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進餐廳，琉璃是滿心歡喜的。
女人或許都這樣，因爲發生了某些關係，她的心裡、眼裡便都只有這樣一個男人。
可琉璃那麼喜悅的笑着，伺候在桌邊，與段冽凌凝重而隱秘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段冽凌放下餐具的時候，琉璃皺了眉，滿是小心而擔憂，“怎麼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吃？”
男人勉強的抿脣，略微的笑，道：“不，挺好。”
琉璃沒那麼傻，從男人的表情裡看出了端倪。
段冽凌也看了她，什麼都不隱瞞，但也給了她機會，只開口，低低的一句：“琉璃，你跟了我也這麼多年了，知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琉璃抿了抿脣，最終是點了頭。
但她並不知道是什麼事。
想了那麼一會兒，她有些擔心的看着男人，皺了眉，擺手，“冽凌，昨晚的事，如果你覺得不妥，我不會一定要你負責的，我真的沒關係！”
提起這件事，段冽凌倒是挑了挑眉。
本來不知道從哪說起，如今像是終於知道了，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這個當初被自己從路邊撿回來的女人，道：“昨晚的人，不是我。”
僅僅六個字，琉璃像是被雷電擊中，莫名的盯着他，就算她說不用負責任，他也不必這麼急於撇清啊！
段冽凌這樣的反應，顯然讓她覺得受了傷，愣愣的看着她，眼圈開始泛紅。
段冽凌沒有看她，卻繼續說着話，“琉璃，有些事，你知道，遲早是要說的，我昨晚那麼安排，只是想聽你的實話。”
什麼實話？
琉璃聽到這裡，猛地看向座位上的男人，正好對上了他深邃的眸子，帶着莫名的審視，令人沒法逃避。
可是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麼？段冽凌略微眯起眼，再次轉了視線，幾不可聞的嘆息。
“那我問你。”段冽凌知道，只能他自己主動了，轉頭看着離自己有幾米的女人，問：“當初蘇璃說，從你房間裡搜出了藥，我當初是不信的，可我現在信了，能否告訴我，那些藥，你是用來幹什麼的？”
琉璃聽得一愣一愣的，極力壓着驚訝看着面前的男人。
安靜片刻，她還是搖頭，“冽凌，你到底在說什麼，那些藥，明明就是蘇璃的，明明……”
“不，那是你的，正好相反，是你嫁禍給她的。”段冽凌很平靜的把話接了過來。
琉璃不可置信，搖着頭，眼圈紅紅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冽凌，你怎麼能不相信我？……蘇璃她是不是跟你胡說什麼了？她是不是狐媚你了？”
沒錯，段冽凌當初的反應就是怪異的，蘇璃纔是她妻子，可他看到藥物時，竟然是不假思索的相信了那是蘇璃的。
如今想來，怎麼會呢？
琉璃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落，一點一點的變冷。
段冽凌低低的一句：“你很清楚，我不是那種會被狐媚的男人，你更該清楚，這是你的機會。”
可是琉璃怎麼能在自己最愛的面前，承認一切，承認自己是那麼的惡毒？
她還以爲，從昨晚開始，她一定一心一意的對他，再也不作壞事，再也不去想關於蘇璃的事，他們幸福就好。
可是現在呢？
不聽她說話，段冽凌終於低低的一句：“你昨晚與蘇璃說的話，都在監聽器裡，那些藥，你給爺爺吃過，爺爺纔會發病，是不是？”
爺爺是他最親的，老人家走的時候，誰也沒辦法理解他的苦，他甚至都沒辦法再衆人面前掉一滴眼淚。
琉璃聽到這樣，猛地睜大眼，卻還是搖頭，“我沒有！”
段冽凌略微的無奈。
“既然如此，這件事，恐怕只能律師，該給你的機會，我都給了琉璃，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但感情不是東西，我沒辦法分給你，可你不該那麼對爺爺，如今你都不知錯……”段冽凌極少這樣跟琉璃說話，語調很平，但是整句話很長。
甚至還要更長，但是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不！
琉璃忽然擋在即將離開餐廳的男人面前，“冽凌，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無依無靠，沒有你，我怎麼活？”
男人的臉，從一開始就沒有太多表情，聽了她的話，終於略微低眉，有那麼些不解。
“既然你知道你無依無靠，在我讓你留在段家，住在老宅的這些日子裡，爲什麼會心起歹念？你若是好好與老爺子相處，這輩子，必定是衣食無憂的。”
誰不知道，段家老宅的傭人走出去，絕對是工薪階層的收入。
這都是愛情的禍害啊。
琉璃已經流淚，癡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就是不鬆手，“冽凌……我……老爺子當初那麼辱罵我，他說我沒有資格、不夠身份站在你身邊，哪怕是事實，可卻那麼傷人！”
段冽凌根本不贊同，
這樣的話，如果給蘇璃說，蘇璃必定不會起這樣的歹念，甚至，他當初那麼冤枉她，她也不曾報復誰。
所以，終歸是人心的錯。
“無論如何，害了爺爺，都是你的罪。”段冽凌這樣說。
可沉默片刻，他也說：“也許，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留在身邊，如若沒有那一段，你又怎麼會認識我，走到今天？”
可是……
“冽凌，不論我們什麼結果，認識你，我一點都不後悔！”琉璃依舊那樣的癡情。
但這對男人並無任何作用。
“這件事，我會交給律師……”說到這裡時，他還是看了琉璃，帶着一些同情，“你知錯麼？”
琉璃不斷的流着淚，卻也終於點頭。
“我知道，冽凌，我知道……”哽咽的聲音，帶着令人同情的味道，“我知道我不該愛你，可握控制不了，沒有人知道，我動老爺子之後，心底比誰都難受，我真的不想讓他就那麼走掉！”
段冽凌低眉，安靜的盯着她許久，好似要探究她話裡有幾分真假。
終於，他低低的嘆口氣。
他們相識這麼多年，在他康復的那段日子，他在荷蘭遊魂的那段日子，琉璃的確沒少照顧他。
甚至，哪怕最後她起了歹念，但對於爺爺，琉璃也照顧了不少。
所以……
“好。”段冽凌低低的開口，也許是爲人父的緣故，他的仁慈比以往顯然，對着琉璃道：“念你知錯，我想在天之靈，也不想這件事無休無止。”
琉璃呆呆的看着他，於她來說，他的原諒纔是最重要的。
“監聽器，我會從律師手裡拿回來，至於你……”至於她，要放到哪裡呢？段冽凌一時間居然想不出來。
琉璃終於驚恐的看着他，帶着祈求，“冽凌，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不知道，離開這裡，還能去哪兒，我真的無處可去……”
可惜這樣的祈求，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琉璃。”段冽的聲音，有那麼些語重心長的味道，轉頭對着她，“你我之間本就不該相遇，到此爲止是最好的，如果早就不再糾纏，這些事絕對不會發生，是不是？……所以，你去找你的歸宿吧，我總要成家，沒辦法一直這麼帶着你，何況，爺爺的事如此，我又怎麼能每天像無事一樣見你？”
說不好聽了，但凡是個正常人，怎麼可能就那麼看着殺害爺爺的兇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琉璃懂的，可是一想起他要成家，她心裡滿滿的不舒服。
她終究是不甘心的一句：“你還會繼續和蘇璃在一起麼？”
也許，如果不是蘇璃，她的心裡會舒服一些，畢竟，她沒有書費自己很相似的女人。
段冽凌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最終只是一句：“我沒辦法回答你。”
也許，他那時候的回答，只是一種莫名的謹慎。
……
蘇璃帶着蘇孽出去遊玩了，但是也一直關注着市裡的新聞。
段家那麼大，老爺子的死，如果段冽凌真的用法律手段嚴厲解決，一定會聽到的。
但是她陪着兒子在外玩了了幾天，每天看看手機上的新聞，最終都沒有看到相關信息。
她想，段冽凌最終不是那種狠絕的人，終歸是給琉璃留了一條命，也許是琉璃最後承認罪過了，認錯了？
無論他怎麼處理，只要自己的罪名清除了，只要爺爺在天之靈明白了，就是最好的。
這一切總算過去，她又皺了眉，豈不是意味着，她得倒追那個男人？
不太爽快。
而四天後，出了段家的琉璃忽然找到了段冽凌。
哪怕段冽凌沒說以後會不會和蘇璃在一起，琉璃似乎怎麼都不放心。
“我只是好奇，當初老爺子發病，你既然懷疑我了，爲什麼還要把蘇璃趕走？”她很好奇，無比好奇。
甚至有一種想法猛地跳出來時，竟感覺後怕。
段冽凌想了想，終歸抿了脣，看了她，“沒錯，我是知道，只爲了讓爺爺順理成章的把戲演完，好讓張氏放鬆警惕，輕鬆打垮，如果不那樣，我沒法放出離婚的消息，沒法轉移財產，沒法在張氏與人聯合下，抱住自己的力量。”
這會兒，段冽凌對着琉璃已經沒有必要隱瞞。
所以，她從那個時候起，就只是像小丑一樣，任由他們看戲，她竟然還以爲，他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