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凌喬的排斥閃躲,陸逸冰明顯地睜睖了一下,坐回到位置上,從褲兜口袋內摸出一個藍粉條紋的禮盒,放到桌子上,輕輕地推到了凌喬的面前,“吶。”
凌喬收回神思,“嗯?”了一聲,拿着紙巾的手放了下來,轉眸睇了眼陸逸冰,而後順着他的視線,這纔將目光落在了陸逸冰的手上,那是一個藍粉條紋的看着很清爽又不失高檔的禮盒,上面扎着一個用綢帶紮成的蝴蝶結。
“是什麼?”凌喬又問了一句。
“畢業禮物。”陸逸冰見凌喬遲遲不肯伸手拿起那隻禮盒,他再度將禮物往凌喬的面前推了推,“不打開來看看?”
“逸冰,其實真沒有必要這麼破費的。”凌喬今天約陸逸冰來並不是爲了慶祝自己畢業,而是想要跟他攤牌的,既然要攤牌了,她自然是沒有理由再去收陸逸冰送的禮物了。
“未婚妻畢業了,作爲未婚夫哪裡有不送禮物的道理。”陸逸冰不敢去看凌喬那雙欲言又止的眼睛,他見凌喬不肯伸手去接禮物,便自己低頭去解禮物,繼續說道,“上次我母親說你匆匆的就走了也沒有好好的留下來吃個飯,她想邀請你什麼時候有空,再到家裡來,一是她想請你好好的吃一頓飯,另外一方面就是希望能跟你談談婚禮準備的事宜。”
再度從陸逸冰的嘴裡聽到結婚的事情,凌喬下意識地伸手阻止了陸逸冰拆禮物的手,也阻止了他後面想要說的話。
她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凌喬此時因爲心裡不知道該如何跟陸逸冰開口而變得緊張,手心中微微地冒着溼汗,覆在陸逸冰的手上的時候,她卻在溼意下感到了一絲輕微的顫抖,她心下有些不忍,輕輕地縮回了手。
但她心中不忍是一回事兒,她說不說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就像錦瑟說了,沒有直截了當的說,那也是在耽誤陸逸冰,她嚅喏着,終究還是說出了口,“逸冰,其實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事情想要跟你說的。”
陸逸冰似是正在閃躲逃避,視線落向了一側,見到侍應
生正端着咖啡走過來,他急忙打斷了凌喬的話,“咖啡來了,先喝咖啡。”
陸逸冰在逃避,其實凌喬又何曾不想逃避呢,他是她從小便一直放在心底最深處的陸哥哥,她甚至到現在還在保存着那個當初她爲他種下笑容的瓶子,凌喬當初到底花費多少心思去保存這份情感,那麼此時她的心裡就有多難過。
但是難過歸難過,有時候一顆心付出了就真的沒辦法再輕易收回了。
當初她以爲自己對陸逸冰那是一份真愛,直到遇到錦瑟的時候,她才發現,以前的那份感情不過是一個少女當初最純真的夢,等到夢醒時分纔會真正的明白,原來夢只會躺在一個過去時段的記憶最深處,他離現實總是相差着那麼一段距離。
就好像她每次跟陸逸冰相處的時候,她總是感覺跟陸逸冰之間相隔着一條鴻溝,他們都刻意的去忽略,想要朝着對方更進一步的靠攏。
但是有的事情並不是你去忽視,它就不存在的。
可她跟錦瑟在一起的時候,她感覺他們之間的心靈靠得是那麼的近,彷彿只是相對無語而坐,不需要她過多的言語表達,他也能夠輕易地知道她心裡所想。
等到侍應生放下咖啡,說了一聲“慢用。”轉身離開後,凌喬的視線都緊緊地晃在陸逸冰的臉上。
“陸哥哥,我知道我很壞,也很殘忍,但是今天我既然約了你來,就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我希望你能聽我把話說完。”凌喬不再準備給自己跟陸逸冰逃避的機會。
“陸哥哥?”陸逸冰有些疑惑地擡眸看向凌喬,重複着凌喬嘴裡的稱呼,聲線微微上揚,帶着一絲陌生感。
“是。”凌喬雙手緊緊地捧着咖啡杯,骨指間泛出森森的白色,指腹摩擦着光潔的瓷面,發出清脆的摩擦聲,像是回憶起了美好的過去,她的臉上浮現出了絲絲柔情,但是當她的視線觸碰到陸逸冰一雙茫然的眸的時候,她又咬住了脣。
似是臉上陷入了某種不願回憶的痛苦當中,她聲音裡帶着哽咽,“其實我每次
見到伯母,都會感覺很愧疚。”
“對我母親,很愧疚?”陸逸冰緩慢地重複着凌喬嘴裡的話。
“嗯。”凌喬點了點頭,端起咖啡啜飲了一口,然後捧在手裡,轉眸看向窗外,窗外仍是一片陰雨連綿的天氣,雖是不大的雨,卻因爲下得時間有些長了,路面也開始溼了一大片,有女生穿着裙子,因爲雨水的關係,裙子緊緊地裹在身體上,讓人覺得異常尷尬,女生頻繁地伸手去撫裙子,但都無濟於事,女生咬着脣皺着眉,把頭低得更低了,生怕會讓人看到自己的尷尬。
其實她又何必這麼在意,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哪裡有人有時間駐足去觀看她的尷尬呢。
就像是此時的凌喬自己,過去她一直害怕再見陸母,是因爲她在少年被藏獒咬住的時候,表現得那般反常,她就像是一個完全失了心的母親一般,竟然雙手環胸站在陽臺上,冷冷地看着樓下的生死血腥的一幕,脣角卻綻開了宛若罌粟一般鬼魅的花。
後來,她曾經將這一幕說給自己的母親聽,她的母親撫着她的頭說,“沒有一個母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在孩子遇到危難的時候,最傷心欲絕的那個人一定會是自己的母親,但是每一個都有自己對孩子的表達方式。”
於是,她記住了母親的這句話,再度見到陸母的時候,她特別小心地觀察了一下陸母的表情,可真的是跟別人表達的方式不一樣,她獨坐一隅,姿態高貴優雅,明明沒有在跟你說話,卻總是無形地給人一種壓迫感。
凌喬就在想,她一定是在責怪自己當初冒冒失失連累到了陸逸冰。
她幽幽地開了口,“其實我們很早就認識了,那時候我才只有六歲,每次我母親帶着我去給陸伯母量衣服的時候,我都會去找你玩兒,那時候的時光是我童年裡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我以爲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然後,凌喬似是有些說不下去了,嘴角微微下垂,好了好幾次口,每次都哽咽得無法發出聲音,彷彿那裡留存着她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