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W·E演藝公司的舞蹈室中,河志妍正在練習壓腿。
碩大明亮的舞蹈室裡,只有她一個人。
自從神蹟一般拿到金橄欖的影后之後,她的生活便和之前大不一樣。甚至,連他們劇組被裡維斯告上法庭,勢必要讓公司損失一筆的事情,也沒有人提起。
他們大韓民國,是個非常有民族榮譽感的國家,只要能夠爲國爭光,在外面拿到獎項的本國影片,票房都會非常恐怖,輕鬆打敗美國好萊塢的爆米花大片,沒有任何問題。可以相見,她這部影片能夠爲公司賺到多少錢,賠償裡維斯的那筆款項,在這筆收入下,並不算什麼。
更何況,拿了獎的她,也從一位普通的藝人,升格爲國民英雄,得到的待遇,和此前自然大不相同。
這樣的情況下,帶來的變化,有好也有壞。
好的方面,自然是今後的片酬和地位不用擔心,如果她能保持自己的水準,不作死的話,自然會越過越好。
不好的方面,則是因爲知名度的高漲,她的隱私權再也得不到保障,甚至到公司做練習,也只能選擇這種深夜,免得被人跟蹤,也免得被其他對她狂熱崇拜的藝人打攪。
當初進公司的時候,她還是個名不見傳的小女孩兒,簽訂下非常苛刻的合同,收入大部分都歸公司所有,自己能拿到的少得可憐。哪怕如今聲明大漲,賺到的那些錢,還是根本不夠她支持自己在家購買和佈置這麼完備的場地跟器械,幫助自己練習。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河志妍繼續練習着自己剛學會的那隻辣舞,並沒有理會,直到一曲終了,才滿身大汗的翻看手機。
看到未接來電上的名字,河志妍呆了一瞬,手機差點從她汗溼的手上掉落地面。
打電話來的人,是她在頒獎典禮上遇到的陸小姐。
當時,那位陸小姐給了她莫大的鼓舞,給了她溫暖的幫助,並且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毫不嫌棄的拋出橄欖枝。
哪怕後來得到了金橄欖獎,可是,這次頒獎典禮上,讓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座獎盃,還是那位陸小姐。
但是一回國,她就再也沒有跟這位陸小姐聯繫了,她害怕見到她,因爲得獎這件事的發生,她已經決定不再去華夏發展,而是繼續留在韓國。
她勢必要讓陸小姐失望,放棄此前的承諾,所以,她真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索性一直拖着。
這已經不是陸小姐第一次打電話找她了,但她都沒有接聽,事後,也沒有回覆。
像之前那樣,將手機揣回包裡,河志妍眉心微微流露出一點痛苦之色,她也不想這樣的。就當她對不起陸小姐好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她一定會報答陸小姐的。
華夏,陸採徽的辦公室中,陸採徽狠狠的把手機拍在桌子上。
這個河志妍,竟然又不接她電話!
呵呵,當初說好了要跟她到華夏發展的,結果一拿到獎,就裝不認識她了,陸採徽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毒。
但是,她陸採徽可不是那麼好戲弄的人,她想要的東西,不管繞多少彎路,迂迴多麼久,是一定會拿到手的。
嘴角噙上一絲惡意的笑容,陸採徽腦子裡轉了幾個圈,瞬間有了自己的想法。
河志妍,是你自己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
此時歐煥辰的辦公室中,歐煥辰正在接待查理醫生。經過一天多的等待後,所有的體檢結果都出來了。
“歐先生,您妻子的身體狀況,極度糟糕。”查理醫生看着手中的檢查報告,對歐煥辰彙報:“她之前一直沒出事,是因爲她飲食健康,注意保養,而且勤加鍛鍊身體,才勉強讓身體的各種值維持在一個能夠危險平衡的範圍內。但一旦她稍有鬆懈,就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我想,我們需要進行介入一定的醫療手段做治療了。”
歐煥辰點點頭,遞給醫生一隻極厚重的文件夾:“這是她早年的用藥處方和病例,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這些東西,是他讓手下找了很久,才找出來的。畢竟,已經過了好幾年,想要從醫院那些數量浩瀚的檔案庫中找出這些東西,並不容易。
“哦,這可真是太好了。”查理驚喜的翻開檔案,然後皺眉,這上面是一行行的華夏字,他根本看不懂。
歐煥辰也想到這點,說道:“事出緊急,我先給你口譯一部分,我念,你聽。我已經組織人,在翻譯全部的病歷檔案。”
查理這才滿意道:“好吧,那我想先聽聽她的病因是什麼,然後最終停藥時的醫療診斷是什麼。有其他需要,我會再說出來的。”
歐煥辰用流利的英文,對着查理口譯起檔案,中間一絲停頓都沒有,好像他看着的不是中文,而是英文一般。
聽了大概半小時以後,查理驚呼起來:“天吶,您的妻子竟然撐下來了,真是太幸運了,哪怕放在我們國家這樣的醫療環境中,得了這種病,死亡率也非常高。而且,她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像是曾經得了那種病的樣子,你知道的,得了那種病,需要大劑量、長時間的激素治療,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從激素的影響中脫身。”
歐煥辰微微垂目,眸色裡帶上點點溫柔:“我知道的。”
他剛見到寧瑜如的時候,她那麼大隻,便是因爲激素的緣故,可是,她從來不肯服輸,硬是減下了將近原本重量一半的體重。如此毅力,真的是很難得。
外國人拍起馬屁來,非常露骨,查理醫生對歐煥辰誇張的說道:“這一定少不了歐先生您的幫助和鼓勵。要知道,激素對人的影響,是非常大的,特別是您妻子使用的這種激素,對人造成的影響是毀滅性的。尤其對女性來說,和這種激素殘餘做掙扎的日子,更是非常難過,她們的情緒會非常敏感,大部分會陷入極度抑鬱的情緒中,甚至因此引發了不少起自殺案例。根據我的調查,有百分之九十八的脫敏期患者,都會有自殺的想法,而女性,則百分之八十有過自殘舉動……”
歐煥辰的面色一下子僵住了。
寧瑜如竟然經歷過這些,他完全不知道。
而她因爲身體情況,在苦苦掙扎的時候,他又在幹什麼?
他長年累月不回家,只要見面,便會羞辱她,對她做各種惡劣的事情。他把她圈禁起來,不讓她和外界有絲毫聯絡,對她各種惡語相向,冷眼相對,予取予求,不管她對他講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只願意讓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進行……
捂着額頭,歐煥辰有些聽不下去。
原來,在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裡,遭遇了他這樣的對待,難怪,她會覺得難過,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所以,她才一直想要離婚。
他曾經覺得她是這麼一隻不好接近的小刺蝟,而今才曉得,她那一身尖刺,是因爲被他傷害的太過,所以才長出的保護自己的盾牌。
她對別人都很好,很溫柔,對他卻不一樣,這並不是沒有原因的。怪他,全怪他!
痛苦的閉着眼睛,歐煥辰甚至聽不到查理醫生接下來的話,覺得耳朵裡嗡嗡響個不停。
過了很久,他才艱難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眸子裡深黑一片,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對依舊在喋喋不休的查理醫生說道:“那接下來的治療就麻煩你了。我會盡快讓人把所有病例翻譯完畢,然後給你送去的。”
查理其實還有很多想和歐煥辰說的,譬如說,他發現這位歐先生的妻子不單單在骨骼方面有問題,因爲之前病症和治療的緣故,她很難懷孕。他是骨科大夫,對婦科並不擅長,本打算推薦歐先生的妻子去別的地方治療。
可是,這位歐先生日理萬機,大概是有別的事情在忙,所以纔出言打斷他,那麼,下回再說好了。
帶着文件夾,查理恭敬的退出歐煥辰的辦公室,離開了。
歐煥辰坐在辦公桌前,疲憊的撐着腦袋,他現在的情緒非常低落。
終於,他緩緩睜開深黑色的眼眸,目光中都是堅定。
錯誤已經犯下了,他不能讓時間重來一次,那以後,就好好的彌補她吧,他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讓類似的狀況發生在寧瑜如身上。
而他,也不會答應她離開,因爲,他捨不得,他會用行動讓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既然下定決心,歐煥辰心底的鬱氣一掃而空。
下午下班,他像往常一樣,按點回到家中。
寧瑜如正在花園裡和葉叔一起修剪草坪,她的手腕有傷,幹不了太重的活,就只能單手拎着一隻掃帚,將葉叔用除草機剪下來的碎草攏一攏。
大步走向寧瑜如,接過她手裡的掃帚,歐煥辰聲音低低道:“不用你做這些,回去休息。”
他的聲音很冷,帶着命令的語氣,寧瑜如聽得有些鬱悶,辯解道:“我就是出來散散步,幹這個根本不費力氣,也不會讓我受傷。”
“休息!”歐煥辰吐出兩個字。
寧瑜如只能轉過身,回了別墅,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歐煥辰的,纔會落到這般下場。
見寧瑜如走了,歐煥辰低下頭,開始幫葉叔幹活。
葉叔察言觀色,趕緊擺手道:“歐先生,您快去陪少夫人吧。我一個人來就好。少夫人剛纔也說她是過來玩兒玩兒,我沒有真讓她幹活的。”
歐少可是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大老闆,怎麼能屈尊做這點兒小活呢。
歐煥辰淡淡道:“繼續。”
她想做的事情,他都會替她做下去,除了離婚以外。
希望,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