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冥混血

“啪”,木案被毫不溫柔地放在言霖月牀頭的小桌上,裡面的粥卻一點沒灑。

“咋了?自己不喜歡的人還要別人也討厭?”言霖月看着原霽空算得上臭的臉色,嘴欠地來了一句。

“不要過多與他接觸,他不是什麼好人。”

“奇奇怪怪……你就是好人了?”言霖月順口懟了一句。

原霽空突然愣了一下,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大步往外走。

他腦海裡突兀地響起那些詞,災星、惡魔、怪物……那些哭嚎聲,殘肢斷臂,災難後人們像看怪物一樣對他評頭論足……他彷彿又看見了自己失控後,親手殺死小東西的畫面。

“喂,你別生氣,我說順口了!別跑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嘶!”言霖月一邊大喊,一邊向那邊挪,卻高估了自己的行動力,疼得齜牙咧嘴。

除了嵐心,她還沒跟誰真心道過歉呢。

原霽空沒有絲毫停留,言霖月叫得越急他走得越快。言霖月懷疑自己不是在道歉,是在念催魂符。

“估計是不小心戳着他的痛了吧……”言霖月有些後悔,她剛剛說話確實沒過腦子。

她看向牀邊的飯食,“哎,難爲他肯紆尊降貴給我送飯,這冰疙瘩好像還是很會照顧人嘛。要不……等我傷好了做些紅豆餅給他賠罪?他好像還蠻喜歡吃的來着。”

第二天早上是尹思源給言霖月送的飯。因爲早上送餐侍女來敲門時原霽空沒去開門,尹思源只能親自去接過飯食,順便將言霖月的那份給送了進來。

“麻煩尹前輩了。”言霖月不好意思地笑笑。

“無妨,舉手之勞。”尹思源精神狀態不太好。

尹思源已經四十好幾,快五十的人了。修煉中人本身要顯年輕些,他卻因爲十年折磨而看起來與普通人一般面容。經過這幾天,他似乎又老了幾歲,兩鬢秋霜更添愁絲,愧疚催人老!

“尹前輩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沒有什麼牽掛,日後……不若隱於山林潛心求道,了此殘生。”

“尹前輩沒有想過讓那臧海受到應有懲罰?”

尹思源嘆了口氣,“此孽畜欺師滅祖,喪盡天良!可我這些年來已然虛耗光陰,實力增長緩慢。他現在修爲非同一般,還有誰能治得了他呢!”

言霖月若有所思,說:“對面那傢伙是九墟宮的人,與宮主關係非同一般。他可以幫你找宮主在下次仙門盛會中廢了那臧海。”

言霖月打定主意拿原霽空的名頭跟九墟宮綁定關係,到時候她再用傳音石叫來宮主便好。

“九墟宮?原來你們是九墟宮的人!可上次仙門盛會中那宮主實力似乎……”

言霖月笑了笑,說:“不,之前大家所見都只是個替身,真正的宮主實力超凡,世間難尋敵手。他只是爲了隱藏九墟宮實力,避免世人窺探而已。”

“竟有此事?不知對面屋裡的小友如何稱呼?我也好去請他尋那宮主。”

“原霽空。”

“原……霽空?”

“怎麼了?”言霖月被尹思源的過激反應嚇着了。

“他可是那個原家的人?”

“原家……哪個原家?”

言霖月有些疑惑,天下姓原的千千萬,她怎麼知道尹思源說的是哪家?但她隱約記得九墟宮里藍柯講原霽空往事時,曾提到過他是原家的少主。不過他一個冥王后人怎麼會真的是少主?

“自然是上元天國的原家,當年那是一個可以比肩納蘭家族的龐然大物。”

“這麼說來,他好像真是那個原家的。”言霖月想起尹思源說的輝煌原家應是十多年前的,現在原家……早已落沒!

言霖月又問:“你跟原家有關係?”

“原霽空是我那師妹的孩子。若真是空兒,該叫我一聲師伯。”

“尹前輩,你說的那個原霽空……是什麼身份?”言霖月謹慎地問。

“他是影君部落的王血。”

“真是他!所以他是個混血兒?”言霖月驚呼一聲,扯着了傷也渾然不覺。

所以原霽空體內那兩股相斥之力是這樣來的嗎?

“當真?”尹思源沒料到這小姑娘已經發現這一層。

“千真萬確,他左肩上有一個血紅色圖案。”言霖月說完才發現自己知道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怪異的事,幸虧尹思源沒有鑽牛角尖。

“確實是師妹的孩子!那鑑血印是他父親親手種下的。”

尹思源竟然知道這麼多內幕?還以爲原家只是冥族使的障眼法呢。

言霖月頓時打起精神,問:“你知道多少關於原霽空的事情?”

她知道,原霽空肯定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尹思源看向對面屋裡,神色有些激動,卻又收回了跨向那邊的腳步。他轉到窗邊的椅子邊坐下,緩緩說:“這孩子……本來不該存於世上。”

“空兒是世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人冥混血。人、冥兩族自古就有血海深仇,可是愛這東西偏能跨越種族、超越仇恨與偏見。滅元之亂之前就有許多人族與冥族相愛,可冥族是被詛咒的種族,他們的血脈註定無法與其他種族相融。空兒的出生也是個奇蹟。”

“被詛咒的種族……”言霖月很好奇,如果說神族是神的寵兒,那冥族算什麼?恐怕除了神,沒人能告訴她答案。

“他母親叫原槿,是原家家主的同胞妹妹。關於空兒的存在實在是一個錯誤。”尹思源指頭在桌子上敲打兩下。

“爲什麼?”言霖月有些心疼原霽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這樣被人嫌棄。

“這就要追溯到三十年前了。”

言霖月知道,尹思源即將爲她揭開原霽空的身世之謎,便規規矩矩坐好,認真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