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找我!”
一句甜甜的哥,頓時讓於根順沒了脾氣,心裡反倒是有些愧疚。
灃水河畔,顧大同的電話響,接聽後,沒好氣地塞給了於根順,“找你的!”
“要不要我回去接你?”電話是楚楠打來的,說袁遠和王玲在大刀堂溫泉養生館,已經安頓好了。
“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好。”於根順喟然一嘆。善後工作,還是楚楠想得周全。這小兩口**,峰迴路轉,出生入死,今晚怕是要天地一家親了。尼瑪我是招誰惹誰了我?
“嗯。小靈不肯跟我回來,高三好像是放假三天。我把你的手機給小靈了。”楚楠也不堅持,也不多問。於根順心裡又是一動。楠楠肯定是想捎小靈回去,但小靈很可能沒給嫂子好臉色。這小丫頭怪的!唉,這通亂,我差點都把寶貝妹妹給忘了!
於根順把電話撥過去,聽筒裡立即傳來於小靈脆生生的得意。問在什麼地方時,於小靈頗有幽怨地嘆息道,“我能上哪裡去啊?在宿舍!”
“等着!”於根順撒腿就跑。後面傳來顧大同氣急敗壞地喊聲,“混蛋,我的電話!”於根順又旋風般地轉回來,把電話往顧大同手上一塞,“小氣樣,誰稀罕!我有兩個手機!”撒腿又跑了。
這大冷天的!堂堂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可憐的太啊子黨顧大同,一邊口吐白沫地詛咒,一邊從灃水河畔往縣城趕……
縣一中校舍的氣派,卻不含學生宿舍。破舊的三層樓裡空空蕩蕩,房間裡四張上下牀,掛滿了亂七八糟的小東西。好在味道沒男生宿舍那麼臭。
“哥!”於小靈聽到走廊裡腳步聲很重,狸貓一般躥出來,“噌!”地撲進了於根順懷裡,抱了個滿滿當當!
“呃……”於根順感受到了胸前的沉重壓力,使勁把於小靈掰扯出來,夾在胳肢窩裡,邁大步走進宿舍,把於小靈摁在牀沿上,“小靈!我是你哥!”
“我知道你是我哥!”於小靈撇着小嘴,皺着小鼻子,一臉的不在乎。要是收廢品的老大爺,我纔不會撲呢!
“你——”於根順氣血攻心,卻又一時語塞。這都什麼世道?我該怎麼跟這孩子說啊!十七歲的大姑娘,也不是小孩子了。玉奴嫁給我時,也不過十八歲!
“小靈啊,剛纔董校長跟我說,你很有前途,能考清華北大的!”於根順憋半天,只好想辦法迂迴。
“那又怎樣?我纔不考清華北大呢,我就上平農!”於小靈只管骨碌着大眼睛,好像很促狹。
“你——”於根順再次語塞。好吧,平農是所好學校!但實事求是地講,比清華北大還是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吧?
“你,你,你總得講點道理吧?”於根順是相當的無奈,一屁股坐在小方凳上。要是擱在別人身上,哥早就以德服人了!
結果,小方凳遇到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嘩啦!”散架了。還好哥練過,於根順一個馬步蹲那裡了。
“嗤!”於小靈拍着手笑了,露出一口米粒般的小銀牙。摔你個大馬趴纔好!
“你給我坐好!”於根順真是火大,雙手掐住於小靈的小蠻腰,稍一提就把於小靈舉過頭頂,使勁栽到了上鋪上!
“唉喲!”於小靈滿臉的痛苦。於根順一愣,連忙又把於小靈抱下來,輕輕放在下鋪上,“怎麼了?弄疼你了?”一臉的懊喪。
“嗤!”於小靈又露出了一口米粒般的小銀牙,兩條小腿懸在牀沿上來回擺,得意的!
“呃……”於根順使勁地拍了拍腦門。累死哥了!這是從哪裡撿了個活寶妹妹啊!隨即,於根順臉色鐵青,鬚髮賁張,惡狠狠地說道,“你到底要怎樣?!”
於小靈瞪大眼睛,骨碌骨碌地看着於根順。於根順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愣愣地盯着於小靈。我給你來硬的,我嚇死你!
“哥,哥哎……”於小靈鼻子一酸,眼睛一眨,眼淚居然一串一串地落下來。抽抽嗒嗒的,哭得好不傷心!
“好吧,好吧,是哥不對!”於根順又傻眼了。怎麼說哭就哭上了?玩大了?怎麼這麼不經嚇的?
“你欺負我!你欺負我……”於小靈哭起來還沒個完。於根順搓着兩隻大手,低聲下氣地道歉。唉,今天道歉都道順溜了,前世今生,哥都沒道過這麼多歉,“小靈啊,是哥不對!肯定是哥不對!你就給哥說說吧,哥到底哪裡不對了?”
“你抱着我,我就說!”於小靈已經把臉抹成了小花貓。於根順再也不敢反抗,在牀沿上坐下來,小心地把於小靈抱起來放在腿上,還是叮囑了一句,“你別亂動啊!”
於小靈“哼!”了一聲,果然舒舒服服地歪在哥哥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卻不着急說什麼了。於根順覺得渾身不自在,天色漸暗,整個宿舍樓裡就兄妹倆,這叫什麼事!但又不敢催。
“哥!”終於,於小靈幽幽地叫了一聲,“哥,靈兒從記事起,就知道要嫁給哥的,十二年前……”
“什麼?!”於根順“騰!”地站起來,腦袋撞了上鋪的鋪板,隨着“咣噹!”一聲巨響,三角鐵橫樑直接彎了。好在於小靈扒得牢靠,八爪魚一樣,沒有被扔到地上。
“哥,你腦袋被任打壞了。靈兒不是哥的親妹妹,靈兒是哥的童養媳!”於小靈說話不怕嚇死人,而且越說越激動。於根順又傻傻地坐下了,腦袋一點也不疼,腦仁疼!
“哥是靈兒的!誰也搶不去!”於小靈說着就仰起臉來,小嘴徑直衝向於根順的大嘴。於根順全然沒有防備。不過,於小靈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動作,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這就是初吻吧?
“靈兒,你聽哥說!”於根順終於恢復了一點清明,把於小靈的腦袋扳得離開了點,大眼瞪小眼。於小靈認真地點了點頭。於根順卻也沒詞了,苦笑着說,“你說吧,這到底怎麼回事?”
故事其實很簡單。
那天,於貴來到平陽給學生買課本,在汽車站的候車室遇到了一個小女孩。這小女孩纔剛學會走路,哭着找媽媽。於貴來拎着兩摞課本,掏出僅剩的一塊錢給小女孩買了個麪包。兩個小時後,還是沒等到人。於貴來翻了翻小女孩的口袋,想找找線索。結果找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孩子出生於一九八四年冬月二十二日酉時,請好心人收養。”
於貴來就把小女孩揹回了家。那一塊錢本來是返程的車票錢。小女孩的父母並沒有留下她的名字,於貴來就給她起名叫“小靈”,算是領養的女兒吧!
本來於貴來也沒有多想,鄰居們卻說,剛好養大了給順子當媳婦啊!於貴來和婆姨一商量,還真是這麼回事!家裡窮得叮噹響,順子長大了,怕也是難找個媳婦。
因爲於貴來是校長,所以靈兒五歲就上學了。順子打小就唯唯諾諾的,什麼事都不懂。靈兒卻懂事很早。小朋友們都叫靈兒“順子媳婦”的。
“順子媳婦”當慣了,靈兒甚至一直保護着窩囊的哥哥,打小彪悍異常,也算是於貴來一家的異數。
本來,這媳婦是順理成章的事,於小靈也從來沒覺得存在什麼挑戰。但是,今年哥哥被人打壞了腦子,反倒長了一身本事,身邊就圍上了很多女孩,而且還個頂個的那麼漂亮,那麼優秀。於小靈當然就擔心了。哥哥是我的!你們都別想搶!
於小靈說“就上平農”,也不是說說而已。平農就在家門口,隨時可以見到哥哥。要是到首都上四年大學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哥哥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故事講完了,於小靈把腦袋拱進了於根順的懷裡,一身的輕鬆。
於根順的腦袋卻是“嗡嗡”地響。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合着哥十多年前就已經欠下一場情債了?我說老爹老孃給我想得可真是周到!
這可咋辦?
“靈兒?”於根順嘆口氣,輕輕地抱了抱於小靈。於小靈慵懶得像只小貓,“嗯。”聽聲音都快要睡着了。
“咱商量一下好不好?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你在這小縣城裡,能遇見幾個人?”於根順儘量的委婉。
“靈兒懶,還一根筋。其實你小時候那樣子,沒人喜歡你,就我傻。嘻嘻,傻就傻吧,靈兒認了!”於小靈不爲所動。反倒講起革命家史來了。我都準備十二年了,相當充分,別想蒙我!
“靈兒,你還小。要不你先考大學,等大學畢業了再說?”於根順只好換個方式。念大學後,那麼多同學呢,優秀的小夥子肯定很多。就算沒有哥這麼優秀的,唉,拖一時算一時吧!
“少蒙我!四年呢,我不放心你!”於小靈直截了當。什麼楚楠啊,水闌珊啊,陸晚啊,馬蒂兒啊……幸虧蘇煙隱藏得很深。
“呃……”於根順再次語塞。哥的人品,居然那麼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