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值……”暮晚嘀咕兩聲後扯了張紙出來在手上擦了擦。
後座的門被人一把拉開了,暮晚忙換上笑臉轉過去,“這車暫時不走,要不您等……”
“不走?你這是拒載知道麼,”錢坤一屁股坐進了車裡,他擡手在車窗上敲了敲,“投訴電話寫這麼大拿來幹什麼的呢?”
暮晚沒說話,皺着眉瞪着他,“坤哥這是幾個意思?”
暮晚說這話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他給打發了。
“你這麼聰明還不知道我的意思麼?”錢坤擡腿往另一條腿疊着,估計是車座太窄,他蹙着眉又把腿拿下來了,隨後乾脆直接搭到了前面副駕上,“我要見他一面。”
“見?見誰?”暮晚裝作不知道似的扭過頭開始埋頭吃自己的東西。
“別給我裝糊塗,”錢坤似乎有些被惹怒了,擰着眉瞪着她,“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我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了,你一個外人憑什麼?”
“不憑什麼,”暮晚擰開水喝了一口擡扭過頭直視他,“憑我一個外人都比你來得可靠,不然寧樂又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她還有幾年才能出來呢,我做什麼她又能拿我怎麼樣?”錢坤笑了笑說。
“是不能拿你怎麼樣,”暮晚諷刺的笑了笑,“想做什麼儘管去做,我看着你後悔那天。”
這話出口後車內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暮晚忍不住拉了拉衣領,錢坤沒再開口說過話,暮晚不知道錢坤心裡在想什麼,只覺自己剛纔的舉動太過沖動。
“你又知道什麼呢?”大概能有幾分鐘,暮晚手裡的土豆都見了底,錢坤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你以爲你知道多少就對我指手劃腳?”
這話說得暮晚一愣一愣的,寧樂倒還真沒怎麼跟她詳細說過自己的事,連她之所以坐牢的經過都沒提過,只知道是意外殺害。
寧樂叫她來找錢坤時篤定的神情讓她猜到兩人之間必定有種某種牽絆,寧樂只告訴過她錢坤欠她一條命,具體的她還真不知道。
自己果然莽撞了,只覺得錢坤從知道樂天的存在後就挺上心,暮晚心裡隱隱有個猜測,可卻又不太確定。
“這些事兒跟你一個外人沒法說,”錢坤似乎平靜了不少,“那孩子我要見一面。”
暮晚咬了咬牙,再三思量後決定同意。錢坤既然已經知道而且還這麼迫切的想要見樂天,就算她不同意他肯定也會自己想辦法,到時候要弄個搶人什麼的她還真是沒轍了。
“可以,但現在不行,”暮晚說,“樂天在上學,約個週末吧。”
“那孩子叫樂天?”錢坤問。
“是,”暮晚點點頭,補充道:“周樂天。”
錢坤一腳踢到了靠椅上,“誰他媽允許姓周了!”
暮晚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裡端着的豆花都灑了出來,弄得車上到處都是,她忙扯了幾張紙擰着眉擦着,不悅的看向暴怒的錢坤,“這個你跟我說不了,有問題問寧樂去,”暮晚覺得錢坤就是個神精病,早知道就直接客氣兩聲打個招呼算了,她斜着眼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坤哥這火發得有些讓我沒反應過來,孩子跟着媽姓怎麼了?難道跟您姓錢麼?”
錢坤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拉開車門跳了下去,期間沒跟暮晚說過一句話,車門在她身後‘呯’的一聲關上了,響動挺大,引了不少過路的人好奇的眼神。
暮晚看着還剩半碗的豆花,這會兒也沒了食慾,一股腦的扔進垃圾桶後才平復了下心情。她今天的舉動太反常了,要放在平時她絕對不會跟錢坤這樣說話,做人最好留一線,錢坤算得上幫了她不少,她不應該爲了個旁人跟人發起火來。
還是在大街上,可她心裡憋屈,像有一把火燒又燒不起來卻灼得她渾身難受,不找個發泄口她估計會被自己悶死,而錢坤正好撞到了火山口上,讓她一發不可收拾。
這邊客流量挺多,剛開到路口就有人招上打車了,暮晚靠邊停下後皺了皺眉,胃部傳來隱隱的痛感讓她一陣難受。
暮晚以前做什麼都慢條斯理的,後來去了那裡面吃飯做事都是掐着點兒的,三年下來就把胃給弄壞了,吃點硬的辣的就疼,這會兒估計是那碗土豆吃了。
爲了不讓乘客看出她的異樣,她只得把頭埋了埋,一直到那人下了車她才擰着眉抹了抹額間的虛汗。
錢坤的電話是在元旦前一天打來的,暮晚正準備交班,聽了他的話後蹙了蹙眉,“明天沒辦法,明天我得上班。”
“上班可以請假呀。”錢坤理所當然的說。
“損失你來填嗎?”暮晚說,“你來填我就請。”
“行,”錢坤倒沒猶豫,“明天上午九點,歡樂谷門口。”
暮晚聽着手機裡的嘟嘟聲無比鬱悶,只得硬着頭皮去跟老何請假。
“要不這樣吧,”老何說,“我聽說你自己還帶了個孩子,這樣時不時的請一下我也不好安排,正好明天又一號了,乾脆把你的班調成上一天歇一天吧,沒意見吧?”
“這……”暮晚有些爲難,這行就是靠個勤奮說話,這樣一調那不就只上半個月的班兒,掙的錢也不夠花呀。
“也有情況跟你差不多的,都那麼來的,早晚結束的時間上也會有所調整,可能早上就要出得早一些,晚上結束也會晚一些。”
暮晚雖然不願答應,但她現在帶着樂天,肯定時不時的就會上不了班兒,這個工作好不容易幹下來了,最多休息的時候再找份兼職做着。
“那行吧,”暮晚答應下來,“您看我這老麻煩您,都不好意思了。”
“沒事兒,你是樑先生的朋友嘛,能幫我也就幫了,”老何笑笑說,“樑先生可幫了我家大忙了,你看我這胳膊,要不是他幫着我打官司我這條胳膊也撈不回錢的。”
“明天帶你去歡樂谷玩兒,”暮晚低頭衝樂天說,“想不想去?”
“想!”樂天原地蹦了兩下,“我要開火車坐海盜船。”
“行,”暮晚牽着他往前走,“想玩兒什麼咱就玩兒什麼。”
晚上許是因爲明天一早要去歡樂谷興奮了,樂天躺牀上滾來滾去睡不着,暮晚只好威脅說再不睡明天就取消歡樂谷之行他才閉了眼,暮晚笑了笑拿着瞬間進了衛生間。
剛準備換上時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暮晚匆匆換了衣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陌生號碼,暮晚沒理會,直接掛斷了。
那電話卻鍥而不捨的又撥了過來,暮晚來回掃了兩眼,確定是第一次見才接了起來。
“掛我電話?”剛一接通就傳來對方咬牙切齒的聲音,暮晚下意識的擰緊了眉,握着手機的指尖緊了緊,抿着脣沒出聲。
“啞巴了?”
“你……”
“我怎麼會知道這個電話號碼?”顧淮南笑了笑,“裴欽能知道我就不能了?暮晚,這不符合常理。”
“你給我打電話纔不符合常理吧。”暮晚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頗爲冷漠。
“咱們不合常理的事兒又不止一通電話,”顧淮南說,“我有說讓你把衣服洗好送過不吧,記性不好還是當時太投入了沒過腦?”
“爲了件兒衣裳,”暮晚忍着怒氣笑出了聲,“勞煩您一個大總裁見天兒的惦記着還打電話來親自要,也真是苦了您了。”
顧淮南笑了笑,“不苦不苦,我挺樂在其中的,就怕暮小姐你不這麼以爲。”
“明天上午送到公司來,”顧淮南聲音冷了兩分,“過時不候,自己看着辦。”
暮晚並沒有把這通具有威脅性的電話放在心上,顧淮南無非是想羞辱她,她又何必自己找上門兒去給人羞辱呢。
第二天一早,她把還睡眼惺鬆的樂天從溫暖的被窩裡扒拉也來,出門的時候掃了眼被自己扔在牆角的西服,極不情願的找了個口袋裝着提了下去。
下樓往右邊拐進去有個市場,平時賣些菜和衣服鞋子什麼的,靠街邊兒有家乾洗店,暮晚把衣服直接送到了乾洗店,留了個地址讓洗好後直接送過去。
“可真夠晚的,”暮晚帶着樂天到門口就看到從角落裡走過來的錢坤,他今天穿得倒挺周正,白襯衣配了條牛仔褲,不過身上的痞氣卻是白襯衫沒法掩飾得住的,“約的九點吧,這都快十點了,你怎麼不直接十點來算了。”
樂天一聽這人說話的口氣就往暮晚身後躲了躲,暮晚皺了皺,“過節堵車不挺常見的麼,”說完這話低頭拉了拉樂天的手,“叫叔叔。”
樂天擰眉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眼暮晚,不情不願的叫了聲‘叔叔’。
“哎,”錢坤臉上這才露了笑容,蹲下身捧着樂天的臉左看看右看看,看得樂天連往後退,“你就是樂天吧,吃冰激淋嗎?叔叔給你買。”
暮晚無語的拍開他的手,“勁這麼大,孩子臉都讓你弄紅了,”她牽着樂天往大門的方向走,“這大冬天的吃什麼冰激淋,出門沒嗑藥吧。”
錢坤被她這一通數落弄得有些尷尬,抽了抽嘴角不太好意思的別開臉,“一時高興,沒想起來……”
對於錢坤嘴裡的這個‘高興’暮晚挺好奇的,但一想到前幾天錢坤衝她發的那頓無名火,她覺得她要是問了不但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估計今天的這個歡樂谷之行會過得一點兒也不歡樂。
“別去了,”暮晚正準備往售票口走,錢坤一把拽住她,抖了抖手裡的票,“票早買好了,你們要來早點兒這會兒都玩兒上了。”
暮晚往裡望了一眼,今天人挺多,一眼望過去人山人海的全是頭,她不由得感嘆,好在不是夏天,不然得要了命了。
“走吧,”錢坤似乎挺高興,衝樂天笑了笑,“叔叔抱你,一會兒人多別擠沒了。”
樂天猶豫着看了暮晚一眼,暮晚點了點頭樂天才不怎麼情願的讓他抱上了。
錢坤抱着樂天往裡走,邊走邊問,“想先玩兒哪個?”
樂天環顧一圈兒看了看,笑眯眯的指了指斜對面,“海盜船!”
“行,走着。”
“哎……”暮晚喊了聲,錢坤已經抱着樂天衝進了隊伍裡,暮晚只得緊緊跟在了後面。
錢坤給她的感覺挺奇怪,上次見面是一個人,今天見面又是另一個人,一個陰冷難搞,一個像個大孩子。
雙重人格?
暮晚搖了搖頭排在了隊伍後面,她對遊戲場裡的東西沒什麼興趣,從小就有些俱,這會兒跟來無非是怕錢坤耍什麼小把戲。錢坤這人對樂天的興趣明顯不止是見一面玩兒一下這麼簡單,在她沒弄清楚他們之間到底存在着什麼關係以前,她不敢讓他倆單獨相處。
孩子丟了她沒法像寧樂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