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77.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關門。”黎遠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又透着些許柔和。
......關門?
顧顏不解地看過去,隱約覺得如果關上門,就不會發生太好的事情。
比如那些電視上演的劇情髹。
黎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扯了扯脣,卻也沒催促她,只是單腿下蹲在牀邊的矮櫃前,從裡面打出了一個白色的塑料盒子。
“你不進來,手上的傷會自己好是麼?”
黎遠不是醫科專業出身,但是處理個小傷口也沒什麼大問題,如果顧顏全程都配合地安靜坐着的話,需要的時間可能更短一些。
“手怎麼了?”
黎遠給她的掌心塗上一層藥膏後,就扯下一段紗布包上。
顧顏坐在牀邊,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熱氣掃過手心,癢癢的,麻麻的。
她知道黎遠說得是手腕處,雖然已經過了半天,手腕也只是消了腫,依然紅得有些不正常,再配上手心上被碎玻璃劃出的傷口,越發地顯得觸目驚心。
“沒怎麼。”她實在想不到別的話來回答他。
顧顏不想多說,整個過程都是安安靜靜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黎遠。
畢竟她實在沒有辦法摸清黎遠的脾氣,秉承着少說少錯的原則,她除了黎遠開口問幾句時簡單的回答,其他時間都是在裝空氣。
最後一步終於完成,黎遠這才擡頭看了她一眼,他半蹲在地上,顧顏坐在牀.上,這實在是一個詭異的姿勢。
顧顏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屁.股蹭了蹭牀單,往旁邊不動聲色地挪了挪。
“不是所有人都能讓我親自包紮的。”黎遠已經起身,似乎並沒有因爲長時間蹲着而腿麻。
顧顏看着他依然穩如泰山的身姿,心裡思忖着這人到底是什麼構造,蹲了這麼久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
“......哦。”
顧顏發現她已經沒有辦法跟他交流下去,體質不一樣是小,思維方式不一樣就難解決了。
“顧顏。”黎遠輕聲叫了一遍她的名字,雙目專注地看着她,“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包紮個傷口還需要解什麼風情嗎?
這句話差點要脫口而出,顧顏嘴角動了動,還是換上一套更委婉的說辭:“黎少,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她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對這位大少爺解什麼風情。
“道謝的話還是要說的吧。”
他兜這麼大的圈子就是想聽她說句“謝謝”,顧顏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顧顏只是鬱悶自己爲什麼會清醒地這麼快,果然聽到黎遠下一秒就開始談條件:“這一次先記着。”
人生最難過的事情,絕對是你明明不贊同到了極點,卻又完全沒辦法反駁。
顧顏再沒辦法反駁黎遠之後,沒過多久就下了樓。
一樓的氣氛似乎並沒有因爲黎遠的不在而輕鬆多少,葉思恩瞧見她從樓梯拐角處出來,小步往前跑了幾步,拽住她的胳膊就往人羣中央拖。
“地中海”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不,確切地說,是還沒見血,只有光潔的腦門出鼓出一個紅紅的打包。
看見顧顏過來時,他目光一顫,手裡掂着的酒瓶差點掉到地上。
“還是下不去手?”
不得不說,陸時這招也是夠狠的,自己打自己,如果不是爲了自殺,那能下得去手也是個奇葩了。
“顧總監,你幫她一把?”
顧顏扯了扯脣,黎遠的西裝還在她的肩上,她緊了緊外套,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暈血。”
說完就不再管幾個人,自顧自地轉身走出了“夜色”。
嘈雜的聲音裡,她彷彿聽到了“砰”的一聲響,緊接着是亂作一團的驚呼聲......
以及,身後沈嘉齊那聲輕到快要聽不見的“顏顏”。
“夜色”外面的街道不同於裡面的紙醉金迷,淮城入冬的天氣一般是寒冷而乾燥的,包括吹過來的冷風,像是要在她臉上刮出幾道口子。
明明那麼幹冷的風,顧顏擡手摸了把臉,臉上卻是溼溼的。
她沒管身後跟出來的葉思恩的喊聲,攔了輛出租車就坐了上去。
“淮城醫院。”
顧顏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了。
顧航早早地就睡着了,顧顏坐在他的牀邊,看着顧航睡着時安然的臉龐,握着他手的雙手無意識地收緊。
直到睡夢中的顧航皺了皺眉,她才反應過來,又減輕了力道,給他掖了掖被角,轉身出了門。
“顧小姐?來看小航了啊?”
從走廊裡經過時,有認出顧顏的小護士開口說了句,已經深夜,再年輕也抵不住睏意,小護士捂嘴打了個哈欠纔不解地問道:“都這麼晚了,顧小姐還有出去嗎?”
醫院裡面是有病人家屬休息的房間的,顧航病房的旁邊就有一間獨立的小房間。
顧顏笑了笑沒說話,小護士也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根本就沒想着顧顏會回答,擺手就往前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
“顧小姐,女孩子一個人還是不安全的,你辦完事就早些回來吧!”
顧顏走在寬敞的街道上,路上已經沒什麼行人,只有幾輛車偶爾路過,車燈晃過她的身影,瞬間就從身邊飛速駛過。
她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要辦,只是醫院裡的氣氛太過壓抑,心裡憋得難受,想出來透透氣。
顧顏低着頭,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在這樣空蕩蕩的街道上居然沒有一點害怕。
握在手心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顧顏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快速接起電.話。
毫無疑問,裡面又是霍禹辰比氣溫還低的聲音:“顧顏,你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跟你打招呼嗎?你有空理我麼?”
顧顏覺得累,坐到路燈底下的一塊石凳上,石頭的堅硬冰冷從臀.部傳到整個身體,她往前挪了挪,儘量讓自己和石凳接觸地最少。
那邊霍禹辰一時語塞,他確實是不久前才注意到顧顏不見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忙活完之後,她才發現顧顏已經走了。
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思索的一會才撥通了電.話,所以聽着顧顏有些奚落嘲諷的話,竟然也不知道怎麼迴應。
“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就先掛了。”顧顏催促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她需要儘快回去,衝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
雖然有沒有心情睡覺是另一碼事。
等了幾秒鐘,那邊依然沒有迴應,就在顧顏真的打算掛斷電.話的時候,霍禹辰纔開口:“你現在已經回家了?”
“真不容易,霍大少爺還知道那是家?”顧顏嘴角浮出一個苦澀地笑意,緊接着說道:“沒有,我以後可能都不會回去了。”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顧顏連句話都不想多說,不等着他再開口就直接掛了電.話,然後關上手機又放回到口袋裡。
顧顏很少主動掛霍禹辰的電.話,或者說,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霍禹辰從來不給她這個機會,每次都是自己說完事就直接掛斷,所以他在聽見電.話裡傳來一聲聲的“嘟嘟”時,有片刻的失神。
“這麼晚了,在給誰打電.話?”
孫菁拿毛巾擦着頭髮,從樓上望下來。
霍禹辰放下電.話,也沒有扯謊:“顧顏。”
“想問問她到家了沒有。”
孫菁擦頭髮的手一頓,冷哼了一聲:“怎麼,她還好意思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