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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名珩一把將她拽開,覺得這丫頭真是笨得讓人生氣。抓着她被燙傷的手,打開水龍頭擱在涼水下澆。
“啊,痛,痛——”手本來就是痛的,他又像跟自己有仇一樣,抓着她腕子的力道很緊,阻止她退縮。冷水從水龍頭下衝出來,又快又急地生生打在傷口上,痛得她哇哇大叫。
“現在知道痛了?我還以爲你的銅皮鐵骨做的呢,那麼燙手都敢伸過去。”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罵着。不過手下的力道倒是鬆了鬆,不過仍沒有讓她抽回去罷了。
嘩嘩的水聲伴着他的謾罵,宋凝久也很委屈,很後悔自己那時怎麼就出了神?過了一會兒,不知是經過冷水直衝過後真的有效,還是疼得麻木了,竟也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靳名珩罵了半天聽不到動靜才轉頭,便見正她低着頭,咬着脣,眼裡似含着水霧,那模樣還挺委屈。不由嘆了口氣,關了水龍頭,然後目光在琉璃臺上巡了一圈,拿了點醬油給她抹上。
“啊。”他指尖剛碰到手背而已,她就又痛得叫出來。
“小點聲,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把你怎麼樣了呢。”靳名珩抱怨地說。
這話若擱在平時宋凝久肯定要想歪了,因爲靳名珩就是個三句不離那啥的流氓。不過這會兒看着靳名珩認真盯着自己手背的模樣,看起來小心翼翼的,一點兒也不像那個平時那樣模樣,反而讓她不知如何反駁。
只是咬着脣,皺眉,忍着痛罷了。
今天的宋凝久可能是受傷了,所以實在乖順的讓人意外,靳名珩給她弄好後,又在家裡翻了一圈,說:“家裡沒有醫藥箱,你等着,我去元媽媽那兒看看。”
宋凝久點頭,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口。
不久,靳名珩提着個醫藥箱回來,將藥膏、酒精機制都擱在茶几上,說:“過來。”
宋凝久其實挺不信任他的,可是不抹藥又好不了,所以還是乖乖坐過去。
靳名珩弄了些酒精打算給她消毒,執起她受傷的手,看到上面的深色的醬油塗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然後突然很不厚道地笑出來。
宋凝久看着他脣角抑不住的弧度,雖然不明白他笑什麼,不過看那表情也知道在幸災樂禍。不過她傻才揪着他問笑什麼呢,所以她裝沒看見地低着頭,催:“你快點。”
這男人卻偏偏還惡劣的不像話,執着她的手伸到她面前,問:“看起來像不像紅燒豬蹄?”
那個模樣,就是成心氣她的。
宋凝久聞言生氣地想抽回手,可他五指收攏,卻還不允許她收回去,說:“別動,小心碰痛了,受罪的是你。”
變臉變得可真快,瞧着嚴肅的模樣,好像都是她無理取鬧一樣。
宋凝久真有點抓狂的衝動,罵他:“無聊。”
靳名珩這回也沒回駁,認真地幫她塗好了藥。琉璃臺還亂着,這下只有靳名珩動手了。收拾乾淨,然後將她弄好的菜和粥盛過來,兩人吃飯。
晚上睡覺的時候手還是在痛,怎麼也睡不安穩。
黑暗中,靳名珩聽着她翻來覆去的,到了後半夜才勉強睡着。
清晨,宋凝久醒來時靳名珩已經不在。出了房門,聽到廚房裡有動靜,以爲是靳名珩,進去一看居然是元媽媽。
“元媽媽?”宋凝久很是驚度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平時這時候是元媽媽店裡最忙的時候,她怎麼有空過來?
“名珩說你的手燙傷了,沒事吧?”元媽媽問,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沒事。”宋凝久不好意思地將手往身後藏了藏。
煮個粥都能把自己燙傷了,她都覺得丟臉。
“靳少那邊也不缺保姆,實在不行就不要做了,這幾天我過來給你燒飯。”靳名珩如果疼老婆,就是請一堆人伺候也是有條件的。
城裡也不比鄉下,這燙出個好歹來,他不止心疼。聽說宋凝久也是個跳舞的,怕是也不能留疤。
“那怎麼行呢?我自己可以的,再說你店裡還忙呢。”
以前在學校吧,她是吃食堂的,偶爾回家也有保姆做飯並不覺得什麼。來到這裡看到那些勤勞的人,才覺得自己挺沒用的,煮飯的事都做不好,還要讓元媽媽這大歲數過來,她哪裡好意思?
“沒事,店裡我喊了我閨女過來了。”元媽媽回答。
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城裡人畢竟不一樣,靳名珩雖不說,她也感覺得出來,這孩子家庭條件應該不錯。兩人以後都會工作,做不做飯的她不能以這裡的眼光看人。
再說,她也是真心疼靳名珩,這也算是愛屋及屋,跟着也喜歡宋凝久,所以伺候他們也心甘情願。
宋凝久拗不過元媽媽,又加上她手真傷了,雖然不嚴重,可是做個飯啥也不利索。靳名珩又是個大少爺,所以也沒有別的辦法,被元媽媽趕出了廚房。
元媽媽將飯菜做好,幫他們收拾了一下,然後就匆匆地走了。
宋凝久坐在餐桌上,過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面車子咆哮的聲音,才知道他出去了。
靳名珩拎着外套從外面走進來,看了眼宋凝久,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問:“元媽媽已經把菜做好了?”
“嗯。”宋凝久應。
他扔外套扔進沙發裡,然後去了洗手間洗手,走回來拉開餐椅準備就餐。
宋凝久看着他做完一糸列的動作,猶豫地問:“我們在這裡還要住多久?”
“怎麼?跟我待膩歪了?”靳名珩攪着粥的動作停頓,問。
宋凝久咬了下脣,說實話,她覺得這裡的生活挺好的,對靳名珩也稱不上討厭不討厭的,反正就那樣吧。
“我是說,元媽媽店裡那麼忙,如果要每天過來……”他可以心安理得嗎?
就算他可以,自己也不可以。
靳名珩聞言挑了挑眉,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宋凝久原本覺得自己這樣想是很正常的事,被他這樣盯着,卻莫名的不自在。問:“你這麼看着我幹嘛?”
靳名珩放下碗筷,身子傾過桌面,手捏着她的下巴來回揪了揪。那摩擦的力道彷彿是喜愛的,卻讓宋凝久覺得自己像是他養得小寵物似的,乾脆將他的手拍了下來。
“再過兩天回去。”他突然直起身子,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宋凝久擡眼,他已經轉身離開。
這個人莫名其妙的,有話從來都不好好說清楚,宋凝久也已經習慣了,低頭繼續吃飯。
沒事的時候兩人在鎮子上轉了轉,中午在元媽媽那兒吃的。出來便看到某戶人家門口聚集了好多人,門口張燈結綵的,才知道有人結婚。
“靳少,來喝杯喜酒吧。”主家出來送客,正迎面撞上兩人,便客氣地邀約。
靳名珩看着宋凝久,兩人回去也沒事,便點了點頭。
這裡雖然窮,可是人都很熱情。
宋凝久被一羣人拉着進了新娘房裡,風俗還比較古老,新娘穿着凰朝陽的大紅旗袍。臨到傍晚時纔開始拜堂,宴就在這條街面上擺,擺了足足幾十桌子。
沿街都是紅色描雙喜的燈籠,街心還燃起了篝火,一羣年輕的姑娘、小夥子又跳又唱。
這對宋凝久來說新奇,尤其是她是跳舞糸的,對他們這種屬於有點民族特色的舞蹈十分感興趣。幾個小姑娘就把她也拉了下去,與他們跳起來。
沾上舞蹈,宋凝久的性子可就不沉靜了,看着燈火下那一張張洋溢的笑臉。她也跟着開心地舞蹈起來,開始學的時候動作雖然比較生疏,可是比較放得開,沒多久就熟練起來。
漸漸的,她就成了焦點。
好多男的、女的都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到她身上,宋凝久只管跳得高興,也沒有察覺。
靳名珩卻皺起了眉頭。
“凝久,你跳得可真好看,比我們好看多了。”拉下過來跳舞的女孩讚美。
“我是有基本功的,和你們從小跳可不一樣。”宋凝久說。
其實宋凝久比較欣賞她們。
她們從小舞蹈是因爲喜慶,分享快樂。不像她們,說好聽了是藝術,不好聽了就是個謀生的手段。她不想清高,可是芭蕾的確是她很喜歡的事物之一。自出了姐姐的事後,舞蹈一直都是她的寄託。
一羣人說說笑笑,越鬧越熱鬧。她突然覺得有人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開始還以爲是誰無意的。結果又被摸了一把,不由有些煩感。轉頭,然後撞上靳名珩帶着壞笑的臉。
他不知什麼時候也下了舞池。
當着這麼多人,宋凝久也不可能說什麼,只是紅着臉瞪着他。
“靳少,靳少,來,一起跳。”
不管男人、女人都是喜歡美的事物,自然他靳大少走到哪裡也是受歡迎的,很快就被一羣女人包圍住。
宋凝久看着被拉開的靳名珩,被一羣女孩圍着,突然就沒跳的興趣。喇叭、鎖吶的聲響吹到了半夜,兩人也弄了筋疲力盡纔回來。靳名珩難得的老實,宋凝久則躺在牀上難受。
她吃飯是左手,當然是彆扭,可是也沒別的辦法。幸好也不用幹活,衣服髒了更簡單,直接丟洗衣機。可是人髒了不能丟洗衣機吧?
宋凝久今天跳舞跳得出了滿身的汗,當時是高興了,這會兒只覺得渾身粘膩膩的。而且她已經兩天沒洗澡了,這會兒不由有點犯愁。
“怎麼了?還不睡?”靳名珩問。
第一天晚上她疼得睡不着,他大清早便開車出去重新給她買了藥,塗了之後好多了。怎麼這才隔了一個晚上,人又像身上長了蟲似的?
“你先睡吧。”宋凝久回答着,乾脆坐起來。
靳名珩覺得奇怪,就見她出了房門,就跟了出來,拽住她的手,問:“你要幹什麼?”
宋凝久臉上一紅,低下頭回答:“洗澡。”
靳名珩倒是自己洗了,她還渾身難受着呢。
“洗就洗唄,你臉紅什麼?”靳名珩聲音帶着笑意地問。
宋凝久知道他逗自己,纔不給他揶揄自己的機會,想抽回手,趕緊躲進了衛生間裡。
偏偏他還不放,裝成一本正經的模樣,問:“要不要我幫你洗?”靳名珩問。
宋凝久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擡頭有些惱怒地看着靳名珩。她平時穿着衣服還被吃幹抹淨呢,這要讓他洗澡,還不知洗成什麼樣子。
“不用。”她悶悶地回答着,趕緊進了衛生間。
當着他的面,直接咔嚓一聲鎖了衛生間的門。
靳名珩怕裡面積水,她慌慌張張的摔了,所以也沒有再逗她。想到她的手,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坐在外面開了電視等着,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出來。
“宋凝久,沒事吧?”他有點不耐煩地敲着門。
門被打開,穿着睡衣的宋凝久站在門口,說:“沒事。你趕緊去睡吧。”睡衣是穿上了,只不過一隻手穿的,那衣服顯然還沒整理好,所以有點歪歪扭扭的凌亂。
靳名珩目光掠過她的身子,問:“你還要幹嘛?”
“洗頭啊。”宋凝久回答。
靳名珩皺眉,覺得她可真麻煩。
“去沙發上躺着,我給你洗。”照她這速度,估計兩人睡覺要到明天早上了。
“什麼?”宋凝久以爲自己聽錯了,卻見他真的進了衛生間,打了水盆弄了溫水給她端過來。
“躺下。”他命令。
宋凝久看着他那樣子還有些將信將疑,不過還是聽話地躺下,長長的髮絲被他挽進水盆裡,浸溼,然後拿了洗髮水抹上,揉出泡沫。
宋凝久身子仰着,所以也只能看到天花板,以及上方的他那張精緻妖孽的臉。看着他給自己洗髮,指尖傳來在自己頭皮上輕輕的按摩,感覺特別奇怪。
頭髮長就是麻煩,好不容易洗完,他又拿了吹風機幫她吹。她的髮質很軟,又很順滑,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穿梭在裡面,吹風機裡傳來嗡嗡的電機聲。
宋凝久一直沒有說話,總覺得這幾天的靳名珩像被什麼附了體一樣,根本就不像平時的他。直到耳邊的噪音停歇,柔和的風停止,宋凝久才醒過神來。
別說,有些人就是天才。
他靳大少沒有服侍過什麼人,可是這洗頭髮,吹頭髮的活兒做得還是很不錯。
宋凝久說:“謝謝。”這次是真誠的。
說完想站起身,卻被他一下子拉住,身子栽進沙發裡,他一下子便壓過來。
“怎麼謝?”靳名珩問,一副索要報酬的模樣。
宋凝久看着他,心裡真是無奈啊,就知道奴役這大少爺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不過看在他這幾天對她還算不錯的面子,尤其聽元媽媽說那天他四點就敲開了元媽媽的門,讓她做飯,然自己開車去幫自己買藥去了。
她抱住他的脖子,主動將吻印在他的脣上。
她會主動,令靳名珩有些意外。
不過他沒動,宋凝久學着他平時那個樣子,一點點含住他的脣。輕輕地吻了吻,其實這個吻對於她而言就算結束了,卻被靳名珩扣住後腦。舌被他吮住,死死地糾纏。
最後,兩人自然是在沙發上又抵死纏綿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主動激勵了靳名珩,總之他似乎比以前更亢奮似的,以至於到最後她是怎麼回到臥室的都不知道。
“宋凝久起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間,qiao臀被人拍了兩下,她才醒過來,眯着充滿強光的屋子,才發現已經是早上了。
“不起。”她閉上眼睛,耍賴。
“起來吃早餐,不然我一會兒回家,把你一人扔在這裡。”他威脅。
這丫頭,最近是不是變得越來越不怕自己,越來越懶了?
“回家?”宋凝久聽到這兩個字來了精神,一下子便坐起來。
這裡雖好,可是住的時間久了,還是想念自己生活慣了的城市。畢竟,他們都不適合在這裡生活。
靳名珩沒回答,目光落在隨着被單滑落,露出她的鎖骨和圓潤的肩頭處,說:“不吃早餐也好,或許我們可以再運動運動。”
他撲上來之前,宋凝久趕緊裹着被子跳下牀。站在牀的另一邊,滿臉戒備地看着他,說:“我馬上起牀。”
她是瘋了,才讓他繼續壓榨。
靳名珩看着她那個慌亂的樣子笑了笑,說:“給你五分鐘。”然後出了房門。
混蛋,五分鐘怎麼夠,她一隻手穿衣服呢。
宋凝久嘴裡抱怨,可是也沒閒着,趕緊穿衣服,深恐靳名珩五分鐘以後真的再開門進來。兩人雖然現在什麼親密的事都做了,而且次數還蠻頻繁的,她也不能時時刻旋坦然地讓他吃豆腐啊。
十五分鐘後,她穿戴整齊下樓,靳名珩已經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她四處看了看,並沒有見到元媽媽。而且餐桌上居然是麪包、煎蛋這樣的西餐,不由擡頭狐疑地看着靳名珩。
難道是他做的?
當然,靳名珩是不會滿足她的好奇心的,她也沒有再問,只乖乖享受自己那一份。可能太久沒吃的關糸,覺得味道還真不錯,所以吃了不少。
吃了飯,兩人將屋子收拾好,便駕車到了元媽媽的店裡。早餐的時間剛過,元媽媽正在忙着洗碗,突然聽說兩人要走還是有些意外。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鎮子裡的人,靳名珩有自己的事業,宋凝久做什麼的她不知道,不過她心裡也明白兩人遲早是要走的,心裡不捨。給他們帶了些自己做的小菜,一直站在鎮口看他們的車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宋凝久透過後視鏡看着元媽媽的身影,心裡也有些離別帶來的難過。
“傻丫頭,想她我們下次再過來。”靳名珩揉揉她的頭,類似安慰地說。
宋凝久看着他,他正注視着擋風玻璃外面的路況。桃紅的惹眼襯衫,袖子隨意地挽在手肘處。握着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卻又不似女人那般柔美。風鼓動他的襯衫,連帶着他薄削的短髮,大大的紅色墨鏡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脣角的那抹弧度。
他彷彿每個時刻都保持這樣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可是與元媽媽相觸的方式,感覺比任何人都親近。
難道他就不會不捨嗎?
回去的一路宋凝久都沒有睡,只是聽着音樂,看着沿途的風景。最終回到他的別墅,依舊那副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的模樣,可見保姆的盡責。
兩人都累了,現成的飯菜,吃過之後靳名珩便去了書房。沒接觸的時候,看他天天上花邊新聞以爲他很閒呢,大概就只知道吃喝玩樂了。在這裡住的這些日子,大部分見他都是挺忙的,宋凝久也已經習慣了。
在客廳裡看了會兒電視,覺得沒什麼意思,便起身上了樓,打算到影音室裡找部片子看。推開門,才發現裡面已經徹底變了樣。
牆壁刷成了藍色,地板最下一層鋪黑色舞蹈用地板膠皮,上面鋪純藍色地板格,就連貼着牆的地方都裝了練基本功的把杆。天花板上的燈也是很美,四面牆上都是鏡子,房間裡原本的影音設備也撤了,角落裡放着一架鋼琴。
這裡居然儼然被改成了一間舞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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