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把李易笛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閨女會有這麼大的一個反應。
當下轉過頭去看着李蘭心,皺眉瞪了她一眼道:“你跟這激動個什麼勁兒,快回屋去。”
然而李蘭心卻好像沒聽見似的,只是把蘇巨芒看着,後者已經淡然的點了點頭道:“是我。”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李蘭心別提多高興了,興奮的就差沒跳起來把屋頂給掀了,往前走了兩步,大聲的說着:“當年花燈會胭脂河上那一戰......你與魔門少主,對,就最後一招......”
也不知是思緒紊亂還是語言沒組織利索,就看李蘭心一個勁兒的在那兒興奮,只能聽清她具體想要表達個什麼意思。
大抵是好不容易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在傾訴自己的激動之情,另外還想從當事人之一的嘴裡,得知當年那一戰的始末和細節。
然而蘇巨芒此刻哪裡有這個閒心,就在他有些不耐的時候,劉元站起身來直接將李蘭心拉到一邊,在其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才逐漸冷靜下來。
“蘇先生,咱們還是找個僻靜點兒的地方談吧。”李易笛迅速在心裡計較着,面上恢復平靜開口說道,至於他先前的看法,已然完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此時此刻,三皇子也沒那閒工夫多想別的什麼,再晚上一步,可能他連湯都喝不上一口了。
直接往前一步,站到了李易笛身側,同樣微笑看着蘇巨芒道:“鄙人樑文景,仰慕蘇先生已久,既然蘇先生是想要重建劍闕山莊的話,相信在下也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樑’乃大魏皇室之姓,眼下如此大事,此人既然說出他的名姓,必然不會是信口胡謅。
蘇巨芒沉吟一聲,緊跟着臉上便帶了七分冷意,他對‘樑’這個姓可沒有半分好感,開口問道:“‘樑’可是大魏之‘樑’?至於閣下與那位大魏朝三皇子又有何關係?”
“我便是了。”三皇子微微頷首,臉上至始至終都掛着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好膽。”蘇巨芒一身氣勢頓時間沖天而起,一雙眸子閃爍着駭人的光芒,就這般直勾勾的把三皇子樑文景盯着。
他與大魏勢不兩立,有不共戴天之仇,雖說是冤有頭債有主,當年剿滅劍闕山莊一事,完全是魏武帝一人之令,與其子女無關。
但只要一想到當初的情景,蘇巨芒便很難平靜下來,更是難以做到不遷怒其子女,何況現在魏武帝已死,有個詞叫父債子還。
能做出來拉攏蘇巨芒的決定,三皇子他便料到了有如今這樣的狀況發生,他又豈是蠢笨之人。
在蘇巨芒的氣勢之下,樑文景一身錦繡白袍被無中生有的風吹的鼓盪起來,卻仍舊是面不改色。
大概不到一個時辰之前,他就想好了說辭與應對之策,嘴角輕輕一勾,樑文景微微欠了欠身。
“咱們還是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我會給蘇先生一個交代的。”說着三皇子還看了李易笛一眼。
後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三皇子,起初他也沒想到三皇子膽兒這麼大呢。
甚至他都想好要幫三皇子隱瞞身份了,沒曾想他自己跳了出來不說,還想與他爭搶劍闕山莊這麼一塊肥肉。
爭就爭吧,就以他樑文景這個皇子的名頭,便不可能爭的過他,他又何懼之有,不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不過還不等他說話,蘇巨芒已率先開了口道:“好,勞煩李姑娘指一處安靜的去處。”最後一句話他是看着李蘭心說着的。
“有的有的,這邊請。”此事自然沒什麼好爲難的,李蘭心笑着就將包括他父親在內的三人,帶去了後院的空屋子裡。
帶到了之後,本來李蘭心還打算候在門外,看能不能聽個牆根兒,結果蘇巨芒給了她一個眼色,頓時乖乖的去了門外等着。
且不說這三人在屋裡如何商談,總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屋內蘇巨芒的聲勢便已經小了下去,看來三皇子的那一番說辭十分有用吶。
不過至於幾人商談了什麼,李蘭心便一點兒也聽不到了,這妮子臉上還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往大堂走去。
對於蘇巨芒怎麼處理這些事情,劉元卻是一點兒也不好奇,對方是劍闕山莊的少莊主,具體該怎麼處理類似的事情,還得他自己做主。
反正一些利弊,在此事之前劉元都已經掰開了揉碎了告訴蘇巨芒,到了選擇的時候,他相信蘇巨芒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剛踏入大堂內,李蘭心就看見劉掌櫃的和那個冷冷的姑娘在聊着什麼,還聊得十分投機的模樣。
“掌櫃的。”李蘭心突然站在劉元背後喚了一聲,本想嚇一下劉元,誰知掌櫃的一臉淡漠的轉過臉來道:“如今也是掌管一處分店的掌櫃了,怎的還一驚一乍的。”
撇了撇嘴,李蘭心嘴裡哼哼一聲,坐在了劉元旁邊開口問道:“晴川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鄭東西還有丹橘兩丫頭都好嗎?”
“好呢,好着呢。”劉元說着又將晴川那邊的情況詳細說了一番,這段時間以來,從李蘭心每次寄來的信件就可知她是多麼關心這些了。
之後李蘭心又問了一下蘇巨芒的情況,兩個人聊天沒有要避諱裴蛟的意思。
只不過裴姑娘沒聽一會兒,就顯得興趣缺缺,她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劉元與李蘭心的關係而已。
現在看來兩人只是簡單的掌櫃夥計關係,也就不想再聽下去了。
反倒是在李蘭心提起鄭東西時的神情,她刻意觀察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
原來,這兩人還有些故事啊,至此他徹底放下心來。
以爲沒什麼好說的,誰知一聊起來就停不下來。
又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後院的響起了腳步聲,劉元與李蘭心頓時停止了話頭,眼神往身後看去。
蘇巨芒在前,三皇子與李易笛兩人跟在身後,從三人的臉色上都看不出什麼。
沒有急着開口發問,三皇子與李易笛同時與蘇巨芒告了個別之後,離開了客棧,等那兩人走遠了之後,劉元纔看着蘇巨芒道:“怎麼說?”
“啊,算是成了吧,走,邊走邊說。”蘇巨芒點了點頭道。
走,走哪兒去?心裡浮起這個疑問,劉元已經邁動步子跟了出去。
走在長街一側,劉元開口道:“咱們現在是去?”
“去爲你打造那趁手的兵器。”蘇巨芒回答道,腦子裡已經有了清晰的死路。
路上蘇巨芒便將之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卻原來最終的結果是,劍闕山莊同時與三皇子李易笛兩方合作。
劉元是真的詫異了,這三皇子當真是個能人,竟然連蘇巨芒這樣的都能說服。
現在回想一番,蘇巨芒也想不起三皇子之前是怎麼跟他掰扯的了,只知道三下五下的,就把他拉到了同一邊兒,並且將矛頭對準瞭如今那位新登基的皇上。
彷彿三皇子自己是個外人一般,與這些都毫無關係,能同時得到兩方的助力,自然也是好的。
當劍闕山莊真正重建好之後,第一批兵器會派給汝陽李家七成,餘下三成給三皇子殿下。
至於在城中設立劍堂一事,李易笛也很快就同意了,並且會親自派人督促此事,定要建一個氣派的劍堂,讓蘇巨芒滿意。
事情既然商定,蘇巨芒這個劍闕山莊少莊主迴歸的消息,便被回到府裡的李易笛迅速派人散佈了出去。
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全城百姓人盡皆知,可以想見,那些慕名而來習武練劍的人會將劍堂圍的水泄不通。
畢竟劍闕山莊偌大的名頭,又有當年那個天賦異稟的少莊主在,對如今這些老百姓們自然有莫大的吸引力。
就三人的速度,還沒走出汝陽郡城,便已經從路邊聽到了一些風聲。
不過就在走出了城之後,劉元才突然醒悟過來,看着蘇巨芒問道:“蘇先生既然不會冶煉兵刃,咱們這個時候就是去了那火爐處,也沒用吶不是。”
“恩,沒錯,所以咱們現在便是去找那個會鍛兵的人。”蘇巨芒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
“找人,誰?”
“曾經我劍闕山莊的鑄兵師,我想他應該在那兒。”蘇巨芒眼神帶着幾分思索的說道。
當年的劍闕山莊造兵之人衆多,其中更是詳細的分出刀劍鐵三個門堂,有一位宗師級的長老,一生冶煉兵器已五十年之久。
餘下十二位兵師,近五十位火頭,數百個打鐵燒鑄之人。
若不是劍闕山莊這聖鑄林的爐火越燒越旺,更是想着冶煉神兵利器,也不會被朝廷的人盯上。
便是在前任莊主,也就是蘇巨芒的父親帶動下,那位練兵宗師開始着手起爐冶煉神兵。
一時間牽動了整個劍闕山莊的心神,調動了大部分人力與物力,然而最終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當年那把神兵正就是在最最緊要的關頭被打斷了,朝廷的兵馬迅速而至,火爐直接炸開,在父親的保護下,大宗師僥倖撿得一條性命,十二位兵師只活了五人,戰亂之後只得兩人逃掉。”
“其餘的什麼火頭鐵匠,刀劍鐵三堂的人也被衝了個七零八落,最終有多少人從朝廷的鐵蹄下逃生也不知,但想來也是十之一二罷了。”
“至於炸爐之後的殘破兵刃,被一分爲五,其中之一便被我正要去找的這位兵師帶走了。”
既然劉元在問,蘇巨芒索性便把當年的一些事情給說了出來,說的也不是特別詳細。
因爲他當年在山莊就是出了名的劍癡,只知習練劍法,旁的是一點興趣也無。
“這神兵當真有傳言的那般神奇?有通天徹地之能,得之可號令羣雄奪得天下?”劉元半信半疑的問道,一雙眼亮晶晶的顯然十分好奇。
聞言蘇巨芒卻是有幾分不以爲然的撇了撇嘴:“哪有什麼能只憑一把死物兵器就奪得人心,甚而奪得天下的,兵器再強也不過是器罷了。”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就是因爲其神秘又不真實啊,只不過那些年每逢亂世,便有神兵問世,因此纔出了這樣的傳言罷了。”蘇巨芒搖了搖頭,他一直信奉着人力大於一切。
“那對於當年的些神兵,例如長至,金佛提還有斷水寒等等,劍闕山莊內都有記載嗎?”裴姑娘也跟着好奇問道。
關於神兵寶貝這樣的東西,向來是神偷門所鍾愛的,裴姑娘在門中時,便對劍闕山莊的寶兵刃多有耳聞。
更是聽師門長輩說起了金佛提等神兵的傳聞,神偷門內沒有更加詳細的記載,據說劍闕山莊內是有的,包括那些神兵有何奇特之處都詳細記載着。
甚至,裴姑娘還聽說,劍闕山莊還曾經經手過一把神兵,後來也不知是遺失了,還是被誰奪了去,亦或是至今還在山莊人的手上也說不準。
當初聽聞這些事的時候,裴蛟的心裡便一直存着疑惑,此時少莊主就在眼前,話又說到這兒了,她也不怕犯忌諱,直接就問了出來。
“有吧,或許呢,誰知道呢。”蘇巨芒回憶着,隨口說道。劍闕山莊內的劍法,他是大多瞭解,至於其他的典藏,便一點兒也不好奇了。
自然也包括那些神兵,什麼金佛提斷水寒的,今兒要不是裴蛟提起,他連名字都想不起。
不過此話落在裴姑娘心裡,卻又成了另外一番理解,她誤以爲是這些消息隱秘,壓根兒不便告訴她,眼珠子轉動,已經動了將劍闕山莊那一片廢墟翻個底朝天的打算。
說不得就在地底下藏着什麼寶貝,到底是源遠流長傳承多年的門派。
對於這方面的看法,劉元與蘇巨芒近乎一致,當下也沒再問,幾人說話間已經快馬加鞭,跟在蘇巨芒身後東拐西轉的進了一條小路。
也不知奔了多久,前方是一片起伏的山脈,衆人牽馬而上,在大山裡兜兜轉轉,就在兩人都要懷疑蘇巨芒找不着路時,穿過一條狹窄小道,一座山谷赫然眼前。
一個袒胸露乳的老者,正在驅趕一羣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