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原本已經把上次顧老太太無意找茬兒的事兒給拋到了腦後,沒成想,找茬兒的人卻一直沒有放過她。
這事兒還得把功記到同事李敏身上,暮晚今天要談個客戶,在環球中心那邊兒,離市區挺遠,客戶是自己開店的,所以只得暮晚自己過去。
李敏半年的實習期滿了,正在爲轉策劃還是商務上面煩惱,暮晚的建議是年輕人就得有拼勁,所以建議她選拼兩年,不要光想着穩定。
所以李敏決定跟她一塊兒出去談客戶,也算是學學經驗。
“你跟我出來可學不到什麼經驗,”坐上公交車後暮晚對李敏說,“你要想學經驗還得跟amy或者黃英她們。”
“amy太兇了,我不想跟她出去。”李敏撇嘴說。
“黃英不兇啊,”暮晚說,“她談單能力還不錯,老員工裡算是佼佼者了。”
“可她人品不行,”李敏說,“我纔不跟她呢,我就要跟你學,你有耐性還把自己的失敗經驗分享給我。”
暮晚不再說話,只笑了笑。
客戶是賣糕點的,原本以爲客戶作爲老闆只要坐在一旁指揮就行,不曾想她們找到店裡還跟人排了一分鐘的隊才進了店。
“哎呀,不好意思啊,你們能不能在旁邊的空桌上等我一會兒,”美女老闆歉意的說道,“今天這邊有活動,顧客比平時多很多,今天店裡都忙不過來了,本來說要給你們公司去個電話說另約時間的,一忙我就給忘了,真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我們在一旁等會兒吧,您先忙,”暮晚說,想了想掃了眼玻璃櫃裡琳琅滿目的糕點,“給我們來兩份兒賣得最火的糕點吧,嚐嚐您的手藝。”
“行行行,”美女老闆笑着給裝了兩盒,暮晚打開錢包拿錢,老闆忙笑道,“就當請你們吃吧,讓你們跑這麼遠還等我。”
“那哪兒,一碼歸一碼,”暮晚說,“生意不好做,我可不能吃白食。”
李敏對甜食沒有抵擋力,一看到暮晚端着兩盒美味的糕點過去就迫不及待的打開拿叉子嚐了嚐,“真香,好吃。”
“我看這客人一時閉會兒的是少不了了,”暮晚看着排得長長的隊嘆氣道,“咱們今天極有可能會加班。”
“那就換個時候再談唄,”李敏一邊往嘴裡喂東西一邊說,“店裡明顯人手不夠,就算客人少下來一半那老闆估計也走不開。”
“不行,這個老闆生意不錯,你看旁邊也有兩家一樣的糕點店,他們生意明顯比這家差多了,”暮晚說,“像她這麼忙的人,在方案上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多琢磨,肯定會選一家省事兒的,咱們要是另約時間,估計就被別家見縫插針了。”
李敏一邊點頭一邊衝她豎拇指,讚道:“有道理。”
她們無聊的等了一個多小時,老闆也沒能忙完,暮晚百無聊賴的刷着手機,李敏將兩盒糕點吃了大半,坐那兒發呆。
突然,暮晚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她疑惑的擡頭,正好撞見李敏半眯着朝她使眼色,聲音極小的道,“那邊兒有個老太太一直看你。”
暮晚一愣,準備轉頭去看,李敏忙拉住她,“哎哎哎,別看別看,多尷尬呀。”
暮晚無語,這有什麼尷尬的,別人盯着她看半天了,她就看回去一眼還怕尷尬呀。
她沒想那麼多,轉頭看了過去,果然,跟她們這桌離了兩桌遠的椅子上坐了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老太太見她轉頭看她倒也大方,擡眼毫無畏懼的看向她。
暮晚下意識擰了擰眉,小聲念道,“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巧遇?”
顧老太太可不是什麼巧遇,她已經跟蹤她有兩天了,好在這兩天她家的寶貝孫子並沒有與這個女人見過面,甚至也沒有去她家。
暮晚被她盯得全身不自在,皺了皺眉轉過頭打算不搭理,顧老太太卻不這麼想,既然被發現了,那自然就沒有再閃躲的必要了。
暮晚見她起身朝自己走來不由得皺了皺眉,但礙於旁邊還有個外人在,她只好禮貌的打招呼,“真巧,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您。”
“不巧,”顧老太太可是一點兒沒給她留面子,“我一直跟着你。”
“暮晚:“……”她尷尬的抽了抽嘴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而更多的卻是不想自己的回答牽扯出更多,她不想讓自己的同事知道她跟顧淮南的另一層關係,何況他現在還是她的客戶。
她當然相信李敏不會將她的事說出去,但李敏畢竟見過顧淮南,還知道他倆關係,雖然李敏並不知道她的那個大客戶就是自己的前夫。
可這種事怎麼都會讓當事人尷尬的吧,而且也算家醜了,她想在同事面前保留些尊嚴。
好在顧老太太也是個識大體顧全局的人,而且似乎她也不願太多人知道顧淮南娶過她這樣一個女人,所以說出來的話倒還算得上隱晦。
“上次我跟暮小姐說的話,你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啊,”顧老太太說,“所以我只好親自再跑一趟提醒提醒你了。”
暮晚無奈,“同樣的話我也說過了,我沒什麼需要放在心上的。”
“你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是不願意是吧?”顧老太太神情微變,冷聲道。
暮晚覺得老太太這話應該原話送給自己纔對,她沒什麼好鐵了心的,不過她還是儘量讓自己禮貌以待,“如果我的話您不相信,您大可去跟您孫子要更多的求證。”
“我不需要什麼求證,我看到的瞭解到的就是鐵證,”老太太冷冷的說,“你想要什麼大可直接說出來,小南說的話我並不相信,他私生我雖然從不過問,但他還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
“那我真沒什麼可說的了,”暮晚嘆氣道,“我來這裡是來談工作的,您已經妨礙到我的工作了,請您離開。”
顧老太太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因爲暮晚這句話而變得愈發難看了些,拎着包氣哼哼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最好自己想明白,想好了來老宅老我。”
顧老太太信誓旦旦的話還在耳邊迴盪,蕩得暮晚渾身難受,心情也煩躁不堪。好在可喜的是,單子算是確定下來了,美女老闆果然如她之前所預想的那樣,喜歡簡單大方不繁瑣的,她平時看店沒時間研究,暮晚給出來的幾套方案中她選了兩套,還要回去跟男朋友商量再做決定。
暮晚回到家輾轉反側,顧老太太爲什麼非抓着她不放呢?爲什麼一口咬定她纏着顧淮南還讓他結不了婚,難道說,這裡面的確有什麼隱情?
她越想越煩,越想越覺得自從自己出來後碰到了這個前夫就沒什麼好事兒,思來想去,她決定明天自己親自去證實一下。
顧淮南當天晚上睡覺前纔回了電話給徐嘉霖,抱歉的說自己一天都在開會,下午又去了施工現場,實在是忙得沒有時間看手機。
徐嘉霖分不出他話裡是敷衍多還是實話多,也拿不準顧淮南之前向他提出的邀請還有沒有效,他現在算是有求於人,一兩個電話沒看到根本不算什麼。
“沒關係,我猜你也挺忙的。”徐嘉霖說。
“找我有事?”顧淮南直接開了免提,將手機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一邊擦着的頭髮一邊問。
“姐夫,不知道你上次的提議還奏不奏效?”
顧淮南挑了挑眉,脣角牽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當然,不過……”
徐嘉霖聽着這聲因‘不過’二次而拉長的尾音時,眉頭不由得一皺,果然,他也是有條件的麼?
“具體的事宜咱們找個時間見面再聊,”顧淮南說,“在此之前,你對我的稱呼應該改改了。”
“改?”徐嘉霖一時沒明白過來。
“你都不是真心想叫她一聲姐,又何來姐夫一說。”顧淮南輕描淡寫道。
徐嘉霖的呼吸一窒,他跟顧淮南的接觸其實並不多,這人卻在短短几次交集裡看穿一切似的將他隱藏於世人外的內心世界清晰的剖析了出來,他一時有些呆愣。
所以,他明知道他的情況卻還要讓他加入這個項目,是真的只是看中他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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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一個才畢業兩年又沒什麼工作背景的人,又談何才華?
顧淮南倒像是沒看出他的顧慮一樣,只說確定好時間後給他打電話就掛斷了,徐嘉霖不解的聽着電話裡的忙音,怎麼也猜不透這個準姐夫心裡的真實想法。
暮晚第二天一早打完卡就請了兩小時的外出假,打車去了經開區的民政局,那年她跟顧淮南短暫的戀愛後開始談婚論嫁,顧淮南曾在經開區買了套小型公寓,所以當時他們就直接在這邊領了證。
今天日了算不得好,所以民政局門口人也不多,暮晚基本沒怎麼等,說明來意將身份證遞交後就是漫長的等待中。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做過許多的心理建設,直到拿到那張薄江的婚姻證明文件,看到上在的文字說明後,臉上那點兒從容瞬間變得不淡定了。
“同志,您確定您沒有查錯嗎?”暮晚盯着文件看了足有兩分鐘,上面的字來來回回讀了三遍,纔將文件重新拿到窗口詢問。
“上面有你的名字,覈對一下。”
“有可能同名同姓呢?”暮晚將身份證重新往窗口上一放,“麻煩您再幫我仔細查一下吧。”
“文件上有身份證號碼,名字一樣身份證不會錯吧,”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再說了,我們每天做這個,怎麼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暮晚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怔愣的呆在原地,耳邊嗡鳴四起,攪得她連周遭的聲音都聽不真切了,腦子裡卻清晰的閃過一句話,跟放幻燈片似的,一條條來回反覆播放着提醒她這個事實。
她跟顧淮南並沒有離婚。
這個消息像晴空裡劈了一道驚雷,驚得暮晚像一隻彷彿被人抽乾了空氣的氣球,瞬間停止了思考和行動。
心裡只有一個疑問,“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