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護士將蘇樂遙送進房間,看着她昏迷的樣子,安琪兒仍是自責不已。雖然醫生保證過她沒有大問題,可她一刻沒有醒來,她就一刻無法安心。
一直看着蘇樂遙的安琪兒沒有注意到商愷忙前忙後,所有的手續都是他在辦。
大概半小時後,蘇樂遙果然悠悠醒來。安琪兒又哭又笑,抱着蘇樂遙直道歉:“遙遙,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住院的,對不起,對不起……”
蘇樂遙努力撐着身子坐起來,拍了拍安琪兒的肩:“好了,安琪兒,別這麼自責。我不是已經好好的嗎?一點事兒都沒有。那只是意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別哭了,別哭了啊。”
聽到她這麼說,安琪兒哭得更兇了:“嗚嗚,遙遙,你可嚇死我了,你不知道你剛剛有多可怕。嗚嗚,是我不好,是我不冷靜,幹嘛遷怒於你啊,你又沒有錯。”
越說越傷心,一直處於自責中,不可自拔。
蘇樂遙只能像哄小孩一樣,一遍遍安慰她:“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安琪兒,你再哭下去就要水漫金山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都是替夢汐不值。這麼多年朋友了,我要是還不瞭解你的個性,還算什麼閨蜜啊?”
在蘇樂遙使出渾身解數後,安琪兒總算是止了淚。不過,哭得太久太傷心,仍是止不住抽抽咽咽。
“叩叩……”門沒關,商愷只是象徵性地敲了敲。
見兩女孩同時望向他,扯出微笑:“樂遙,你感覺怎麼樣?還沒有哪裡不舒服?”
看這架勢,蘇樂遙猜測應該是商愷送自己來醫院的吧?否則,以安琪兒這樣驚慌失措的狀態,必無法應付那樣的突發狀況。
“謝謝你,商愷。”她的蕙質蘭心讓商愷眼中閃過無許驚詫,他剛剛一直在門外,知道安琪兒並沒有提起他送她來醫院的事。
“只要你沒事就好。”俊美的臉上一片擔憂,連桃花眼都沒了電輻。
“我沒事了,好好的呢。你們看,我這麼強壯。”說着作勢要擡手,擠出肌肉給他們看。
商愷和安琪兒再度異口同聲:“小心點滴。”
說完,安琪兒半是尷尬,半是羞惱別過臉去。
見安琪兒對商愷好像沒那麼深的敵意了,蘇樂遙拉着安琪兒的手:“安琪兒,我知道你爲夢汐的事很難過,認爲整件事都是商愷引起的。其實,以前我也和你一樣的想法。現在不是我偏袒商愷,只是,有些事真的不似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我們一起聽聽他的解釋,好不好?”
從蘇樂遙開口時,安琪兒就是抗拒的。一直想要掙開她,只是,她用吊點滴的那隻手拉着她,她怕一不小心弄傷了她。
真的是又急又怒,又無言以對。
別過臉去,仍是餘怒未消:“沒什麼好說的。遙遙,夢汐的情況你和我一樣清楚。若不是他始亂終棄,夢汐怎麼會得抑鬱?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他從一開始就對夢汐動機不純,對她並不是真心的。這就是他們男人間的遊戲,根本就不顧我們死活。”
安琪兒願意提起,就表示願意聽他的解釋。商愷並不笨,交了這麼多的女朋友,他更加懂得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
上前一步,斂去笑容,眉頭緊蹙:“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會成爲狡辯。我和夢汐的確是因爲一場賭局開始的,她是學校公認的冰山女神,對任何追求者都不假辭色。甚至有幾個男生送她情書,看到她直接丟入垃圾桶裡。當時我已經是研究生快畢業了,也是年輕氣盛便接受了挑唆,開始追求夢汐。”
商愷緩緩地講述起和王夢汐戲劇般的經歷:“一開始我的確是目的不純,可接觸後我發生夢汐並非高傲,而是單純。她太過單純,不懂得怎麼委婉地拒絕人。更因爲單純,她的世界只分喜歡和不喜歡兩種,沒有曖昧,沒有灰色地帶。我是真的愛上她了,我們一起有過一段美好而快樂的時光。後來,我畢業了,要離開校園,我面臨的誘惑太多,而她依舊單純。”
“哼,話說得真好聽,別爲你的風流找藉口了。還不是因爲夢汐思想保守,認爲應該把最美好的自己留在新婚之夜。這就是你找別的女人的藉口。”說到這裡,安琪兒又激動了起來。
商愷苦笑:“是的。女人因愛而欲,男人而欲而愛。這也許是性別不同,帶來的分歧吧。”
“你就是個混蛋,是個人渣。虧你說得出口,下半身思考的低級生物。”安琪兒又怒了,夢汐也和她討論過這個話題。
她甚至有過豁出去,把自己給商愷的想法。但因她自幼所接受的教育有關,她戰勝不了自己的底線。她是個很傳統很保守的女孩子。
“是,你怎麼罵我,我都接受。只是,我想說,我們最後分手的理由不是這個。而是,我們都在改變,每天接受的事物不同,看到的東西不同。有時候要想很久才能給她發一條短信,沒了激情的感情會很累的。我學的是理科,是金融,是數據,我無法每天和她看風看雪看月亮,爲賦新詞強說愁。”商愷終於道出了主因。
安琪兒張了張嘴,又想開罵。蘇樂遙阻止了她:“安琪兒,夢汐的確和我們說過,她和商愷的話題少了,有時候坐在一起半天,都無話可說。有時候她聽不到他口中蹦的牌子是服裝,包包,還是菸酒。沒錯,商愷的確是傷害了夢汐,但他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遙遙!”安琪兒氣得直跺腳,又礙於蘇樂遙是傷者,不敢隨便對她發脾氣。
私心裡她承認,夢汐不適合商愷這樣的花花公子,她學不來豪門世家那一套爾虞我詐,虛僞做作。在她的世界裡,黑白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不管怎麼說,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商愷要負責。
她在精神病院裡,渾渾噩噩,痛苦不堪。他在上流社會,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不,這太不公平了!
知道自己對夢汐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想要得到她們的原諒並非一朝一夕。該說的,能說的,他都已經說了。其實,安琪兒也不算冤枉了他。
的確是他出軌在先,對不起她。
如果他可以選擇溫和一些的分手方式,或許對她的傷害就會降低。夢汐本身就是保守又死心眼兒的女孩子,出身於書香門第,自幼接受着淑女教育。
在她的思想裡婚前和男人有點什麼都是險惡的,是不道德的,不被容許的。
太多的自責,愧疚剜着他的心,此時此刻再多的如果都回不到從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補救,他想見夢汐一面。
氣氛有些尷尬,安琪兒氣得眼睛都紅了,卻礙於蘇樂遙才因自己的衝動而受傷。於是,一直忍着。
蘇樂遙拉了拉安琪兒的手,小心翼翼地說:“安琪兒,今晚你就陪着我,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
真不知道商愷給蘇樂遙下了什麼藥,以至於她摒棄初衷,一直爲他說話。其實,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就是替夢汐不平。
安琪兒仍是氣呼呼的,卻沒有甩開蘇樂遙的手。蘇樂遙悄悄鬆了一口氣,多年默契,她自然知道安琪兒已經不生她的氣了。
轉向商愷,客氣地說:“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打完點滴就可以出院了。你先去忙吧。”
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口:“你好好休息,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商愷走了,安琪兒在蘇樂遙牀邊坐下。
一直多話的安琪兒沉默着,一言不發,連臉都是陰沉的。蘇樂遙不再試圖勸說她,給她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安琪兒不是個會記仇的姑娘,她個性大大咧咧喜和怒都來得很快,愛憎分明。她之前何嘗不是跟她一樣恨商愷呢?
只是,在皇甫家經歷了很多,對感情有了一番重新的認識。想法稍有改變,但不代表她就完全認同商愷的做法。
打完點滴,安琪兒送蘇樂遙回家。
回到公寓已經晚上九點了,一進電梯,蘇樂遙驚訝地發現周嬸正站在她家門口。憨態可掬的臉上一片焦慮,拿出手機又放下,來回踱步,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手上還提着一個菜籃子。
與安琪兒對望一眼,蘇樂遙急急上前:“周嬸,你怎麼來了?”
“少夫人,你這是怎麼了?”眼尖的她看到了蘇樂遙手臂上纏的紗布,不由得變了臉。
“沒事兒,沒事兒,不小心摔了跤。”蘇樂遙打着哈哈矇混過去,繼續問:“周嬸,你怎麼會……”
“是少爺讓我來給你做晚餐的。”周嬸如實相告。
“他不是說請了鐘點嗎?”蘇樂遙擰起眉,秦昊很喜歡周嬸做的菜,皇甫御陽怎麼會讓她來這裡照顧她?
“我聽流白先生說,少爺不放心去家政公司找,時間又太急,就讓我臨時頂幾天。少夫人,沒關係的,秦昊少爺現在胃口很好,城堡裡廚師多,每天變着花樣給他做,你放心吧。”周嬸笑呵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