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得,自己真要離婚了,喬楠一定會笑話死自己的:“我、我,離不離婚的,我還沒想好呢。”
“想沒想好,是你跟周家的事兒,我不管。”喬楠不再提喬子衿的事,看向了丁佳怡:“你呢?”
“什麼你啊我的,我是你的誰,這麼叫人,你的禮貌哪兒去了。還是大學生呢,老師是這麼教你的嗎?”丁佳怡臉一板,不高興了。從見面到現在,喬楠連一聲“媽”都沒有叫過她,什麼意思,是不想認她了?
做夢!
喬楠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老師把我教得挺不錯的,可惜啊,父母纔是子女人生之中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老師。我有娘生,沒娘教,你將就一下。”這麼沒禮貌,喬楠對誰都沒有底氣,唯獨在丁佳怡的面前,腰板兒可以挺得直直的。
這一切,可不都是因爲丁佳怡的關係嗎:“有事說事兒,沒事,我可走了。”
“別走!”丁佳怡連忙攔住了喬楠:“有事,當然有事,沒事的話,我吃得那麼空,跑首都這麼遠的地方來找你?你把你爸接來首都也有幾年了吧?你爸生了你,我還懷了你十個月呢,比你爸辛苦多了,現在你出息了,養爸的同時,是不是也該養養我這個媽?”
“每個月,我打給你的一千,是白打的?”喬楠氣笑了,從小到大,丁佳怡一直是家庭主婦。因爲國家的九年義務制教育,她念書這九年,基本上沒花什麼錢,頂多是個書本費。就這樣,她媽還偷偷揹着她把她的書全給賣了。
到了高中之後,她們倆就分開生活,她連丁佳怡的一顆大米都沒有吃過。
家長不需要盡撫養的義務,她願意繼續儘自己贍養的義務,已經算是不錯了。她敢說,她花在丁佳怡身上的錢,可比丁佳怡花在她身上的錢,多的多。
“才一千塊錢,能頂什麼用。”丁佳怡言不由衷地說道,在平城那樣的小地方,其實靠着這一千塊錢,丁佳怡都不需要再出去幹活,平時小日子過得也挺有油水的:“你現在當大官兒了,前途似錦,不缺錢,怎麼就不想着點我這個親媽,讓我也跟着你過好日子呢?”
“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兩個孩子之中,你不是一直說,只有喬子衿纔是那個唯一能夠讓你享福的人嗎?想要過好日子,等你大閨女孝順你。她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再大器晚成,你也等得差不多了,她馬上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了,我不摻和。”
喬楠這話就是氣話,兩輩子憋在肚子裡的氣話。
她是真的不明白,丁佳怡口口聲聲說只有喬子衿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前途無量。所以,她跟喬子衿之間,只有喬子衿才能孝順丁佳怡,讓丁佳怡過上有滋有味的小日子。
既然如此,爲毛丁佳怡從來沒能從喬子衿的口袋裡拿到一毛錢,反倒是一個勁兒地不斷挖她的血本,用她的錢養着喬子衿。喬子衿讀書時,她來養,喬子衿結婚生孩子了,喬子衿所需要的一切花費,還是丁佳怡拿着她的工資供着。
兩輩子了,每每這個時候,喬楠很好奇,丁佳怡真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生活和她所說的話,特別矛盾嗎?
丁佳怡訕訕一笑,這話她還真說過,說過不止一次,或者說,跟老喬分開之前,這話她在兩個孩子的面前,說了好幾年:“都是過去的事兒,你記這麼牢幹什麼?怎麼,要跟我算舊賬?”
“不,沒這個意思。”喬楠很快冷靜下來,雙手環胸,以拒絕的姿態對着丁佳怡:“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有想法是好事兒。但當你想得太美的時候,你所提的要求的對象,最好是換一換人,換成那個最被你看好的女兒。我沒能耐,打小不被你看好,差點連書都念不成。我是你生的,但自高中之後,我們倆都不見面了。我對你,頂多只有普通贍養的義務。你那過高的期許,全留給你的愛女,讓她幫你達成吧。”
她每個月給丁佳怡的生活費比一般人的工資還高了那麼一點點。她敢說,就衝丁佳怡從小對她的態度,以及兩世的冷漠,她這個女兒已經做到最好。再高的要求,不好意思,不可能,她是不會同意、答應的。
丁佳怡忍着火氣,吸了一口氣,扯起一個笑臉來。沒辦法,錢都在喬楠的口袋裡,她要不把喬楠哄點頭,哪怕喬楠口袋裡的錢多到撲出來,自己也拿不到一毛錢:“喬楠,先別生氣。那不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嗎?你可是北大的學生,你姐就是一個三流野大學出來的大專生。她怎麼可能有你出息,比你能耐呢?媽養老,指望不上你姐,唯有全靠你了。以前媽糊塗,你別跟媽計較。”
喬楠手一擡,耐心宣告破產:“行了,有話直說。應該辦的,我給辦,不應該的,你別想。”
“我也想留在首都,你得給我養老!”丁佳怡咬咬牙,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同樣是這個死丫頭的父母人,憑什麼老喬住在首都,她只能住在平城?她住在平城,平城的那個家是自己的,都不用房租。老喬來了首都,那租房子的錢,肯定是喬楠出的。老喬兜裡沒那麼多的錢。
一想到每個月,喬棟樑比自己還要多花一筆租金,丁佳怡就不高興了。喬棟樑有的花的,她也要花。她花的只可以比喬棟樑多,不可以比喬棟樑少。要知道,那十個月裡,喬楠都是待在她的肚子裡。
生下這個女兒,她比喬棟樑辛苦多了,所以喬棟樑的待遇怎麼可以比她的還要好。
“可以。”喬楠抿了抿嘴角,這一點,她早料到了,但凡有好處,丁佳怡死命鑽,絕對不會放棄的。能忍到現在才追來平城,比起上輩子來,這輩子丁佳怡的脾氣收斂、改好一些。可即便是如此,依舊可惡得讓人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