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塔在西山山頂，需要攀爬整座西山，一路上來，這兒的溶洞頗多，不甚蒼翠的山，被一個個溶洞，弄得有些千瘡百孔。這兒風水其實不壞，但並不是好風水的地方，就一定要人傑地靈物資豐潤的。
上山的路，只有一條，名字叫做止陽路。山上無論樹木還是雜草，都要比山下長得繁盛些，綠到發黑。陰靈滋養的草木，大都如此。
楚羲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越過一個個的洞穴，不知爲何，讓她想起當年煙山。一樣在草長鶯飛中，徒增一種荒涼之感。
墳場和墓地往往也有這種感覺，就算風景很好，你也沒看到墳頭，但只要看着那塊地方，就會忽然壓抑起來，因爲那些死靈，在影響那個環境的氣場。
“小羲，你還走得動麼？”蕭涇川回頭，看着那個氣喘吁吁的人，牽了她一把。
楚羲點點頭，她喘氣得頻率，已經超過正常範圍了，擡眼看了過去，“沒事。”
“你確定？”
“我總算髮現，這麼多年，爲什麼我不曾來西山一趟了，真是會要掉我半條命。”楚羲停在臺階上，撐着膝蓋彎腰喘氣，深秋的氣溫下，竟然滾了幾滴汗水下來。
蕭涇川退了兩個臺階，矮下身來查看楚羲的狀況，“怎麼會這麼累？我揹你上去？”
楚羲呼呼喘着氣，只覺得肺都喘成了老風箱，右手一擡，指着山上頭，“那裡的魂靈，不想我過去。”
“你臉上好冰。”蕭涇川讓楚羲半靠着自己，摸了摸她的臉，皺着眉頭有些擔憂，“我們下山吧。”
“不……”楚羲搖搖頭，閉着眼睛緩了會，臉色蠟白如紙，顯得她眼睛更黑亮了，丹鳳眼一挑，忽然笑了下，“果然是遠遠不如當年了，這點陰氣，就讓我這麼辛苦。”
蕭涇川摟着楚羲在懷裡，渾身上下都是陰霾的氣息，這種架勢，自然是沒有小鬼敢來觸這個黴頭的，但西山之地，不知怎的，陰氣忽
然無比重了，陽氣不盛的人，就算不被鬼魅纏身，也能損了陽氣，無計可施。
“馬上就到了，走吧。”楚羲又上了節臺階，甩了甩頭髮，發白的脣色又有了些顏色。
靈泉塔下，由於施工，被君安集團的施工隊圍起來了。蕭涇川遞了名片，負責人很快放行了，還一定要陪着蕭涇川上塔講解，自然是被毫不留情拒絕了。
“小羲，你戴安全帽的樣子好可愛啊。”蕭涇川看着楚羲開始犯花癡。
楚羲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繞過第一層圍牆，然後還有一層膝蓋高的圍牆，進了兩層，纔算是進塔。第一層塔空間很大，已經圍繞着塔壁，做出一格一格骨灰塔的樣子來了。四面皆有窗口，盤旋梯上到第二層，可以走到外圍去。裡頭風很大，一直都有風颳進來，悽悽慘慘慼戚的調子。
“你注意到外面那兩層圍牆麼？”走到第五層的時候，楚羲走到外圍的細窄走廊上，指着下頭一高一矮的圍牆。
蕭涇川看了眼，沉聲道，“有高人指點啊，西南生門入，正北死門出。”這樣能讓外面的鬼魂，不至於逛進來，而那層膝蓋高的圍牆，又只有一路死門，這塔鎮壓着的幽魂，自然是出不去。
“西北生門，正北死門，那是鬼宿的星位。”楚羲笑了笑，側頭看着蕭涇川的眼睛，“看那圍牆，是施工之後建的，看來有人，知道這裡埋在的是鬼宿的屍骨，或者起碼知道，這些魂魄同鬼宿有關。”
“靈泉塔的項目，全權由冷青負責的。”
“那八九不離十就是她了，她竟然敢來超度這些冤魂厲魄，我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她目的是什麼。”楚羲的神情，是那種苦惱又無奈的，微微側了下身，朝着黑黝黝的塔內望了眼，日光之下，竟然還能這麼陰氣森森，鬼魅不見一隻，但那種亡靈的味道，卻像發酵的細菌一樣，直往她鼻子裡頭鑽。
從第一層開始，每上一層，蕭涇川
都會點一盞冥火，藍幽的光亮在每一層的中心位置，陰氣越盛，光越弱，到第五層的時候，那盞冥火幾乎已經要滅了。
“連你也看不出來冷青的因果？”蕭涇川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楚羲是真的不知道。
楚羲瞪着他，“那昨日我bi問她的時候，你還勸我別問了。”
蕭涇川不好意思抓抓頭，散發落在他多情的眼睛上，有一種飄渺的漂亮，“我只覺得我們不應該bi問冷青，她應該把那個秘密，看得比她生命還重要，這樣的情形，要尊重別人。”
“就是她太強烈的心願去保護那個秘密，所以我看不到。”楚羲頓了頓，似乎在想事情，而後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很靈動的一個表情，“我有辦法了……”
蕭涇川仍是看着她，一點都沒聽到她在說什麼，直到那雙丹鳳眼瞪着自己，才反應過來，“你剛剛說什麼？”他有點喜歡發呆了，尤其在看見楚羲的時候，悠悠歲月，時光在他身上從來流淌得不吝惜又不着痕跡，但唯有某些時刻，時間好像會靜止一樣，而後溫柔得刻下噬骨銘心的印記。
“我在說我有辦法知道冷青的秘密是什麼。”
“什麼辦法？”蕭涇川好像一點都不關心這個，既不好奇，也不上心。
“冷青不肯說，但那成千上萬個魂魄中，絕對會有知情鬼，我問問便知道了。”楚羲眨了眨眼睛，她也不免落入了愛八卦的婦女通病中。
“你問個屁啊，好奇害死貓，別到時候冷青來找你拼命。”蕭涇川翻了個白眼，想打楚羲一下，但上下找了半天，也沒有哪個地方捨得下手，只好抓了她手起來，很幼稚得打了她幾下手板心。
兩人笑着鬧了幾下，此時塔內那點微弱的藍光，猛然亮了一下，再徹底熄滅了。
亮的那一下，光照度很強，照亮了整個第五層的內部格局。電光火石間的一剎那，分明可以看到，塔內還有其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