦很明顯。
“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晚夏這纔回過神,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送晚夏下樓,你自己待着,”許父站起身後,把呼叫器放到病牀邊,不太放心的囑咐兒子,“哪裡不舒服就按鈴叫醫生,別自己瞎折騰。”
許秋白無奈的笑了笑,“知道了。”
……
許秋白和林初,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即使他那份愛意一直藏在心裡從未說出口,身邊的朋友也都能看出來。
夏淺跟林初很像,不僅是樣貌,就連性格也像,但……又不像。
林初是富家的千金小姐,每一步人生都順風順水,但夏淺出生在一個普通至極的家庭,過去太沉重,所以有着和年紀極其不相符的滄桑感。
陸淮安追夏淺,在安城不是秘密,可是最後夏淺卻跟許秋白在一起了。
晚夏得知的時候,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那天,夏淺是這麼跟她說的:
“比起秋白,陸淮安無論是家世還是能力,明顯都是更好的選擇,但,秋白站在我面前的時候,他的眼裡只有我,而陸淮安,是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我的過去很糟糕,秋白是唯一的光亮,他讓我學會,在這個薄情的世界裡,深情的活着。”
晚夏不瞭解他們感情的細節,但偶爾見面,她都能感覺到秋白要比以前開心很多。
夏淺之於許秋白,就是生命。
所以,秋白怎麼可能會忘記夏淺。
走到角落後,晚夏就忍不住問出口,“許叔叔,秋白他好像不記得夏淺了,您知道嗎?”
許父點了點頭。
“秋白四年期出車禍的時候,腦部的傷最嚴重,”他嘆着氣,有無奈的滄桑,“醫生說,在心理學層面大腦有一個防禦機制,遇到無法接受的刺激後,潛意識裡就有可能會忘記那件事,在醫學層面,叫‘選擇性失憶’。”
這樣的解釋,晚夏並不是很難接受。
因爲林初小時候高燒,也忘記了一些事情。
大多數都還是留在記憶裡的,失去的那些,往往都是生命裡刻骨銘心的存在,因爲痛苦、內疚、自責……等等其它因素,被遺忘。
晚夏扯出一抹慘淡的笑,低聲喃喃,“難怪,秋白連我不吃橘子這種小事都記得,但提起夏淺的時候,他卻一臉茫然。”
許父失去了妻子、即將過門的兒媳婦,還有她肚子裡只有五十多天的寶寶……
當時都多麼痛苦,沒有人能理解。
時間是最好的藥,即使只能治好皮外傷,而且還留着疤痕,但如果不去刻意觸碰,就不會疼。
“既然秋白忘記了,那就是上天的給我這個破敗的家最後的憐憫,否則他恐怕這輩子都要活在痛苦裡,我不會忘記,他的疼,我替他受着。”
……
電梯很順暢,但晚夏依然是選擇走樓梯下樓的。
空蕩的樓梯間,她的腳步聲激起一陣陣迴音,許父的話似乎還在耳邊。
“晚夏啊,叔叔知道你也不容易,生活和現實很殘酷,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有些事情註定無可奈何,你還年輕,活在痛苦裡會辜負生命,把過去都放下吧。”
放下……
怎麼放下?
她所有的記憶都是完整的,忘不了,又沒有辦法,只能這樣活着。
晚夏走到最後一層,還剩下六七步臺階,擡頭的時候,就看到等在安全通道出口處的顧邵之。
樓梯裡的每一層只有一盞燈,有樓層開關如果沒有人打開,就會是很暗的狀態。
現在的人們,基本都會選擇電梯。
現在是深夜,住院部幾乎沒有什麼人走動,尤其是樓梯間,完全沒有多餘的聲音。
一樓的照明燈壞了,所以光線很暗,但走廊外卻很明亮。
晚夏站在昏暗的臺階上,周圍都是晦暗的夜色,顧邵之靠在門邊,身後是一片光亮。
“我聽許叔叔說,你每個月都會來,給秋白診治的醫生也都是你安排的。”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晚夏第一次跟顧邵之說話。
她的聲音很淡,沒有起伏,就連目光也是,平靜、沒有任何可以追究的情緒。
顧邵之站在原地,在等她走完那幾步臺階,他就會帶他離開她很討厭的醫院。
挺拔的身體給人以無形的安全感,黑眸深邃的凝着她,夾着煙的手臂垂在身側,灰色煙霧順着修長的手指氤氳往上,但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卻是極其柔和的。
就連面部弧線也是讓人很舒服的感覺,嗓音溫潤的應着,“嗯,是我。”
晚夏輕笑了一聲,開口跟他道謝,“那還得謝謝你,費錢又費神的。”
顧邵之也勾了勾脣。
他吸了口煙,青白色的煙霧從口鼻緩緩溢出,縈繞在他俊朗的五官之前,黑眸變得模糊,整個人多了幾分幽深難辨的晦漠。
薄脣輕啓,緩緩的道,“你就當我是人蠢錢多,善心沒處用,心安理得接受就行,不用道謝。”
晚夏看着男人,輕笑了一聲,笑聲又低又輕盈,即使是在空蕩寂靜的樓梯間,也激不起迴音。
她沒說話。
移開視線,低着頭往下走。
只需要六七步,她就能走到平坦的地方。
但大腦越來越昏沉,她腳下的步子虛無又縹緲,踩在地板上的時候,卻像是踩在一團空氣裡。
還剩下兩步臺階的時候,晚夏僅存的意識耗盡,身體再無一絲力氣,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晚晚!”顧邵之第一時間反應,臉色大變,扔了手裡的香菸大步跨過去,搶在女人的身體跌倒地面之前把她撈進懷裡,嗓音音帶着幾不可聞的顫抖,“你哪裡不舒服?”
懷裡的人已經陷入昏迷,沒有任何迴應給他。
顧邵之抱着晚夏大步走出樓梯間,走廊裡沒有醫生,這裡是住院部,和門診樓之間隔着一個面積不小的花壇。
下顎緊繃,臉上的表情森冷地嚇人,就連溫和的黑眸也披上了寒霜。
幾乎慌亂的親吻着晚夏的額頭,嗓音溫柔的哄着,“別怕,我帶你去看醫生,沒事的,晚晚你不會有事的。”
他比誰都清楚,她越來越瘦,精神也很糟糕,有的時候能看着窗外的枯樹枝發很久很久的呆。
每天晚上回家,都會看着她吃下比平時多一倍的食物。
但,沒有用。
……
急診室裡的氣氛很緊張,畢竟在門外等着的人是顧邵之,病牀上躺着的人是紀晚夏,稍有不慎搞不好就會丟飯碗。
所以,每一個醫生和護士都格外的小心。
凌晨一點半,外面下起了雨,天空像是被黑色的幕布遮住,沒有一絲光亮。
主治醫生走出病房,摘下口罩後,走到顧邵之面前。
即使隔着兩米遠的距離,他也能感受到從顧邵之身上散發出來蝕骨的戾氣,比病房裡低好幾度的空氣,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深呼吸後,畢恭畢敬的說,“顧先生,紀小姐已經醒了,您現在可以進去。”
顧邵之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眼眸裡也透着冷冷的冰凌,淡淡的開口,“是什麼情況?”
短短五個字,隱隱透着讓人戰慄的冷冽。
無形的壓迫感讓醫生嚥了口口水,交握在身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恭敬的回答,“嗯……紀小姐近期服用過劑量不小的安眠藥,飲食睡眠也不規律,可能是心裡壓着什麼事情讓她喘不過氣來,鬱結堵在心口,時間越長,積累的就越多,還有生產時落下的病根,這些都在消耗她的身體,再這麼下去,恐怕……”
醫生擡起頭,偷偷的看了顧邵之一眼,被對方眸裡越來越濃重的暗色鎮住。
他覺得,溫度好像又降低了。
顧邵之藏在西裝褲口袋裡的手緊握成拳,黑眸微斂,淡淡的看着落地面上的影子。
眸底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旁人窺探不出半分。
簡而言之的問,“最好的治療辦法是什麼?”
“這是心病,藥物只起表面作用,關鍵還是要病人自己從封閉的空間裡走出來,”醫生掩着嘴輕咳嗽了一聲,“我建議給紀小姐換一個居住環境,因爲她說,她總覺得自己是被困在牢籠裡,雖然門上沒有鎖,她卻沒辦法走出去。”
當然,這是一個比喻。
醫生從專業角度分析晚夏的病因,再給出合理的建議,顧邵之都耐心的聽完,棱角分明的五官沉靜如初,毫無波瀾。
只是,那雙黑眸愈加陰暗,像是隱着一場能淹沒整個城市的驚雷暴雨。
————
窗外的雨還在下,雨勢變小了,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
劉秘書拿着從安大附近小吃街買好的早餐,禮貌的敲門之後,才推開門走進病房。
把保溫盒裡的早餐都擺好後,溫柔的笑着對晚夏說,“紀小姐,醫生說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能大補,平時怎麼吃就怎麼吃,照常就好,這些都是顧總吩咐我去買的,您趁熱嚐嚐?”
紀小姐的大學是在安大讀的,以前,顧總偶爾也會吩咐她去那邊買早餐。
晚夏靠在牀頭,臉色蒼白,連發絲都透着虛弱。
還冒着熱氣的粥和包子,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房間裡雖然放着百合,但消毒水的味道依然很明顯。
她有沒胃口,“先放着吧。”
劉秘書似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敢多說什麼,安靜的退出病房。
約莫五分鐘後,顧邵之推門進來,他身上穿着的還是昨天的西裝和襯衣,領口和肩頭有雜亂的褶皺。
他坐在牀邊的椅子上,拿起紅豆粥,舀了一勺吹溫後,送到晚夏嘴邊。
嗓音淡淡,“如果不想看見我,就把早餐吃了。”
晚夏笑了笑,聲音輕盈,“如果不是顧總,我暈倒以後,可能要等很久很久,纔會被路過的醫生護士或者清潔阿姨發現,按理來說我得感激你啊,怎麼可能不想看見你呢。”
她凌晨清醒後,他沒有進來過。
是諷刺還是真的感激,顧邵之分得清,黑眸沉靜淡漠,眉宇之間沒有太多的情緒。
薄脣輕啓,嗓音極淡,“既然不討厭,那就別說話安靜的吃早餐,吃完我帶你去檢查身體。”
晚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蒼白的小臉因爲這個笑有些些許生機。
然後,她就真的不再說話了。
他喂什麼,她就吃什麼,即使覺得噁心反胃,也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