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想起了那次的事情。
薄擎躲躲閃閃的就矇混了過去,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確好奇,但是……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心情知道。”她已經夠亂了,她不想再讓自己的腦袋裡增添更多的混亂,她需要整理,需要冷靜,需要儘快的讓自己想清這一切,然後做出決定。
薛荊辰並沒有放棄。
“也許聽了這件事,你腦袋裡面的混亂就會立刻消失。”
初夏蹙眉:“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現在說吧。”
“我一定要當面跟你說。”
“那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心情。”
“不如這樣吧,我會在我酒店的等你,二樓西餐廳,如果你想知道,就過來找我,如果你真的沒有心情,那就當我從來都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好。”
“我最後提醒你,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不聽的話,一定會後悔。”
“我知道了,再見。”
“我等你。”
薛荊辰最後的這三個字,讓初夏突然晃神。
薄擎在最後吻她之後,就捧着她的臉,對他說了這三個字。
他在等她。
他現在還在等着她,可是她卻遲遲都沒有想清楚。
“媽媽?媽媽?”
小昱抓着她的衣角,輕聲的叫着她。
初夏回過神,彎腰在將他抱起,然後大步走進房內。
……
又是整整一夜,初夏完完全全都沒有睡,根本就睡不着。
她一直坐在牀邊看着小昱,守着小昱,生怕他會再生病,而在這同時,她也在想薄擎的事,他回國後對自己的那些冷漠,對自己的那些幫助,然後是他霸道強硬的追求,溫柔體貼的照顧,還有跟他那些交纏融合的夜晚,還有在三亞的婚禮,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美好,可是最後……她還是會想起他說出真相的那個瞬間。
“媽媽?”
小昱已經睡了一覺,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初夏眼中閃爍的淚水。
初夏回過神,看着小昱道:“你醒了,餓了嗎?我去給你做早餐。”
“媽媽……”
小昱小小的手拉住她的手,聲音那麼輕薄:“你不是答應我,你以後都要開心嗎?”
初夏的眼中立刻溼潤,她勉強的勾起嘴角。
“媽媽開心,媽媽現在就很開心,只要小昱好好的,只要能跟小昱在一起,媽媽就會非常非常開心。”
“可是媽媽,你在哭。”
小昱慢慢的坐起身,另一隻小手擦着她的眼角,手指立刻溼潤。
初夏抓着他的手:“媽媽沒哭,媽媽只是一夜沒睡,眼睛有些難受。”
“媽媽,我答應你不會再騙你了,你也不要騙我好不好?”
初夏馬上抱住小昱。
他緊緊的抱着他,控制着眼中總是想要涌出來的淚水。
小昱的小手學着她以前安慰自己時那樣,輕輕的摸着她的背脊,從上到下,一次又一次:“媽媽,我知道也生爸爸的氣,爸爸也騙了你,但是請你原諒他,就像原諒我一樣,不要再生他的氣了,好不好?”
初夏用力的咬着下脣,不知如何回答。
“媽媽,你就原諒爸爸一次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原諒他吧,媽媽……媽媽……”
初夏狠狠的咬着脣。
她好糾結,她好混亂,但是孩子的祈求那麼讓她心碎,他一直一直都希望自己有個好爸爸,一直一直都渴望着那份父愛,而她的內心好像也在跟着小昱一同呼喊着:原諒他,原諒他,原諒他……
初夏慢慢的鬆開自己的嘴脣,聲音自己就發了出來:“好……好……媽媽原諒他,媽媽原諒他。”
“真的?”
“真的。”
“媽媽沒有騙我?”
“沒有,媽媽發誓不騙你。”
“太好了,小昱終於有爸爸了,小昱終於可以每天都讓爸爸抱着我,每天讓爸爸親我,每天都讓爸爸陪玩了。”
初夏破涕爲笑:“嗯,小昱不再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了。”
“謝謝媽媽。”
“傻孩子。”
初夏撫着他的後腦,將他抱得更緊。
她才應該感謝。
這輩子能夠擁有他這個寶貝,真的是太感謝了。
“小昱,你再睡一會兒吧,媽媽要去個地方,回來給你帶你喜歡吃的豆腐花。”
“嗯,好。”
初夏將他放躺回牀上,然後親吻他的額頭。
小昱笑着閉上眼睛。
初夏拿過牀頭櫃上的包包,快速走出家門。
雖然答應了小昱,但是她的心依舊混亂,她可以爲了小昱去原諒他,但是她還是想要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徹徹底底的接受他,所以她需要找到薛荊辰,聽聽他的解釋。可是已經過了整整一夜,薛荊辰說會等她,他會等多久?是不是早就已經回去了?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想去找他,去聽他說那件事。
站在空曠的馬路上,初夏又一次後悔自己沒有馬上學車。
就如初陽說的,早上真的很少有車,不過還好,他們家離公交車站不算太遠,所以她急忙跑去公交車站,而她並沒有發現,就在她家附近,薄擎又站了整整一夜,又吸了整整一夜的煙,喉嚨都刺痛的難受了,卻還是沒有停下,但在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他拿着煙的手停止了,心情瞬間雀躍。
她要去哪?
是去找他嗎?
不對,方向不對。
她急匆匆的到底是要去哪?
……
酒店二樓。
因爲太早,酒店和餐廳都靜悄悄,好似還開始營業似的,但是因爲老闆的吩咐,初夏暢通無阻的進入,並且第一眼就在空曠的餐廳內看到坐在窗邊第三個餐桌旁的薛荊辰。
他的臉色還是帶着些病容,但他嘴角的笑容卻神采奕奕。
“你可真是讓我好等。”
“你在這裡等了一晚上?”
薛荊辰點頭。
初夏馬上道歉:“對不起,我就算不來也應該給你打個電話。”
“沒關係,坐吧,正好一起吃早餐。”
初夏坐在他的對面。
薛荊辰微微擡起手,幾米外的服務員馬上通知廚房。
初夏有些等不及:“你昨天跟我說,我聽了那件事後,腦袋裡的混亂就會立刻消失。現在你可以說了,我想知道。”
“不要這麼着急,我等了你一個晚上,你總要先陪我吃個飯吧。”
“我想現在就知道。”
“那就邊吃邊說。”
初夏的眉頭微微蹙起。
早餐上來的很快,似乎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或者是一直都備好的。
薛荊辰拿着三明治很豪邁的咬了一口,然後看着她桌前的:“你也吃啊。”
“我不餓。”
“你看起來就是一副沒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好好睡覺的樣子,如果你不賞臉嚐嚐我家餐廳的東西,那我就不說了。”
初夏真的很討厭跟他說話,總讓人煩躁。
拿起三明治,她小小的咬了一口,味道的確不錯,但她還是沒有胃口。
“你現在能說了嗎?”她真的很着急。
“我昨天去見過薄三了。”
“你見過他?”
“他在一間公寓裡,一副很悠閒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貌似是被老爺子趕出了薄家,趕出了薄氏,皮夾裡面才只有一千塊錢,真是太可憐了。”
“怎麼會這樣?”初夏沒有想到:“老爺子怎麼忍心這麼做?”
“老爺子是故意的,就是想刁難他,讓他知難而退,乖乖回去求他原諒。”
“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你很瞭解他嘛。”
初夏突然意識到他在轉移話題,馬上認真的看着他,再次道:“你還沒告訴我那件事。”
“我剛剛不是已經說了。”
初夏驚訝,然後馬上回憶。
她確定:“你並沒有說。”
薛荊辰吃着三明治搖了搖頭:“我已經說了,而且說的清清楚楚,他的皮夾裡只有一千塊錢,太可憐了。”
皮夾?
一千塊?
“你什麼意思?不能說清楚點嗎?”
“本來是我想跟你說清楚的,但是你讓我苦苦等了一夜,我稍稍的也有那麼一點點生氣,所以爲了報復你,只好說的半清不楚,也只能告訴你,他皮夾裡只有一千塊錢,太可憐了。”
初夏的眉頭深深的蹙起。
這個男人做事完全跟他臉上的笑容一樣,玩世不恭,吊兒郎當。他明明就是故意捉弄她,還說什麼以後要活的像個自己,像個人樣。他這也叫真正的自己,也叫人樣?
薛荊辰完全開心。
他大口大口的吃完一個三明治,然後喝了一口桌上的果汁。
“夏夏……”
他很不客氣的親密叫着她:“薄三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頂多還有些私房錢,但也撐不了多久,他最後一定會忍受不了窮苦的生活回去找老爺子,到時候他就會拋棄你,拋棄你的兒子,你現在跟着他除了吃苦就是受罪,而且他對你做的事也不值得原諒,不如……”他雙手放在桌上,靠近她:“你考慮考慮我怎麼樣?”
初夏雙目冷冷的看着他。
“薛少,請你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難道是我剛剛的態度有問題嗎?那我換一個認真的態度。”薛荊辰說完整張臉的笑容都消失了,神情變的非常認真,表情也變的非常嚴肅,完完全全好像換成了另一個人,而且語氣十分的堅定:“夏夏,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也人生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心,動情,我是發自內心的在追求你,也是發自內心的想要跟你在一起,甚至我還準備好了娶你爲妻,跟你白頭偕老,我更可以發誓,只要你成爲我的女人,我絕對不會再碰其他的女人,跟她們全部都劃清界限,這一生我只對你一人鍾情,只對你一人好,我會給你幸福,所以請你認真的考慮一下。”
初夏非常不適應他這個模樣。
他的那張臉總覺得跟現在的表情很不搭,但同時也讓人心臟緊張。
初夏本不想理會他的這些玩笑,但既然他這麼認真,那她也應該尊重他的認真,同樣認真的回答:“對不起薛少,謝謝你的喜歡,但我沒辦法接受你,我已經……”她的聲音稍稍頓了一下,然後萬分肯定:“有了深愛的男人了。”
“是薄三嗎?”
“是。”她承認。
“他那樣對你,把你丟在薄家,讓薄家人欺辱了你整整四年,你還愛他?”
“是。”
“你已經
原諒他了?”
“……”初夏猶豫了一下:“有些話我想親自對他說。”
薛荊辰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突然勾起嘴角,恢復以往的表情。
“以前經常聽人說,初戀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會有好結果,看來是真的。”
“對不起。”初夏真的很抱歉。
“別再道歉了,這樣真的讓我很難堪。”
“……我該走了。”
“去找薄三嗎?”
“是。”
“那你幫我轉告他,別總是用那個密碼,真的容易猜。”
密碼?
初夏總是不能理解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薛荊辰輕輕嘆了口氣:“你不會還沒發現吧?你也太遲鈍了。”
初夏回憶公寓的密碼,突然雙目瞪得老大。
怎麼會?
怎麼會是這四個數字?
巧合嗎?
一定是巧合。
“不是巧合。”薛荊辰好像看透她心中的想法,直接給她答案。
初夏猛然從椅子上站起。
她必須馬上去找薄擎,好好的問問清楚。
可是當她走出兩步的時候,她的腦袋突然嗡的一下,眼前一暈。她這兩天都沒有吃東西也沒有睡覺,還流了那麼多的眼淚,她的血壓變得極低,所以這樣的動作讓她完全爆發了暈眩的症狀,同時,她體力不支的微微傾倒。
薛荊辰見她停下雙腳,身體搖晃,馬上站起身跑過去,將她傾倒的身體扶住,可幾乎在同時,另一隻大手抓着初夏的手臂,將她柔軟的身體用力搶入自己的懷中。
薛荊辰手中一空,擡目看向來人。
薄擎完全沒有看他,垂目盯着初夏蒼白無色的臉。
他擔心的深深蹙眉,馬上將她輕盈的身體抱起,然後轉身大步匆匆的走出西餐廳。
薛荊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失笑。
認識他多少年了?子衿那麼喜歡他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一絲一毫急切的模樣,但是在這個女人的面前,他竟然如此慌不則已,而且還偷偷的一直都跟着她,真是完全不像他,一點都不像他。但也就是因爲他在她的面前變的不像自己,才更顯露出他是多麼的深愛她。
心情失落的已經沒有辦法再維持嘴角的笑容了。
“來人,給我拿瓶酒,要最烈的。”他低聲吩咐。
“老闆,早上喝酒傷胃。”
“傷胃總比傷心好。”
“可是您現在的身體……”
“少囉嗦,叫你拿就拿,多拿幾瓶。”
“是。”
薛荊辰又看了看餐廳的門口,然後走回餐桌,側頭看向窗外。
薄擎正好抱着初夏走出酒店,把她抱進他的車中,然後他急切的將車開走。
“老闆,酒。”
服務員將酒放在他桌前。
薛荊辰連倒都懶得倒,拿着整瓶,直接灌。
……
薄擎快速的開着車,焦急的擡目看着反光鏡中初夏昏睡的臉。
他就知道她也病了。
她的身體自從在杭州那次開始就已經跟正常人不一樣了,非常的嬌柔,非常的脆弱,而她居然整整兩天兩夜都不吃不睡,怎麼可能會不出事?他真後悔自己沒有處理好小昱這件事,怎麼就讓柯瑜知道了呢?如果按照他以後的計劃,一定不會是這麼糟糕的結果。
快速的直奔韓氏醫療。
在停下車,將初夏從車內抱出來的時候,韓旭之的車也匆忙的剛好到。
“三哥,嫂子又怎麼了?她這身體老這麼折騰,以後肯定不會好。”
“閉嘴,她的身體有什麼差錯,我殺了你。”
“三哥,你別老嚇唬我,我最近被你弄的心臟病都快出來了。”
薄擎冰冷的雙目狠狠瞪他。
韓旭之馬上停止貧嘴。
“我叫護士給你安排病房。”他說着馬上離開。
薄擎垂目看着懷中的初夏。
初夏的眉頭一會兒鬆開,一會兒緊蹙,她好像並不是完全的昏睡,而是在半昏半醒之間,但也可能是因爲被他抱着,在他急切走動的時候把她給顛醒了一些,所以她迷迷濛濛的恢復了一些意識,想着要去找薄擎,掙扎着慢慢睜開雙目,竟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張她最想見到的臉。
“三叔……”
她的聲音那麼輕那麼輕,輕的好像沒有任何的力量。
薄擎看着她微微睜開的眼縫。
“對不起,我答應在你來找我之前都不會出現,但我真的沒忍住。”
“三叔……”
初夏又無力的呢喃着他,她想跟他說好多話,想問他好多事,但是她好累,真的好累,累的眼睛已經無法繼續支撐柱,只能一點一點的閉合,一點一點看不到他。
韓旭之這時急匆匆的走過來。
“三哥,101病房,跟我走。”
薄擎抱着初夏去101病房,將她慢慢的放在病牀上,然後韓旭之馬上幫她檢查。
“沒什麼大礙,就是疲勞過度,血壓偏低,還有些營養不良,只要睡一覺,打個葡萄糖應該就沒問題了,不過嫂子還是需要細心並且漫長的調理,而且不能讓她傷心過度,操勞過度。這女人的身體跟男人不一樣,纖細的很。所以三哥,真的,我是說真的,別再讓三嫂這麼折騰了,她的身體已經受不了了。”
“她什麼時候能醒?”薄擎冷冷的問。
“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吧。她現在睡得越多,對她的身體恢復越好。”
“她的身體還能慢慢恢復到從前嗎?”
“這……”韓旭之猶豫道:“嫂子還不到三十歲,恢復能力還比較強,如果細心調理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應該……”他補充最後那兩個字,其實他自己也拿不準,但又不敢說的太直白,惹薄擎生氣。
薄擎的眉心極爲沉重。
“你出去吧。”
“好。”
韓旭之也已經急着去查房了,趕緊離開這危險的地方。
薄擎坐在牀邊,一直看着初夏的臉,他本想去牽她的手,但她的手已經打上了吊針,手背上粘着白色的膠布,手指也都變的很細,連無名指上的‘戒指’都好像變的鬆鬆垮垮。他真的很心痛,爲什麼受到傷害的總是她,爲什麼他不能夠幫她承擔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也好。
慢慢的伸出手,只是輕輕的觸碰着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應該是打針的關係,他怕她會疼,所以想要幫她暖一暖,但只是稍稍的動了一下,她的手背就滾針了,立刻腫起好高好高。
薄擎馬上停止滴液,然後按下牀頭上的紅色按鈕。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暖暖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過就是動了一下下而已,就又一次傷害到她。
她真的好脆弱,他要拿她怎麼辦纔好?
護士急忙走進病房,幫初夏換了一隻手,重新輸液,還幫她準備了暖袋壓着輸液管。
薄擎這纔敢再次觸碰她的那隻手,按照護士的指示,用熱毛巾輕輕的幫她熱敷消腫。
初夏一直一直睡着,好像感覺不到疼痛。
也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讓人看着心慌……
……
薄氏。
老爺子一直都有種不好的預感。薄擎在臨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好像在暗示着薄氏會發生什麼事一樣,所以他不放心只讓老大老二老管理,自己也早早的去公司親自坐鎮,但當他剛剛走上頂樓,還沒走進辦公室時,老大就急匆匆的跑過來。
“爸,出事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老爺子的心臟轟隆一聲。
果然,他的預感應驗了。
“出什麼事了?”老爺子穩住自己,平靜的問。
“工地那邊的工人突然鬧事,要我們給他們加工資,如果不加,他們就全體罷工。”
“他們想加多少?”
“一倍。”
“什麼?他們以爲自己是誰,竟敢在我這獅子大開口?”
“還不僅是這樣。”
老爺子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有什麼事?”
“我昨天跟幾個合夥人去談本來就已經說好的合同,但是他們說,他們的合作對象是老三,如果不是他本人,他們不會簽約,也不會跟我們合作。”
“他們太狂妄了,想跟我們合作的人多得數不清,既然他們不識相,那我們就換一批。”
“可是爸,這幾個合夥人中大多數都是我們薄氏的投資商,如果他們撤資,咱們的百貨大樓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因爲資金週轉的問題而暫時停工。”
“什麼?”
老爺子的聲音比剛剛大好幾倍。
怪不得薄擎走的時候那麼瀟灑,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他可真是個孝順的兒子,連自己的老子都敢算計。
“爸……”
老大再一次叫他,聲音非常的忐忑不安。
老爺子的火氣瞬間升上頭頂。
“還有什麼事?”
老大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硬着頭皮道:“從昨天晚上開始,咱們公司的股票就突然大跌,我已經查過了,應該是故意有人暗中操控大盤,大量購買我們公司的股份,然後大量拋出,讓我們公司的股票跌到了有史以來最低的數字。”
老爺子的身體突然一晃。
老大趕緊將他扶住。
“爸!爸!不好了,不好了!”
在這個時候老二突然也急匆匆的跑過來,一臉慌張的站在老爺子的面前。
老爺子的頭已經劇痛起來。
“你又怎麼了?你又出了什麼事?”
“爸,公司裡的人聽說您將老三趕出了薄氏都有些不安分,人事部都有些壓不住他們了,而董事會的那些人剛剛打來電話,說要針對你辭退老三的這件事,緊急召開一次董事會。”
老爺子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薄擎給他丟下的,可真真正正的是一個爛攤子。
雖然他才掌管薄氏幾個月,但是薄氏已經完完全全的被他操控,讓他控制的沒有他就不行,根本就離不開他,如果這是以前,老爺子還年輕的時候,他還能咬着牙忍着這口氣,自己全部都承擔起來,死活都不會認輸妥協,但是現在,他哪還有心?哪還有力?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重重的嘆出。
“馬上給老三打電話。”
“爸,您纔剛把他趕出去不到一天,這麼快就叫他回來,會不會……”老二欲言又止。
老爺子馬上震聲:“不把他找回來怎麼辦?你能處理好這些事嗎?還是你能?”他說着又看向老大。
兩人沉
默的垂下雙目,低下頭。
老爺子憤怒的又道:“如果你們兩個誰能擺平這些事,讓公司穩定起來,我現在就讓出董事長的位子給他。”
老大和老二還是沒有做聲。
他們此時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能力大不如薄擎。
老爺子懶得再看他們,轉身走去辦公室休息,最後丟了一句:“馬上電話。”
老大和老二看着老爺子走進辦公室後,臉上瞬間露出了憤怒。
“這老三也太狡猾了,他怕我們在公司裡瞎搞,他自己不是也搞的亂糟糟的,還害我們捱罵。”
“本來這一次是想把他完全踢出去,沒想到被他倒打一耙。”
“大哥,現在怎麼辦?真要打電話?”
“薄氏如果倒了我們一點好處都有沒有。這個電話必須打。”
“那你打還是我打?”
老大怒目瞪向老二。
老二雖然謙讓了一下,但卻還是找藉口推辭:“我嘴笨,向來不會說話,這個電話由我打的話,我怕會把他氣的更不想回來。”
老大想起薄擎最後走時說的那半句話和他不屑的樣子。
他也不想打,但他還有什麼辦法?
老二看着老大拿出手機,心情稍稍放鬆,至少最後丟臉的不是他。
……
醫院。
初夏的吊針已經打完了,臉色也變的越來越好,而且睡得越來越熟。
薄擎坐在旁邊一直守着她,隨着她臉色的好轉,他眉頭間的皺痕也跟着慢慢鬆開,但在這時,他西褲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因爲房間一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這一響,就變的非常大聲,讓熟睡的初夏驚了一下,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薄擎慌張的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人名,立刻接通,然後走出門外。
“大哥?”
“三弟,現在在忙什麼呢?”
“我已經離開了公司,沒什麼可忙的,不過我正打算給自己找份工作,總不能一直這樣閒着。”
“三弟你這麼厲害的人,其他公司怎麼請得起,不如……回公司怎麼樣?”
“老爺子已經把我趕了出來,我怎麼可能回得去,而且大哥你不是說了,就算沒有我,薄家和薄氏也能被你們管理的有聲有色,所以我還是不回去了。”
“三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現在公司的情況你比誰都清楚,所以老爺子才讓我打電話給你,請你……”老大忍辱負重道:“回來吧。”
“大哥,不是我不肯回去,是我現在真的走不開。”
“你剛剛不是說你沒忙什麼?”
“是沒忙什麼,但是夏夏生病了,我在陪她。”薄擎已經不需要任何遮掩,說的那麼直白坦然。
“老三,爲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得。”
“你這樣,老爺子一定不會放過她。”
“這就不用大哥你操心了。”
“好,那你什麼時候能回公司。”
“再聯繫吧。”
“你……”
薄擎酷酷的將電話掛斷,正要走進病房,卻聽到裡面傳來初夏驚恐的聲音。
“不要……放開我……別碰我……爲什麼……爲什麼……三叔……爲什麼……三叔……三叔……”
薄擎伸手抓着病房的門,他想衝進去,但卻又怕她醒來看到他。
他說過,不會見她。
他不能食言。
但是他又很想陪着她,幫她驅趕那些噩夢,可是……
薄擎糾結煩躁的用力抓着門把手,好似要將門把手攥碎一般。
門內。
初夏原本睡得好好的,但是那陣手機鈴聲之後,她在睡夢又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事,所以她開始囈語,開始掙扎,最後雙目驚悚的睜開,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這裡……是醫院?
她並沒有睡多久,所以醒來的時候腦袋特別疼。
她扶着額頭坐起身,看了眼四周。
這個病房的設計很明顯是韓氏醫療。是誰送她來的?薛荊辰?不,她在半昏半醒中好像看到了薄擎。是他嗎?可是他爲什麼不在自己身邊?他每次都會一直守着她,可是爲什麼……
初夏突然想起來了。
他說過,在她想清楚去找他之前,他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男人。
做了那種事,欺騙了她四年,現在又在這件事上這麼認真執着。他不是會看她的心嗎?難道看不出來她現在想見他?不過她既然能夠在她昏倒的時候及時把她帶到醫院,那就說明他一直一直都沒有離開她的身邊,而是在暗中默默的守護着她。
嘴角真是又氣又喜。
她雙目看着緊緊關閉的房門,慢慢的張開雙脣:“三叔,我想見你。”
“呼啦——”一聲。
房門被立刻打開。
薄擎依舊是一身黑色的西裝,那麼高挺的站在門口。不過他的表情不再嚴謹,而滿臉的激動,滿目的急切,雙腳快速的走到牀邊。
“你想清楚了?”他輕聲的問。
初夏搖了搖頭。
只有短短兩天,她怎麼可能想清楚,但是她答應了小昱,她不會食言,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很想見他,她騙不了自己的心,還有……
“把手舉起來。”她突然道。
薄擎完全莫名。
“我叫你把手舉起來。”初夏非常霸道的再次命令。
薄擎這次是真的不知道她想幹什麼,不過現在他處於劣勢,就得順着她,依着她,哄着她,所以他只能聽話的慢慢擡起雙手,而且舉過了頭頂。
初夏將自己的身體挪到牀邊,然後伸出手,好像警察搜小偷身體一樣,去摸他西裝的口袋,西褲的口袋。
薄擎被她摸的有點躁動。
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的碰過了她,可是她卻突然這樣。
她到底想幹什麼?
初夏摸了幾下,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皮夾,在西裝右側的口袋裡。
她拿出皮夾,薄擎突然慌了,馬上去搶。
兩人一同抓着皮夾,薄擎的大手同時包裹着她的小手。
初夏本來還不太相信薛荊辰的話,總覺得他在莫名其妙的耍她玩,但現在看到他的反應,似乎有些相信了。這皮夾裡面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放手。”她再次命令。
“這裡面沒什麼可看的。”薄擎開始反擊。
初夏怎麼可能相信。
她立刻下了最後通牒:“給你兩個選擇,一:放手。二:我走。”
薄擎在她的面前總是陷入被動挨打的窘況,他一生,真就沒怕過什麼,也沒怕過誰,但現在……他只能萬分鬱悶的,極不情願的,慢慢的,緩緩的,一點一點的,放開了自己的手。
初夏的心中有種特別美的感覺,她開心的就快要控住不住自己的嘴角,而現在她腦中的那些煩亂居然也都沒有了,真的很輕鬆,好像回到了兩天之前。
拿過皮夾,然後打開。
她一開始還沒有注意,直接去翻裡面。
還真就只有一千塊。可是這一千塊很普通,跟平常的人民幣是一樣的,只是比較新,可爲什麼薛荊辰要故意那樣說?難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皮夾的問題?
初夏再次查看皮夾,薄擎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嚴謹。
看來這次他是躲不過了。
初夏終於發現了。
自己真是太傻了。在一開始打開皮夾的時候,皮夾的右側就已經暴露了一張照片,在那張照片上,有兩個小孩,一個是小男孩,看來只有四歲大,跟小昱很像很像,雖然只有側臉,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另一個還只是一個小嬰兒,根本看不出男女,只能估測剛出生不幾天。在這張照片上,小男孩正在親吻小嬰兒的小嘴兒,兩人嬌嫩的紅脣那麼親密的貼着,小男孩嘴角微揚似是在笑,但卻也有些像是害羞和無措,而小嬰兒是完完全全的開心,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純粹的開心。
初夏用力盯着小嬰兒,小孩子小時候其實都比較相似,但她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這不是我嗎?”
初夏用力看着那個看起來剛出生沒有幾天的自己,滿目疑惑的又看向薄擎:“你怎麼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旁邊那個小男孩是你嗎?你怎麼會跟我在一起?這是怎麼回事?”
薄擎垂目看着她充滿好奇的臉。
他緩緩開啓雙脣,輕輕道:“還記得我說過,我見過你媽媽嗎?”
初夏點了點頭。
在他回國的第一個晚上,他是有隨口說過。
初夏突然又想到薛荊辰最後提醒她的那個密碼。
0507。
是媽媽的陰曆生日。
“你跟我媽媽……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句話問的曖昧,薄擎嘴脣輕抿,也故意曖昧的回答:“我跟你媽媽的關係,稍稍有些複雜。”
“什麼意思?說清楚。”初夏已經等不及了。
薄擎拿過皮夾,看着上面的照片,回憶往事。
“我第一次跟你媽媽見面的時候,才四歲。當時程叔接我從幼稚園回來,我透過車窗無意中看到你媽媽大着肚子站在馬路旁叫車,她當時一隻手託着大大的肚子,臉色蒼白,滿頭是汗,一副非常難受的樣子,我本來是不想理會的,但看到她體力不支的差點摔倒,我就叫程叔停車,然後載她去了醫院,接着……你就出生了。”
初夏想起往事。
“原來媽媽嘴裡經常唸叨的救命恩人是你。”
“不僅僅是救命恩人。”
初夏直接接話:“還是那個神秘的筆友。”
幾乎每個星期媽媽都會寫信,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不讓她看,也不讓爸爸看,有幾次爸爸都吃醋了,故意用話激她,說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包養了小白臉,媽媽竟然立刻就承認了,說她外頭養的那個小情人比爸爸帥多了,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給爸爸氣得,連敷好幾個月的面膜。
沒想到,竟然是他?
初夏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着薄擎的那張臉。
的確。
是很美,也很帥……
薄擎將手中的皮夾小心的合上,然後看着她的臉:徐徐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國外,所以我們只能這樣聯繫。其實我也並不想跟她聯繫,但是她卻不停的給我寫信,寄明片,寄照片,不停的騷擾我,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你少在那得了便宜還賣乖。”
初夏一把搶回他手中的皮夾,再次打開,指着上面的照片問:“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個戀童狂魔,爲什麼在我出生沒幾天的時候就奪走了我的初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