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頭的肖飛頓了一下,說道:“蘇繡,你得來一趟,我們都勸不住慕楓,再這麼喝下去,他肯定胃出血!”
蘇繡聽了之後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猶豫,心裡雖然擔心慕楓,可她想到今時不如往日,自己已不再是自由身,到底怎麼說也算是結了婚的女人,儘管只是個假結婚,可外面的人都知道她蘇繡的老公是慕雲錦,自然是凡事都得掂量幾分輕重緩急。
再則,慕雲錦的脾氣她是知道的,要是她去看慕楓的事兒,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可要是被他知道了,他會怎麼想?一定會誤會她舊情未了……
但這猶豫只是一兩秒的時間,因爲她聽見肖飛在電話裡吼了一句:“慕楓,當心!”
之後一陣吵鬧聲後,那邊電話就掛了,只留下一串忙音。
“喂?肖飛?喂?!”
愣了半秒,她趕緊回撥過去,那頭卻沒人接聽。蘇繡很快想到一個答案,那就是慕楓真的出事兒了。
額頭瞬間飆出冷汗,手裡裝水果的塑料袋也掉在了地上。
她來不及撿起地上的水果袋,立刻轉身去招了輛出租車,趕往肖飛的真愛酒吧。蘇繡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不是因爲對他還存有什麼念想,只不過直覺這事兒比不得其他事,怎麼說也是人命關天,更何況出事兒的還是慕楓。
可她沒想到的是,自己飛快跑上車的背影,恰巧被許雨晴看個正着。前一晚,慕雲錦待許雨晴冷漠的態度讓她猶不甘心,她果真跑來“串門子”了。
看着蘇繡跑上出租車的身影十分匆忙,急得連一袋水果都不要了,許雨晴頓時起了疑心,決定駕車跟在後面看個究竟……
慕楓的確是出事兒了,肖飛就像是有先知般,真被他說中,他喝出了胃出血。一連幾日的酗酒,他的胃早已不負重荷,終於在這天晚上發作了。
一羣發小急急忙忙將他送到了附近的軍醫院,並很快通知了他的母親周香玲。
蘇繡火急火燎地趕到真愛酒吧,侍應生告訴她慕楓被送去了醫院,她匆匆問清地址,便又招了出租車趕去醫院。
路上她抖抖索索地撥通了電話想要通知慕雲錦,可是那邊沒人接,也不知道他和寧子在做什麼,眼見着自己的手機也沒了電,她只得關機。
醫院的搶救室永遠有一種讓人腎上素過量分泌的氣氛,神情肅穆的醫生護士,不時嘀嘀作響的儀器,消毒水和鮮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還有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人。
慕楓的身上插滿了管子,面色蒼白,醫生說他血壓下降得很快,那場景可怖極了。蘇繡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計較慕楓那羣發小們用怎樣仇恨埋怨的眼光看着她,決定留下來陪他。
慕楓整整昏睡了四個小時,一開始就昏迷低燒,吊了一夜藥水熱度不退,嘴裡不停地發出模糊的囈語。他全身沒一處正常的地方,除了胃,就連扁桃體、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氣管也全部腫痛,吞嚥口水也很苦難,聲帶還失了聲,要什麼不要什麼,除了用眨眼很睜眼的方式代替外,他基本上都不能動了。
凌晨時分才清醒過來,此時他的胃已變得神經性絮亂,身上還發出大片紅疹。醫生說這還只是剛剛開始,隨時時間往後退,因爲除了吃藥和水以外,他可能連續多日吃不下東西,胃裡所反饋的信息會更糟糕,不吃就痛,一吃就吐的情況佔絕大多數。完全無法進食,只能靠輸液維生……
眼前的慕楓虛弱得連擡手這樣的動作都像是電視裡的慢鏡頭一般,一秒一秒的,異常吃力遲緩,還喘着粗氣完成。許是因爲麻醉的作用漸漸消退,手術後的痛楚便開始發作,他咬牙隱着痛。
蘇繡焦灼地坐在牀邊,不知道該怎麼辦。
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慕楓笑了,只是那笑意沒能堅持太久時間,就變得有點兒扭曲。
蘇繡趕緊按鈴叫來了護士,護士小姐過來看看,請示了值班醫生,又往慕楓的吊瓶裡推了點鎮痛劑。
見到他終於好了些,蘇繡這才起身,告辭,“你好好休息,以後別再爲了我喝酒,這樣不值。”
慕楓心裡一急,想要起身拽住她,因此牽動了傷口,痛得呲牙咧嘴。蘇繡按住他的身子不讓他起來,蹙眉道:“行了行了,你別動,我再陪你一會兒好了。”
慕楓看見她皺眉,有些酸澀地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嗯,是很沒用!爲了女人,你就喝成這樣?慕楓,你這是要做給誰看呢?!咱們都不是十幾歲的青春美少年了,你能不能不要老做這些衝動的事?你也多替你爸媽還有奶奶想想,你喝成這樣,難道不是給他們惹了麻煩嗎?你知不知道他們該有多擔心你?!”
慕楓何嘗不知,他說:“爲了女人,的確不值得,可是如果那個女人是你,就不一樣了。”
當他看見蘇繡和慕雲錦濃情蜜意互相凝望彼此的神情時,當他知道她已經成了慕雲錦的女人時,當他爲她喝出了胃出血而她還能理智地幫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時,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是真的不愛他了……
蘇繡聞言,愕然。
慕楓則苦澀一笑,“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害你跑一趟……”
蘇繡嘆了一口氣,“你要是真知道給人添了麻煩,以後就振作起來,別一副沒了愛情就天塌地陷的表情。你也知道我的個性,你這副樣子,會讓我瞧不起你的。”
慕楓點了點頭,心裡百味雜陳。其實他懂,他什麼都懂,可他就是心裡難受,只要一想到她,一想到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他心裡就難受得厲害。如果不借由酒精麻痹自己,他可能會一整夜都睡不着覺。
蘇繡看了看他,勸慰道:“聽我一句勸,以後好好打起精神過日子,我知道你媽給你相了個對象,那女孩兒我也見過,挺不錯的一個女孩兒,別怠慢了人家。就算你真不喜歡她,你也不能這麼對待你自個兒,自個兒都不愛惜自個兒的身體,還有誰疼你?聽見了沒有?!”
慕楓再一次點頭。難得他們倆能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他也知道蘇繡是真心關心自己,只不過他需要時間去適應他們之間這種尷尬的關係。
至於這時間需要多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蘇繡看見他那副失落的表情,嘆了口氣,“慕楓,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咱們倆過去的事兒都不要再計較了,你過得好,我也高興,可要是你再這麼折騰自個兒,我也難受,再怎麼說,咱們也是朋友一場……”
慕楓擡手牽着她的手腕,央求道:“蘇蘇,別再走了,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陪陪我吧?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
蘇繡心裡有點兒難受,面對這樣脆弱的慕楓,她實在是說不出更狠心的話來。
“我知道,其實我都知道,蘇蘇,我知道是時候該放開你的手了,”慕楓看着蘇繡的眼睛,嘴角和眼角都是帶着笑的,其實身體裡那根弦都快繃斷了。
他說:“我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我該放開你了,我知道你是真的不愛我了,也開始嘗試着去接受你已經結婚的事實了,可我想,我還是那麼喜歡你,真的,做不到。每次一知道你有事兒,我就忍不住衝動……我以爲我能做到的,可肖飛說我是在死撐,他挺不待見我放不開你的,你知道嗎?我那幫哥們一直覺得當初我們倆都不該在一塊兒,呵!特別是肖飛,他說你值得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去愛,其實有時候我也這麼覺得,我不想放棄,是因爲我知道自個兒不是最好的,我只不過是不想把你讓給錦哥而已!如果我放手了,那就說明我輸了他!”
慕楓還在笑,可眼裡分明噙着眼淚:“你多少對錦哥是有些感覺的,我說的沒錯吧?不管因爲什麼你會選擇他,如果不是有感覺,又怎麼可能在一起呢。他說的沒錯,這種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慕楓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他想起那張慕雲錦藏在錢夾裡的照片,繼續道:“有些話說出來其實挺二的,可是,就是藉着今天這股勁兒我還是說了,我也知道,以後咱們可能還是會經常碰面,畢竟都成了一家人了,所以更得把話說清楚。我想,以後還需要多少時間去適應這個事實,連我自個兒都鬧不清楚,不過我希望你過得好,別苦着你自己就行,真的,我是真這麼想。”
慕楓的話說完了,末了,又添了一句,“所以,你就陪我最後一晚吧?”
蘇繡看着他半天,也沉默了半天,慕楓的話大概是個什麼意思她也明白了。她很清楚地知道他的感情,而他的這番話也確確實實給了她一份深深的感觸。
直到此刻,她想,對於慕楓,她是徹底原諒他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夜晚如水般寒涼的空氣在肺裡盤旋一圈,帶着她的體溫呼出來融進夜色裡,淡淡白色的一縷霧氣,很快消失不見。
半晌,她點了點頭,答應留下來陪他。心想就隨他的心願吧,這真是最後一次,等到他一睡着,她就馬上離開。
慕楓就這麼握着她的手,不緊不鬆的,一直捏着。像是又有一股痛感襲滿全身,他緊閉雙眼,皺了皺鼻樑,蘇繡見狀也不好把手抽出來,只能任他握着。
她的指骨纖細修長,掌略厚,但骨頭均勻,慕楓握着她的手,滿手心都是溫柔的感覺。這樣的一雙女人的手,命裡註定是要勾人的,但他就是沒那福分。
誰都沒去打破這一刻的安寧和平靜,卻也沒人注意到眼前的這一幕竟被人偷拍了下來……
不一會兒,慕楓的母親周香玲趕來了,幸虧肖飛早早通知了蘇繡,她覺得自己該回避一下,正好那時候慕楓也已睡着了,她便趁周香玲來之前悄悄離開了病房。
……
慕雲錦帶寧子去了電影院,看的是《綠野仙蹤》。這片子本來不算是兒童片,可能選擇給寧子看的也就只有這個了。之所以帶她來電影院看電影,是因爲老師給學生們佈置的作業,要求他們寫一篇觀影感。
說起看電影,他就想起一件往事——
那一年母親剛剛過世,有一次和院子裡的孩子們一起玩耍,大家說起了一部電影,他沒看過,自然就插不上話。後來他央求父親也帶他去看電影,慕蕭白最初是答應了的,可後來不知是什麼樣,這件事兒被拖了很久都沒有兌現。
雖然是件微不足道的事兒,可是對慕雲錦來說,卻是終身難忘的。他還記得孩子們說起跟父母一起去看電影時那一臉幸福的表情,聽他們說看電影時吃爆米花的場景。
他對於幸福的初印象,就是能和父母一起去看電影了。可是,他沒有機會去體驗這樣的感受。久而久之,就成了他隱在心裡的痛。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可沒爸疼的孩子更潦倒。
他不羨慕,真的。
只是,他覺得自己在慕家,就像是個外人,如果家裡不是因爲還有個奶奶,他早就離家出走了……
所以,當慕雲錦聽寧子說起這件事後,當即就決定帶寧子去電影院。他不想寧子跟他一樣,童年裡有同樣不愉快的回憶。
看電影的時候,他特意買了大桶的爆米花,所有兒時他曾經嚮往的事情,他儘可能給與寧子,而寧子也確實很開心。
回家的途中,累壞了的寧子睡着了。
慕雲錦垂眼看了看眼前嬌小可愛的人兒,如同洋娃娃般的小臉,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小巧玲瓏的鼻子,櫻桃小嘴微微上揚,似乎在做一個香甜的美夢。
他不禁也笑了,脫下外套給她罩在身上。然後拿出手機,想給蘇繡打一通電話,心想這麼晚了纔回家,她怕是在家等急了。
打開電話,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還有一個簡訊,都是許雨晴的。他蹙眉思索了一兩秒,點開了那則簡訊。
那是一個視頻,他點開來一看,臉上的表情便瞬間變了。
視頻裡那個裙裾飄飄的女人分明是蘇繡,而病牀上的那個男人分明是慕楓。拍攝角度太遠,聽不清他們倆在交談些什麼,但是兩個人手握着手的情景卻深深印入他的眼簾……
慣常清冷的眼眸由一開始的平靜無波,漸漸起了變化,直至最後半垂的瞳眸裡全是無邊的黑暗。
終於,他的脣邊勾出一彎驚人冷冽的薄笑,緊握手機的手指關節被擠出了白色,臉色瞬間變得玄寒徹骨,恨不得把手機生生捏碎。
“劉特助!”他驀地冷然出聲。
“是,老闆,什麼事兒?”劉特助正開車,從後視鏡裡看見慕雲錦接了個電話後,臉色就突然變了樣。
他正納悶呢,慕雲錦說道:“開快點!限你五分鐘內就到家!”
慕雲錦肚子裡憋着一股火,昨天聽許雨晴說蘇繡和柳子鬱共舞一曲時,他也沒這麼生氣,偏偏就是慕楓,那是杵在他心裡的一個梗!
其實他更願意相信蘇繡,但那視頻是做不來假的,與其被人口舌,倒不如聽一聽蘇繡的解釋。
慕雲錦火燎火燎地趕回了家,讓劉嬸把寧子帶上樓睡覺,一轉身便去了主臥室。
“蘇繡,你今晚和……”慕雲錦的話戛然而止。
主臥室裡根本就沒有蘇繡的影子。難道,她在廚房?
慕雲錦又折回樓下,正好黃阿姨從樓下上來,見他的臉色不太對勁,便問:“先生,您有什麼吩咐嗎?”
他開口就問:“黃阿姨,太太呢?”
“太太?太太還沒回來。”
慕雲錦足下一頓。什麼,還沒回來?!
他迅猛地轉身,一張臉陰沉至極,復又問道:“你說什麼,蘇繡還沒回來?”
慕雲錦下意識地擡眼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是夜裡近十一點了,她竟然還沒有回來?頓時眼裡就風起雲涌了。
黃阿姨愕然,有些擔心地道:“太太是還沒回來,不過之前劉嬸說在門口看見一包水果袋,不知道是不是太太掉在地上的。是不是太太出了什麼事兒?”
慕雲錦頓了頓,才答:“沒事,你先休息吧。”
“哦,好,那先生你也早點兒休息。”
慕雲錦沒有做聲,轉身上了二樓。
看似平靜無波的背影,其實面上早已風雲變幻。她去了哪兒?這麼晚了爲什麼還不回家?而且,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她不會有事兒吧?
無法不想到那個視頻。
慕雲錦心頭一凜,拿出電話給蘇繡撥打過去。不一會兒,電話裡傳來播報員機械化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該死的女人!竟然關機!
慕雲錦進了主臥室站定,面向窗外,側影深幽,低垂的長睫像是無法控制地微顫,良久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從衣兜裡拿出小巧的打火機,啪地一聲打開,點燃脣間的煙,深深呼吸,將煙支夾於指間,長長地籲出一口。廣闊無垠夜空下的玻幕,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脣邊似隱隱約約帶着一絲微淺笑意。
蘇繡!該死的女人,她還真的,竟敢、竟會、竟然這樣對他!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蘇繡回別墅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不知怎的,往日燈火通明的花園,今晚卻是漆黑一片,在這樣清風徐徐的夜晚,倒是挺詭異的。
蘇繡不敢在花園裡多呆,輕手輕腳穿過院子,進了別墅。她輕輕推開月牙白的大門,擡腿進去的剎那整個人變成了一具雕像。
黑暗中不遠的沙發上明明滅滅地閃着一點火光,不知是誰躺在那裡無聲吸菸。
良久之後,她在黑暗中摸索過去,因爲她已經知道答案了,那一定是慕雲錦。
他在等她!
她走過去,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他仰望着天花板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無邊黑暗使她稍微放鬆了心絃。
剛想開口,他卻先聲奪人:“你終於肯回來了。”
夾煙的指,伸到茶几上,無聲彈下一截菸灰。
濃郁的煙味嗆得蘇繡禁不住咳嗽了兩聲,“幹嘛不開燈?還抽這麼多煙。”
慕雲錦不答,在黑夜裡等待了整整三個小時,他已適應了黑暗。起身去打開燈,啪地一下,客廳亮如白晝,蘇繡經不住這亮光的侵襲,心裡猛地一抖。
他側過身,離她的距離並不遠,蘇繡能看到他的眼眸裡明顯閃着薄夜冷星,帶着一絲疲倦,以及一點讓她無法明白的悲憫,還有冷凜。
心裡漏跳了一拍,她說:“對不起,因爲蘇墨出了點兒事,所以……”
聲音突然一頓。
慕雲錦走過來,伸出長臂將她攔腰攬起,然後她被他翻身壓進沙發,面對面審視着她,黑暗如無限深淵,蹦出理智束縛的心帶着極度嫉恨的傷痕急速下沉再下沉。
全因爲她的一句謊言。
“別對我說謊!”他直直地盯着她的雙眸,質問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急急忙忙趕去醫院是爲了什麼嗎?”
冷哼一聲後,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呈在她眼前,“是因爲這個!”
她看着屏幕,目瞪口呆。
“這是……”蘇繡語遏。這視頻,他怎麼會有?從哪裡來的?難道,他在跟蹤她?!
慕雲錦眼見着她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一種報復的快感和一股刺骨的心寒交織在心頭,他惡意地拉高兩邊嘴角,笑得極其囂張卑劣。
他放開她,從她身上爬起來,卻說出了最惡劣的話語。
“沒錯!這視頻上的女人是你!你別管我是從哪裡得到這段視頻的,我也可以不介意你和慕楓以前是什麼關係,但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怎麼可以揹着我做這種事情呢?如果今天偷拍你的是媒體,你要怎麼辦?哼,你可以不顧及自己的臉面,可你總該想想我!”
心,又是一抖。
可蘇繡並沒有究其他話裡的不遜,只想着如何跟他解釋清楚,“慕雲錦,你可以先聽我解釋嗎?慕楓和我之間沒什麼的,他今晚喝多了,胃出血,肖飛把他送到了醫院,剛好我接到了電話,所以就去看看他,不因爲別的,只是作爲普通朋友去看望一下他而已。我們之間真的沒有……”
“我不想聽你解釋!”
然,現在的慕雲錦根本就不理智。等了一個晚上,所有壞的,好的,該想的,不該想的他都想過了,他的情緒能好得到哪裡去?一句簡簡單單的解釋自然無法撫平他此時此刻所有的感受。
事實上,她的解釋適得其反,反而更增添了慕雲錦心底的牴觸感。她越是解釋,他反而越是覺得蘇繡有意護着慕楓。即便他們倆之間真沒什麼,或者又如她所說的慕楓真是出了什麼事兒,可他還是不能忍受她緊張地跑去見他的事實。
“你現在是我的妻子,雖然只是協議的,但我無法忍受你這樣背叛我!是你提出那些條條框框,說不能做出一切有損對方名義或是曝露協議的事情,你忘了嗎?哼,你還真是健忘啊!怎麼,遇到慕楓的事,你的記性就掉得精光了,還是說,你一聽見慕楓有事兒,就巴不得立刻飛到他身邊?真是不知廉恥!”
聽見他的話,蘇繡張圓了嘴。第一次發現,慕雲錦竟然有這樣毒舌的一面!他竟然說她不知廉恥?
她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彷彿不認識他一般。半晌,搖了搖頭,轉身不再理會他。
她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跟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他已經給她定了罪,她越是解釋,他只會越輕視了她,那她又何苦費那麼多口舌呢?哼,隨便他怎麼想好了,反正她沒錯!
她忿然地甩手扭身。
霎時,慕雲錦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她竟然不做任何解釋就走?面色很快沉了下來,神情比較先前更爲陰鷙冷漠。
下一秒,他也跟了上去。
蘇繡沒走幾步遠,就被慕雲錦迅猛地踏步追上,他雙手拽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怒吼道:“你要去哪兒?我話還沒說完呢!”
將她的身子死死抵在牆邊,他逼問道:“那我問你,如果是我出事兒了,你能做到那樣嗎?”
她懊惱地回瞪他,卻不做回答,眼裡是前幾日在湖邊小屋時,他所熟悉的那種怨恨和悲憤。
他心裡一窒,終於被她激怒了。他想,她的冷漠已經給出了答案。懊惱嫉恨的同時,脣便印了下去!
薄嫩脣瓣因他的急切狂烈而受損,嘴裡有淡淡的甜腥味道。他迫切地開始解她的上衣鈕釦,動作很粗魯,也不管會不會弄痛了她。
蘇繡嚇慌了,“你,你放開我!你別這樣!”
他以身緊緊壓制她的身體:“爲什麼?爲什麼不!”他問,忍耐不住地將大掌伸進她的衣襟裡。
“啊!慕雲——”她的叫喚被他堵在了嘴裡。
爲什麼不願意和他做?爲什麼不願意迴應他?爲什麼會有別人?爲什麼那個人是慕楓?
他在她耳際的喘息帶着狂亂:“爲什麼我不行?非得是慕楓纔可以嗎?!你就那麼想回到他身邊?!”
蘇繡驚呆了,他這到底是怎麼了?他瘋了嗎?她和慕楓已經結束了,他竟然還問出這樣的話來!她都已經和他結婚了,雖然只有三個月期限,可畢竟是有法律效應的,慕楓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又能改變什麼呢?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蘇繡恐慌極了,害怕極了,驚恐萬分!
都說人在極其恐懼的境況下會激發出莫大的潛能,大概說的就是蘇繡現在的情況。她使出渾身的力量,竟然真的把他推開了,藉着那股勁兒便忿然給了慕雲錦一個狠狠的耳刮子!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慕雲錦,你清醒一點吧!我跟你只是假結婚而已!你不要奢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不是因爲我跟慕楓有什麼瓜葛,而是因爲我……”蘇繡突然頓住,想說的話幾乎衝口而出。
但,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她知道,她不能說,她怎麼能說?說她是因爲害怕重蹈覆轍,所以纔不敢嗎?
不,她不能。
蘇繡搖頭,睜大了雙眼,既驚恐又痛苦地看着他。
慕雲錦被打的半張臉頓時起了五根紅指印,蘇繡的力氣不小,他被打得側過了臉,因爲不防備她這一個猛扇,整個人都被打蒙了。蘇繡就趁他愣神的機會,趕緊抽身逃跑,心想只要回到二樓主臥室就安全了。
然,慕雲錦的愣神只是那麼一兩秒而已,等到他回過神來時,已迅速做出了反應,在她身後怒斥:“你想去哪兒?給我站住!”
他健步如梭地追上她,在樓梯道上將她攔下。
蘇繡的耳邊響斥着剛纔他說的那些侮辱的話,心裡難受極了,眼裡已經有了一層薄霧。手腕被他扯痛,她回首就罵道:“慕雲錦,如果你只想說這些無聊的事,那我跟你無話可說,放手!”
“我不放!你必須跟我說清楚,你剛纔明明有話沒說完,是什麼?到底是什麼?你說!”
“我不說,不說,就不說!”蘇繡氣急了,手腳並用,想要擊退他。
她的反抗徹底惹惱了慕雲錦,他再度封住她的脣吞噬她混亂無邊的思緒,狂躁動作沒一秒消停。他全身緊繃如鐵,胸膛急劇起伏如火山爆發的前夕,濃郁腥甜從她的齒根滲進舌尖喚醒一絲清靈,她驟然驚醒。
下一秒,手隨意動,啪地又甩了一個耳刮子給他,痛斥道:“慕雲錦,你還是人嗎?就因爲那個無聊的視頻你跟我發什麼瘋?那可是你弟,難道真要他死了,你纔會善罷甘休嗎?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真正的原因好了。因爲你根本就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所以根本就不配得到別人的愛!這就是真正的原因,你明白了嗎?!”
慕雲錦全身一震,瞳孔似乎都放大了數倍。
他與滿面怨恨的她在燈光下對視,兩人仿如兩頭相互攻擊已使對方致命受傷的狼,在對方的眼內都看到了一些關於渴望、痛苦、狂熱和悲慼的複雜情緒……
接下來,兩個人無聲扭打成團,一個想走,一個要留,兩人相持不下,任何言語都失去了意義。
許是因爲兩人爭吵打鬧的聲響吵醒了家裡的人,黃阿姨和劉嬸都從傭人房裡跑來看個究竟。
“先生,太太,你們這是怎麼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都被眼前的情形給嚇到了。
慕雲錦扭頭,隨口回了一句:“我們沒事兒,你們都去睡吧。”
見着有了機會,蘇繡趕緊喊道:“黃阿姨,快救救我!”
“啊,先生,太太,這……”樓下的兩個中年人完全不知所措,先是看到這兩人扭打成團就已是嚇得不輕,待慕雲錦回過頭來又看見他兩頰的紅指印,更是懵了,不知道誰是誰非,更不知道該幫誰。
“蘇繡,你要是不想穿幫的話,就不要亂說話!有什麼話,咱們回臥室再說,聽見沒有?如果你非要這麼做,就算你違反協議!”慕雲錦咬牙威脅她,緊緊箍住蘇繡的兩隻手腕,不讓她走。
“你放開我,我纔不會聽你的話呢?你根本就是個混蛋!我叫你放手,聽見沒有?!”她使出了渾身解數,終於揮開了他鐵爪般的兩隻手,轉身就往二樓跑。
可惜,又一次被慕雲錦拽住手腕,他狠狠地一拉,“你給我回來……”
話音未落,意外就發生了!
蘇繡是背對着慕雲錦往樓上跑的,所以他這一拉扯,她根本就沒防備,腳下一崴,而慕雲錦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時候就這麼手滑了。接下來就看見蘇繡跟片紙人兒似地,從他身邊滑下樓梯,然後只聽見沉悶的“咚”聲,蘇繡整個人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蘇繡!”
“太太!”
慕雲錦、黃阿姨還有劉嬸幾乎是眼睜睜地看着蘇繡從樓梯道上一直“滾”了下來,這樓梯上鋪的全都是大理石,還冒着邊沿,這上面什麼都沒鋪!
慕雲錦嚇得魂都沒了,衝上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托住蘇繡,謹慎地拂開那帶着血的髮絲……
旁邊的兩個女人一下子驚叫出聲!
她們看到了那樓梯上一路順延下來的血漬,看到緊閉着雙眼的蘇繡臉上流淌的幾道猙獰——觸目驚心!
“蘇繡!蘇繡!”
慕雲錦的臉全嚇白了,根本就不敢去多碰,就這麼託着她。下一秒纔想起來該做什麼,嘶聲竭力吼道:“快!快叫救護車呀!”
“哦,好好!我馬上打電話!”黃阿姨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場景,顯然是慌了神。
慕雲錦極力沉住氣,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心底的慌亂,滿頭都是汗,一直保持那樣託着蘇繡的姿勢不敢亂動……
很快,救護車到了!
醫生和護士小心翼翼將蘇繡擡上了擔架,並迅速送到醫院,到底摔哪了得照x光才知道,慕雲錦一直跟在她身邊,左右不離。
剛纔在車上醫生對蘇繡的傷口已經做了處理,他自己也明白,那些外傷看起來是嚇人,可卻沒什麼大礙,現在就怕摔着哪根要命的骨頭或者腦袋,這都看見了,她是頭朝下摔下來的。
還有一點,他很明白的就是,這事兒錯在他身上,全怪他,當時他是真被氣暈了,確實焦躁得過了火!可也就是蘇繡能讓他這樣,換了別的女人,他根本就不至於如此。
說白了,他是嫉妒,嫉妒得慌,嫉妒得發瘋,嫉妒她爲了去看慕楓,而對他不理不睬。這不過才七八天的時間,竟然一連讓她進了兩次醫院,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了!
慕雲錦孤獨一人,坐在急救室外,雙手抱頭埋在雙腿間,懊悔不已……
不一會兒,蘇繡被轉到病房裡。慕雲錦看着蘇繡沉睡的臉,一隻腿半跪在病牀前,被子下面,手撫上了她的手,很暖很暖。
久了,他感覺蘇繡的手指好像是動了一下,可眼睛依然沒有睜開,睡得很熟,她可能在做夢……
他就這麼半跪在她身邊,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懺悔般,一直跪,一直跪,直至她徹底醒來。
“蘇繡……蘇繡……”
蘇繡在夢裡聽見有人在叫她,她使勁兒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終於,慢慢地,眼睛全睜開了,眼前是一雙後悔無比又憂心忡忡的眼睛。
見她終於醒了,他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蘇繡,感覺好點了嗎?頭還痛不痛?”
當然會痛,扭到脖子了能不痛嗎?她稍微動了一下,擰着腦袋都是疼的。慕雲錦把她痛苦的表情都看在了眼睛,揪心的疼,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又害你受傷了,我……”
她的眼睛擡了擡,開口第一句就是:“你還好意思說?慕雲錦,你知不知道,你傷害的不只是我的**,還有我的心?”聲音微微沙啞,話裡全是悲涼和失望。
“我……”慕雲錦知道自己理虧,可是除了道歉,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別的,一顆心涼到了谷底。
正巧醫生進來了,跟慕雲錦交代着:“前兩天難熬了些,其他地方也沒什麼事兒,可是這脖子扭了說小不算小,說大不算大,還是得提防着點兒,小心落了病根。只要養得好,過了這兩天她就能坐起來了,也能玩電腦什麼的。”
看來是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那鬢角的傷口,不知道會不會落了疤痕。
醫生說:“看情況吧,如果她不是疤痕體質,以後還是會好的,少吃點兒醬油辣椒什麼的就成。先住兩天院,後天看情況怎樣,好的話就能出院了。”
慕雲錦不敢鬆氣,問了醫生有關於日常護理的事兒,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打車回家,急匆匆衝了個澡換件衣服,把照顧蘇繡需要用到的東西打了包,然後又急匆匆開車去了醫院。
連着兩天都不去上班,日夜把蘇繡伺候着,黃阿姨把熬好的滋補湯準時端來,慕雲錦一口口餵給蘇繡吃。
蘇繡畢竟年輕,身子底子好,再加上只是皮外傷,並未傷及大腦,脖子的扭傷也不嚴重,恢復起來很迅速,兩天後她已經可以起牀活動,還可以自己吃飯洗手了。
醫生檢查了她的脖子後,說是可以出院了。慕雲錦卻賴着不走,不放心,非讓醫生再做個全身檢查。
這醫院裡怪事兒的確多,但是絕少有像他那樣死皮賴臉要求做全身檢查的,還揚言不管多貴都行,只要讓做給多少他都願意!
院方還愣是給蘇繡做了次全身檢查,確保沒有其他毛病後,才讓她出院了。
一回到家,慕雲錦就把她當一尊佛似地供着,什麼事兒都不讓她做,可蘇繡卻是下定了決心要與他冷戰。
無奈,慕雲錦只得把結婚協議書拿出來,擺在她面前,說道:“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我也承認這次真的是我大錯特錯。”
話到一半兒,他把協議書推到離她手邊,繼續道:“這份協議呢你拿好,要是你覺得我能改好,我們就按計劃繼續,要是你覺得我做不到,我現在就可以跟你離婚。”
說實話,慕雲錦也是在賭,可誰想,蘇繡即刻回答:“好,離就離!”
聞言,慕雲錦整張臉都呆滯了。
這時候樓下傳來剎車聲,像是有人來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就聽見黃阿姨在樓下喊:“先生,太太,老太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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