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震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也跟着跑了出去。
蛋蛋學校已經開學了,莊念昨天剛剛將蛋蛋送回學校。
蘇年回到家裡沒幾分鐘,門上傳來門鈴聲,蘇年問了一聲誰,門外應着說是送快遞的,她便上前將門打開。
“蘇年嗎?”
蘇年點了點頭,快遞員將將筆抵給蘇年,“這是您的包裹,請您簽收!”
蘇年看着這扁扁的包裹,不像是自己在網上買的親子裝,“好!”
蘇年將包裹拿進屋內後便將文件給拆了開來,是一個文件,她已經離職好長一段時間了,按理說應該不會有有誰給她寄文件纔對……蘇年心裡想着的東西還沒想完,視線掃到了文件上的關鍵字,腦子一片空白。
每看一個字,都感覺好像有一把刀狠狠戳進她的胸膛,有些東西控制不住地從自己眼睛流漏出來,眼中布上了絲絲猩紅。
她在想,自己爲什麼會覺得自己現在看到的東西是這麼的殘忍。
看着看着她有自己喃喃道,“真好,我沒有相信你!好在沒有相信你!”可是即使這樣,仍然覺得好難過。
蘇年將文件裝好,拿回自己房間,將文件塞進了自己的抽屜,開始收拾東西。
在外地的慕祁年天天看着手機,心一點一點變涼,他不明白,爲什麼他和蘇年一起生活那麼多年,他總走不進她的心。
蘇年給慕祁年打了一個電話,慕祁年看着來電顯示,剛剛涼下去的心又一點點回暖。
慕祁年剛剛將手機接起來,電話那邊就傳來蘇年決絕的聲音。
“慕祁年,我們,我們就這樣吧?”
也許從天堂掉到地獄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感覺,上一秒,他還在爲蘇年終於想起他這號人而開心,這一秒,像是掉進冰窟,五體冰冷。
他愣了好幾分鐘纔回過神來,回神的時候,慕祁年咬牙切齒,“你什麼意思?”
蘇年抿着脣,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汽車,“我們完了,蛋蛋給你,女兒我帶走了!”她還沒說完,慕祁年就聽到了廣播聲,讓人儘快上車的廣播聲。
慕祁年暴躁的一覺踹翻了身前的辦公桌,壓着沖天的嗓門,“你在哪?”
蘇年將手機扯了下來,掛了電話。
慕祁年再給蘇年撥電話的時候,蘇年的電話已經關機,慕祁年馬上給人打了電話,讓人去各大車站攔住蘇年。
蘇年將手機裡的卡扯出來丟了之後,便上了一輛已經發動了的車。
慕祁年幾乎是同一時間就跑出了辦公室,往機場飛馳而去。
蘇年以爲自己這樣算是和慕祁年斷了,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乘坐的這輛汽車,開往的不是遠離慕祁年的世界,而是痛苦的深淵。
嘭的一聲,蘇年感覺到地動山搖,車內的人尖叫聲此起彼伏,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整坐車內,裝着的盡是絕望,蘇年就坐在窗邊,沒有希安全帶的她被大轉彎的車狠狠將她甩出車窗外,她失去了所有的直覺。
她一直在做一個夢,裡面有慕祁年,有蛋蛋,有女兒。
慕祁年恨她,蛋蛋恨她,她女兒怨她告訴她她被她摔得好疼。
慕祁年一下飛機,打開手機就看到了無數個未接電話,接到電話的他,整個人僵成了一具行屍。
他的女兒七個多月了……可是也只有七個月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醫院的,恍恍惚惚的他,連痛都感覺不到,只覺得心麻木成一片。
早知道他就放了她,他好好和簡單結婚不就好了。
慕祁年在路上也出了車禍,他是被救護車送進醫院的,他剛剛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醒了過來,一瘸一拐着從手術室走了出去,來到了蘇年的病房,沒有看到蘇年還在昏迷中,只注意到蘇年那變得平坦的肚子,瞳仁驟散。
年息聽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慕祁年身上盡是傷的慕祁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她知道慕祁年是自己從手術室跑出來的,肋骨斷了一根,腿還折着,她上前,扯了扯慕祁年的衣服,“你要不要……”
“走開!”慕祁年低低說着。
年息被慕祁年嚇着,往後倒退了幾步。
薄邢言將年息護着,示意她先出去,年息知道蘇年小產,但是身子已經沒有問題,便先離開了病房。
不知道士什麼撐着,才讓他一直撐着眼睛,知道蘇年醒來。
蘇年醒來的時候,什麼都看不到,所喲她也不知道旁邊站着的雕塑一樣卻十分狼狽的正瞪着她肚子的慕祁年,她只是下意識地伸手往自己肚子摸去,摸到自己平坦的什麼都沒有的肚子,她感覺心也空了,剜心刺骨一樣的痛着,眼中盡是空洞。
“醒了?”慕祁年道。
蘇年眼中忽然有了神,緩緩伸手扯住慕祁年,“寶寶呢……”
慕祁年看着蘇年拽着的他的衣角,低低道,“鬆手!”
這聲音不鹹不淡,沒有了解釋的慾望,“我等了你兩天,你可終於醒了!如你所願,蘇年,這次我們真完了!女兒沒了,我也不怪你了,畢竟你也不是故意的。”說着,慕祁年忽然感覺很疲憊,很疲憊,彷彿堅持這麼久,就爲了等蘇年醒來,然後跟她說一句讓她高興的我們完了而已。
慕祁年轉過身往蘇年病房的門口走去。
蘇年看向慕祁年的方向,及時看不到慕祁年的樣子,依然連對不起都說不出來,只是往慕祁年這邊看着哭,痛不欲生,她是個殺人兇手,她的女兒已經七個多月了,之前簡單就跟她說過,寶寶七個多月就能從肚子裡取出來。
她其實想說,“如果我有選擇的機會,我把女兒留給你,我去死!”
慕祁年在走出病房後就被年息攔了下來。
年息擋在慕祁年身前,“你去哪?你不留下來嗎?蘇年需要你……”
慕祁年只是看了一眼年息,“她誰也不需要!”
蘇年在慕祁年走了之後,也拔掉了自己身上插着的東西,往門口摸去,一路沒有什麼障礙物,所以,摸到門口的時候也沒有摔。
年息看到蘇年,撲了上去,扶住蘇年。
蘇年聽到是年息的聲音,“幫我找醫生!幫我問醫生,我的寶寶可以活的,怎麼死了……”
年息咬着脣,哭出了聲音,“年年……”
“你被從車上甩了出來!你是整輛車裡面,沒死的人中,傷得最嚴重的乘客!你以後還可以有……”
“不要,我就要她……”蘇年睜開年息,“我不信,我在暈過去的時候,還感覺她在肚子裡動的,真的!不會死的!”
年息再次緊緊地將蘇年摟住,只是緊緊地將她摟住,“年年!”沒有人比她更懂蘇年現在的痛苦。
“我的錯!”蘇年喃喃道,“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
年息緩緩將蘇年鬆開,往蘇年的眼中看去,又伸手往蘇年的眼前招了招,瞪大了眼睛,緩緩撫上蘇年的眼睛,“年年,你的眼睛……”
蘇年伸手抓住年息的手,搖了搖頭,“噓!不要說,就這樣好了……”
年息哽咽着,哭了出來。
“你怎麼感覺比我還難過?”蘇年說,“該哭的是我啊?”
年息看着蘇年眼中不停流出來的淚水,伸手撫了撫,“我知道,你是最難過的那個人。”
“最難過的不是我!”
慕祁年失去了女兒,他可以恨蘇年,尚且有情緒的寄託,可是蘇年只能只會恨自己。
慕祁年自那天走了之後,也沒再來看過蘇年。
年息一直留在蘇年的病房看陪着蘇年,晚上睡覺的時候,蘇年總蜷縮着身子,雙手合十,緊緊壓在自己的腦門下,她以前經常和蘇年一起睡,蘇年的睡姿很霸道的,經常能一個人霸掉整張牀。
年息去找過慕祁年,讓慕祁年來看看蘇年,慕祁年不肯來,他還是說,蘇年誰也不需要。
直到蘇年出院的那天,慕祁年都沒來看蘇年一眼。
蘇年出院的那天,跟年息說自己要回老家,她想見見蛋蛋,可是第二天,年息在去見蛋蛋的路上,她又忽然改變主意了說自己不要去看蛋蛋了,蛋蛋看了會傷心。
她瞎了這件事,她讓年息別告訴慕祁年,如果今天她去見了蛋蛋,肯定就露餡了,所以,蘇年只和蛋蛋通了一個電話,蘇年其實很想告訴他,她不是他的親生媽媽,可是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她覺得簡單是蛋蛋的親生母親,所以簡單絕對不會虐待蛋蛋,蛋蛋遲早會喊簡單媽媽,只要她不出現。
蛋蛋還小,她不能讓蛋蛋覺得是她是因爲他不是她親生的就不要他,那樣子太殘忍了。
她只是跟蛋蛋做了一個約定,說自己去外地玩了,要過一段時間纔回來。
蘇年走了,簡單也失蹤了,慕祁年在蘇年出院之後也出院了。
蘇年回到老家,老家的人看到蘇年瞎了一雙眼睛都覺得蘇年是被拋棄了,蘇年也不否認,輿論生此起披伏,最終也過去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她從來沒有遇到慕祁年的日子。
一眨眼一年過去了,蘇年坐在自己家小院角落的鞦韆上,“如果我女兒活着,該一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