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的手握在門把上,面前的男人似乎喝了許多酒,呼吸的時候喘出的鼻息間都瀰漫了濃重的酒精味道。
顧西爵的兩條手臂分別撐在門框兩邊,高大的身軀像一隻張開了爪子的蜘蛛佔據了整個門框。公寓外面的樓道內,日光燈開得熾亮,他的影子在日光燈照射下向前投進防盜門裡面。
秦吾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陰影裡。她不適地往後又退了兩步,避開眼前的陰影,只留下兩根手指按在門把上。她不敢鬆手,生怕自己一鬆手一讓步,外面的人就會硬闖進來。
顧西爵爲什麼會在這裡?這是父親幾年前就買下的公寓,沒有幾個人知道這處公寓的存在,他爲什麼會知道?
“顧先生,如果你不能開車的話,我可以替你找代駕。”秦吾的心裡有無數的疑問,可是她想起早上穆旭臣對自己的解釋,她就本能地不願意將這些疑問擴大開來。
她是穆旭臣即將要過門的妻子,她應該充分地信任自己的丈夫。更何況,穆旭臣不會捨得欺騙她。
女人的話格外輕柔,溫吞吞地響在耳畔,顧西爵佈滿血絲的雙眸越發顯得深沉。他擡眼,將面前的女人全部鎖在眸子裡,問道,“你怕我?你竟然怕我。”
他反問秦吾,可是不等秦吾的回答,他又十分肯定地說了答案。顧西爵說話的時候,語氣裡透着難掩的無奈和淒涼。
“顧先生,你喝醉了。你還是快點回去吧,別讓家人擔心了。”秦吾按在門把上的兩根手指收緊,隨後將整個門把都納在手心裡,她拖着門把將防盜門從裡面慢慢合上。
這一次,顧西爵爲了阻止她不是用手卡在門縫裡,而是直接將自己的腳卡住門,然後強行從外面將防盜門掰開。他特別用力,秦吾沒防備,直到他整個人從外面像一座大山一樣向自己抵進來,她才下意識地往後連着退了幾步。
秦吾後退的時候,右手被顧西爵擒住。顧西爵拽着她的手腕,將後退的女人拖到自己面前,瓦解了她的逃離。秦吾的手腕上包着紗布,顧西爵手上的力道又特別大,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紗布抓在傷口上,疼得她倒吸涼氣。
“顧西爵,你又想幹什麼?!”手腕上的疼痛充斥着秦吾的整個大腦,大腦裡的神經繃緊着。她怒視着眼前的男人,對他這樣魯莽貿然的行爲表示憤怒。
早上的一場綁架還不夠,現在還要找上門來騷擾她!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未來小姑子的男朋友的份上,她真是會報警告他騷擾。
顧西爵鮮紅的雙眸瞥了一眼秦吾的手腕,白色的紗布格外刺眼。下一秒,他的手指扯住紗布的結口,將整條紗布從秦吾的傷口上剝落下來。一條被繩子勒進皮膚裡,又被紅色消毒藥水消毒過的傷口蜿蜒着爬進顧西爵的眼睛裡。
秦吾用力,試圖甩開顧西爵的手,可是他卻比她更用力,拽着她手腕的大手往下一點,避開了她的傷口再將她禁錮。另一隻手的指腹,攀上她的傷口,在那條繩子勒出的紅印邊緣不停的摩挲。
顧西爵的動作十分輕柔,輕柔地與他整個人的氣場完全格格不入。
“你……”秦吾推開他的手停住了,右手手腕處傳來地來自顧西爵手指的溫熱,彷彿像一道電流,從手腕傷口的地方一路蔓延過來,傳遍她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這一刻,秦吾忘了掙扎,她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五官非常精緻,古銅色的肌膚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有亮亮的反光。秦吾看着他的眼睛,丹鳳眼的眼尾有一顆很小的黑痣,黑痣隱藏在眉毛裡,如果不是近距離觀察根本不會注意得到。
“小吾,我想你。”突然,秦吾的身體被顧西爵一把擁住,他的懷抱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顧西爵的兩隻大手,按在秦吾單薄的背部,大手壓着阻止她的反抗。
“我想你。我發了瘋地想你……”此時此刻,顧西爵像極了孩子,他的下巴任性地抵靠在秦吾的肩頭,一遍接着一遍地重複“我想你”這句話。他說的越來越快,明明是三個剪短的字卻連成了很長很長的話,這段話將顧西爵隱藏在心底的秘密泄露出來。
現在,如果不是他喝了酒,他絕說不出這樣妥協的話。可是這句話對失去了記憶的秦吾,沒有任何作用。
秦吾只覺得顧西爵將她強行抱住,而且抱地這麼用力,他這樣的行爲非常僭越。她忍着,等懷抱稍微鬆了一些,她兩隻手扯開顧西爵圈在身體周圍的手臂,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你這樣我可以告你騷擾。但是顧先生,我們以後畢竟是親戚,鬧到派出所就不好看了,所以還請你自重。”
秦吾扭頭看了一眼客廳裡的兒子,她擔心剛纔的一幕被兒子看見,兒子又口無遮攔地告訴了穆旭臣。她更擔心穆旭臣知道了顧西爵的舉動後對顧穆兩家的聯姻產生影響。只是現在秦深正在聚精會神的玩他的新玩具,壓根兒沒注意到玄關這裡的異樣。
顧西爵喝了酒,他擡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等頭部的疼痛緩解一點後,他又傾身上來。秦吾不斷的後退,最後整個人都被顧西爵壓在牆壁上。顧西爵的兩條手臂壓在牆壁上,將秦吾圈住不讓她逃開,“我們以後是親戚,那我這樣就算不了騷擾了。”
他輕笑着耍無賴,說完話薄脣湊下來,抵在秦吾的耳邊,稍稍碰了一下她的耳朵。
“小吾,你別跟我鬧了,別和我玩失憶的遊戲了,好不好?”顧西爵環抱着面前的女人,忽然之間他的聲音徹底軟下來,沒有剛纔的強硬和無賴,像極了一個男人正哄着自己心愛的女人。
顧西爵的嘴脣抵在自己的耳邊,他說着軟軟的話,每一個字都彷彿沾了仙人的魔法般敲在秦吾的心尖上。秦吾聞到濃重的酒味,她的小臉往右偏轉一點,將耳朵從顧西爵的嘴邊挪開。
“顧西爵,你喝多了。”秦吾伸出雙手,鄭重其事地托起顧西爵的臉,好讓他的雙眼與自己對視。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看清顧西爵眼底的神態,才能驗證他白天在西郊別墅裡的那些質問究竟有幾分真假。
“我丟失了三年前的記憶。顧西爵,我不再是曾經的秦吾,我根本不記得你,我也沒有和你玩遊戲。”秦吾看着顧西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和他說清楚。
腦袋越來越昏沉的顧西爵,聽見她的話,丹鳳眼微微眯起來,他搖着頭非常堅定地說,“你一定是記恨我對你的傷害,記恨我對你的欺騙……”話說到後來,他的腦袋實在重的擡不起來,那些篤定的話嗯吶在顧西爵自己的嘴裡,他說的迷迷糊糊,秦吾聽到後來,根本聽不清楚。
男人的腦袋重重地砸在她肩上,然後他的身體全部壓下來,壓在她身上。
“顧先生?”秦吾推開壓在身上的人,顧西爵的身體被她一推,在重力的作用下往旁邊摔到地上。
“顧西爵,你不能暈倒在這裡啊!”秦吾用腳碰了碰旁邊的人,試圖將他叫醒。可是顧西爵喝醉了,對她的腳根本沒有一點反應。
遠處,一直在客廳裡玩的不亦樂乎的小傢伙聽見玄關重物落地的聲音,立刻甩下玩具跑過來。當他看見躺在地上的顧西爵時,疑惑道,“媽咪,顧叔叔他怎麼暈倒了!我們要不要叫救護車?”
秦深想去客廳裡打電話叫救護車,他的小胖身體卻被秦吾攔住。秦吾將兒子從地上抱起來,看了眼玄關地上的人,解釋道,“顧叔叔他睡着了,等他醒了就沒事了。”
“那我去給顧叔叔拿一條被子過來!”小傢伙快速地從秦吾身上躥下來,然後撒着兩條小粗腿跑進房間。
秦吾望着兒子跑進房間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看誰都像好人,他就不知道顧西爵是企圖來破壞他爹地媽咪感情的劊子手嘛!
“叮咚!”突然,門鈴響了。
秦吾以爲是穆旭臣,她特地從防盜門的貓眼處看了一眼。當看見門外的人不是穆旭臣,是自己的親姐姐時,她提起的心臟終於又落回到遠處。
她倒是不怕被穆旭臣看見顧西爵喝醉了躺在地上的模樣,可是她怕到時候全身長滿了嘴都說不清楚。自她打算隱瞞別墅綁架這件事起,她就不想讓穆旭臣知道顧西爵對自己造成的困擾。因爲她相信,這種困擾只是暫時的,等過了這段時間,一切就都好了。
秦吾打開防盜門,秦媛提着一個外賣盒子站在門口,她晃了晃手裡的外賣,“喏,給你帶了水煮魚,你的第一美味!”說着,秦媛將防盜門拉開點,從外面走進來。
秦吾替姐姐在鞋櫃裡拿了一雙拖鞋,接過她手裡的外賣,非常驚喜道,“姐,你怎麼知道我搬到這裡來了?”她好像還沒把搬家的這個好消息告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