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生這一聲,幾乎耗盡了她心底最後的那一絲底氣。
她覺得整個人都被一股無措給困在了中央。
病房內頃刻間靜了下來,甚至於,靜的彷彿能聽到腕錶的滴答聲。
傅越承用一種審渡的目光看着她,深沉的眸有着難懂的情緒,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整個人都杵在一種冷漠的狀態下。
時九一愣一愣的,有些緩不過神。
來不及做出反應,男人微帶沙啞的聲音透着鼻音在病房內響起蹂:
“時九,帶孩子出去。”
……
病房門打開又合上。
這一次,病房內只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面面相覷。
傅越承不說話,單壓抑的怒氣卻鋪天蓋地的襲向她,陰鷙,沉斂,他就用那雙漆黑的瞳仁注視着她。
隨後偏頭,再次取了一根菸,含在口中。
沒有點燃,也沒有要取下的意思。
顧盼生站在牀沿邊,雙腿卻有一種快要虛脫感覺,怕自己下一秒沒辦法繼續站下去。
抓着抱的手一收緊,她在自己還有知覺的情況下,轉身就要往外走。
“回來。”
傅越承眯了眼,看着她消瘦的背脊。
顧盼生的腳步沒停,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房間裡再多待上一刻。
“讓你回來聽到沒有!”
男人的聲音就像是魔障似得壓迫着顧盼生敏感的神經,在她腳步微顫的瞬間,一道暗影壓向她,手腕一緊,整個身子被迫旋轉,雙手被男人單掌給禁錮在了腰後。
背脊一涼,被狠狠的壓在牆壁上。
顧盼生下意識的掙扎,卻沒想到扣住雙手手腕的力道一下子加重。
她吃疼的“嘶”了一聲。
擡起頭,目光有些惱的直接瞪向男人。
“瞪什麼?”
傅越承龐大的身體籠罩起的黑影壓在她的頭頂,男人微微完全的身體,依然高出她一大截,她的額頭,整好對上男人那雙薄脣。
“你以爲混蛋會那麼輕易的讓你跑了?”
他的黑眸審渡的落在她的臉上,混合着煙味的呼吸幾乎讓她有些窒息,他的嘴上還叼着那根菸。
只是,在說完話後,被他遺棄的吐到了地上。
顧盼生撇過頭,不去看他。
身體,被男性軀體給壓的嚴嚴實實,那麼強烈的氣息,幾乎壓的她慌了神,她原本是想要擡腳踹她,可是卻被他用結實的長腿給壓住了。
這一刻,顧盼生不明白,她清楚面前的這個男人有多麼的惡略,可爲什麼她還要出現在這。
讓這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
甚至,她爲什麼該死的會在踏進病房的前一刻,想要看到這個男人。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要不然,爲什麼總會沒有辦法將面前的這個男人丟出自己的腦子。
一次次的讓她鑽入自己的腦子裡,開始不斷的作祟。
顧盼生咬着自己的紅脣,直到紅脣被自己咬破。
男人的呼吸起伏着,她無法平心靜氣的繼續等待着他先鬆開手,擡頭瞪他:“是我猜錯了?”
她的脣角勾了勾,有笑意,可是卻很冰冷。
傅越承的脣瓣繃成一條直線,他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臉廓以及神情,他的右手還打着石膏,沒有拆,漆黑髮,濃濃的眉,挺括的鼻樑,刀削的下巴。
“你猜的沒錯。”
就像是一個世紀似得,在顧盼生以爲他不屑回答的時候,傅越承嗤笑了一聲。
帶着鼻音和沙啞的反問起了她:“然後呢?”
“……”
他的臉壓了下來,鼻尖觸碰着她的額頭,薄脣吐納出的呼吸吹拂着她的眼瞼。
這一刻,她失去了言語。
“然後爲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把你的身體送給我?”
一個男人,三十四的男人,傅越承不再年輕,可是三十四歲的年齡,無論是閱歷,還是精力,甚至於震懾力,都是最佳的狀態。
他的視線一直盯着她,說到最後,他的眼眸越發的幽深。
顧盼生的身子不動,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畔邊繚繞。
她的腦子很亂,不知道怎麼來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當驟然狂跳的心臟開始慢慢的一點點平靜下來,顧盼生覺得自己骨子裡的那股反骨被徹底的給挑撥了出來。
“你要我的身體嗎?”
“……”傅越承。
“一晚上夠嗎?”顧盼生咬緊了牙,蒼白的臉,血色一點點的褪去。
傅越承的臉上冷的讓人生畏,沒有一絲溫存,那雙深邃的黑眸中燃着火星,他拽着她,將她整個人緊緊的壓在牆壁:“你什麼時候這麼知恩圖報了
?”
繃緊的面龐,陰鷙,冷冽。
“……”顧盼生迎着他的眼眸,心有些沉。
“對我來說,不夠!”傅越承扯了扯嘴角。
“那你想怎麼樣?”
顧盼生的手忍不住顫抖,手心冒着冷汗,指尖的溫度冰涼的幾乎和牆壁一般。
長長的睫毛顫抖着,有着溼氣,他盯着她瞧,她的臉色本來就白,此刻更加的白,緊閉的脣,幾縷髮絲被她咬進了嘴裡。
傅越承將她的緊張納入眼底。
報恩?
她也是拿自己給姓葉的報恩?
看着面前的顧盼生,傅越承忍不住生氣,她就是這麼報答他?
他鬆開她的雙手,顧盼生只覺得手腕上的力道突然一鬆,男人已經將手抽了回去,她沒動,看着他,也沒跑。
只是,劇烈跳動的脈搏,讓她看起來很狼狽。
傅越承伸手撩開她嘴角的髮絲,幫她捋了捋耳畔的長髮,指腹下,她能夠感到到她繃緊的動作,還帶着一絲的微顫。
他的動作一頓,收回,沉斂的嗓音突然響起:“嫁給我。”
顧盼生怔怔的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傅越承,茫然,錯愕,一一的浮現在她白淨的面頰上。
她預想過很多回答,他會不屑,會輕視,可是卻從來沒想過,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三個字。在剛纔,她甚至以爲,他那陰鷙的眼眸下,他會恨不得掐死她。
病房門“叩叩”的瞧響。
一聲溫和而柔和的女音在打開病房門的同時,一同響起——
“小叔,身體怎麼樣了?”
……
一股溫熱的風從窗戶撲面刮入病房。
身材勻稱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進了病房,手中拎着袋子,視線率先落到了病牀上的傅越承的臉上。
傅越承的視線自然的看去,看着進來的葉瑗媛,禮貌的招呼了一聲:
“大嫂。”
進屋的女人敏銳的發現了一絲微妙的感覺,視線從牀頭櫃上的保溫盒一直挪到了邊上的衛生間,臉上帶着笑的將視線收回:“小叔,今天這兒來客人了?”
傅越承對於葉瑗媛的發問,並沒有回答。
“媽讓我給你送燉的魚湯過來。”葉瑗媛莞爾着走到牀沿邊,將袋子中的保溫盒給拿了出來,擱到了一旁另外一隻保溫盒的邊上,“媽口中的女孩在裡頭嗎?怎麼一直不出來。”
葉瑗媛意有所指的看向衛生間緊閉的門。
“她比較害羞,大嫂還是別嚇她比較妥。”傅越承掃了一眼,眼底的情緒很淡。
葉瑗媛如今也是四十多的人了,不過因爲保養的好,看上去像是三十多歲的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十分的溫和,是一個沒什麼脾氣的女人。
“既然小叔這裡有人照料,那我也不攪和了,媽叮囑過,必須把燙喝了,你可別忘了。”
葉瑗媛一向是一個修養極好的女人。
不過,作爲傅越承的大嫂,他們其實並不算親。
“嗯。”傅越承應聲。
葉瑗媛進病房到離開,甚至也沒有坐下過,短短的幾分鐘,便離開了。
……
顧盼生靠在衛生間的玻璃門上,心情有些說不上來。
哪怕是躲在裡頭沒有出去,她還是能清晰的辨別出外頭女人的聲音,熟悉的讓她幾乎可以肯定的知道對方是誰。
……
顧盼生腳步遲緩的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傅越承的視線正好落在她的臉上,淡淡的。
“我先走了……”
顧盼生咬着自己的紅脣,聲音有些僵硬,在看到傅越承正看着她出來時,她覺得有些恍惚。
傅越承蹙眉,看着她畏手畏腳,一臉侷促不安的杵在那裡的模樣,心情不知道怎麼的,又變的有些微妙了,語調比起剛纔劍拔弩張的畫面,突然變得異常的柔和,輕輕的“嗯”了一聲。
顧盼生拽着包要離開。
身後卻再一次響起男人沉斂的嗓音悠悠的傳來: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