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章 沈直之死
所以記者發佈會上,吳敏茹看到童瞳就不再如同之前那樣親暱的迎上來,甚至還挽着她的手,這讓童瞳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說是自己誤會了,可是她和吳敏茹真的不熟,所以吳敏茹的親暱讓童瞳真的很彆扭,現在這樣最好。
“辛疆,你已經笑了一個早上了。”童瞳回頭看着自己身後這個精明能幹的經濟人,從知道他知道內幕開始,那原本不苟言笑的臉上就是笑意不斷,讓童瞳很是不滿的直皺鼻子。
“我儘量剋制。”辛疆話是這樣說,可是一想到童瞳竟然這麼烏龍,果真應了沐總監那一句殺人於無形,辛疆便又剋制不住笑意,外人以爲這是童瞳的手段,可是真正瞭解童瞳的人才知道,她根本就是一根筋到底。
“感謝各位記者朋友的光臨,今天是《刺青》的首個新聞發佈會……”臺上,《刺青》這一齣戲的導演製片,到男一號,女一號,男二號,女二號都到達了現場,而隨着主持人的開口,臺下坐滿了記者,閃光燈刷刷的亮着,現場一片其樂融融的熱鬧。
身後的幕布顯示的《刺青》這部電影的片名,古樸渾厚的兩個宋體大字:刺青,然後是童瞳一身古裝,一手握着劍鞘,一手將長劍抽了一半出來,七尺青鋒,鋒芒畢露,童瞳飾演的赫連悠面容精緻,可是那確實和《歲月靜好》完全不同的扮相,冷漠如霜,眼神中隱匿着殺機。
“請問武導演,你爲什麼會選擇童瞳一個新人扛大樑呢?赫連悠是一個殺手,童瞳這個新人真的能將赫連悠表現的淋漓盡致嗎?”有記者提出了疑問,畢竟之前傳言《刺青》是一部將要斥資五千萬打造的古裝大戲,這樣的電影,卻選用一個新人當女主角不說,而且記者看着坐在主席臺上,燈光之下,面容嬌美,眼神清澈的童瞳,她真的能演繹好赫連悠這個女殺手的角色嗎?
“各位稍安勿躁,請看一段短片之後,我想各位即使不是導演,也會和我做出同樣的選擇。”武乾依舊是一副猥瑣大叔的模樣,笑起來露出一口黃牙,眼神色迷迷的,怎麼看都像是個中年色老頭。
而隨着提問記者的坐下,主席臺左側的投影儀亮起了燈光,而屏幕上童瞳拿着拿着長劍走到空地上,身上是藍色的粗布長裙,正是當日試鏡時的扮相,而隨着童瞳抽出長劍,所有記者都被童瞳那凌厲的舞劍震懾住了,長劍出鞘,劍氣動八方,除了一些真正有勢力,武術出生的男演員,如今很少有女演員能將武打的畫面展露的如此的暢快,那劍,宛若游龍,劍氣四射,那人,眉目如畫,冷若冰霜。
看得出這是手機拍攝的畫面,所以並不算太清楚,畫面還有些的抖動,可是正是這樣才讓人驚歎,震懾,片子很短,三分鐘不到就結束了,而衆多記者不由的將目光看向童瞳,這真的是同一個人?不是武打替身?可是童瞳怎麼看都是個甜美的藝人,和畫面裡那手握常見的女殺手簡直是天壤之別。
又有記者提問了一些問題,新聞發佈會倒也算是圓滿的解決了,童瞳如今的身份不同,有了譚家這個背景靠山,就沒有一個記者敢不怕死的圍攻童瞳,所以發佈會一結束,男一號身邊的記者幾乎將他圍得水泄不通,擁擠一片裡,童瞳無比同情的收回目光,向着門外走了過去。
“童小姐。”突然,一個乾瘦黝黑的人影躥了出來,這讓童瞳不由的戒備起來,隨行的另個保鏢也在同一時間擋在了童瞳面前。
“不用,我認識。”童瞳對人臉差不多有着過目不忘的能力,所以此刻一眼看出了這個四十來歲,黝黑樸實的男人正是當初被殺的李蘭蘭的父親李國,可是他竟然還沒有離開北京。
因爲外面還有記者,所以辛疆將童瞳和李國都帶到了車子上,爲了安全起見,辛將和李國是坐在後座上,童瞳是坐在前面的副駕駛,一個保鏢坐在駕駛位置上。
“童小姐,我來找你,實在是爲了蘭蘭的屍體,童小姐,你大人大量,能不能幫忙將蘭蘭還給我,我好將她的骨灰帶回墳山入土爲安。”李國說起唯一的女兒,一個男人還是紅了眼眶,聲音有些的呀,乾瘦的臉上目光急切的看向童瞳,滿是懇求。
“李先生,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在童瞳開口之前,坐在李國身邊的辛疆已經仔細的打量着開口說話的李國。
之前沐放曾隱晦的提醒過辛疆童瞳這段時間會有危險,讓他留心童瞳身邊出現的陌生人,辛疆此刻一雙目光看似平淡,卻是極其銳利。
“我之前去過西峽山,可是那裡是高級的地方,我這樣的農民根本進不去,更不用說找蘭蘭的屍體了,前幾天我又去了,想要混成勤雜工,可是那裡卻被法院封了,看守大門口的人說這裡誰都不準進,童小姐,我是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所以才找過來的,你就幫幫我吧。”李國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說到悲傷的地方,幾度哽咽,紅着眼眶,一雙手攥緊成拳頭,努力的壓抑住自己痛失女兒的悲慟情緒。
辛疆看了看李國,確定沒有什麼異常,也不像是在說謊,而西峽山那樣的場所,李國就算待上十年八年也不可能混進去的餓,那裡出入的可都是高官和貴胄富豪,李國真能混進去了,那西峽山就真的不用開了,而如今程天南被抓,西峽山肯定被法院封了。
“我知道了,你住哪裡,等我有消息了會通知你的。”童瞳想到之前入葬的柳康,如今李蘭蘭的屍骨還在西峽山,不知道埋在哪裡,除了程天南和沈直,估計也沒有其他人知道。
李國感恩戴德的下了差,辛疆倒也謹慎,丟給李國的是自己的手機號碼,也記下了李國打工的那個工地的地址。
童瞳打了電話給關曜,想要他幫忙去見程天那一面,問出埋葬李蘭蘭屍體的地方,畢竟如今程天南已經垮臺了,即使曝光了李蘭蘭的埋屍地點,對他也沒有什麼影響,程天南身上僅僅是製毒販毒這一條罪就可以槍斃他十次都不止。
可是半個小時之後,關曜回了電話,程天南什麼都不說,只讓童瞳過去見他才願意開口,於是午飯也顧不得吃了,童瞳直接開車去了刑偵處。
上一次來刑偵處是爲了見沐哥,童瞳向着審訊室走了過去,程天南如同蒼老了十多歲一般,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那股霸氣和狂傲,臉上長着鬍子,顯得很是疲憊不堪,橘黃色的勞服,只怕任誰也無法將此刻的程天南和當日北京程氏的老大聯繫在一起。
“你來了。”程天南笑了起來,目光有些貪婪的看着童瞳,自嘲的笑着,“小瞳依舊是當日見到的時候一模一樣,可是我卻已經淪落爲階下囚了。”
“李蘭蘭的屍體埋在西峽山什麼地方?”童瞳不知道該說什麼,多行不義必自斃,程天南身上揹負了那麼的人命,這一天或許早晚都會到來的。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或許阿直會知道。”程天南苦澀的看着一幅看陌生人一般的童瞳,“小瞳,我愧對過任何人,卻獨獨不曾虧欠你。”
“你是說李蘭蘭的死是沈直一手操縱的?”童瞳開口,可惜沈直和程天南之間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關聯,根本查不到證據。、
“這可是小瞳你說的,我只是說阿直可能知道而已。”對於童瞳的套話,程天南朗聲笑了起來,一掃剛剛的頹廢,“小瞳,你如果每天都來見我,我或者也知道李蘭蘭的埋屍地點,聽說譚家很是反對你和譚副市長在一起,小瞳,你要知道,譚家這樣的大家族,看着風光,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的骯髒,你確定真的要嫁入譚家?”
“那是我和譚驥炎的事情,和你無關。”程天南看來並不會開口,童瞳知道程天南肯定知道埋屍的地方,只可惜他不願意說。
這邊童瞳剛要轉身離開,手機卻響了起來,正是沈直打過來的電話,依舊是那樣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的聲音,即使隔着手機,卻也透露着一股子的冰冷寒意。
“童小姐看來想知道李蘭蘭的埋屍地點,我或許知道哦,不過我的條件是我可以擁有探視南哥的權利。”心理診所裡,沈直站在窗口,詭異的笑着,目光窗戶正對面的一戶居民樓,沈直的辦公室窗口針對的是居民樓的廚房,而每天六點,那個女人都會準時到廚房做晚飯。
掛了電話,童瞳看向等在門口的關曜,將事情說了一下,“我過去沈直那裡。”
“我陪你過去吧。”關曜總是有種不放心,不管是程天南還是沈直,只怕他們沒有這麼容易就說出李蘭蘭的埋屍地點。
“他只說了讓我一個人過去,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知道關曜擔心自己,童瞳感激一笑,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讓暗中的保鏢多注意一下。”關曜也明白自己如果跟過去了,只怕沈直什麼都不會說,沈直和程天南的關係絕對是狼狽爲奸,可是程天南行事一貫是謹慎小心,這一次如果不是黃樹村的毒品案子,只怕根本就扳不倒程氏。
沈直的心理診所,童瞳過來過一次,門口掛着休息的牌子,綠油油的草地透露着生機盎然,兩層的小樓看在這一羣居民樓裡顯得格外的安靜。
“童小姐想要知道李蘭蘭的埋屍地點?”依舊站在窗口,沈直手裡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蘋果,轉過身看着走進來的童瞳,“童小姐的身手害怕被我偷襲嗎?連保鏢都帶來了。”
“說出埋屍地點,換你去探視程天南的資格。”童瞳淡漠的開口,目光掃過沈直手裡的水果刀。
沈直低頭詭譎的笑着,視線看像是手腕上的手錶,當分鐘走向12的時候,啪的一聲,原本亮着的燈突然熄滅了,屋子陡然之間黑暗下來,而沈直手裡的水果刀直接向着身後的童瞳丟擲了過來。
保鏢剛一動,卻見童瞳身影更快的動了起來,一手接過水果刀,清瘦的身影迅速的掠過,手裡的水果刀已然架到了沈直的脖子上,黑暗之中,水果刀反射着凌厲的鋒芒,“說,李蘭蘭到底埋在什麼地方?”
“童小姐真的敢殺人嗎?”沈直得意的笑了起來,餘光掃過窗口正對面的居民樓廚房,然後轉過身來,冷眼看着威脅自己的童瞳。
“我可以將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直到你願意開口說出答案。”黑暗或許是滋生邪惡的最好媒介,此刻,童瞳寒着眼神,整個人在黑暗的籠罩之下,陰冷的沒有一點的溫度。
沈直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開來,對上童瞳這一雙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睛,怔愣片刻之後,忽然冷笑着開口,“這樣的眼神我看過很多人都有,那都是殺過人才能有的眼神,原來童小姐……”
刀鋒逼近,鮮血順着刀口流淌下來,成功的阻斷了沈直的冷嘲熱諷,“李蘭蘭埋在西霞山莊廚房後的空地上!”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童瞳將手裡的匕首丟到了一旁,和屋子裡的保鏢一起離開,而黑暗的屋子裡,停電的是這一片的居民樓,而此刻,沈直擦拭着脖子上的血跡,然後冷然一笑。
關曜還是不放心童瞳去見沈直了,所以想了想還是拿了車鑰匙向着樓下走了過去,一面撥通了童瞳的手機,確定她已經離開了這才放下心來,“明天我讓守在西峽山的警察過去將屍體挖出來。”
一個小時之後。
譚驥炎是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關曜的電話,打了電話給童瞳說是臨時加班,汽車轉過方向直奔刑偵處去了,關曜聽到腳步聲快速的迎了過去。
“死的人是沈直?”譚驥炎看着不鏽鋼停屍臺上一具燒焦的身體,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不過沒有被大火燒到的後背處還依稀能看見被煙燻黑的白色布料,而焦屍的手雖然已經被大火給燒掉了外面的表皮,連同指紋估計都提取不出來,可是手腕上那手錶正是沈直的。
“初步判定應該是沈直,小瞳離開之後不到十分鐘就起的火,因爲沈直的診所是獨立的兩層小樓,晚上那一片又停電了,所以直到冒出了火光才發現的,大火導致裡面的一個液化氣瓶子爆炸,這也導致救火被延誤了一段時間。”關曜此刻已經知道這一切必定是一個陷阱。
“死者是被刺死的,身上有十五處深淺不一的刀傷,致命的一處是刺到了脾臟,失血過多陷入昏迷,吸入過量的一氧化碳窒息死亡。”周法醫一面解剖着屍體,一面對着關曜和譚驥炎開口,“面部被大面積燒傷,所以要判斷是死者的身份,還需要做面部還原。”
“這是什麼?”有了新發現,周法醫用鋒利的手術刀在焦屍的手上割下一下快肌膚,仔細的辨別了一下,“這一塊肌膚沒有被完全燒燬,黏在上面的應該是塑膠的成分,不過具體結果還需要去鑑證科化驗。”
沈直因爲有着嚴重的潔癖,所以不但常年穿着白色的衣服,而且手上也是戴着塑膠手套,從屍體的年齡到體態特徵分析,死者是沈直的可能性已經佔到了80,。
“現場勘查的結果呢?”譚驥炎沉着峻臉,冷漠的目光看了一眼停屍臺上的焦屍,原本以爲一切差不多是風平浪靜了,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個陷阱在這裡。
“現場找到的兇器是一把水果刀,上面有血跡和指紋,屋子後的水槽裡找到了一個玻璃杯子,上面的指紋和兇器上的指紋相同,這應該是小瞳的指紋。”這樣明顯的證據,如果是陷害,那麼關曜可以肯定要陷害的人肯定是童瞳,“最棘手的是,當時停電的時候,沈直正好站在窗口,小瞳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有目擊證人看見了。”
“先判定出死者身份到底是不是沈直?診所被大火燒了,有沒有能提取的DNA樣本比對死者身份?”譚驥炎再次看了一眼停屍臺上的焦屍,“沈直那樣的人應該不會用自己的死亡來陷害小瞳,所以這具屍體很有可能是假冒的。”
“我也這樣想過,不過有目擊證人,如果兇器上的指紋是小瞳的,只怕要立案調查了。”關曜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剛還要開口說什麼,手機響了起來,關曜臉色再次一沉,聲音裡帶着可以感知的譏諷寒意,“沈直的律師?我知道了,你們先審問着。”
“沈直的律師帶來了一份沈直身前寫的一封信,上面說他被小瞳威脅了,如果他死了,那麼兇手一定是小瞳。”饒是關曜此刻也沉重了臉色,不管是程天南還是沈直都不是善良之輩,程氏能做大,也不是靠逞兇鬥狠能實現的,而沈直和程天南有心陷害小瞳,必定是證據確鑿之下,關曜知道這查必定是非常的困難。
刑偵處的審訊室裡,身爲沈直的律師艾海以爲自己這樣來提供線索的律師不在辦公室,也會是在會議室等着,卻沒有想到直接被人帶來了審訊室,而且一丟就是一個多小時,正在焦慮之中,突然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
“譚……譚副市長……”結巴着,艾海猛然的站起身來,指甲狠狠的摁到了掌心裡,這才穩住了心神,有些事早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艾海和程天南、沈直在一條船上了,所以艾海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雖然他自己並不清楚這個計劃到底是什麼。
“坐。”冷然的目光掃了一眼已經鎮定下來的艾海,譚驥炎打開手裡的文件夾,鳳眸淡漠的掃過關於艾海的調查資料,低沉渾厚的聲音迴響在審訊室裡,“程氏已經垮臺了,沈直死了,艾律師還要一直幫沈沈直嗎?”
“譚副市長,這是我身爲律師的職責。”明明譚驥炎並沒有威逼恐嚇,甚至語調聽起來也很正常,不急不緩,可是艾海卻感覺桌子下的雙腿不停的顫抖着,莫名的驚恐感覺一點一點蔓延到了全身,讓他心跳開始急遽的加速,呼吸也粗重起來,額頭上開始滲透出汗珠。
“職責?”譚驥炎合上手上的文件,峻朗的身影微微的靠在了椅子上,目光突然宛若厲芒一般向着艾海冷酷的掃了過去,語氣驟然之間轉爲冷酷絕情的斥責,“助紂爲虐,狼狽爲奸的職責嗎?”
“譚副市長……這裡是刑偵處,我是代表受害者的律師,要詢問口供也是警察。”艾海順暢的將話說完了,可是卻怎麼也不敢和譚驥炎那一雙看不見底的黑眸對視,微低着頭,雙手緊張的攥緊成拳頭,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嚴重。
“身爲律師,你該知道司法部門很多時候是有灰色地帶存在的,艾律師就沒有想過進來之後就再也出不去了嗎?”譚驥炎不急不緩的開口,可是眉宇之間卻已經是一片冷霜凍結,“艾律師該知道這一次涉案的人是誰,和我是什麼關係,我倒是佩服艾律師的膽量,竟然還敢走進刑偵處!”
審訊室單面鏡後的隔離間裡,熊華和孫盈盈目瞪口呆的看着公然在審訊室裡威逼的譚驥炎,兩個人臉上表情慢慢的抽搐起來,這個冷酷絕情,甚至公開徇私枉法的人是他們知曉的譚副市長?
“頭,譚副市長這樣說沒有關係?”孫盈盈臉色複雜的擠出一句話來。
“譚副市長這不是知法犯法。”熊華的臉色也好不的哪裡去,透過單面鏡看向審訊室裡的譚驥炎,可是明明是威逼利誘,可是爲什麼譚副市長看起來卻依舊是一臉的冷漠淡然,難道職位高的人違法的時候也是這麼坦然,就沒有一點心虛。
關曜倒是已經習以爲常,鏡片後的目光銳利的看着竭力壓制着緊張情緒的艾海,他既然敢到刑偵出來,只怕已經做好到了萬全的準備了,這應該是程天南和沈直的最後一步棋了,利用這個案子,逼迫驥炎做出讓步。
“譚副市長,你這樣知法犯法,草菅人命,就不怕被媒體曝光嗎?童小姐殺了沈醫生,勢必會有警察來調查,提交法院,該怎麼判那是司法部門的事情。”艾海畢竟是沈直選中的律師,雖然依舊緊張惶恐,可是該說的話倒依舊周全縝密。
“你認爲這件事有媒體敢曝光嗎?”薄脣冷酷的勾了一下,譚驥炎看着艾海,冷冷的開口,“聽說五天前,艾律師的妻子和女兒都已經移民出國了。”
“譚副市長,我不是兇手,我是受害者的律師,全權負責沈醫生被殺這個案子,我不會和你多說一句話了。”艾海終於搬出了律師的毒舌和姦猾,決定不再開口,防止自己多說多錯。
“北京和瑞士時差七個小時。”譚驥炎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現在是晚上八點二十,瑞士差不多是凌晨三點。”
艾海猛然的擡起頭看着譚驥炎,臉上一陣蒼白,不過到底還是沉住了氣,只是那額頭上的汗珠更加的明顯,順着臉頰上緊繃的肌肉流淌下來。
“這房子你應該熟悉吧。”譚驥炎打開眼前的文件夾,將其中的兩張照片推了過去,照片上一張拍攝的夜景,兩層別緻的屋子,草坪旁有路燈,所有昏黃的燈光之下可以看到一隻手正拿着報紙,而報紙上的日期正是今天早上的。
而第二章照片是艾海的女兒在小牀上睡着的畫面,其實艾海將人送出機場之後,就沒有再管了,這樣纔不會被人給盯上,導致妻兒出現危險。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終於,艾海倏地站起身來,動作幅度太大之下,將身後的椅子都給踢倒了,不敢相信的抓着手上的照片。
艾海知道自己跟着程天南做的是什麼勾當,他也知道自己早晚會被抓進去,可是讓艾海意外的是,所有關於自己的一切違法的證據,在半個月前程氏還沒有出事的時候,沈醫生幫自己給抹掉了,然後還給了自己一筆錢。
艾海將妻兒送去瑞士是臨時抓鬮決定的,甚至包括居住的這個小鎮都是靠抓鬮選擇下的,除了自己一家三口之外,即使是沈醫生都不知道,因爲這樣才安全,而在小鎮上到底選擇了什麼房子,是艾海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妻子去了之後自己選擇的。
艾海留下來了,即使被抓坐牢,可是他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可是艾海不敢相信譚驥炎竟然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找到自己妻子和女兒定居的地方。
“程天南被抓了,沈直已經死了,所以才怎麼選擇我想艾律師你會想清楚的。”譚驥炎站起身來,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向着門口走了過去。
“譚副市長,你這是要草菅人命嗎?”艾海激動着聲音開口,他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爲沒有後顧之憂,可是如今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的生命都握在了其他人手裡,想到此,艾海便不由得有些的憤怒,聲音裡更是帶着譏諷,“你這樣還配當北京市副市長嗎?”
譚驥炎背對着身後指控自己的艾海,一手打開審訊室的門跨出去的瞬間,腳步忽然停頓下來,“你以爲能坐到這樣的位置的人手上會是乾淨的嗎?艾海,你記住,如果你動了我的人,我會讓是百倍的償還回來!”
關門聲響起,腳步聲遠離,審訊室裡,艾海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呆呆的站着,而另一邊,熊華和孫盈盈膽戰心驚着,那麼一瞬間,艾海沒有看到譚副市長的臉,可是孫盈盈和熊華是清楚的看見了那峻寒冷酷的一雙眼裡是怎麼樣的殺機和凌厲,如果童小姐真的出了什麼事,艾海的妻子和女兒絕對不會這麼平安。
沈直這個案子真的是證據確鑿,兇器是的指紋雖然沒有和童瞳的指紋比對,但是譚驥炎和關曜都明白絕對是童瞳的指紋,而又有目擊證人看到童瞳持刀威脅沈直的一幕,在診所外門口有一個血腳印,那也必定是童瞳的腳印,幾乎是所有的證據都確鑿,再加上之前沈直留給艾海的那封信,說人不是童瞳殺的,估計都沒有人相信。
“頭,譚……副市長。”孫盈盈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依舊有些心驚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譚驥炎,這才向着關曜走了過去,“剛剛周法醫從死者的口腔裡找到一根黑髮長髮,周法醫判斷這是死者臨死前塞入自己嘴巴的,很有可能是兇手留下來的,死者這樣做或許是爲了指控兇手。”
“嗯,證物給我。”關曜接過封口的透明證物袋,裡面是一根黑色的長髮,這應該是童瞳的頭髮,小瞳是藝人,要弄到她的頭髮並不難,可是目前是從指紋到腳印,還有兇器,目擊證人都是一應俱全。
“頭,那我先出去了。”孫盈盈明顯感覺到譚驥炎的眼神冷了幾分,快速的對着關曜開口,然後刷的一下直接逃出了關曜的辦公室,譚副市長身上的寒氣都要凍死人了。
“大火燒的太厲害,現場找不到可以和死者比對的DNA,我感覺這不應該是沈直,他會救程天南,但是不應該搭上自己的性命,可是沈直是一個心理醫生,他的心裡很詭異,或許他會用自己的死來陷害小瞳。”關曜看着辦公桌的現場勘查的資料,和一些證物的照片,關鍵是隻要證實死者不是沈直的話,那麼這個案子就和小瞳沒有直接牽連了。
“不管是不是,這個案子直接壓下來。”譚驥炎冷聲的做出了決定,是沈直故弄玄虛也好,還是沈直爲了救程天南不惜用自己的命來陷害小瞳,對程天南而言,這個案子只要壓下來,那就是一樁懸案,艾海絕對不敢冒險繼續幫沈直。
“驥炎,你要知道這一次程氏垮臺,你是最大的受益者,外面也有很多人是對你忌憚三分,可是如今你如果這樣做的話,這個案子一旦被那些人察覺,或許他們已經察覺了,那麼對你而言將是一個重創。”關曜溫和的開口,目光看向好友,從政者和商人不同,他們經不得一次失敗,驥炎這樣明顯是包庇小瞳,畢竟按照司法程序,關曜首先就要將小瞳帶回刑偵處來審查,比對指紋。
“那些人也和我們一樣,不能判斷死者是不是沈直,所以這樣敏感的時期沒有人真的敢出頭,這個案子不公開的話,也沒有人敢調查的。”譚驥炎倒沒有關曜的小心翼翼,現在能知道這個案子的人想必也是一些漏網之魚,不足畏懼,如果不是證據確鑿,這些人是不會和自己爲敵的。
關曜想了想,確實如此,沈直這個案子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小瞳所爲,外面人不知道,自然也就不敢隨意的在背後給驥炎下黑手。
“我要回去了,小瞳打了五六個電話過來了,關曜,你利用關家的勢力放出風去,我要利用這個案子看看哪些人要和我爲敵。”譚驥炎一面和關曜開口,一面快速的拿過手機撥通了童瞳的電話,剛剛冷酷的峻臉在瞬間轉爲了溫柔。
關曜看着離開的譚驥炎,政壇果真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也許暗中是有人人想要蠢蠢欲動,可是誰又敢去當出頭鳥呢,而驥炎這樣放出風聲,那些人就更不敢動了,如果這是一個陷阱的話,那麼動的人勢必要暴露出自己。
再者這個案子即使是童瞳所爲,那也不是譚家所爲,這些人也會害怕到最後,譚驥炎放棄了童瞳,那麼他們是查清了一個案子,抓到了童瞳這個兇手,可是也將自己暴露出來了,而譚驥炎如果和童瞳撇清楚關係,那麼出頭的這些人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這個案子撲朔迷離中,自然就沒有人敢動了。
怡然園公寓。
“二哥,你怎麼纔回來,小瞳將一大半菜都給你留着,我和小放放都沒有吃飽。”沙發上正看電視的譚景御一聽到開門聲立刻就抱怨起來,摸了摸還是癟的肚子,然後目光看向坐在身邊的沐放,賊賊的笑了起來,手還是蠢蠢欲動。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譚景御慘兮兮的看着自己被拍開的手,還差幾釐米就摸到小放放的肚子了,好可惜啊。
“譚驥炎,你回來了,先去洗澡,我去幫你熱菜。”童瞳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將手裡的劇本丟到了沙發上,笑容可掬,無比賢惠。
“不用,吃飯過再洗澡。”譚驥炎將公事包放了下來,跟着童瞳走進了廚房,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童瞳開始熟練的從冰箱裡拿出菜,然後在鍋裡炒着。
“譚驥炎,你是不是有些累?”童瞳一面拿着鍋鏟炒菜,一面回頭看向靠在餐桌上看向自己的譚驥炎,敏銳的感覺到她今天晚上的情緒有些的不大對勁。
“沒事,事情有點棘手,不過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譚驥炎嘴角噙着一抹淺薄的笑,不管發生了,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保護小瞳,不讓外面那骯髒的事情牽扯到她的身上。
當三個菜一個湯重新上桌之後,譚景御又拉着沐放過來搶食,純粹是沒事找事,童瞳安安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幾人,心頭有淡淡的溫暖,雖然她放棄了過去,甚至是背叛了過去,可是她現在過的真的很幸福,或許上校知道了,也會原諒自己的。
——分隔線——
清晨五點半,因爲譚景御和沐放鬧的晚了一些,所以也就沒有回去睡了,而是窩到客房裡留宿一夜,可是譚驥炎和譚景御的手機幾乎是同時響了起來。
“二哥,出事了。”譚景御一手拿着手機,一邊剛要出門,卻就對上了同樣已經走出臥房臉色陰霾的駭人的譚驥炎,譚景御心頭一驚,不由的快速的走了過來,“二哥,你冷靜一點。”
“很好,很好,我倒真是漏算了譚家的人。”譚驥炎怒極反笑着,身上還穿着睡衣,可是那一臉的怒容,赤紅的黑眸,失去了往日的狂傲和自信,更多的是一種被傷害的痛。
“二哥,事情已經發生了,要不你先和我回一趟譚家,爺爺他們應該都知道了,這事情已經攔不下來了!”譚景御知道譚驥炎寒了心,之前小丫頭被綁架,二哥雖然是怒,可是那只是擔心,而不是此刻這樣,媽真的寒了二哥的心,只怕這一條鴻溝,以後再也彌補不了了。
譚驥炎怒到了極點,額上青筋暴突而起,鳳眸赤紅,即使譚驥炎一直知道譚家不喜歡小瞳,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麼狠,要將自己往絕路上逼,深呼吸着,譚驥炎漸漸的平靜下來,那一張冷峻的臉龐卻已然恢復到了往常的表情。
“我回去一趟,小御,以後我和媽之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要插手。”之前的刁難,譚驥炎雖然也曾用阮氏威脅過,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譚驥炎也不可能真的做到那麼過分,可是如今,譚驥炎已經不想再顧慮什麼了,既然不是家人,那麼就是敵人吧。
譚景御赤腳站在地板上看着走回臥房的譚驥炎,從小到大,二哥都不曾羨慕過自己和媽之間的親密,小時候譚景御還會故意爲之,想要刺激一下自己的二哥和大哥,可是大哥太木訥,只會憨厚的笑着,二哥根本就是一張冰山臉,眼神都不動一下。
可是大家還是一家人不是嗎?血緣至親,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小丫頭難道就真的那麼不人媽的眼,甚至到非要逼死小丫頭才甘心嗎?媽這樣做,將二哥置於何處,媽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小丫頭,也不能這樣做,二哥如今稍有動作,只怕都會被有心人給盯上。
“譚長官,小區外聚集了不少記者了。”譚景御的手機再次的響了起來,正是暗中一直戒備的保鏢打過來的,譚景御走到窗戶邊,向着小區門口遠遠的看了過去,凌晨的夜色之下,可是記者卻已經蜂擁而來了。
也是,小丫頭是藝人,牽扯到了殺人案件不說,二哥可是北京市副市長,和小丫頭的關係只怕成了最讓人敏感的話題,法不責衆,所以二哥之前做再多的努力,也招架不住媽這麼狠毒的一手,更何況都是記者媒體,誰不知道《一一》報社是阮氏控股的私人報社,從時尚前沿到國內外資訊,都是最快最精準的報道,在國內發行量也是居高不下,可是正是這一家阮氏控股的報社頭版頭條刊登的竟然是童瞳殺人的報道。
還真是證據確鑿啊!譚景御都很想要爆粗口,兇器上的指紋,血腳印,再加上之前沈直寄到報社總編輯手裡的信,還有采訪的目擊證人,譚景御那英俊帥氣的臉上緩緩的露出嗜血的冷笑,沈直最好慶幸自己是真的死了,否則自己不在乎將這個變成事實!
“讓門外的保安將所有的記者都給攔住。”譚景御掛上電話,剛走回臥房便看見睜着眼靠在牀邊的沐放,瞬間,眼中的嗜血冷酷消失的無影無蹤,直接化身牛皮糖黏了過去,“小放放,我吵醒你了。”
“你們譚家果真是殺人不眨眼啊!”沐放冷冷的笑着,因爲剛剛纔醒,那總是紮起來的黑髮此刻披散在肩膀上,酒紅色的睡衣領口微微的敞露口,露出雪白的肩膀,勾着嘴角冷笑着,即使是一副譏諷冰冷的模樣,卻也是風情萬種。
“小放放你都知道了。”譚景御撲了個空,心虛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凌厲寒芒,媽對小丫頭都能做到這樣狠心絕情,只怕對小放放日後會更加狠辣。
“你媽這樣的腦子怎麼經營的阮氏,她就不怕第一個害的人是譚驥炎嗎?”沐放沒有漏看掉譚景御剛剛走進房間時,那眼中的嗜血冷光,再看着他此刻面對自己的嬉皮笑臉,忽然心頭有着一種薄涼的窒悶感覺,原來他一直都是帶着面具的,可是究竟什麼模樣纔是真正的譚家三少呢?
“這一點我也有些奇怪,媽就算不喜歡小丫頭,以前也只針對小丫頭而已。”可是這一次,譚景御雖然不能說阮菁什麼,可是這一次的報道卻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最後真正爲難的人是二哥,媽到底爲什麼這樣對待小丫頭。
譚驥炎原本是想要一個人回譚家大宅的,可是童瞳要跟過去,沐放自然也不放心童瞳羊入虎口,也跟了過去,所以導致譚景御也跟過去了,一行四人開的是保鏢的車子,所以倒也沒有引起門外記者的注意,畢竟從一開始收到消息,公寓的燈就沒有開,所以守在公寓外的記者以爲童瞳還沒有醒。
此刻,汽車裡。
“沈直死了?”童瞳倒現在纔算是弄清楚了事件的始末,難怪譚驥炎昨天晚上的顯得有些累,竟然是在自己走後,沈直就死了?可是死的人真的是沈直嗎?
“是我沒有處理好。”譚驥炎握住了童瞳的手,自己只想到了壓制艾海,卻根本麼沒有想到沈直竟然和自己的母親早就達成了交易,讓案件迅速曝光。
“譚驥炎,你不要難過了,反正你媽一開始也不喜歡我,就當我白拿了那一千萬現在付出代價了唄。”童瞳小手反握着譚驥炎的手,對着他露出笑容,譚驥炎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可是童瞳能感覺到他的難受,畢竟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譚家大宅,此刻雖然只是清晨六點多,外面還是一片黑暗,可是大宅裡卻已經是燈火輝煌,而暴怒的譚老爺子此刻正是的怒火中燒,砰砰的悶沉聲想起,正是拳頭砸在眼前的木質茶几上發出來的。
“你真的好啊,很好,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你這是害那個野丫頭,還是要害自己的兒子啊?譚傢什麼時候竟然有你這樣的惡婦,禍起蕭牆,阮菁,你果真是厲害啊!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怒不可遏着,譚老爺子的咆哮聲一聲高於一聲,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破碎的茶杯茶壺都碎了一地。
“爸,你消消火,擔心身體。”昨天晚上纔回來的譚國華也沒有想到大清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此刻快速的走上前來,想要安撫已經氣的滿臉通紅,怒火中燒的譚老爺子。
“我氣死了就更好了,不必看着你們這樣胡鬧!”譚老爺子怒紅了眼睛,大口大口粗重的喘氣着,不要說譚家歷來不做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就算要做,那也是對敵人,不是對譚家人!越想越氣,譚老爺子怒火直接轉到身邊的譚國華身上,“還有你,當年你什麼女人不娶,要娶這個惡婦,自古無奸不商,你什麼腦子,當年我是怎麼反對的,怎麼告誡你的,現在終於出事了吧?”
被訓斥的譚國華低着頭,並沒有開口,只是餘光掃了一眼站在一旁臉色難堪的妻子阮菁,譚國華知道童瞳這個媳婦父親不喜歡,妻子不喜歡,可是譚國華沒有想到阮菁竟然會這樣做,這麼心狠手辣的對待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只因爲是同名同姓嗎?
“阮菁,譚家門戶低,容不下你這尊大神!”譚老爺子發了好大一通火,此刻站起身來,卻依舊是渾身氣的直顫抖,一手指着門口,厭惡的目光看着阮菁,“出去,從今天起,你和譚家沒有一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