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美玲開口就問我:“姓劉的姑娘是不是找到你了?兒子。”
我還沒說話,她緊跟着又來一句:“她是不是懷孕了?孩子是你的嗎?兒子。”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甕聲甕氣地唔了一聲。
“她如果來找你,聽媽的話,拒絕她。”翁美玲突然笑道:“我兒子還有一手的嘛,搞大了人家姑娘肚子,比你爸厲害多了。”
我嘿嘿地笑,又怕劉曉梅聽見她說話,裝作無意的將手機轉移到另一隻耳朵邊聽她說話。我的動作雖然看似無意,還是被劉曉梅看了出來。
她淺淺地笑了一下說:“是你翁媽媽吧?”
我點點頭。
“她一定是叫你跟我分手。”她臉上浮着一層微笑,我卻從她的眼角眉梢看到了失落與傷感。
“你告訴她,我會答應她的。”劉曉梅說完,拉開車門下車。
我趕緊也從車裡下來,繞到她那一邊,站在她身邊說:“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劉曉梅看我一眼說:“沒時間了。”
我笑道:“你不會那麼絕情吧?”
“我就有那麼絕情。”
“有意思嗎?”
“沒有!”她坦然地說:“王者,這不是絕情不絕情的問題,而是你我,現在根本就不配。”
“怎麼就不配了?”
“我是個公務員了,你呢?”
“我今後也要做公務員。”我拍着胸口說:“不就是個公務員嗎?很難嗎?”
“難不難,是你的事。”劉曉梅輕飄飄地說:“我覺得,我們做個普通朋友,好過我們做夫妻。”
“歪理!”
“歪不歪,生活會給我們證明。”她淡淡一笑說:“生活讓我們相識、相識,並沒有讓我們相愛。我們走錯了。”
“沒錯!”
“錯不錯,生活也會在今後證明。”她看了一眼車說:“車我還給你了,你告訴你的翁媽媽,我劉曉梅不是想攀高枝的人。”
我笑道:“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個人在這裡。”
“你不用擔心我!”她說:“我十七歲就一個人到外面讀大學了,這麼些年來,都是我一個人獨立生活。我能應付很多事,我的內心非常強大。真的!”
她亮晶晶的眼光像星星一樣的閃爍,彷彿能穿透我被塵埃矇蔽的心靈,看到我一顆不安分跳躍着的心。
“可是……”我囁嚅着,心裡翻滾着無數念頭,人卻茫然起來,彷彿眼前是迷茫的濃霧,看不清前路,看不到未來。
恰好一輛的士過來,她伸手攔住,沒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鑽了進去,絕塵而去。
劉曉梅走了,揮揮手沒帶走一片雲彩。她就像我生命裡突然出現的煙花一樣,璀璨地綻放後,復歸平靜。
我回到車裡,看着扔在座椅上的油紙包,心裡糾結起來。
劉曉梅就這樣匆匆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又匆匆離開了我的生活,她給我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了。
她的獨自離去,讓我的心不禁揣然。
我掏出電話,想打給厲海。打開了手機才啞然想起,手機裡一如從前,除了覃小曼的電話和翁美玲的電話,我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與厲海聯繫的號碼。
一想到覃小曼,我
又一顫。
“覃小曼,你在哪?”我問。
“我還能在哪?學生會啊!”覃小曼的語氣有些冷淡地說:“找我有事?”
我遲疑了一下說:“沒事。”
她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事我掛了啊。”
覃小曼沒事,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可是劉曉梅扔給我的寶馬車,卻讓我犯了難。
無論如何,我不能將車開回學校去。我得找個地方將車藏起來。可是偌大的廣州,我能將車藏到什麼地方去?
就在我遲疑猶豫的時候,翁美玲的電話又進來了。
“兒子,劉姑娘走了吧?”
我驚奇地問:“你怎麼知道她剛纔在?”
“第六感啊!”翁美玲在電話裡得意地笑,說:“兒子,你不知道吧?女人都有第六感,而且特別準。剛纔我與你通話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她一定就在你身邊。”
“走了!”我頹喪地說。
“走了好!她比你大,怎麼能做我的兒媳婦呢?再說,兒子你纔多大啊,正是讀書學知識的時候,不可被兒女情長牽住了自己。這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事業,都是草包一樣的,只有擁有事業的男人,纔會讓女孩子覺得安全。”
“我沒事業。”
“讀書就是你的事業。”
“我不想讀了。”我脫口而出。
“什麼?”她在電話裡驚呼出聲。
我小聲地說:“我不想讀下去了,我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
“胡說!”翁美玲暴怒起來,我彷彿能看到她一張氣歪了的臉。她逼着劉曉梅離開我,我就要給她一點噁心。
“兒子,你給我記住,讀書是你目前唯一的選擇。”翁美玲放低了聲音,憂傷地說:“不管我們今後有不有母子緣,你讀書的事,都不能打退堂鼓。”
我無言,手裡捏着油紙包,恨不得一把火燒個精光。
“讀書是很累!”她安慰我說:“現在不累,等今後需要的時候,想累都會沒機會了。”
“我想回去看爺爺。”我說,漫無目的四處張望。
翁美玲猶豫了一下,良久嘆口氣說:“也好,這星期天你回來吧。”
掛了翁美玲的電話,我決定明天要逃課一天。過了明天,就是週六。
車子啓動,開始往長隆方向走。明天一整天,我要在長隆玩一天。
剛走沒幾步,突然前面一輛的士急剎車攔住了我的去向。我正要發火,看到車裡鑽出來厲海,頓時張開了嘴,卻出不了聲。
厲海蹬蹬朝我走來,擡起一腳踢在我車門上,雙目圓睜怒吼道:“王者,你給我滾下來!”
厲海的突然出現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慌亂地下車,將她拖到一邊說:“海海,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厲海冷笑着說:“你該問問自己怎麼了。”
“我又怎麼了?”我疑惑不解地問。
“你就是個不要臉的陳世美!”她揚手就向我打來一記耳光。
我沒躲閃,讓她的耳光結結實實打在我臉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厲海沒料到我不躲閃,她的耳光落在我臉上後,她自己先愣住了。
“你怎麼不躲?”她驚慌地問。
“我不躲。我躲了你就打
我不着,打不着我你的氣就沒地方出。”我說,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痛。這個死妮子,下手挺重的,如果不是我身體裡的玉露丸遇強則強,自然反應,她的這一記耳光將會扇腫我半張臉。
厲海與劉曉梅一道,都是學過跆拳道的人,我親眼看到過她放倒過徐源的手下。
“真傻!”她白我一眼,嘆口氣說:“難怪我姐會喜歡上你。你這種人,就是女孩子的剋星啊!”
我平靜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來幫我姐出氣來了。”厲海又恢復她氣咻咻的態度,瞪視着我說:“你欺侮我姐了。”
“我沒有。”
“還敢說你沒有?”她作勢又要撲上來。
我後退幾步說:“海海,你姐怎麼說的?”
“我姐什麼也沒說。”她怒視着我說:“我是看不慣了,受不了了。我姐是個多麼善良的女孩子,又那麼漂亮,那麼溫柔,你怎麼能拋棄我姐?”
我有口難言呀,面對着厲海的質問,我恨不得跳到路中間去被車撞死。
“我沒有!”我機械地囁嚅着說話。
“還沒有?王者,你不就是個銀行行長的乾兒子嗎?你憑什麼看不起我姐?我姐現在可是堂堂正正的國家公務員,你呢?靠走後門來讀個大學,憑什麼?”
我被厲海的話說得心裡開始冒火,沒錯,老子是來讀了大學,老子也明白我的這個大學讀得讓人懷疑,但老子確實是參加過正兒八經的高考的,雖說沒被中大錄取,但老子的分數超過了他的錄取分數線的。
我冷笑着說:“海海,我的大學是不明不白,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的分數超他們的錄取線。”
“是嗎?”厲海跟着我冷笑說:“王者,你別得意。像你這種人,早晚會有報應的。”
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轉身沿着街邊走了。
我想喊住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莫名其妙的厲海,不分青紅皁白打了我一記耳光,我居然沒還手,居然沒生氣。反而心裡還帶着無限的愧疚一般!
她一定是誤會我了!我想。
提出分手的不是我,是劉曉梅。
而且劉曉梅一定是有備而來,她幾乎不容我爭辯與反抗,幾句話就結束了我們曾經的愛情。
我不明白她柔弱的身體裡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她本身如我一樣,就像河流裡漂浮着的一葉浮萍。但今天的她,已經考取了公務員的職位,她從浮萍變成了水裡矗立的一株白蓮,而我,依舊是無根的浮萍啊。
與其說是我拋棄劉曉梅,不如說是她拋棄了我!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弄得突然興奮起來,奶奶的!老子原來在別人的心裡,只是一道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
有了這個想法,我被厲海甩了一個耳光而開始憤憤不平,媽的,憑啥打我!
厲海不是說了嗎?老子的大學是走後門來的,走後門的人都保持低調,怕人說閒話。老子偏不,我不但不能低調,我反而還要高調,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王者就是走後門來讀的大學!
去他媽的長隆!老子沒必要躲避!我要正面面對狂風暴雨!
我再次回到車裡,義無反顧將車往學校裡開。
我要在學校掀起一股軒然大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