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奕

東方奕收起御風術,緩緩在小鎮外降落。少年人意氣風發,身姿挺拔。

天上下突然起了雨,一顆顆地往下砸。他用渾厚的靈氣在頭頂凝出一層薄薄的屏障,雨水絲毫沾染不得他那身赤金的宮袍。

周圍的行人都被東方奕這身氣度還有華麗的衣着驚豔,紛紛讓開路來。鎮上有見過世面的修士看出來這是蒼陽谷的宮袍,心裡大爲震撼的同時,謙和地朝他行禮。他只淡然地朝他們點頭回禮。

東方奕行至小鎮西邊,遠遠地看見了那座熟悉的軒轅堂。回家最近的路會穿過一方不小的荷池,池上有長長的木板棧道橫貫整片荷池。荷池中央有一座雅緻的觀景臺,時常有遊人在此地遊玩賞荷。

而今突然下起來雨,這四四方方的水榭裡站着許多被澆溼了身子的人。亭子下里站着十多人,雖然並不擁擠,但每個人臉上的煩躁讓這亭子顯得狹小又拘束。

這時,角落裡一道倩影牽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他見過的最不同尋常的女子。少女的容貌不能說是驚天地泣鬼神,卻無端的讓人移不開眼。

周圍的人踏着毫無意義的步伐在來回走動,只這一個柔靜的身形半慵懶半優雅地蜷在亭角臨水的美人靠上。

少女低垂着眼眸,認真翻閱着手上的書卷,神情淡漠又專注,還夾雜着絲絲清冷的憂愁。青冥搭十樣錦色的紗裙柔柔地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形。烏髮未及腰,被隨意挽起幾縷,只用一根菸粉的髮帶繫住。荷香渺渺,清雅怡人。輕紗包裹下的少女低眉側目,一舉一動都能定格成一幅畫卷。她與盛放的荷池融爲一體,化作了裡面一朵淡泊寧靜的粉蓮,輕輕搖曳。

少女對周圍人偶爾投來的目光渾然不覺,安安靜靜的,與這嘈雜的雨幕格格不入。她彷彿身處這清雅荷池,又彷彿與這方世界隔着遙遠的距離,孤獨且寂寥。正是這份閒適寧靜將她與衆人清晰地分割開來。

東方奕不由自主地緩緩朝這水榭靠近,目光始終沒有從少女身上離開過。亭子下躲雨的衆人見一名燁然若神人的青年靠近,都下意識退開一步,爲他讓出路來。

少女似乎被驚擾到了,擡眸看向正在靠近的人。

一灣清泓猛地撞入東方奕的眼簾,讓他心頭一震。那是一對帶着些蒼涼孤寂之意的眸子,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那雙眼眨眼間又恢復了少女清明靈動的模樣。

回過神,東方奕發現自己已經盯着對方看了很久。他有些懊惱於自己的失態,立即道歉:“對不起,打擾姑娘清靜了。在下途徑此處,突然下起了大雨,便進來避避雨。”

言霖月笑着搖了搖頭,清冽悅耳的聲音響起:“無妨。”

然後她低頭,目光回到白嫩的指尖所停留的那處詩句,繼續專注地讀下去。東方奕不知是否該再開口打擾,開始遊移不定地跟着周圍人一起來回徘徊。

可惜,夏季的雨說下就下,說停也就停了。這雨沒一會就徹底止息,亭子下的人陸陸續續散去。

東方奕已經忘了,忘了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隨着最後一個人一起離開了那處水榭,回到家中。

“奕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還沒進門,遠遠地就聽見寧黎裳嬌嫩的聲音響起。一個白墩墩的小姑娘跑出來撲進他懷裡。東方奕這才醒神。

“奕哥哥,兩年不見,裳兒想你想得每天飯都吃不下。你在蒼陽谷可有想裳兒?”

東方奕溫和地笑着,捏了捏她圓潤的臉蛋,“飯都吃不下還這麼胖?”

“哼!裳兒纔不胖,不許你說我胖!”小姑娘嘟起粉嫩的小嘴。

“行,不胖。我們小裳兒一點都不胖,就是長得可愛了點。”

身着修身紫色衣裙的花九陌走出來,擦拭着手中的長劍,睨了一眼東方奕,說:“回來就欺負黎裳,也就她不會記恨你了。師父已經等你許久,還不快進去給他端杯茶!”

東方奕收斂了些笑意,又恢復了謙謙公子的矜貴模樣。

他看向裡屋,淡淡地說:“好,估計我爹又有好些訓導要念給我聽了。”

然後迤迤然朝內堂走去。寧黎裳興奮地跟在他身後,上躥下跳。

天色漸晚。

言霖月起身合上了手中的書卷,不緊不慢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她突然想起今天東方奕似乎要回來,該早些回去做飯。她朝軒轅堂走去,腦海裡卻想起今天下午似乎見到一個人。那人容貌昳麗,舉止端莊,衣着不凡,眉宇間似乎跟堂主有幾分相似……

“不好,難道他就是東方奕!”

言霖月一拍腦門,突然想起自己答應了寧黎裳不會跟東方奕說話的。可今日自己似乎已經跟他說過兩個字……小氣鬼知道了估計又會鬧騰吧。

她有些憂愁地回到了軒轅堂,直奔廚房而去。等她做完飯,直接讓一個門人跟堂主說今日她不太舒服,想早些休息。她可不想在飯桌上等東方奕說:是你呀姑娘……

寧黎裳指不定要怎麼鬧!

堂主知道後只淡淡地應了一聲。他覺得小言躲着自己兒子是對的,畢竟一旦再惹上一朵桃花……他可不想將這麼好個廚娘給趕走了。於是,這一頓飯開始後,幾個人都沒提還有言霖月這號人。

東方奕本不是重視口腹之慾的人,他拾起筷子隨意地夾了幾根看起來顏色不錯的青菜。可當他吃下去後,又忍不住將其他的菜都嚐了嚐。食不語,不然東方奕一定會忍不住問父親這是哪裡招來的廚子。

寧黎裳看在眼裡,心裡有些不平。爲什麼言姐姐不肯把她的本事教給她?若她也有這樣一手廚藝,說不定奕哥哥會在家多待幾日……

吃過飯,幾人聊起了家常。

言霖月正在臥房內修行,她在使用記憶中那個叫融心的靈技。不僅能提升修煉速度,還能讓人內心通透,感悟自然之力。當她感知到大廳裡幾人開始聊天時,她忍不住好奇,用強大的靈識包裹住了這方屋子。

幾人先是各自問候一番兩年來的生活和所見所聞,又聊了些天下局勢。

“自從去年蒼陽谷奪得仙門盛會第一,現在連別國許多世家都在絞盡腦汁往蒼陽谷裡塞人,你這未來谷主是炙手可熱!”

堂主說這話時忍不住有幾分自豪。

言霖月看見東方奕不驕不躁地說:“都是師尊實力超羣,爲蒼陽谷穩住了加分局。”

花九陌不認同地說:“明明是你這後起之秀力壓羣雄,打敗了其他三大首宗的得意弟子,才爲蒼陽谷贏得了大賽。彥谷主雖然厲害,但多年來修爲並未精進。若不是風華閣、乾靈宗出現意外,掌門全都換了人,他可不會輕鬆贏了那一局。”

東方奕笑了笑,說:“也有道理。不過我可沒你說的那般厲害,九墟宮的那位藍柯在劍法上的造詣出神入化,使用的靈技更是聞所未聞。若不是我兵行險招,及時用了師尊教我保命的陰陽渾天印,恐怕會敗給他……傳言中的蘭與劍,陌上君子,真是名不虛傳。”

寧黎裳撇了撇嘴,嘟囔:“那又怎麼樣,還不是輸給我奕哥哥了?奕哥哥纔是年輕一輩中最厲害的!以後奕哥哥的名字,肯定會響徹東華!”

言霖月卻在思索着,藍柯……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她開始有些好奇,自己當初是什麼身份?認識多少人?最後的悲劇是由什麼導致的?

言霖月對後面的內容沒了興趣,將靈識再次融入自然探尋自然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