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老百姓們雖然聽說了城主大人是個女子,但哪裡又親眼見過,自然是認不出夏玲玲的。
但此時看見他們眼裡最大的官,那位守備大人竟然跟在一個姑娘身後,還落後了半步,稍微一想,也能猜到這女子是個什麼身份了。
不過,猜到了之後他們卻越發的疑惑不敢相信了,不敢將葫同巷這麼個僻靜貧窮的地方與城主大人聯繫起來。
沒有人會去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悄無聲息的不敢啃聲,待看見城主大人進了天下第一客棧之後他們纔再次驚歎起來。
這小破客棧到底是有什麼魔力,能先後吸引如此多的人紛至沓來。
不過也只是在城主大人進去之後,他們才小聲嘀咕議論起來。
跟在夏玲玲的身後,寧易也再次走了進來,和離開的時候別無兩樣,徐明依舊是坐在桌子前喝着他那枯樹葉一樣的東西泡的茶水。
果然,果然夏玲玲親自來了,徐明心裡暗想,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明知故問的道:“不知城主大人所來是爲何事呀?”
臉上堆滿了笑容,看着夏城主那叫一個親切。
既然你徐明要揣着明白裝糊塗,夏玲玲索性也不拆穿直接說道:“那大內總管吳鬆與劍闕山莊少莊主一戰過後,兩敗俱傷在城中隱匿了起來,此事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徐明滿口答應着點了點頭。
“吳鬆如此挑釁我大德郡,更是口出狂言還廢了我一隻手,這樣的仇怨不能不報,如今他身受重傷,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機。”
“另,那位劍闕山莊的蘇巨芒,雖與我大德郡沒什麼仇怨,但找到他對我來說也十分重要。”夏玲玲一番話說完,眼神格外鄭重的看着徐明。
也是,正如她所說,他們與蘇巨芒的的確確是沒什麼仇怨。
真要論起來,不僅是沒有仇怨,蘇巨芒於她夏玲玲還有恩情,畢竟當初眼看着就要死在吳鬆手下,是蘇巨芒的突然出現,改變了一些不好的結果。
所以夏玲玲剛纔的那一番話是半點沒有參假,說完以後她頓了一瞬,留給徐明一絲反應的時間。
然後纔再次說道:“這些,我都希望徐兄你能夠明白,能夠配合一下,至於你其餘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的。”
夏玲玲說了很多,語速也不快,到態度顯得十分之誠懇。
只可惜說完了之後,徐明卻半點不爲所動,只不過是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開口道:“抱歉,天下第一客棧有自己的規矩,不能破。”
此話剛剛說完,整個場間都變得寂靜了起來,彷彿空氣都多了幾分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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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大堂,三個人,六隻眼睛,相互之間看着,眼神漸漸開始變得不對。
“徐兄當真不願意配合?”夏玲玲眼神變了,整個人的氣勢也爲之一變。
她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將態度擺明,事情也已經說的如此清楚了,對方還是不願意,如此不給她夏玲玲臉面。
“我徐明在城主大人您這兒開客棧,自然也是要遵守一些規矩,而至於與您有仇的人,也斷不可能是我徐明的朋友。”徐明緊跟便道,言辭懇切。
“而,既然是如此遵紀守法的客棧,便也不需要耽誤您時間,讓搜查了。”徐明說着對夏玲玲笑了笑。
聽話聽音,夏玲玲本來還稍顯高昂的情緒慢慢回落了下去,對方話語裡所表達的幾個意思她都聽明白了。
“好,我明白了,只希望若大德郡有用得上您的時候,您能稍微幫襯一下。”夏玲玲微微頷首,已經徹底放下心來。
“妥。”徐明輕聲道。
說完後,夏玲玲邁步就朝外走去,將寧易引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還不等夏玲玲開口,寧易率先道:“城主,咱們就這樣放過了?那徐明如此阻攔,裡面必然是有什麼貓膩,一查便知。”
“不用了,已經可以確定了。”夏玲玲緩緩搖了搖頭,至於是什麼可以確定了夏玲玲沒說,有些事並不需要讓寧易知道的那麼清楚。
跟着不容寧易多問,夏玲玲又道:“你速速去主持其餘地方的搜尋工作,務必在今天之前找到,找到之後以圍爲主,不必急着捉拿,來報我。”
“是。”寧易抱拳重重的一點頭說道,轉身離去,他沒有再問夏玲玲之後的動向。
望着寧易離去,眨眼間消失於轉角之後,夏玲玲繼續走向了那間客棧。
在她來之前,她心裡便想好了兩個結果,無非是拒絕和同意。
如果同意的話,那可能性便多了,但如果拒絕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
客棧裡絕對躲着人,否則徐明不可能死活攔着,更不可能還有別的秘密。
最大的秘密就是他兩夫婦的身份,如今什麼都知道了,一間小破客棧又還有什麼秘密呢?
而從徐明的答話來看,又必然不會是吳鬆,那便只能是蘇巨芒。
對方話也說的很清楚了,於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都將這件事從面兒上給繞了過去。
誰也沒有將這層窗戶紙給點破,只要不點破,大家的面子也就都保住了。
看着再次從門外走進來的夏玲玲,徐明稍稍有些詫異,收拾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又放在了桌上,眼神一凝道:“怎麼,城主大人一個人又回來了?”
“現在我不是什麼城主,我是來天下第一客棧吃飯的食客。”夏玲玲說着,自顧自的在一張桌後,拉開板凳坐了下去。
雙目認真,雙手放在桌上,呼了一口氣道:“好了,有什麼招牌菜都給我上來吧。”
“今兒。我應該是第一個來的客人吧,即使是照你們客棧的規矩來,那些菜品我應該也都能點吧?”夏玲玲臉上掛着笑容。
她不是多麼愛吃的一個人,但是人皆有好奇心,她純粹就是好奇到底是什麼菜,會勾的那些人趨之若鶩。
雖然她一介女兒身在夏家不受重視,不如幾個兄弟受家裡喜愛,但那也是大事上來說。
就吃喝等事上,那她也是吃喝玩樂錦衣玉食慣了的人,什麼好吃的沒有吃過。
在家裡只要是那些名廚做的煎炒烹炸,小吃點心大菜小菜的,就是再好吃,她品嚐一二也就覺得差不多了。
倒是還從來沒有覺得天底下能有什麼好吃的,能勾的她全部吃完。
之前從客棧傳出來的誇張事蹟她也都知道了,但也就停留在聽說上。
正如這家客棧誇張的規矩,在她看來也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不過是些商家博人眼球吸引顧客的噱頭罷了。
“呃……”徐明眉頭爲蹙,遲疑一聲。
“怎的?就這事兒還有什麼困難不成?說不過去了吧。”夏玲玲搖了搖頭又笑道:“若不然就是怕不合我意?從我這城主的口中傳出去,壞了客棧的名聲?”
“如果是這個,那您就大可不必擔心了。”
“不不不,自然不是這個的。”徐明搖了搖頭,他對客棧裡的菜品非常有信心。
他擔心的是劉元,心裡思索着點了點頭道:“好,稍後,馬上就來。”
說着徐明便轉去了後院廚房,而密切注意着外面一切的蘇巨芒劉元兩人,自然也聽清楚了外面的交流。
“知道了,我馬上做。”劉元看着徐明道。
該來的始終還是會來的,他只盼望着菜做好了趕緊吧那位城主大人哄走,他可不想與夏玲玲碰面。
雖然他這會兒依舊保持着被裴姑娘易容後的狀態,但難保不被那位機敏的城主大人看出什麼來。
畢竟夏玲玲可不是杜季,前者當時對他的印象之深刻,也比杜季具備更敏銳的洞察力。
說幹就幹,劉元挽起袖子便動了起來,從池子裡撈了一條大肥魚,放在案板咔咔的清理起來。
而蘇巨芒顯然是對這些沒有絲毫興趣的,有興趣也沒用,他在抓緊時間恢復傷勢。
躲在徐明這兒,沒了大德郡的壓力,那麼大德郡的搜查對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如此大的網鋪開,還怕找不到吳鬆這條老鯊魚嗎,而他要做的就是儘量儘快恢復,一定要趕在吳鬆之前,至少比他要快。
如此等大德郡發現了動靜之後,他便能出手要了吳鬆那狗賊的老命。
不至於被那老鯊魚給逃了,如果這次被吳鬆給逃了,那他要再想斃吳鬆於劍下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如果那老賊躲進了皇宮裡,那便更是遙遙無期了。
轟——
竈臺上的火焰升騰而起,大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夏玲玲還坐在大堂裡,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杯子裡的茶水。
在兩根手指中間旋來旋去,她看着這些個枯樹葉,是怎麼也喝不下去,先前喝了一小口,強忍着嘔吐的不適感給嚥了下去。
她實在是好奇,徐明喝這玩意兒是如何喝的甘之如飴的。
突然,一陣勾人的香氣順着通往後院的門縫,絲絲縷縷的飄了進來。
那香味縈繞在鼻間,惹的夏玲玲下意識的抽了下鼻子,眼神稍稍亮了些。
果然有其獨到之處!不是沽名釣譽或者僅僅只有一些噱頭啊,別的都不說,這隔着這麼遠還有一道門,聞到的這個香氣,就已十分了得。
完全不遜色於她家那些名廚的手藝,甚至,只這一點上,還要更甚。
“可以啊……”夏玲玲嘴裡呢喃起來,她對這些個吃食開始期待了。
又是一小會兒過去,後院的門被推開,徐明端着一個破了洞的木質托盤走了出來。
“喲,您堂堂一個掌櫃的還親自端菜,做這跑堂的活兒呢。”夏玲玲不無調侃的說道,其實心裡想的是堂堂第七的高手,竟然窩在這裡做這麼些個事情。
“沒辦法,生活所迫。”徐明一笑說着將其往桌上一放又道:
“來嚐嚐,這菜喚作七香水煮魚。”說着猛的一下將蓋在上面的蓋子揭開。
本來剛要說對方如此有名的客棧,不知道賺了多少錢,竟然連換一個好一點兒的托盤都不行嗎,還在用破了洞的,結果便被一陣香氣撲面而來。
頓時間愣住了,脫口而出道:“香,可太香了啊。”呢喃着,下意識的便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夾了一片香滑無刺的魚片伸入口中。
“如何?”徐明歪了下頭問道。然而夏玲玲並不答話,只是眼神亮晶晶的迅速伸筷子又夾了一片,又夾了一片……
眼看如此,徐明默默退去了一邊,不再打擾了,他早就相信世界上無人能抵抗他客棧幾個招牌菜的誘惑。
如果能,那就吃一片七香水煮魚,如果還能,那就再來一道滑蛋豆腐。
陸陸續續的,徐明又上了兩道菜,還端來了一碗米飯。
即使是不貪吃的夏玲玲,不知不覺間,竟也吃了個鍋幹碗淨。
吃完之後夏玲玲舒服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看着徐明感嘆道:“如此手藝,當真了得,只是徐掌櫃的不覺得,你現在這麼破舊的客棧,有些辱沒了天下第一的名頭嗎,賺的錢,應該也夠翻新一下了吧。”
“哈哈,夠是夠的,我也不是沒和我家廚子提過,但他不同意,說這纔是這家客棧應該有的格調。”
徐明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他實在是想不通這格調到底是在哪兒呢。
“格調?”夏玲玲詫異一聲,突然笑了起來:“我想見見這位廚子。”
就這一句話,劉元握在手裡的鍋險些掉地上了。
“難不成,見個廚子也爲難?”夏玲玲越發的好奇了,心裡有了些預感,看着徐明的臉色問道。
……
長燕派長老幾乎都出動了,如今門派中人少了不少,也沒什麼好教導的。
再加上碰上城裡這麼多事,大頭找到了門中管事,說是想回家省親。
很快便得到了應允,大頭收拾好行囊和包袱,踏上了回晴川的路。
大德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且自顧不暇,有些事應該向柴大將軍面稟了。
於此同時,二牛朝着天下第一客棧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