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善拉這才止住自己的淚水,離開韓世彥的懷抱,緩緩轉過身,最後一滴晶瑩的淚滴聚攏在眸底,閃爍着破碎的光,似盛了一池的碎影波光,“萬伊,對不起,我不愛你。”
萬伊聽到這句話,幾近崩潰,他猛然抱起自己的頭,拼命地搖晃着,“不,你是愛我的,善拉,你是愛我的,不然那天你不會救下我。”
戎善拉輕輕搖頭,“對不起,萬伊,你放下一切好不好?你可以重新開始,你可以有自信幸福的人生……”
“你閉嘴!”萬伊大吼了出來。
他一步一步向後退去,眸底掠過絕望,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原來,這個世界還是一樣的殘忍,他曾經感受到的溫暖與美好的愛,都是假象,都是騙人的。
他這種人,怎麼會有人愛他呢?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偏偏要讓他體會過了愛的美好之後,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爲什麼?
萬伊一遍一遍問自己,每退後一步,心底的一草一木便坍塌一分。
韓世彥將戎善拉攬進懷中,“善拉,我們走吧。”
戎善拉又看了眼萬伊,最後一滴淚水終於落下。
點了點頭,她轉身,和韓世彥一起離開。
“善拉!”萬伊忽的大吼一聲。
戎善拉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滯,轉過身,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萬伊此刻正舉着一把槍,槍口就對着她。
韓世彥也是一驚,立刻將戎善拉護到了身後。
萬伊被他的舉動逗笑,“韓世彥,你以爲你能保護得了她嗎?看看你的身後。”
戎善拉這時轉過身,又是一驚,他們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了那麼多的攜槍男子,槍口紛紛對着她和韓世彥。
韓世彥也轉過身,又將戎善拉拉到了前面,“萬伊,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放了她……”
“你現在沒資格跟我講條件!”萬伊殘忍地打斷了他的話。
戎善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萬伊,萬伊你把槍放下……我願意留在你身邊,你放了他,求求你。”
“善拉……”韓世彥聲音低沉而冰冷,緊緊抓住了戎善拉的手腕。
戎善拉回頭看着他,碩大的淚水一顆一顆順着臉頰滾落下來,“世彥,能夠再看到我,我已經很知足了,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你走吧。”
韓世彥大掌越發的緊了,“你說什麼傻話?戎善拉,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你的,你要趕我走?”
戎善拉搖頭,淚水紛飛,“世彥,你快走,我求求你,你快點走。”
“夠了!你們兩個……善拉,那你快點回來,到我這裡來。”萬伊向戎善拉招手。
戎善拉擡手想要掙開韓世彥的手,卻被他越攥越緊,“世彥,你快點放開我。”
韓世彥搖頭,“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開你,戎善拉,要麼,我們一起死在這裡,我死都不會讓你跟他去。”
戎善拉淚崩,“世彥……世彥,我們一起,再也不分開。”
韓世彥鬆了一口氣,將她攬進了懷中,“好,我們再也不分開,永遠都不分開。”
“善拉,你說什麼?”萬伊的聲音變得輕飄飄的。
戎善拉又離開韓世彥的懷抱,轉身看着萬伊,“對不起,萬伊,我不會離開世彥的,你若是殺了他,我也會跟他去的。”
萬伊心底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坍塌,他那隻舉着槍的手微微顫抖,“爲什麼?爲什麼?善拉,是不是連你都不要我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你們的心裡就是沒有我?善拉,你告訴我。”
戎善拉緩緩垂下眼簾不再看他,“萬伊,對不起,對不起。”
萬伊搖搖頭,眼眶微微泛紅,“善拉,我求求你,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善拉,好不好?”
戎善拉心下一酸,哽咽地說道,“萬伊,我不想再騙你了……”
“你說什麼?是在騙我?你一直在騙我是嗎?你說你會考慮,是在騙我?善拉,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你爲什麼要這對我?”萬伊流下了淚水。
他的心在疼,真的在疼,因爲他緊緊抓在手中的那唯一一份美好就要消失了。
他的人生,沒有了任何光亮,沒有了任何色彩,他甚至,感覺不到活着的意義。
“善拉……”他輕輕喚了她一聲,緩緩舉起槍,抵到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戎善拉的淚水在這一戛然而止,星眸撐大,她倒吸了一口氣,大步上前,“不要!萬伊,不要!你會遇到幸福的,萬伊,你會遇到幸福的,不要……”
萬伊看着她緊張的模樣,忽的笑了出來,點點頭,他說道,“是,我會遇到幸福的,善拉,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開。”
戎善拉腳下的步子一滯,看着萬伊在她的面前仰頭哈哈大笑出聲,“善拉,我是不會讓你和韓世彥在一起的,你是我的,你永遠都是我的。”
話落,“嘭”的一聲響了起來。
韓世彥大腦一片空白,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緊接着,又是一聲槍響,他纔回過神來,大步上前,將倒地的戎善拉抱起,大吼出聲,“善拉!”
黎允諾這時衝了進來,他在門口停下來,看着韓世彥緊緊摟着戎善拉,又看向不遠處萬伊的屍體,卻也沒有多做思考,大步上前,“世彥,你快將她放到牀上,我去問問這島上有沒有醫生,”
話落,他轉身出去,來到門口那些人面前,“醫生呢?有沒有醫生?”
山子這時也帶着人衝了進來,那些人這才從自己主人開槍自盡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告訴了黎允諾醫生在哪裡。
很快,黎允諾便將醫生帶了過來,檢查了一遍之後,醫生說道,“她胸口中槍,要儘快將子彈取出來,先把她送到我那裡吧。”
韓世彥立刻找人進來,小心翼翼將戎善拉擡了出去。
……
三個多小時之後,醫生纔出來,韓世彥見了,立刻上前,“怎麼樣了?”
醫生輕嘆了一口氣,“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我只能暫時保住她的命,畢竟這島上設施不全,你要是想要救活她,就快點帶她離開這裡,送到醫院裡吧。”
黎允諾立刻上前,“世彥,我們快走你吧,嫂子的傷不能耽誤的。”
韓世彥轉身進去,山子這時又帶來了兩個人,用擔架將戎善拉擡了出去。
上了直升飛機,兩個小時之後,到了大阪。
韓世彥一刻都未耽擱,直接將戎善拉送進了醫院。
又是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用日語說道,“先生,你太太的傷勢很重,又耽誤了那麼長時間,我也沒有信心她是否能夠醒過來,如果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她可以醒來,就沒什麼問題了,否則……”
韓世彥聽不懂日語,只能用英語詢問,黎允諾這時上前,將醫生的話翻譯給了他聽,“醫生說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很關鍵,如果嫂子不能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醒過來,就……”
“就怎麼樣?你說啊!善拉不會有事的,她一定會醒過來的,她知道我在等她,我會一直等着她。”韓世彥低吼着打斷了黎允諾的話。
黎允諾輕嘆了一聲,並未再言語。
之後,戎善拉被轉到了加護病房,韓世彥身穿隔離服,就坐在戎善拉的牀邊,緊緊握着她的小手,“善拉,媳婦兒,你一定要醒過來,我會等你,一直等你,你不可以離開我。”
他眼眶泛了紅,這一刻,他突然心生恐懼起來,這一輩子,他所有的恐懼,都用在了戎善拉的身上,“我不能沒有你,你聽到了嗎?善拉……善拉……”
黎允諾站在外面的玻璃窗前看着他,雖然聽不到他的聲音,卻看得到他的無措與恐懼。
一陣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黎允諾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出去,按下了接聽鍵,“泠澈,善拉找到了。”
聞言,蘇泠澈稍稍鬆了一口氣,卻在聽到黎允諾接下來的話時,一顆心驟然下沉,“怎麼會這樣?”
黎允諾緩緩垂下眼簾,“醫生說,如果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善拉醒不過來的話,就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蘇泠澈眉心緊緊蹙起,好半響才發出聲音,“善拉會變成植物人嗎?”
黎允諾深吸了一口氣,“是死。”
蘇泠澈耳邊一聲轟鳴,猛地衝出了宿舍,“我現在就過去。”
黎允諾點點頭,“好,你過來吧。”
蘇泠澈買了晚上八點的飛機票,來到了大阪,一出閘,她便看到了黎允諾。
兩人上了車,一路來到醫院,韓世彥依舊在病房裡陪着戎善拉,蘇泠澈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牀上面容平靜的戎善拉,很少將自己真正情緒流露出來的她,卻在這一刻流下了淚水,“善拉她不會有事的,她那麼善良,一定不會有事的。”
黎允諾上前幾步,將蘇泠澈攬進了自己的懷中,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慰,“她一定會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