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的時候,凌少宸將簡寧先送去慧仁醫院,探望過沈天雪後,他才送她前往外灘。
開門,提前讓簡寧下車,示意她獨自走上豪華遊輪,這個時間點,賓客來得還不是很多,簡寧基本不用排隊,只出示了下她在淩氏部門的工作證之後,就得到了通行的資格。
新裙子在中午回凌家時已經換好,雖然凌少宸的眼光確實不怎麼好,但穿上身後,簡寧發現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精貴的布料覆在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上,讓簡寧看起來顯得苗條又端莊,她剛入場不久,有些男士就開始對她投來若有似無的打量。
見此,簡寧通通友好的抱以微笑,那兩排整齊的小貝齒能迷死個人。
時間一點點溜走,當瞧見換上襯衣的凌少宸步入用遊輪精心打造的臨時會所時,簡寧的記憶一下子倒退到她十七歲那年。
俊美的外表和桀驁的氣質,讓他在所有男人中顯得分外搶眼,尤其是他稍稍仰起頭遙望遊輪二層時,他的鼻樑看起來更加高挺筆直,輪廓在橙黃燈光的映襯下,變得比平常要柔和些。
簡寧的視線,不知不覺就跟着凌少宸,飄向了遊輪二層。
他在看什麼?是什麼人什麼事才能得到他如此專注的眼神?
簡寧隱隱清楚,只是在沒親眼見到之前,她還倔強的不肯認輸。
直至在衆人的一致歡呼中,二層樓梯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踏着紅色高跟鞋的美足,再往上,是一片隨着動作輕擺弧度的裙角,接着,是一套華美的嵌着藍色珠寶的及地禮服……雖然很不情願,可簡寧不得不承認,今晚的簡語,容貌精緻,妝飾高雅,頭髮自後挽成團,頭頂箍着一個皇冠,整個人漂亮得像是剛從海底王宮偷溜出來的人魚公主。
隨後,同幾百個現場賓客一樣,簡寧屏住了呼吸,只因身處一層的凌少宸,忽的遞出手,雙眼貪戀着不曾從他愛人身上挪開分毫,而簡語,也配合着把戴着細紗白手套的纖手輕輕放到他寬厚的掌心。
彼此相視,他們之間眸光的互動,似極了當年簡寧在拍賣會時撞見的那一幕。
此刻,她聽見凌少宸低醇仿若情人間呢喃的嗓音,“語兒,我終於等到了你。”
終於等到了你……
這句話令場上所有人情不自禁的開始鼓掌,隨後舉杯,持續不斷的高呼!人們臉上溢滿了喜悅,似乎見證了本世紀有史以來最甜蜜動人的圓滿愛情。
默默地撇過眸,簡寧漫無目的的尋了個靠近江面的欄杆處站好,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眼淚最終還是止不住往下掉,但又很快被風乾,透明的冰瑩凝結在臉上,癢癢的、刺刺的,使她一下子更加難受。
好在這時視野中出現了一張紙巾,她低着頭,一邊感激一邊接過,草草擦乾淚痕。
結果,周邊傳出的細微議論,令簡寧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擡頭,驚叫,“路單!”
“沒想到今晚你也來了?”路單倒是一反以往的頹喪,主動握上簡寧捏着紙巾的那隻手,在大庭廣衆之下,一副跟她再熟稔不過的口吻。
爲避免出現什麼不好的誤會,簡寧條件反射的想把手抽出來,但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扮演的角色,趕緊滿臉堆笑上下搖動着兩人交握的手,“路先生,我今晚代表的是淩氏集團,我們凌總囑咐過了,要我過來學着跟各位領導打打交道,咦,反倒是路先生你哦,居然有時間出席晚宴?”簡寧的潛臺詞是:你不是還病着呢嗎?
聽到簡寧和路單毫不掩飾音量的寒暄後,旁邊一些秉着八卦心態的人隨即瞭然的長“哦”一聲,還說一向神秘沒有緋聞纏身的路單,什麼時候跟除了助理以外的女人如此親近?原來是負責路單畫展的淩氏員工啊。
這個時候,豪華遊輪開動起來,獵獵的晚風撲面,簡寧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但眼神依舊定定的放在外灘兩岸的風景上。
高樓迭起,許多國企大樓在深夜時,仍然用着閃爍不停的聚光燈照亮招牌,輪船上的人幸運點的,有時也會被燈束打到身上,霎那成爲周邊人矚目的焦點。
簡寧移開放在岸邊萬家燈火的目光,看到路單居然還背對着江面,左手挎在欄杆處,斜倚着身體神態自得的品酒,她不禁問他,“我還以爲你不喜歡這種場合。”
路單聳聳肩,搖晃着杯中的液體,“不用以爲,我本來就不喜歡。”
“那你還來?”簡寧不解,隨後替路單找到了個合理的解釋,“是凌少宸邀請你的嗎?”
“你是笨蛋嗎!”面對簡寧的提問,路單居然爆粗了,“你認爲一個男人,有可能邀請他的情敵來見他的女人嗎?何況你的男人還那麼小氣。”
“他不是我男人!”面上一赫,簡寧恨不得捂住路單的嘴。
“NO,你嘴裡說不是不算,得你的身體說不是纔算。”路單估計今晚酒喝多了,話說得比平時還要令簡寧難以招架。
無奈,簡寧只好跟他岔開話題,“你究竟是來幹嘛的?別告訴我,你單純是爲了蹭一頓好酒。”
“俗!簡寧你這人的思想忒世俗了……”又從侍應那裡要了杯白蘭地,路單呼吸間帶着淡淡的酒氣,“我來這裡,是爲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呀?”簡寧追着路單的視線,發現他看去的方向滿滿當當都是人,根本分不清他的着重點在誰身上。
簡寧這還探着腦袋納悶呢,這時不知從哪裡響起了一陣悠揚的樂曲,宴會上,大多數男女都默契十足的放下手頭的飲品、點心,彷彿互相吸引的正反極磁石般,認識的不認識的兩兩湊到一起兒,紛紛踩着優美的調子開始翩然共舞。
“要搭個伴嗎?”路單紳士的俯下身,做了一個標準的邀請動作,簡寧驚訝過後便是鋪天蓋地的慌張,她伸手想要託他起來,“別這樣路先生……”
“抓到嘍!”路單卻趁機揪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一帶,他凝視她,鼻尖僅僅距離她一兩釐米。
雙手抵在路單的胸膛上,簡寧發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他身上的酒味瀰漫過來,回過神來的她,奮力一推!
奈何,路單的身形並沒有因此出現半分挪動,她耳邊再度傳來其他人好奇的竊語,簡寧不得已只能壓低聲音警告他,“路先生,你這樣會惹人非議的!”
誰知路單非但不理會,反而一手攬住她的腰身,一手強制着與她五指緊扣,長腿幾個跨步間,他們就加入到了人羣共舞的行列。
簡寧渾身不自在,即使聚光燈沒有一次打在她身上,可她不用想都知道,她此時有多麼的引人注目。
恍惚中,簡寧不知錯過了多少個節拍,路單的黑色皮鞋更是連連遭殃,有一處鞋面甚至都被踩得凹了進去。
看着簡寧狀況百出的樣子,路單不禁貼近她的耳畔,好脾氣的安慰,“開心點,女人別老是繃着臉,對生理不好。”
簡寧纔不管好不好呢,事實上,她比較擔心明天的報道上,會不會刊登她跟路單共舞的大頭照,她悲憤地望着他,“路爺,我上輩子是不是刨了你家祖墳?你這輩子非要這麼整我!”
路單呵呵朗笑了兩聲,一邊主導着二人的舞步一邊垂眸勸她,“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好好放鬆心情,跟一個起碼看上去不怎麼討厭的男人跳跳舞,聊聊天。”
見簡寧依舊眸色沉沉,路單忍不住糗她,“你知道嗎,你剛纔就跟個被人拋棄的怨婦似地,待在江邊自哀自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隨時要跳江自殺呢。”
簡寧被他這一逗,當即順着他的話茬往下笑道,“你不要把實話說出來好不好!跟你跳舞,我真的還不如去死。”
見她眼中的憂愁終於消散了些,路單的心情不自覺的跟着輕快起來。
隨着音樂帶她轉了個圈,期間,路單就跟福利大放送般的,衝誰都是挑脣一笑,直把那些個已有男伴的女士招得心花怒放。
“路先生,方便交換下舞伴嗎?”
這個時候,敢這麼不識趣打斷別人談天說地氛圍的,大概也只有這場宴會的主人了。
簡寧驚愕又無語的望向來人,只見凌少宸雙手插兜,挑着眉,皮笑肉不笑的掃視過她跟路單相握的手,那眼神似乎在說:你們已經死了。
她本能的想跟路單拉開距離,但當她的視線挪到凌少宸身邊的簡語時,心裡又無法自控的生出一股怒氣,憑什麼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左擁右抱,而她只不過是跟別的男人跳一支舞,他就勢必要來橫插一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