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記着家中的老公,汪小雨等辦妥一切,便匆匆忙忙趕回了鏡湖湖畔的家。以前雙休,死太監極少在家休息,今天很難得,他沒有去公司加班。
回到家,宋開陽果然還在。上午進門時,他曾對死太監說笑:你家黃毛丫頭做的菜太好吃了,他今兒就是專門來蹭飯的。汪小雨當然知道他是在說笑,他來,主要是想陪陪情緒低落,情同手足的哥們。有關宋開陽的情況,昨晚躺在牀上,死太監跟她講過一些,雖然說得不多,但他倆的生死交情,她卻從他不多的言語裡,深深地感覺到了。
跟他倆說了幾句,汪小雨就趕緊去了廚房,爲他倆準備晚餐。等宋開陽吃罷晚飯走了,她收拾廚房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了碰見黃萬青的事。於是,她匆匆找到陽臺,對正吸着煙,默站窗前的鄴柏寒,把去寧寧家,以及在寧寧家門口看到黃萬青的事情,跟死太監說了。最後,汪小雨憤憤地說:“瞧他那個樣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想幹什麼壞事。”
聽了小東西的講述,鄴柏寒低垂眼臉,沒有吱聲。這樁慘案跟黃萬青有關,是絕對的,他和宋開陽早就深知這一點。妍麗不可能認識布森,但是她卻與黃萬青有一腿,於是通過黃萬青,妍麗認識了布森,再或者,是黃萬青將在這個大麻煩,扔給了妍麗。反正,不管哪一種推測,都與黃萬青脫不了干係。
現在,明明知道妍麗在外逃亡,他還去她們家幹什麼?帶着少許疑惑,鄴柏寒拿起電話,打算把這一現象跟宋開陽說一下,後來想了想,又把電話放下了。黃萬青在宋開陽的嚴密監控之下,他從美國回到柳城的事,宋開陽絕對知道了。
“你去她家幹什麼?”鄴柏寒突然發問。
我汗,只顧着把黃萬青的情況告訴他,卻忘記了媽媽的交待。汪小雨目光閃爍,結結巴巴應了一句:“我……我去取……取寧寧的衣服……”
好似等他處置似的,汪小雨說完後,就嘟起嘴拿眼望着他。見他陰沉着臉不吭聲,便張嘴,趕緊分辯說道:“寧寧除了我們家,沒有別的親戚,如果我的爸爸媽媽不收留她,她……她……她就只能夠進孤兒院了。”
這些情況,鄴柏寒當然知道,而他突然出聲詢問,也並不是因爲生氣。發覺自己陰沉的樣子把小東西嚇着了,他便伸出手臂,將她從背後輕輕地擁進了他懷裡。然後,默不作聲擁住她,靜站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
母親去世後的上十天,因情緒低落,他跟小傢伙極少交流,就是晚間倆人睡在了一起,也多是靜靜地躺着,偶爾,纔會迴應她一兩句。現在想想,他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過份,母親的去世,她心裡也同樣很難過,他曾看見她收拾母親遺物的時候,不住的在偷偷哭泣,可是,等到了他面前,卻變成了一張燦爛的笑臉。而且,從不知道討好獻媚的她,卻極力地跟他說笑,講些趣事逗他開心。
鄴柏寒心中明白,她這樣是想讓他從喪母的傷痛中走出來。輕輕的吐出一口悶氣,他將下巴擱置在她肩頭,簿脣湊在她頸間,帶着感動在她的脖子上親吮了一口,隨後,他啞聲問她:“五一節期間,你想去哪兒?”
我想去哪兒?他突然的問話,使得汪小雨有些回不過味來,頭微微一偏,側臉望他,迷惑盡顯眼中。
鄴柏寒無聲笑了笑,把他的打算說了出來:“我想趁假期,帶你出去玩一趟。”
是啊,他也該要出去散散心了。令他情緒低落壓抑的,不光是喪母的悲痛,還有那刻骨的仇恨與盛怒。等五一節長假結束,他就要去美國,和宋開陽一起去追擊布森和劉雲逸,然後,親手將這倆個魔鬼除掉,令他倆永遠沒有機會殘害他人。
汪小雨一聽,兩眼透出興奮的光芒:“你是說,要帶我出去旅遊?”
結婚大半年了,除在附近的龍灣度假村玩了兩天,他倆從未去遠方遊玩。簿脣透着幾分歉意,再次在她頸間吮了吮:“寶貝,跟老公說說,你想到哪兒去玩?”
汪小雨紅着臉,老老實實答道:“呵呵,我也不知道想去哪兒。”
“豬!”不用說,汪小雨的回答,肯定會換來他的“臭罵”。
面對死太監的“臭罵”,汪小雨開心極了,小嘴一噘,嗲着嗓音不服氣的回敬他:“哼,你才豬呢,人家是要去的地方太多了,一時半會無法選擇。”
她長這麼大,除前幾年隨全家人去過一趟北京,其他,連省都沒有出過。
看樣子,今後趁她的兩個假期要惡補。鄴柏寒勾了勾脣,一絲滿含開心的笑,在他脣邊盪開。
後來經商議,五一節期間,小倆口去了三亞,等假期一結束,鄴柏寒就刻不容緩,飛到美國去了。誰知道,他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對於汪小雨來說,簡直度日如年。以前關係不融洽的時候,她不覺得,如今她對他的思念,刻骨得令她的渾身肌肉,都在扯痛。
倘若媽媽在世的話,這種思念的感覺可能會好一些,現在整個豪宅裡,就她一個人。鄭剛在五一節前夕,就搬離出去,跟拿了結婚證的女朋友住在了一起。鄭剛的女朋友,是他老家的一個遠房表妹,鄭剛前年回國探親,倆人就對上眼。貴叔貴嬸去年一回到柳城,就用按揭的方式,給他倆置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鄴柏寒去美國的前一天,吩咐陳助理把餘下未交的房款,一次性給付清了。
本來,鄴柏寒主張再請兩位傭人,但這提議卻遭到了汪小雨的堅決反對。汪小雨覺得,平時他在公司,而她在學校,他雙休在家的時候,她也從學校回來了,根本無需請傭人,鄴柏寒犟不過,只得依了她。
現在,偌大的豪宅,就只請了兩位打掃衛生的鐘點工,平時在學校還好,可是一到週末,一回到空蕩蕩的宅子,汪小雨整個神經就繃了起來,感覺特別害怕。是的,宅子太大了,大得令她心生恐懼,每個在家的晚上,她幾乎都是在汗毛聳立的狀態下度過。這,讓她對死太監的思念,更加強烈。
後來的兩週,經確認他不會回來之後,汪小雨就留在學校,沒有回家。此時正逢期末考試,藉機,她也可以好好複習一下。
汪小雨對死太監,除了刻骨的思念,隱隱約約的,她還有些擔心。走之前,他告訴她說,他去美國是因爲那邊的公司出了點狀況,需要他去解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汪小雨總覺得,死太監這次去美國的原因,就是去找布森,替慘遭殺害的六人報仇去的。見他這麼說,她心中就算有疑惑,也不好多問,何況她的擔心毫無根據,僅憑她的第六感而已。
好在這段一時間倆人的聯繫非常密切,幾乎每一天,鄴柏寒都會有幾條短信息發給汪小雨,隔個三五天,或者汪小雨週末回到家,他便會跟她通一次電話,聽着彼此的聲音,那種思念的感覺,反而會更濃。
電話中,汪小雨曾詢問過幾次,問他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大約什麼時候回來,因爲她想他,這種思念、恐懼以及對他的擔憂,幾近令她瘋狂。
可是,死太監在電話中,總是支支吾吾,老說差不多快回家了,就這樣,在汪小雨的盼望和等待中,一個多月過去了,眼看就要放暑假了,可他,卻還沒有回來。
晚上,十點多鐘。
接到鄴柏寒的電話,吳欣怡片刻也沒有耽擱,驅車,立馬趕到了鄴氏大廈。她趕到的時候,陳助理正焦急萬分,等候在鄴氏大廈的一樓大廳裡。看到吳欣怡,打了一聲招呼,便急匆匆,將她帶進了董事長的專用電梯。
在辦公室最裡面,有一間豪華的套房,這套房,是供鄴柏寒中午時間休息用的。可此刻,鄴柏寒卻一臉蒼白,躺在上面。
受傷的情況,吳欣怡已經在剛纔的電話中,大致知道了。可一見平常意氣風發的他,此時卻這般蒼白虛弱,毫無生氣地躺在牀上,吳欣怡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就涌出了眼眶。
吸吸鼻子,趕緊轉過身,吳欣怡打開醫藥箱,快速作着檢查前的準備工作。今天,除了那個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她還拎了一個長方型的白色塑料大醫藥盒,現在看來,這個大醫藥盒是帶對了,鄴柏寒這個樣子,恐怕僅換藥、吃藥,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鄴柏寒雖然虛弱,但他躺在牀上,眉眼都在笑。
五一節的假期剛剛一結束,宋開陽的越洋電話就打了過來。經宋開陽回去後進一步調查確認,布森和劉雲逸的的確確回到了美國。布森擅長易容,再加上常年跟警察打交道,練就了他的狡猾與老道,警察的一些習性,他不知道摸得多麼的透徹,每一次,不等警察靠近,他靈敏的嗅覺就能夠聞到危險的氣息,然後,易容快速逃離。宋開陽追尋他至少有三年之久,當年,如果不是他的幫助,恐怕一時之內,也難以將布森抓捕。
可是,劉雲逸就不一樣了,一來,劉雲逸不在當年的通緝之列,他便掉以輕心,以真面目示人,於是,他便頻頻暴露在宋開陽的獵網之下了;二來,他們在中國製造的這樁慘案,所有的新聞報道里,並沒有提及他和布森,只說妍麗因遺產問題,買兇殺人,造成假象。而他的嗅覺比起布森來,可就差遠多了,有時候警察就在他的身邊,他也覺察不到。
接到宋開陽的電話,鄴柏寒沒有一絲猶豫,乘坐當天的飛機,刻不容緩就趕了過去。通過劉雲逸,他和宋開陽雖然費了一番周折,但在短短的一個多月之內,就將劉雲逸和布森,堵在了美國弗吉尼亞州的一個農場裡。
爲了生死哥們,宋開陽這一次的行動沒有請示總部,決定先斬後奏。於是,他僅帶了幾個信得過的心腹手下,和鄴柏寒一起,直撲弗吉尼亞州那家一個較爲偏僻的農場。
因地勢不熟悉,再加上他們在明,而躲藏在暗處的布森和劉雲逸,專門找鄴柏寒射擊,以報當年被出賣給警察的仇恨。最終,有顆子彈沒有長眼睛,射中了他的左肩。這一次的行動,鄴柏寒和宋開陽的一位手下,雖然掛了彩,卻成功地將布森擊斃了!劉雲逸受了重傷,經搶救活了過來。而活過來的劉雲逸,爲了減輕自己的罪行,便把黃萬青供了出來。
針對這一點,黃萬青萬萬沒有想到,當天晚上,就被中國警方將他在牀上抓獲了。
這次行動是宋開陽私下進行的,而身爲普通公民的鄴柏寒,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宋開陽通過私交關係,找了傢俬人診所,將鄴柏寒左肩上的子彈取了出來。
鄴柏寒思妻心切,他覺得自己受傷的地方,又不是什麼要害部位,待子彈取出來後,便堅持要回柳城。鄴柏寒急盼回家的心情,宋開陽能夠理解,他的母親及貴叔貴嬸剛剛去世,留下汪小雨一個人在家,肯定不放心了,可是,他傷成這個樣子,不經打針消炎,能行嗎?無奈,鄴柏寒強硬堅持,宋開陽只得將他送上了飛機,他自己,則要留下來處理善後事宜,打算一處理完,他再追尋而來。
果不其然,鄴柏寒上飛機不久,因傷口發炎,而引起了高燒。好在身邊有陳助理陪着照顧,在飛機上纔沒有出什麼大事。
鄴柏寒受的是槍傷,他不想多些麻煩,下飛機後沒有去醫院,而是吩咐陳助理,立刻給吳欣怡打電話。現在傷成這樣,家是不能夠回了,不然,他的小寶貝定會被嚇死。於是,在陳助理的攙扶下,發着高燒的鄴柏寒,來了鄴氏大廈。
靜悄悄的大廈,剛好將他的虛弱掩蓋了。鄴柏寒打算就在辦公室裡養傷,等傷完全好了,他再生龍活虎出現在他的小寶貝面前。
戴上手套,吳欣怡噙淚轉過身,卻發現牀上虛弱得幾近昏迷的人兒,竟含着輕鬆與滿足的笑,正看着她。
不禁,噙在眼眶的淚水,“唰”的一下嘩啦啦往下直掉。對鄴柏寒,吳欣怡用情至深,如今他這個樣子,她真是心疼死了。見他還在笑,不自覺一句帶着哭音的嬌嗔,便脫口而出:“嗚嗚……你還笑!都傷成了這樣,你還笑得起來呀?!”
她以爲,鄴柏寒輕鬆、滿足的笑,是因爲有了她在身邊。
面對吳欣怡的嬌嗔,鄴柏寒咧開嘴,給她一個無所謂的笑。除了布森,連同宋開陽苦於沒有證據,而無法抓逮的黃萬青也抓了。鄴柏寒沉壓心頭的大石,終於被卸掉,此時此刻,儘管他的頭昏沉沉的,可他的心情卻晴空萬里,好極了。等傷勢好了,他打算驅車前往蒲林鎮,他要到墳上,將這個好消息,親自告訴慘遭橫禍的至親們!
鄴柏寒咧開嘴無所謂的笑,讓吳欣怡想起倆人最快樂的那段時間,她覺得,鄴柏寒對她,還是充滿情意的,不然,以他強硬的性格,結婚之後,就不會跟她有任何的往來,儘管是正常往來,他也不會。
因爲帶着手套,吳欣怡便擡起胳膊,用胳膊上的衣服將糊住眼睛的淚水,左右擦拭了一下,才動作查看他的傷勢。
只見他左肩周圍的肌膚,大面積紅腫着,而化了膿的傷口,此刻正泛着一股難聞的味道,吳欣怡職業性地蹙了下眉頭。她像以往任何一次受傷時一樣,沒有詢問爲什麼,默默的,帶着心疼,爲他處理起傷口來。
她先用藥水,將傷口清洗了一番,然後,快速包紮好,才抽出他腋下的體溫計看了看,可惡的,高燒過四十度了!
吳欣怡轉過身,動作十分麻利,開始配製輸液用的藥劑。此時,吳欣怡的心境很複雜,鄴柏寒傷成這樣,她肯定心疼,但同時莫名其妙的,她心裡隱隱約約有幾絲感激。因爲他受了傷,她纔有近距離接觸他的機會,她才感覺到,她在他心裡,還是很重要的。
瞧着邊吸鼻子,邊麻利地配着藥的吳欣怡,鄴柏寒有些感動,也有些愧疚。嘆了口氣,一聲嘶啞低沉,顯得很虛弱的道謝,在寂靜的套房裡響起:“謝謝!”
其實,吳欣怡有時不經意而泄露出的情意,鄴柏寒早就有所覺察,但,她不同其他的女人,其他的女人,他處理起來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她是吳欣怡,是曾經救過他一命恩人!所以,他對她,總有些手軟,總不能夠向其他女人那樣,說不往來,就不再往來。
吳欣怡對他懷有情意,鄴柏寒也能夠理解,畢竟,他與她曾經有過兩年多的水乳交融的親密關係,他相信,換作任何一個女人,一時半會,是難以將兩年多的感情遺失和談忘。好在吳欣怡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拿捏,知道輕重,而且。她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鄴柏寒相信,隨着時間的消失,吳欣怡會逐步走出這段感情,這,也是他沒有采用強硬手段的原因之一。
也許,像她所說,倆人沒有這種關係,也可以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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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鄴柏寒沒有想到,他的一聲道謝,反正令吳欣怡的哭泣變得更爲嚴重起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小雨怎麼辦?她不是會傷心死?”
吳欣怡很精明,知道用汪小雨來做擋箭牌,不然她的失態,無法解釋。
面對她帶哭的指責,鄴柏寒僅勾下嘴脣,他太虛弱了,感覺連擡下眼皮都覺得疲憊。
那一晚,吳欣怡幫他掛上吊針後,整整一個晚上,都陪坐在他的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