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的演講,在x大像是一個神話,許許多多年紀輕的女孩子們早早的聚集着佔了座位。蘇無恙沒料到秦方白會和她一起來。人多擁擠的地方,他牽着她的手往前排走,那裡,留了兩個位置給他們。
曲靖在臺上,溫溫潤潤的一笑,就引來臺下衆多女生的尖叫。蘇無恙也笑了起來。那年那月,鄭揚被她纏到無奈,陪着她來聽演講。她像其他女生一樣對着臺上尖叫,鄭揚牽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假裝生氣的道:“你這樣,我要吃醋的。”
如果她現在爲曲靖尖叫,鄭揚會不會吃醋呢?
“啊——”
秦方白望向身旁發出尖叫的女子,她束着馬尾,穿着簡單的休閒衣褲,眉眼彎彎的朝着演講臺上的男人尖聲尖叫。許是方纔穿過人潮讓她原本蒼白的雙頰染上了一抹緋紅,整個人看上去生動了不少。
“我對曲靖尖叫了,你會吃醋嗎?會嗎會嗎?”纖細的五指扣着他的衣袖,她的眸子仍然朝着演講臺,偶爾轉過來對上他的視線,手下意識抽了回來。
男人沒有回答,專心致志的聽着曲靖演講。
曲靖的演講很受歡迎,結束後一堆人涌上去要簽名。蘇無恙站在禮堂外等候,秦方白接了個電話說要先走,把她交給了曲靖。
蘇無恙問曲靖:“鄭揚有沒有和你說到第三食堂的魚香肉絲?”
曲靖笑笑,率先往那邊去了。
幾年沒有回來,學校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唯一不變的,是氛圍。蘇無恙望着鄰座互相餵飯的情侶,眸色微暗。鄭揚今天又沒有出現……
曲靖每天都會到秦方白的別墅來,有時候帶她出去,有時候就在別墅前的小院子裡坐着。他們進行的很多事情,都和鄭揚有關。或者是去森林公園拍白鷺,或者是去山村看望資助的孩子,或者是去聽演唱會。只是很多時候,秦方白也會加入,讓她微有些不適。
今天植樹節,曲靖提議種一棵樹。
這當然也是和鄭揚有關的記憶。她和鄭揚種過樹。
當時她種的是楓樹,他種的是榕樹。幾年過去,那兩棵已經長成了大樹。他在那兩棵樹下向她表白,他在那兩棵樹下向她求婚,他在那兩棵大樹下說會照顧她一輩子,不離不棄……
可是秦方白說他死了,三個月前車禍死的,蘇雅皖和秦夢瑤也說他死了,林嵐也那麼說,鄭揚真的死了嗎?
“蘇小姐?”曲靖叫她。
溫暖的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蘇無恙驀地擡起頭來,淚眼朦朧裡她看見鄭揚就在面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的手,哀哀的望着他。
秦方白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纖瘦的女子拉着男子的手,她哀哀的望着他,他凝視着她,映着暖暖春陽,即便沒有任何的交流,也彷彿能讀懂對方的心意。
畫面太美而顯得刺眼,秦方白按響了喇叭,曲靖抽回了手,站起身望向車子開來的方向。
秦方白鎖了車,闊步而來:“這是做什麼?”
蘇無恙的眼圈紅通通的,淚痕未乾。她認出那不是鄭揚,那是曲靖,鄭揚的發小。她剛剛做了什麼,把曲靖認成鄭揚了麼?
“打算種一棵樹。既然秦先生回來了,就請秦先生和蘇小姐一起吧。”曲靖將鐵鍬交給秦方白,微微點了點頭便轉身而去。
秦方白接過鐵鍬,掃了一眼蘇無恙:“怎麼哭了?”
蘇無恙擦乾了淚,仰着臉問:“你說的,鄭揚,走了,是真的嗎?”
那個死字她怎麼都說不出口,她緊咬着嘴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隱藏着祈求,她祈求着他會否認,祈求着他說那不過是讓她死心的藉口,然而,秦方白並未接收到她的祈求。
這是蘇無恙第一次提到鄭揚的死,很平靜,很理智,很像正常人。秦方白往曲靖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蹲了下來用鐵鍬挖土,一鍬一鍬,直到挖出來了一個小坑才低聲應了一個字:“嗯。”
天塌地陷,她用小鏟子抵在腳下才勉強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