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帶着兒子離開穆氏集團。
有了穆旭臣的親口許諾,她終於能安下心來。小傢伙趴在她懷裡非要和穆旭臣去說再見,秦吾攔着他,不想再讓兒子打擾他。
“媽咪給你去買蛋糕。”秦吾一邊哄兒子,一邊走出寫字樓,門口的保安始終對她保持着畢恭畢敬的態度,生怕一個不留神又接到老闆的電話。
剛纔老闆的聲音非常陰冷,聽得他脊背發涼。如果還有下回,那估計就不是吩咐放行,而是直接捲鋪蓋走人了。
冷冽在電梯口送走秦吾,他回了總裁辦公室。
剛進門,他就看見老闆坐在辦公桌前,他面前放了大堆的a4紙,每張紙都被鋼筆塗抹地每一塊空地兒,有些誇張的,直接被鋼筆戳破了,破了動。
老闆每次心情不好,就會拿筆亂畫,藉此發泄情緒。
“穆總,我跟在您身邊十幾年,從來沒見過您對一個女人這麼用心。您是真的很喜歡秦小姐吧。”冷冽知道自己身爲一個下屬不該多嘴,但是自己對老闆的感情早已不是下屬對上司那麼單純,而是把他當成了患難與共的兄弟,所以他纔多了這個嘴。
對冷冽的話,穆旭臣不惱,但他不回答。
“我有一點想不明白。現在秦小姐能回到顧西爵身邊是因爲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離開顧西爵。”冷冽早就有這個打算,但是老闆不發話,他終究是猶豫着。
穆旭臣放下手裡的筆,冷聲道,“秦吾知道了三年前的事情,她就會猜到我和顧西爵當年的計劃,她恨顧西爵的同時也會恨我。這樣我只會把她推的更遠。”
告訴秦吾真相這樣的辦法,他當然想過。特別是在訂婚宴之後,秦吾回到顧西爵身邊之後,他失去理智的時候甚至就想一坦白一了百了。但打給秦吾的電話剛剛撥通,他終究是沒勇氣說出真相。
以秦吾的性子,她不會原諒顧西爵當年的背叛和侮辱,她也不會原諒那些參與了吞併秦氏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他。
比起恨,他寧願秦吾對自己的感情是不愛。
不愛起碼還保留着感激和尊重,如果恨了,恐怕連見面都難了,到最後怕是什麼都留不住了。
“可是穆總,你就甘心把秦小姐讓給顧西爵嗎?這三年來,你對小少爺視如己出,對秦小姐捧在掌心,別人不知道你的用心,我能不知道嗎?”
冷冽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特別是他親眼目睹過老闆一切的付出之後,他就更按捺不住了。
“別說了。你出去吧。”
穆旭臣覺得累極了,幾天幾夜的不眠不休幾乎拖垮他的身體。他需要時間靜一靜,想一想往後的路。
“我對你只有感激和感情,但那樣的感情不是愛情……”秦吾的話迴盪在他耳邊,將他的倦意一點點的逼退。
冷冽見老闆靠在辦公桌前,不忍打擾他休息,走出辦公室。
秦吾帶兒子去了公寓,她擔心姐姐的精神狀態。但在公寓門口敲了許久的門,還不見有人來開。
“媽咪,阿姨會不會去上班了?”正值中午,小傢伙吃完了一塊蛋糕之後,哈切連天,整個人軟綿綿地撲在秦吾懷裡,睡眼惺忪。
“那媽咪先帶你回家。”
秦吾抱着兒子離開公寓,剛在小區門口打到車,她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震動。
“吃飯了麼?”顧西爵的聲音傳在耳朵裡。
秦吾搖頭道,“還沒有。”
此時,懷裡的小傢伙已經睡着了,頭偏在胸口,越睡越沉。她凝視着兒子的模樣,又想到電話另一頭的男人,幸福感立刻佔據整個心房。
“我讓林曉在家政公司請了阿姨,她一會兒就去家裡。你哪兒都別去,乖乖在家等着知道嗎?”顧西爵正在談一個很重要的項目,午飯時間抽空出來給她打電話。
他就知道秦吾不會做飯,所以早早地就讓林曉物色阿姨了。以前的別墅對他而言是私人領地,他又有潔癖,所以不容許別人輕易進入。可現在不同了,他有妻子有兒子,爲了保證他們的一日三餐,他必須請保姆了。
而且那個保姆還必須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恩。”秦吾這話應的有些心虛,虛不可聞。
早上她是趁着顧西爵去公司的時候出門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去了穆氏集團找了穆旭臣。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顧西爵擡手看了眼腕錶上的日期,調侃道,“你大姨媽還有五天時間纔來。”
三年前,秦吾在穆氏集團宣佈完自己是小三身份後,暈倒在寫字樓下。當時,他非要拉着她做全身檢查,她偏不肯。最後直到他弄明白“大姨媽”的含義,才悻悻地作罷。
三年來,他始終記得這個日子。
“……”秦吾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顧西爵竟然記得她的生理週期?
“我生過孩子了,週期換了。”她實在不忍心戳穿他,不過又想惡作劇般地想看看他的反應。
“換成每個月的幾號了?”
沒想到電話那頭的男人,竟一本正經地詢問她新的週期。聽着顧西爵的問題,想象着他認真的表情,秦吾完全不能把他和顧氏集團總裁對等起來。
實際上,顧西爵是什麼身份,她一點都不關心。她只知道那個人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魂牽夢縈的人。
“五號。”他認真的問,她也認真的回答,但是鼻頭沒來由的一酸,眼眶溼潤了一圈。
時隔三年,雖然她依然記不起從前的事情,但她能在茫茫人海里重新回到顧西爵身邊,這樣真好。
“恩。”顧西爵應下,早已將這個日子在心裡刻上了印記。
兩個人隔着電話線又膩歪了一陣,顧西爵就去開會了。五分鐘後,出租車停在別墅樓下。
秦吾抱着兒子下了車,遠遠地看見一個老婦人站在門口,她穿着粗布衣裳,腳邊放着一個條紋樣式的蛇皮袋。
老婦人似乎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她忙轉身過來。她在這兒等僱主可等了兩個小時了,如果還沒人來,她又得趕回人才市場,這一來一去,不算坐車的錢,連時間都給耽誤了。
“你好,你是家政阿姨吧?”秦吾上前,對着指紋鎖按下食指,防盜門咔嚓一下開了,“阿姨,你先進來坐吧。”
秦吾先老婦人一步進門,當她把兒子安頓在客廳的沙發上後準備招待客人,但那婦人卻還站在門口。
“我給你拿鞋。”秦吾以爲老婦人是擔心自己沾滿泥土的布鞋弄髒了地磚,她趕緊走到玄關,從鞋櫃了拿了一雙乾淨的拖鞋放在她腳邊。
門口的人盯着腳邊的拖鞋,她的眼淚直簌簌地掉下來,嚇着了秦吾。
“阿姨,您這是幹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如果你有困難的話不妨說出來,如果我可以幫你,我會盡量幫你的。”秦吾抽了紙巾遞給她,婦人的手往回縮了縮,沒接。
芹姨望着眼前的二小姐,哭的越發厲害。
自從老爺去世之後,她就回了老家,可這幾年老家收成不好,家裡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又欠了一股的賭債,她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出來打工還債。她去秦家的老宅子看過,只是那裡早就被法院查封了,大門口貼着白色的封條,任何人不能進去。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秦吾。
“阿姨,你認識我嗎?”秦吾看到婦人慾言又止的神情,她驚訝道。
芹姨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來之前,僱主已經把要求寫的十分明白了。多做事少說話,特別是閒言碎語千萬不能說。這份工作工資是一般住家保姆的三倍,她以爲自己撿到了寶,可現在看來,倒沒有那麼簡單了。
恐怕這家的主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底細,纔給她提了這樣的要求。
只是僱主是誰?
“我就是奔波了一天有點累,夫人可千萬別介意老婆子這一身寒酸相。”芹姨抹去眼淚,尷尬的笑了笑。
她很需要這份工作,如果不早點籌錢拿回家,她那九代單傳的弟弟恐怕要被人斷了命根子了。
“那您就先去一樓的房間休息一下。今天的晚飯我來做。”秦吾對她回以微笑。
她還沒給顧西爵做過飯,今天難得有時間。
芹姨看着秦吾細心把沙發上的孩子抱起來,抱上樓。她凝視秦吾的背影發呆了。
二小姐經歷了父親被氣死的變故還能保持如今的開朗和善良,真是太不容易了。這幾年也不知道誰陪在她身邊,竟讓她依然保持着純真的自我,那個人可真了不起。
剛剛那個胖嘟嘟的孩子是誰?難道是二小姐的兒子,老爺的小外孫嗎?
那孩子的五官長得十分清秀,看起來和當年的夫人倒是有幾分相像,莫非真的是二小姐的孩子。
芹姨這樣想着,拎着手邊的蛇皮袋一深一淺地往一樓的客房走去。
如果那孩子真是老爺和夫人的小外孫,拋開這份高昂的工資,她能照顧小少爺,也算是上天賜給的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