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愕然,唐景然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走煽情風了?要知道他這人內斂慣了,情緒甚少外露,就算偶爾露出真性情,也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更不說做出這樣的舉動,尤其他們還在冷戰。
“景然……”
唐景然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她,再抱她緊一點,唯有這樣才能稍減一些他心中的恐懼,他再也不想見不到她人,再也不想她至於危險中,失去她的恐懼在她不見的這十幾個小時裡,他已經領教夠了。
將頭埋在她頸窩上,深深的吸着她身上好聞的味道,懷裡是溫軟的觸感,可還是不夠,不夠,他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環在她腰上的鐵臂不斷用力再用力,
力道霸道兇狠的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和自己合爲一體,然後再也不分離。
“景然,你先、先放開我,咳、咳,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沈洛真擔心他再一個用力,她的老腰就要折在他手上了。他的這個擁抱沒有半點溫馨,反而讓她覺得難受,快呼吸不過來了,快被勒死的感覺,這滋味真的太不好受了。
唐景然這才驚醒過來,手忙腳亂的放開她,笨拙的給她拍着背,“現在呢?有沒有好一點?爲什麼會快喘不過氣來?是不是哪裡難受?老金,老金。”他扯着嗓子朝外叫嚷道,“馬上進來,她說她難受。”
“唐總,老金並沒有過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過來?他爲什麼沒有過來?葉修,去叫個醫生來,把市立醫院最好的醫生通通給我叫過來。”
葉修擰了下眉,唐總真的是一遇到沈洛的事就慌了,老金沒過來是因爲他在唐門給七叔治療,再說了,老金一個醫生又不懂怎麼找人,他過來也沒用處,還不如留在唐門呢。
“他在治療七叔,暫時脫不開身,所以沒過來。叫市立醫院的醫生過來嗎?好的,唐總。”
“不用了,我沒事,不用那麼麻煩。”沈洛下意識的拽住他的袖子。
唐景然眼眸一眯,“你的手怎麼了?”
“誒?”
沈洛還沒反應過來,唐景然已經抓過她的手翻看,這一看,他的臉一沉,臉上烏雲密佈,黑眸沉沉的醞釀着風暴。
沈洛很白,也正因爲她皮膚白皙,更顯得她手腕上的勒痕觸目驚心,繩索的印記深深刻進她的肌膚,血痕不堪入目,看的人心裡一揪。
唐景然又上上下下將她看了一遍,這不看還好,一看他就恨不得弄死齊尙。沈洛的額頭上有一個大拇指粗的傷口,傷口邊是淺淺的血跡。光這一個傷口就夠讓唐景然發狂的了,更不要提她左臉頰上那刺眼的五根手指印。
唐景然的怒氣一下子到達了頂端,他對沈洛是一根手指頭都不捨得動,他是那麼的寶貝着她,寶貝到跟心肝一樣,可是現在她的額上、手上、腳上都有傷,傷痕累累又觸目驚心,齊尙就是這麼對她的!就是這麼折磨他女人的!
心臟快痛到麻痹,垂在身側的手倏地一下緊握起來,唐景然俊臉一沉,眼裡散發着殺氣,銳利的視線射向蜷縮在不遠處角落的齊尙身上。
好,齊尙你有種。
嘴角噙着一抹喋血的笑,他走向齊尙,齊尙奄奄一息的縮在角落裡,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溼,嘴脣也蒼白的要命,雙眉緊皺,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唐景然輕呵了一聲,下一秒擡腳就是一踹,直把齊尙踢出幾米遠,“齊尙,誰給你的膽子去碰她?誰給你的資格去傷害她?嗯?哪隻手碰了她?哪隻手傷害了她?嗯?”
“咔擦”
骨頭斷掉的聲音,無比的清脆。
齊尙被踢的撞到了堆在角落裡的重物上,疼的他悶哼出聲,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咳咳咳……”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唐景然像是沒聽到那聲響似的,依舊邁着堅定的步伐向他走去。黑色的皮鞋踩在劣質的木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他冷冷的瞅着那道身影,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綁走我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我,齊尙,誰給你那麼足的底氣讓你這麼做?嗯?是齊家?還是你哥?”
他陰狠的問着,擡腳又是一踹。
又一聲“咔擦”聲響起,齊尙又滾出幾米外。
沈洛一下子捂住了嘴,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景然,好恐怖,這樣的唐景然好恐怖,好嚇人。她不是沒見過他狠絕的那一面,但那些更多是的表現在語言上,像今天這樣直接動手,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此時的他整個人就像殘暴要人命的修羅。
不得不說,她真的被嚇到了。
“景、景然……”她哆着聲,想說話,卻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唐景然回頭,見燈光下的女人嚇的臉色慘白,身子微顫,已經染上暴戾的眼裡閃過一抹懊惱,糟糕,讓她看到這些不該看的了。
他收起腳,快步走向她,脫下大衣披在她肩上,“冷了是嗎?這樣好一點了沒有?”
強烈的溫暖從肩胛處漫開到四肢百骸,沈洛沒感覺到暖,反而更冷了,“我、我……他,你……”
“這邊很快就好,你先回車上,你回車上等我,我讓葉修送你出去。”
沈洛揪緊了大衣的扣子,搖頭。
唐景然摸了摸她的頭髮,語氣放緩,“乖,聽話,先回車上,嗯?我這邊很快就處理好。”
齊尙他還沒收拾完,僅僅斷了兩根肋骨對他來說遠遠不夠,並不足以平息他的怒氣,他還要接着收拾他,但他不想再被沈洛看到。剛纔當着她的面動手已是失策,瞧瞧她都嚇成了什麼樣。
“你、你,你別殺他。”沈洛瞧一眼齊尙,齊尙疼的直打滾,有鮮紅的血從衣服裡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袖。她又轉回頭,看着唐景然,“別殺他,他、他……”
“好,不殺。”唐景然又是溫柔的一鬨,“你先回車上等我。葉修,送太太回去。”
沈洛半強迫似的被在葉修等人的簇擁下出了木屋,走在並不明亮的小巷子裡。此時雨已經停了,空氣中泛着潮溼的氣息,月娘嬌羞的悄悄露出一角,灑下一點光芒,照着他們腳下的路。
巷子很靜,除了噠噠的腳步聲就沒有其他的聲音,葉修等人皆是屏聲靜氣的跟在沈洛身後。他們的身份讓沈洛起疑,想問又不知道該如何問起。
快繞過拐角時,幾十個人影急色匆匆的走來,月光下的他們腳步輕盈,身姿矯健,一看就是訓練過的。
幾乎第一時間,葉修等人就察覺到不對,馬上散開,將沈洛圍在中間,呈防禦姿勢。
齊恆看這架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沈洛,“唐夫人?”他問。
“你是……?”
這時,天上的雲朵又悄悄往邊上漂了下,露出大半的月亮,更多的月光灑下,沈洛看清了爲首的男人的長相。
瓜子臉,和齊尙一樣的鳳眼,相似的五官,沈洛想她知道對方是誰了,“齊尙的哥哥?”
“是。我是齊恆,抱歉,唐夫人,齊尙做了這樣的事,給你和唐總帶來了不少麻煩,我代他向你道歉,對不起。”
說着他深深彎下了腰。
沈洛抿了下脣,直言不諱,“他有病,病的不輕。建議帶他去看腦科和精神科,有病就得早治。”
“……”
齊恆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他直起身子看她,眼前的女人,個子嬌小,但背脊挺的很直,可能是被齊尙折騰了一天,她的眉宇間帶了疲憊,唯有一雙眼睛明亮的驚人,讓人印象深刻。
“我……”
話音剛落,天際有大朵大朵的煙花升起,本能的,她擡頭往天上看去,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天空綻放,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在濃墨夜空的襯托下尤爲漂亮,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齊恆看着她,她的側臉籠在薄光裡,線條分明柔和,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漂亮的脣。隨着煙花的不同色彩,投在她臉上或明或暗的光,深深印進他腦海裡。
沈洛。
他又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
“走吧。”沈洛收回視線,轉身就走,男人黑衣的大衣下襬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
齊恆又對她微微欠了下身,也大步的往前走,兩人擦肩而過。
走出了好遠,齊恆回了下頭,沈洛已經走到巷子出口了,葉修彎腰給她開車門,他最後的畫面就是定格在她擡腳彎腰坐進車裡,怎麼也揮之不去。
沈洛一走,唐景然更加沒有顧忌,收拾起齊恆更是不手軟,暗黑的小巷子裡不時有“咔擦”“咔擦”的聲音響起,伴隨這些聲響的是倒抽氣聲,咳嗽聲和哀嚎聲。
唐門的人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站着。
唐總今天真是氣狠了,甚至不顧自己還生着病親自收拾齊尙,要知道他已經許久沒出手了,也怪齊尙點兒背,整什麼不好非要去惹沈洛。沈洛那是他能惹的嗎?真是眼睛被屎糊住的熊孩子。
等齊恆趕到小巷子時,唐景然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唐總。”
他慌了儀態,沒了一貫的從容和淡定,聲音也失了方寸,“高擡貴手。”
“一句高擡貴手就算了?我女人受的傷怎麼算?”
齊恆一僵,沈洛身上的傷,他剛纔也看到了,觸目驚心,也難怪唐景然會想殺人,但是弟弟再過分那也是他弟,他總不能看着他去死吧?
齊恆一咬牙,又拉低身段說了許多條件,全是補償的,唐景然冷冷一挑脣,“不用,滾吧。”
齊恆帶來的人這纔敢去扶齊尙,齊尙身上沒有一處好的。
齊恆雖然心疼,也不能多說什麼,他還要感謝唐景然手下留情,留幼弟一條命。
“那不打擾唐總了,我們這就回去。”
唐景然神色冷峻,面容冷酷,薄脣輕啓,吐出兩個無比倨傲的字節,“不送。”
齊恆苦笑了下,禮貌的對唐景然頷首了下,轉身叫手下帶走了齊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