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太太和慕蕭白的到來,又讓周香玲再度陷入難堪中。
而薛凱不顧她鐵青的臉色,用最簡短的話說出了慕嵐的真實情況,說他也是才知道慕嵐不能生孩子的事兒。一直以來,她不是不想生孩子,而是心理壓力太大,但幾個小時以前,她竟然想狠下毒手,害死一個孩子。
慕老太太和慕蕭白聽後,氣得不輕。尤其是慕老太太冷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周香玲一眼,拂袖先進了病房。
見狀,周香玲揚起巴掌又想要扇向薛凱。
可是這一次,她劈將下來的厲掌卻被慕蕭白接住了,他說:“夠了!香玲,你應該明白這件事兒該怪的不是薛凱,而是你的女兒慕嵐,如果不是你一貫遷就她,一貫嬌縱她,她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你捫心自問一下,像慕嵐這樣的個性,擱哪家做兒媳婦不是個頭疼的事兒?薛凱確實也錯過,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對慕嵐是好是壞,你還看不明白嗎?”
周香玲的巴掌沒能再度落下去,她似乎被慕蕭白的話觸動了。如果女兒是幸福的,這幸福或許跟她無關,如果女兒是不幸的,那麼她註定難辭其咎。
其實這一點,她也意識到了。
她嘴脣微微張了張,想起寧子的事兒,說道:“我……我是擔心,生氣,氣我自己,也氣慕嵐,還氣薛凱他出軌也就算了,竟然和別的女人還有了孩子,那……慕嵐呢?她要怎麼辦?”
到底還是更偏心於自己的女兒更多些,即使知道自己有錯,知道女兒有錯,可還是做到坦坦蕩蕩接受另一個女人的孩子的存在。
慕蕭白眼神極深地看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香玲,你怎麼這麼自私?總是隻想着自己,只想着自己的孩子,那別人呢?你有沒有想過薛凱,他的心情又如何?”
“爸……”見慕蕭白幫着自己說話,薛凱臉上的表情複雜極了,似自責,似後悔,又似感激。
慕蕭白繼續道:“不是我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只是因爲我也曾犯過和薛凱一樣的錯,當年我又何嘗沒傷害過一個女人的心?香玲,你不是也親身經歷過嗎?現在,你總該明白賈玥那時候的心情了吧?”
聞言,周香玲語遏,臉色慘白,她可不想慕嵐步上賈玥的後塵。
慕蕭白閉了閉眼,臉上的悔恨與自責毫無掩飾,“歸根究底,也不全怪你們母女倆,要怪就怪我,怪我這個做父親的,做丈夫的失責。你們會做出這樣的錯事,有一部分原因在我。”
周香玲張了張嘴,無法抑制心裡的悲傷,她想起慕嵐那副痛苦的模樣,搖頭說道:“不,是我,該怪我,是我不好,當年偷偷懷了你的孩子就已是錯,可我還是不斷彌足深陷,因爲我心裡充滿了仇恨、嫉妒,還有野心,我不甘心自己一個人貧窮,不甘心一個人拖兒帶女,所以我才找上了你家的門……現在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所有慕嵐身上發生的事兒,或許就是所謂的惡有惡報,因果報應吧。如果不是我一味徇私的話,她或許就不會受此報應了……是我,是我對不起慕嵐,是我害了自己唯一的女兒啊……”
說到這裡,周香玲哽咽住,幾乎暈厥過去,幸虧有薛凱扶住她才得以穩住身形。
慕蕭白長嘆一聲,“不知道我們倆現在才知道錯,孩子們還有沒有得救,都這把年紀了,還爲了這些事傷心傷神,也是報應,報應啊。”
“爸,媽,你們千萬別這麼說,這事兒哪能怪你們,是我……”說話間,薛凱幾乎就要跪下來。
是慕蕭白把他攔住,對他說道:“薛凱,現在慕嵐的處境很危險,肯定是不能再受刺激了。我希望你能暫時留在她身邊,等她身體好了些,我們多方面勸勸她,你再跟她說孩子的事兒。至於你和她今後會怎樣,我希望你們倆都不要衝動,好好想一想,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可不想當年在賈玥身上發生的事兒,又再重演一次。薛凱聽了點了點頭,也贊同慕蕭白的決定,心想暫時把蘇寧的事兒擱置一邊。
病房內,慕老太太坐在慕嵐的病牀邊,她並沒有責怪慕嵐,而是十分耐心地勸慰慕嵐,想讓她想開點兒,可是慕嵐只是一個勁兒地哭。慕嵐平日裡很少哭,總是直來直往的個性,可這一哭起來,就像是開了閘門的水龍頭,怎麼勸也止不住。
薛凱見她哭成那樣,也心軟了,既後悔又自責,他想進去見一見慕嵐,想對她說對不起,可是慕嵐不讓他進,還趁周香玲削水果的時候把水果刀搶了過去,威脅說要是他敢進去,她就再在手腕上劃上一刀。
薛凱不敢再亂動,只好關上門出去了,而慕嵐卻哭得昏了過去。這樣的狀況一連持續了幾日,直到蘇繡突然出現在她的病房內,她帶來了一個令人驚詫的消息。
原來,慕雲錦已經託人替蘇寧和薛凱做了親子鑑定,而結果竟然出人意料,蘇寧並不是薛凱的親生女兒。
慕嵐大吃一驚,且不敢相信,就連薛凱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目瞪口呆。
“這……怎麼會?寧子和薛凱長得那麼像……他們怎麼會不是父女?這……太不可思議了。”慕嵐喏喏地說出心裡的疑惑。
蘇繡說道:“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不過看了鑑定報告後,我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說着,蘇繡把鑑定報告單拿給慕嵐和薛凱。
慕嵐身體不方便,於是薛凱幫她打開文件袋,並取出裡面的一份報告,看清上面的內容後,薛凱渾身都僵硬了。
蘇繡解釋說:“我想,我姐懷孕的事兒一直應該是騙我們的,她可能根本就沒有懷孕。她什麼時候去領養的孩子,我們都不知道,要不是出了這件事兒,我和蘇墨都被矇在鼓裡。現在想起來確實有些蹊蹺,我記得她懷孕到最後幾個月的時候,和姐夫搬去了鄉下的老家,在那裡一直呆到寧子差不多半歲的時候纔回來,寧子應該就是她那時候領養回來的。事到如今,我也不相信這件事兒,更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蘇繡說完,搖了搖頭,眉頭緊蹙,表情難過。
大姐蘇眉的行爲在蘇繡看來,始終難以理解,始終不明白她當初爲什麼會愛上一個有婦之夫,會領養一個棄嬰,會選擇爲了弟弟妹妹們而自殺……
雖然不明白她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有一點蘇繡知道,姐姐蘇眉一直都愛護自己的弟弟妹妹,一直愛護這個家,就連對寧子,她也是親如自己的骨肉般對待。
她的大姐,就是一個可憐又可悲的角色……
如同解除了一顆定時炸彈般,慕嵐舒了一口氣。但轉眼看見薛凱一臉陰鬱的神情時,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即使不因爲寧子的緣故,大概薛凱對她也沒什麼感情了吧,畢竟她曾經試圖扼殺一條小小的生命,任哪一個男人會原諒這樣醜陋的女人呢?
慕嵐難過地別開臉,悔恨的淚水再度溢出眼眶。蘇繡看見了,對慕嵐和薛凱說:“薛凱,現在你知道真相了,我想你和慕嵐之間應該好好談一談。”話落,她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慕嵐,又看了一眼薛凱。
慕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薛凱替她對蘇繡說了聲謝謝。蘇繡微微頷首,走出病房的時候,卻聽見慕嵐的聲音。
“蘇繡……”
她足下一頓,回首看過去,慕嵐一臉歉意地看着她,良久纔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謝謝你。”
蘇繡微微抿脣,再次點頭後,轉身離開。她相信經歷了這一遭,慕嵐應該深切意識到自己過往的錯誤,否則她也不會知道感恩說謝謝了。
從病房裡出來時,蘇繡看見靜靜等候着她的慕雲錦。她訝然地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是聽見了之前的一番談話。蘇繡笑話他,“哼,偷聽別人的談話,慕雲錦,你也太掉身價了吧。”
慕雲錦淡淡一笑,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偷聽,只是站在門外,剛好能聽清你們的話而已。”
蘇繡並非有心怪他,所以俏皮地咂了咂嘴。
慕雲錦側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蘇繡,你真的打算就這麼原諒慕嵐了嗎?”
蘇繡足下一頓,眨了眨眼,似有思忖的樣子,片刻後說道:“說實話原諒算不上,不過至少沒那麼恨她了吧。現在想想,其實她也怪可憐的,像薛凱這樣的男人長得帥,又年輕有爲,我想除了我姐,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對他投懷送抱過呢,能打動漂亮女生的心扉也是不足爲奇,縱然慕嵐自身的性格有問題,但是她會變成這樣,薛凱也是逃不脫關係的。如果當年,他好好的處理了我姐和慕嵐之間的關係,也不至於發生現在這樣的事兒。同樣都是女人,所以我能理解她的想法。我曾經很生她的氣,甚至到恨的程度,但現在看到她爲了自己的婚姻做出這樣的事情,我也同情她。”
微微嘆息一聲,她又繼續道:“如果一個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她是不會把自己所做的事情都說出來,更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一個人做錯事不要緊,只要知錯,就應該給她好好反省並且彌補錯誤的機會。慕嵐能做到這一步,必定是經歷了一個很煎熬的過程,蘇繡相信慕嵐心裡一定不會是不好受的。
慕雲錦勾了勾脣,面對她說道:“蘇繡,我有沒有說過,你真是個善良的人,很少有人能做到你這樣的寬容。”
蘇繡失笑:“通常善良的人都沒有好報,你這不是在詛咒我吧?”
慕雲錦捧起她的臉,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傻瓜!我是你老公,怎麼會咒你呢!”
蘇繡再次失笑。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終於,到了寧子出院的那一天。
趁護士將寧子拉去做最後的檢查,蘇繡則和慕雲錦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閒聊。從慕雲錦口裡得知原來慕嵐前幾天就出院了。
蘇繡點了點頭,埋首將寧子的衣物整理到一半兒,突然又擡起。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慕雲錦,欲言又止的樣子。
慕雲錦自然也是發覺了,轉眼掃了一眼她的臉,淺笑:“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不意被他猜了個透,蘇繡微微臉紅,說道:“我是想說,慕嵐經歷過這一遭,不知道以後會和薛凱變成怎樣,還有玲姨,我想她大概也爲慕嵐短命了十年……”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正色地看着慕雲錦,問道:“雲錦,事到如今,你還恨她們母女倆嗎?”
慕雲錦沉默了許久,然後別過頭望向窗外:“那你呢,蘇繡,你還恨慕嵐嗎?”
蘇繡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嗯,說實話,大姐的死確實和她脫不了干係,但原本就是姐姐有錯在先,這所有的事兒都有因果關係,誰也說不清到底是誰錯誰對……不過呢,我想經過這一遭,慕嵐也算是得到了報應。對一個女人來說,懷不了孩子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兒啊。”
慕雲錦挑眉,“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不恨她了?”
蘇繡想了又想,“我也不知道,只不過那天看見她那副可憐的樣子,我確實也恨不起來,但若是對她產生同情或是別的什麼好感,我想我也做不到。”
慕雲錦點了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贊同。
“那你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現在還恨玲姨和慕楓嗎?”蘇繡追問。
慕雲錦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卻是什麼話也不說。正巧,這時候寧子被護士送了回來,醫生囑咐了幾句,慕雲錦和蘇繡便接寧子回家。
寧子不是蘇眉親手女兒的事兒,蘇繡根本就沒跟她說,只怕給她造成任何負面的影響。
寧子還沒滿一歲的時候,蘇眉就出事兒了,孩子對她沒什麼印象。所以,蘇繡決定一輩子瞞着寧子不說,又或許等到她成年的時候,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告訴她這件事兒。
回到別墅的時候,寧子發現大榕樹上的樹屋已不見了,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失望,小小的臉蛋耷拉着,嘴微微撅起來,眼睛依依不捨地打量着那顆大榕樹。
慕雲錦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寧子,都被摔傷了還不知道吸取教訓?你要是喜歡,我只有把樹屋換成帳篷,就搭在這樹腳下,你看如何?”
寧子頓時來了精神。對她而言,無論是樹屋還是帳篷,只要是新奇好玩的玩意,她都能接受。一張悶悶不樂的臉頓時變得欣喜無比,她開心地拍了拍雙手,一個勁兒點頭說好。
蘇繡和慕雲錦相視一笑,默契地將寧子接進別墅內。
黃阿姨已經做好了晚飯等着大家,爲了慶祝寧子痊癒,她特地又做了一回滿漢全席,一家人其樂融融吃得很開心。
中途,慕雲錦對蘇繡說:“蘇繡,明天和我去一個地方嗎?”
“小姨父,你要和小姨去哪裡?”寧子纔剛大病初癒,好奇心就很濃厚,那表情像是恨不得也想和他們一起去的樣子。
慕雲錦失笑,捏了捏她的小鼻樑,說道:“你就別想了,那地方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你纔剛好,身體受不了的,乖乖在家呆着,不許調皮,知道了嗎?”
“哦……”寧子不情不願地嘟了嘟嘴,對慕雲錦的這個決定十分不滿意。
吃過晚飯,蘇繡扶着慕雲錦回到臥室,也禁不住問道:“對了,究竟你明天要帶我去哪裡?”
慕雲錦牽着她的手,在牀邊坐下來,拿起牀頭櫃上的相框。蘇繡垂眼看去,那是慕雲錦一直珍惜的相框,相框裡是他母親的照片。
驀地,她恍然大悟,睜大眼睛看着慕雲錦說:“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帶我去你母親的墓地?”
聞言,慕雲錦勾了勾脣,點頭肯定了答案,“明天是我媽的忌日。”
蘇繡張大了嘴,有很多話想問想說,但是她能看出慕雲錦似乎懷着心事兒的樣子,她知道他之所以不說,一定是不方便不告訴她,所以她便忍着沒問。
她擡眼看了看慕雲錦那張俊臉,雖然他沉默不語,但那雙眼卻略帶憂愁。蘇繡只覺得心疼,是她看錯了吧?一向叱吒風雲的慕雲錦竟然也有這麼憂愁的一面。
對了,曾聽奶奶提起過,他母親的忌日恰好是慕蕭白和周香玲的結婚紀念日,所以這麼多年了,慕蕭白幾乎沒去看過雲錦的母親。
難道,是他又想起了童年時那些痛苦的記憶?
思及此,她轉身抱住慕雲錦的身子,沒有把話說破。有時候,愛一個人的方式可以只是一個擁抱,默默地守候着他,聽着彼此的心跳聲,爲他祈禱和祝福,也是一種幸福。
蘇繡暖暖的擁抱確實給了慕雲錦安慰,只不過對男人而言,最直接最有效的安慰就是……
慕雲錦的一雙手開始不安分地往蘇繡的腰際滑,慢慢地開始溫柔的撫摸,每一下都帶着強烈的電流,漸漸地在兩個人之間勾動了天雷地火。
“雲錦,今天忙了一天了,你不累嗎?”面對他強烈的攻勢,蘇繡已招架不住,全身都酥麻麻的。
他撕掉她身上最後一件外衣,“不累,我精神得很。”
“可是,你的腿傷……”
“你應該知道,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
“等等,你鎖門沒有,萬一寧子聽見了……”
“專心點兒……”他摟住她的腰。
“……我問你鎖門沒有?”蘇繡趁着喘氣的機會又問了一次。
“早鎖了……”他咕噥着。
“噯,你輕點兒啊……”
“專心點兒!不然打你屁股!”他的手又溫柔地落下來。
……
第二天,蘇繡陪慕雲錦來到城外一座風景優美的陵園,蘇繡手裡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在賈玥的墓碑前畢恭畢敬地呈上。慕雲錦和她並肩站着,伸出手臂攬在她的肩上:“繡兒!”
蘇繡往他懷裡倚了倚,輕輕說道:“雲錦,我突然覺得我們倆很像。”
這話說進了慕雲錦的心坎裡,他勾脣淺笑道:“嗯,我早就發覺了。”
“你早就發覺了?什麼時候?”她擡頭,好奇地望着他。
他的手指微微用了點力,在她肩上握了握,“不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開玩笑,要是告訴她,不就等於承認是他先愛上了她?
蘇繡撇了撇嘴,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視線輕輕一掃,發現不遠處兩個人影緩緩走近。她不經意地擡眼看去,卻是愣住了。
“雲錦,你看……”她喃喃地說。
慕雲錦回首看去,一雙俊眉不自覺地微揚。原來,來人正是他的父親慕蕭白,還有周香玲。
父親的出現,慕雲錦並不意外,倒是周香玲的到來令他頗爲訝異。不過,他臉色無常,依舊不顯山不露水地看着他們走近,微微頷首,把位置讓出來給他們。
慕蕭白手捧一束白色菊花,輕輕走近墓碑前,彎腰將菊花放下,而周香玲則拿出香燭紙錢,動作極虔誠地呈上。
蘇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雲錦,發現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們,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她心知肚明,能讓慕蕭白和周香玲來拜祭自己的母親,這已是慕雲錦最大的讓步了。
慕蕭白拜完之後,並未起身,而是懺悔地看着墓碑上賈玥的照片,長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賈玥,當年是我對不起……”
一旁的周香玲用力搖了搖頭,“不,對不起賈玥的是我!”
“香玲,你……”慕蕭白愕然看向她。
只見周香玲哽咽了一聲,繼續道:“蕭白,你別說了,錯的是我,對不起賈玥的也是我,雲錦該怪的也確實是我。是我鬼迷心竅,才害她白白失去了生命……當年她自殺去世,雖然我也曾感到愧疚過,但是我自己太自私,只想到慕嵐慕楓,根本沒想到別的,也一點兒沒替雲錦那孩子想過。現在,慕嵐經過這一遭,眼睜睜地看着慕嵐傷心難過,我才真正體會到了當年賈玥的痛苦。”
周香玲滿臉悔恨,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淚水衝進眼眶,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不讓它掉下來,她轉身看向身後的慕雲錦。
“雲錦,你母親是個善良的女人,當年我做了那麼十惡不赦的錯事兒,她卻從沒對我的孩子做過什麼壞事,反倒是我,不但害死了你母親,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得你……”說到這裡,周香玲已泣不成聲。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沒有親口跟你說過一聲對不起,不知道我現在跟你說,你能原諒我嗎?”
話落,她擡起淚眼望向慕雲錦。
慕雲錦沒辦法這麼快就忘掉一切,要原諒周香玲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但是他選擇給她一次機會。
思及此,他抿了抿脣,微微地頷首。
周香玲再次哽咽,垂首時,淚水嘩嘩地掉下來。她重重地點頭,像是決定了什麼似地,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翠玉手環,然後牽起慕雲錦的手,將它放置慕雲錦的手心內。
笑着說:“這是我硬從你媽手裡奪來的,當年是我太好強,野心又重,只想着要怎麼樣贏過你媽……現在我把它還給你,這是你媽當年的嫁妝,它應該屬於你媽,除了她,沒人值得擁有它。”
話落,她擦擦眼淚,哭了一場,再加上終於說出自己窩了許多年的心裡話,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她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不知是哭還是笑:“早該把它還給你的,可我就是一直拉不下那張老臉……”
慕雲錦臉色微漾,說不出來他那表情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地將手環收起來。
看到這裡,蘇繡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悅,心想慕雲錦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了,當一個人終於學會放下時,他纔會真正地感受到幸福。因爲她愛慕雲錦,所以她希望他是幸福的。
走出墓地直接上車,蘇繡心裡感到無比欣慰,慕雲錦見她垂頭坐着一個字也不說,便側首托起她的下巴,看着,笑了:“你一個人傻傻笑着,在想什麼?”
蘇繡想也不想地偎進他的懷裡,把他的腰際抱得緊緊的,“我在想,你多年的心結終於得以了結了。”
他微微勾脣,把她的肩膀攬緊,“繡兒,其實我該感謝你。”
“感謝我?感謝我什麼?”蘇繡一片茫然。
慕雲錦輕挽,牽起她的手放置脣邊,小啄了一口,輕輕說道:“要不是遇上你,我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原諒和寬恕。曾經我隱瞞事實,傷害了你,可你給了我那麼多次改過的機會,你說我不該感謝你,該感謝誰?”
蘇繡聞言,給了他一個矜持的微笑,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牙齒,甚是好看。這個女人一直在用一顆包容的心來對待他,幸虧他沒有視而不見。
而蘇繡又何嘗不是如是想?每次危難發生時,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如果他不是真誠相對,她又怎麼會拋下戒心,勇敢去面對這份愛呢?
兩個心心相印的人緊緊依偎在一起,只是這美好的時刻堅持得並不長久,很快就被一串突兀的電話鈴聲給擾亂了。
電話是打給慕雲錦的,他拿出來一看,是一通陌生電話,不覺蹙緊了眉頭,按下接聽鍵,“喂,我是慕雲錦。”一邊說着,心裡已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電話裡即刻傳來男人戲謔的調侃聲,痞痞的音調始終未改,“啊哈,慕總,好久不見你,你最近腿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慕雲錦的一雙精瞳微微眯成縫隙,精光一閃即逝,“柳子鬱,你到底想幹什麼?”
聽見“柳子鬱”這三個字,蘇繡的心陡地升至嗓子眼裡,她迅猛地回頭,驚愕地看着慕雲錦。慕雲錦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讓她不要心慌。
但,哪裡靜得下來,一想起自己的裸照底片還在柳子鬱的手裡,她怎麼能不擔心呢?如果,如果柳子鬱利用那些照片對慕雲錦做出什麼不利的事話,那她……
蘇繡搖了搖頭,不敢往下想。
慕雲錦緊緊握住話筒,靜待柳子鬱的下文,他猜想柳子鬱一定是想要要挾他,果然對方冷笑了兩聲,繼續道:“很簡單,我想和慕總做一筆交易。”
幾不可察地輕笑出聲,慕雲錦臉上的表情變得冰冷如霜,“那麼,柳少,你想和我做一筆什麼樣的交易?”
“一千萬,給我一千萬,換你老婆的裸照底片。”
蘇繡豎起耳朵靜靜地聽着,聽見柳子鬱提出這樣不可理喻的交換條件,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無法抑制地罵道:“你個王八蛋!柳子鬱,我要殺了你!”早知道他這麼惡劣,就該讓慕雲錦找人宰了他!
電話裡傳來柳子鬱邪肆的聲音:“蘇小姐,許久不見,你還是那麼火辣,真有個性!”
“我呸!你……”蘇繡還想繼續罵,卻被慕雲錦制止。
他驟然出手握住了蘇繡的手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衝動,蘇繡忍了再忍,好不容易纔壓制住心頭的火氣,心裡卻在腹誹着。
要早知道柳子鬱這麼惡劣卑鄙,上一次在酒店的時候就該使勁兒踹掉他的命根子!哼,最好不要讓她再見到他,要不然她見他一次踹一次!
可問題是,慕雲錦打算如何對付他?
只聽見慕雲錦冷冷地說:“要是我不給呢?”
那邊的柳子鬱冷哼一聲,“那你就等着給你的小舅子收屍吧!”
“小舅子?”慕雲錦心裡一沉,回首看了一眼蘇繡,他記得蘇繡說過,蘇墨正和許文心在一起,這麼說來,柳子鬱把他們倆都抓起來了?
慕雲錦不禁自責起來,千防萬防,卻防不了柳子鬱把魔手伸向蘇墨和許文心。
他沉住氣,問道:“柳子鬱,你把他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只不過讓他吃了點兒皮肉之苦。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畢竟,我還得靠他做這筆大生意嘛。”
“柳子鬱,一千萬我可以給你,但是你不能傷了蘇墨一根汗毛,若是你想耍花樣,這次可就沒有上一次那麼便宜你了!”
若不是因爲他手裡還有底片,而慕雲錦想要放長線釣大魚,他早就找人把柳子鬱給辦了。而這一次,柳子鬱既然上了鉤,慕雲錦就不會再錯失良機。
“怎麼會呢,慕總,咱們都是做生意的人,這點兒規則我還是懂的,放心,只要你肯拿錢,我就會把東西給你。”
“那好,你說個地方。”
柳子鬱報了一串地址,慕雲錦心裡記下來後,柳子鬱又說了幾句話,無非是警告慕雲錦不準叫上警察之類的話罷了。慕雲錦撩脣,果斷應承下來,心裡早已打定主意。
“雲錦,他怎麼說?”蘇繡很緊張,一聽見慕雲錦提及蘇墨的名字,整顆心都顫抖不已。
她想起上一次慕雲錦受傷的事兒,這一次連蘇墨也被扯進來,她擔心得緊,要知道慕雲錦的腿還沒完全好呢,他一個人能應付得了柳子鬱嗎?
慕雲錦看着蘇繡,說道:“你先別慌,靜靜聽我說完,我想蘇墨和許文心都在柳子鬱手裡,雖然不知道他跑去許家鄉下別墅的原因,但是我敢肯定這件事兒和許雨晴有關。你先彆着急,我馬上派人去查這件事兒。”
蘇繡點了點頭,她相信慕雲錦能辦好這件事兒,但心裡的擔心卻更甚了。爲什麼連蘇墨也被牽扯進來了?那個該死的柳子鬱,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題外話------
ps:端午節送上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