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本就慘白的臉,看着白無常的樣子,也被嚇破了膽。周邊都是瘴氣,逃不過去,只能被逼着站在這座孤島上,鬼還能再死一次麼,人死還有魂魄,鬼死就只能變成幽冥之底的混沌。
二鬼的的確確不是蕭涇川的對手,他們能招來楚羲的魂魄,不過勝在事先布好的那個局,還有黃泉替他們擋了一陣。
看得出蕭涇川也是心裡有氣,冷然一哼,眼神陰鬱,手腕動了下,隔着中間兩三米寬的瘴氣,刀身暴漲,就是要一砍刀結果了無常二鬼,勢如泰山的壓迫感,逼得二鬼避無可避,千鈞一髮之際,蕭涇川收住了刀,亡靈斬又恢復了正常的長度。
“你們救兵來了。”蕭涇川不屑說了句,陣馬風檣的速度,讓對方還來不及反應。
鬼門關內,一身白衣的輪轉王疾步而來,清淡如水的氣質,站在那,和陰暗的冥界一點都不相符,“河聖,刀下留情。”
“留了。”蕭涇川把刀扛在肩上,回過身回了句,倆人像是結交多年的老友,一個眼神就知道內心波瀾。
輪轉王看了看還剩幾絲鬼氣的黑白無常,嘆了口氣,擺擺手,“無常二鬼,先下去。”
“輪轉王……”黑無常似是有話要說。
“你們太魯莽了,別人陽壽未盡,私下鎖人魂魄,等着秦廣王來怪罪你們吧。”輪轉王打斷了黑無常的話,兀自說了一句。
“是,小的退下了。”無常二鬼一聽,就明白這黑鍋是背定了。
“那我可以帶她回魂了?”蕭涇川側身,吊兒郎當問了句,亡靈斬依舊邪氣逼人,閃着寒光在他肩上扛着,他那份不太正經的態度,讓人不免又有些擔憂。
“河聖請便。”輪轉王一展手臂,廣袖一伸。
蕭涇川哈哈大笑,收了刀在腰間,臉色卻暗自發青,“醜話說在前頭,我被黃泉傷了,百日之內都要在幽冥修養,沒辦法在人界保護她,要是這三個月,還出現類似的事情,我一定把地府給砸了。”
“河聖多慮了。”輪轉王面無表情。
“小羲,過來。”蕭涇川對着幾米遠的楚羲說了句,伸了手過去。楚羲猶豫了下,而後踏過黑瘴朝他走來,那些混沌兀自隱秘於地底了,像是退潮了一般,只剩下一地狼藉。
這裡是黃泉的管轄範圍,她回來的時候,看着這景況,只怕得哭了。
“我帶你回去。”蕭涇川牽了楚羲的手,沒有實物感,虛虛渺渺像是煙一樣,但他還是準確捉了她的手。
楚羲看了看蕭涇川,又看了看輪轉王,而後準確無誤叫了輪轉王一聲,“白惹。”
渾身一顫,遠山青谷般安靜的那張臉,終於流露出情緒,驚喜,害怕,溫柔,逃避,幾番下來就只剩矛盾了的表情,看着楚羲的眼睛,“這名字,很久沒人叫我了。”
“你記起什麼了?”蕭涇川像是發現新大陸了一樣。
楚羲卻什麼都不肯說了,緊閉着嘴巴,只是緊盯着輪轉王,讓蕭涇川覺得大費周章救回來的人,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
“你帶她回魂吧。”輪轉王不去看楚羲,側頭對着蕭涇川說,匆匆一語後,轉身就走。
那襲白衣在冥界裡,像開始的蓮花一樣,背影如天界仙人。
輪轉王一走,蕭涇川的裝逼模式就支撐不住了,當即跪倒在地上,嘴裡罵罵咧咧,“黃泉這個臭丫頭,要被她整死了……”
“你怎麼了?”楚羲嚇了一跳,想去扶他,但手穿過了他的身體,只得在旁邊乾着急。
“沒事,只是要休息一下。”蕭涇川蒼白的臉上擠出個笑容,擡眼瞧着楚羲,望着她眼睛,“前頭就是火照之路,你前世同我分別的地方,告訴我,你想起了什麼?”
楚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抿着嘴脣,半晌過後,“我們以前是戀人。”
“廢話,不然這輩子不會對你一見如故。”蕭涇川嗤之以鼻,擦了擦嘴角,復而又問,“那輪轉王,同你是什麼關係?”
“我不能說。”楚羲垂了垂眼眸,額頭光潔,鼻樑秀挺,她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幾歲。
蕭涇川有
些惱怒了,“媽的,你們所有的人都合夥瞞着老子!”氣得要吐血,但吐不出血來,他的後心被捅了一冰錐,就是忘川河底被捅了一個洞出來,等到送走楚羲後,他得趴在河底三個月去修好那個洞,如此複雜又枯燥的過程,還換不來別人感激,蕭涇川想起就覺得憋屈。
“不是那樣的!”楚羲嘴拙,不知道怎麼解釋,巴掌大的小臉憋得通紅。
“那你愛我麼?”蕭涇川天馬行空的思維,再次讓人折服。
“我不能愛你。”楚羲皺皺眉,堅定不移地搖頭了,“千年前就不應該在一起。”
“我知道啊,他們說,一個天上一個地底,強求在一起會天地混沌,但那些有什麼關係?你愛不愛我?”
被如此直接又大大咧咧得問出來,楚羲羞得脖子都直不起來了。
“前世的事雖然我已經忘了,但有什麼關係,這輩子我見到你,仍是萬千歡喜。”蕭涇川發揚死纏爛打的精神,就要一遍把所有好話都說盡了。
楚羲低着頭,看不清楚她的眼睛,更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蕭涇川等着她說話,覺得已經等了幾萬年。
“就算仍是和前世一樣的結局,你也願意和我在一起?”楚羲擡頭,輕聲問了句。
“大不了一死啊,有什麼了不起。”蕭涇川囂張又坦蕩答了句,“這次換我死吧,換我千年後再來找你。”
“……你先送我回去吧。”楚羲的腦子很亂,面對蕭涇川信誓旦旦的話,不能說不感動,但也不會立馬一頭扎進去。已經過去這麼久,久到重新開始的勇氣都被消滅了。
前路艱辛,毫無出路。
蕭涇川確實忽然懂了楚羲的意思,沒有再問,籠了籠黑袍,站了起身,把楚羲的魂魄攬在懷裡。
“謝謝你,仍然願意不顧一切跟我重逢。”楚羲悶在他胸口說了句。
蕭涇川看了看她,“我們有很多時間重新開始。”
楚羲並沒有再搭腔了,三途河聖的黑袍浮動,即刻就變了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