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傳來下樓的腳步聲,蘇綰綰從房間裡探出頭往外面看了一眼。
褚竣北西裝革履的走下樓,一邊走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腕錶和袖子,金色的鈕釦在晨曦的光線中,反射着美麗的光芒,那光線彷彿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爲他平添了一份吸引和誘huo。
他卻似乎對自己的魅力視而不見,只顧低頭和袖口打交道。
經過蘇綰綰房間前面時,他腳步微微停頓,側眸看過去秈。
蘇綰綰忙縮回房間裡,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
她一個盲人,要是聽見一點動靜就探出頭來張望,那豈不是會平白引起褚竣北的懷疑?
她哪裡知道,其實人家已經看穿了。
褚竣北透過虛掩着的房門,沒有看見蘇綰綰的臉頰,但是門後面那一抹白色的毛絨絨痕跡卻毫不意外的鑽入他眼中。
那是蘇綰綰腳上的毛絨拖鞋。
褚竣北整理好袖子,盯着那扇門,勾脣冷淡的一笑——
他以前倒是不知道,這個家裡,竟然長了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着他。
他這一個禮拜在她面前呈現出的都是溫柔和善的自己。
以爲她是個弱勢羣體,再加上她是盲人嘛,即使自己溫柔微笑,她也看不見,所以就笑得沒有一點防備,可此時此刻才突然發現,哼,什麼盲人,不過是仗着演技好,來這兒招搖撞騙罷了。
他嘴角勾起的笑容漸漸變得危險,在半分鐘之後,他將笑容藏起。
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往門口走去。
蘇綰綰一直屏息凝神的站在門後邊,聽到褚竣北在玄關換了鞋並且出門以後,她才伸手拉開
房門,一邊伸着懶腰,一邊打着呵欠,極其懶散的走出房間。
剛剛走出房間她就整個人都僵硬了。
玄關處,一道挺拔的身影靜靜立在那兒,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
“……”
蘇綰綰僵硬的望着站在玄關處的褚竣北,一個呵欠還沒打完,就被自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靠,剛剛那麼大一聲關門的聲音,她以爲他已經走了,怎麼人還在這兒?
褚竣北一動不動的站在門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握着門把。
他剛剛的確把門打開了,又用力將門關上了。
但是他人沒有走,他就站在這兒,想看看那躲在房裡的女人會不會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跑出來。
真是沒有一點驚喜啊,居然又被他猜中了。
他這裡剛剛關門,她就打着呵欠懶散的出來了——
哼,瞅瞅,她現在僵硬的站在那兒瞪着他,那不是一個正常人還能是什麼?
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那麼靈動的樣子是盲人會有的?
眼角微微上挑,他依然安之若素的站在那兒,眼中閃過一抹促狹。
蘇綰綰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兩秒鐘,忽然敏銳的捕捉到他眼中的促狹!
她一驚,頓時下意識的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是盲人啊盲人!!
一個盲人,在聽到主人關門離開以後,又怎麼會看到主人站在門口呢?
糟糕,他剛剛那種促狹的眼神,該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蘇綰綰惴惴不安的任由思緒在腦中高速旋轉,下一秒,就已經進ru了表演狀態。
她繼續望着門口,卻裝作好像沒有看見褚竣北一樣,捂着嘴打呵欠,迷茫的自言自語:“咦,好奇怪,今天不是禮拜天嗎?褚先生他這麼早出去做什麼?難道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她搖搖頭,一邊摸索着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一邊繼續自言自語。
“有錢人的風光亮麗也不是那麼好維繫的啊,這麼早就得出去打拼,真是辛苦哦!”
她念唸叨叨的走向洗手間,明知道那個男人就站在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也裝作什麼人都沒有,裝作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唸叨着直到進了洗手間——
關上
門,她整個人都快垮掉了!
捂着心口拼命的捶了兩下!
“要死了啊,大早上的在門口嚇人呢!”
要走就走,要留在家裡就留,明明已經關上了門,人卻又不走,悶不吭聲的在門口站着,這是要鬧哪樣?
蘇綰綰嘀咕了幾句,然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背脊。
剛剛從客廳走到洗手間這短短的一分鐘裡,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道視線就定格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好像紅外線一樣,穿過了她的身體,看到了她的靈魂裡。
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想一想都讓她打寒顫。
門口,褚竣北好笑的靠着鐵門,玩味的看着緊閉的洗手間門。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她是在假扮盲人,但不得不說,她的演技真的不一般。
嘖嘖,從剛剛看見他時的震驚,半分鐘的過渡時間就變得自言自語一派正常的樣子,呵,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得到的啊!
如果不是他已經知道了她是在假扮盲人,他還真不會懷疑她方纔是在演戲呢!
他輕嘆口氣,拉開門,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
蘇綰綰在洗手間裡聽着關門的聲音,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剛剛那人也是這麼關門的,她以爲他走了,結果他就站在那兒好像等着抓包她一樣!
現在又關門了,她和客廳隔着一道門的距離,看不見玄關處,所以就不得不猜疑,他究竟是走了呢,還是繼續站在那兒當門神呢?
一面覺得他是真的走了,一面又怕他悄悄地來到洗手間門口,只等着她開門就嚇她一跳,因此她連擠牙膏刷牙都有些吃力艱難。
好不容易刷了牙洗了臉,蘇綰綰撐着盥洗臺,忐忑不安的望着鏡子裡的自己。
上帝啊,那個狐狸一樣的男人,是不是真的發現了什麼?
我真的是很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工作的,請您老人家保佑我,別讓我下崗啊!
“我承認我是在假扮盲人欺騙他,但是我沒有做任何對他利益有害的事情啊……我兢兢業業的替他打掃房子,不該碰的東西我一件都沒有碰過,我是良民啊!”
上帝,您一定不會讓我被他抓到的對不對!
虔誠的祈禱了一陣,蘇綰綰才走到洗手間門口。
做好了面對褚竣北所有試探的準備,她才小心翼翼的將門打開。
首先看着地面,前面,左邊,右邊,都沒有鞋尖。
嗯,安全的。
她鬆了一口氣,這才擡起頭,謹慎小心的四處打量了一眼。
幸好幸好,褚竣北已經不在家了!
蘇綰綰長舒一口氣,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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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不遠處的一個大型超市。
褚竣北在超市裡逛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走向一個年輕的導購員。
“先生,請問能夠爲您提供什麼服務?”
導購員一看到褚竣北徑直向自己走來,忙微笑着上前一步問道。
褚竣北擠出一絲笑,目光在周圍的貨架上掃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這裡,有沒有眼罩?”
“眼罩?”
導購員驚訝的看着褚竣北的眼睛,這位先生要眼罩做什麼?
遲疑了一下,導購員立馬殷勤的說:“有,請跟我來這邊——”
褚竣北微笑着跟着導購員一起往左手邊走去。
導購員輕車熟路的領着他來到一個高高的貨架前面,指着上面一盒盒擺放整齊的精美盒子,禮貌的對褚竣北說:“這位先生,這裡有各種各樣的眼罩,您看需要哪一種?”
褚竣北深邃的目光在貨架上梭巡了一遍,然後問導購員。
“請問有沒有那種……沒有一丁點透光性的眼罩?”
他知道,有一些眼罩只是遮擋一些強光,但依然可以透光。
他要的是完全不透光的。
那種只要戴上去,就什麼東西都看不見的眼罩——
導購員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東西,然後拿過一個漂亮的小盒子,“先生,這一種就是完全不透光的,戴上去,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說完,導購員還頗爲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褚竣北的臉頰和身材。
嘖,沒看出來啊!
原來這種從裡到外都散發着精英男的氣息的男人,也會有這種嗜好?
雖然讓伴侶戴上眼罩,在牀
上做那種事的時候會增加神秘感和刺激感,但一般的正常人是不會特意買這種東西以達到那種變
態的快
感的吧?
唉,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斯文男人也會有野獸的一面!
導購員還在天馬行空的想象中,褚竣北已經道了謝,拿着東西離開了。
他倒是納悶兒,剛剛那個導購員爲什麼用一種讓人感到不舒服的眼神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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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竣北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蘇綰綰正在勤勞的打掃。
褚竣北輕輕關上
門,在玄關處換鞋。
擡頭望去,樓梯上站着一身黑色衣裳的蘇綰綰。
她的頭髮挽了一個髻,用髮夾固定在頭頂,露出一截漂亮如同美瓷一樣的脖頸。
她的袖子捲起到胳膊肘上面,露出兩條纖細的手臂。
纖纖十指抓着一塊抹布,兢兢業業的擦樓梯。
她弓着腰下了一個臺階,單膝跪在下面的臺階上,傾着身子擦上面的臺階。
褚竣北微微眯着眼,靜靜的看着那勤勞的人兒。
以前的阿姨在這裡打掃時,也是如此,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做早餐,然後收拾房間,再是擦地。
因爲拖把拖不乾淨,所以他家裡從來都是要求保姆用抹布認認真真的擦。
早晚各一次。
以前不覺得這個規定有多不好,但此時看着蘇綰綰纖瘦的背影跪在那兒擦地,褚竣北忽然覺得,其實沒必要這麼吹毛求疵,有時候用拖把拖一下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爲難保姆,讓她們跪着擦地……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念頭,褚竣北驀地回神!
他皺着眉頭,移開目光不再看蘇綰綰的背影——
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同情?
哼,這可是她自己要來這兒工作的,而且一個健健康康的人居然還要假扮盲人來這裡,自找的不是麼!
褚竣北走到客廳沙發處坐下。
蘇綰綰聽到腳步聲,驀地回頭看了一眼。
出去不到一個小時,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褚先生,您回來了。”
她用“沒有焦距”的眼睛望着褚竣北的方向,跟他打招呼。
“嗯。”
褚竣北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優雅坐下,將手中拿着的小袋子隨手放在桌上。
靠着柔
軟的沙發,他回頭看了一眼蘇綰綰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
“蘇綰綰,你到我跟前來。”
“哦。”
蘇綰綰將抹布放在臺階上,然後將手在繫着的圍裙上擦了擦,這才摸索着下樓走到褚竣北面前。
褚竣北擡頭看着這張俏麗的容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後拿起桌上的小袋子,緩慢的拿出裡面早已經拆開了的白色眼罩。
白色眼罩裡面是一層隔絕光線的物體,外面覆着一層白紗,增添了一絲美感。
他把玩着手中的白色眼罩,好整以暇的對蘇綰綰說:“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找個盲人回家做保姆嗎?”
蘇綰綰低頭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眼罩,心裡忐忑不安。
她強撐着精神,搖頭若無其事的說,“不知道。”
褚竣北懶洋洋的望着蘇綰綰,勾脣笑着說,
“我這個人有個怪癖,我不喜歡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做事兒,不管是什麼事兒,只要有人看着,我就覺得不舒服。”
“哦。”
蘇綰綰乖乖點頭,心中卻在腹誹,哼,居然有這種沒道理的怪癖,那你還要不要活了?
如今這個世界,缺什麼都不缺人,除了躲在你這個房子裡,你上哪兒不會被人看?
你既然有這個怪癖,你二十幾年是怎麼頑強的活下來的啊?
褚竣北勾脣,繼續說:“雖然說你是個盲人,我在做什麼,你根本看不見,但你那雙眼睛跟平常人沒有區別,有你在跟前,我始終會覺得你眼睛是健康的,這,會導致我在家裡不自在——”
他壓低聲音,笑着問,“你明白麼?”
蘇綰綰點點頭,“我明白,但是我的眼睛真的看不見,褚先生您……”
她低着頭,眼睛飛快的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眼罩,吞嚥了一口唾沫,補充道,“褚先生您真的真的不用擔心的!”
“我不擔心,乖,我只是看着你這雙眼睛,會猶如芒刺在背,不舒服——”
褚竣北彎脣輕笑,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我買了一個眼罩,你戴上吧,反正你是盲人,戴不戴這個,你都是看不見的,沒有任何影響。但是你戴上了它,以後你家主人我會過得舒坦一些,你說是不是?”
褚竣北輕哼一聲,心中有一個聲音說,小女人,你不是想做盲人嗎?乖,我成全你,以後你在我家就好好享受磕磕碰碰、鼻青臉腫的日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