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厲容銘睡到後半夜,口乾咽躁,胃裡開始隱隱作痛。
這幾年,他勵精圖治,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事業上,經常應酬,有時工作起來忙得忘了吃飯,久而久之,就患了胃炎。
今天更是因爲苦悶喝了一瓶高度烈酒,開始還能忍着,到了後半夜,胃就開始疼痛起來。
每次喝酒後,他都會要廚房熬一碗蘿蔔蜂蜜汁來清潤下腸胃的,今天中午在會所吃飯喝酒時,胃就有點不舒服了,因此,他早就交待給簡初了,讓她按照禮儀專家教的方法提前給他熬碗蜂蜜蘿蔔汁的,只是沒想到那個女人根本就沒當回事。
這下倒好,晚上又在護宅河邊喝了大瓶悶酒,熬到後半夜,胃病開始患了。
胃病已是老毛病了,雖然疼痛得沒那麼厲害,可關健是,今天他雖喝了不少酒卻並沒有吃進去什麼東西,胃空難受更加無法入眠了。
熬了一陣後沒有緩解,只得走下樓來,想看看廚房裡能不能找到些什麼吃的東西填下肚子,他一向都是排斥吃藥的。
樓下的客廳裡,漆黑一團。
他摸索着走下去,正準備去開燈。
一陣壓抑的抽泣聲似貓叫般斷斷續續從陽臺那邊傳過來,那樣的哭泣聲低低的,壓抑而又淒涼,聽得厲容銘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下。
這樣的哭泣聲,帶着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直直地就撞入到了他的心扉裡,他呆了下。
是誰躲在這裡哭泣?深更半夜的。
這棟別墅雖然是屬於他的,可他回來得少,甚至很陌生。
眉頭輕擰了下,朝着陽臺走去。
“小蘭,我爸爸不可能會做出那種事的,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救出我爸爸?”簡初流着淚撫摸着吊籃旁的一株蝴蝶蘭,抽泣着悄聲問道。
回答她的只有靜寂無聲的空氣。
一會兒後,簡初的嘴角就微微翹了翹,蝴蝶蘭似只翩然起舞的花蝴蝶在向空中展翅騰飛着,簡初似乎看到了沖天向上的生命力,心裡就闊然開朗,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了,我會堅強的。”她用手擦乾了淚,低低訴說道。
陽臺的門開了。
空氣裡有股異樣的氣息流淌進來,驚得簡初擡起了頭。
微弱的燈光下,厲容銘那張帥氣清冷的臉出現在這個只屬於她心房的空間裡,驚得她坐直了身子。
“你在這裡幹什麼?”厲容銘臉上有驚訝,不禁問出聲來。
這女人深更半夜不睡覺卻來這裡哭泣,好似像個被人欺負了的童養媳般。
他自認今天晚上喝了悶酒衝動了點,可不也被她扇了一巴掌麼,他放過了她,也算是扯平了。
不錯,自從她嫁進來後,他對她很冷漠,可那是情有可緣的,試想哪個成功男人的婚姻被這樣粗暴的干涉會高興得起來呢。
至於要說到怎麼欺負她,他自認是沒有做過的。
他從不屑去欺負一個女人!
想要女人,只要他願意,會有大把的女人在後面排隊等着他。
雖然,有那麼二個晚上,要多了她幾次,可他自已不都是覺得莫名其妙麼,更何況一開始就是她設計勾引他的,真不能怪他!
怪也只能怪她身子太軟,太有彈xing了,讓他流連忘返,甚至想要更多。
可這,算得上是欺負她嗎?
要知道能讓他厲大少要的女人該是多麼榮幸呢!
能容忍她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沒做什麼,只是過來看看朋友而已。”看到是他,簡初臉上的表情很僵硬,聲音也很冷。
朋友?厲容銘更加訝異了,掃視了下這個小花園裡,除了一些花花草草外,哪來的半個人影?
這女人不會是神經不正常了麼!
“深更半夜不睡覺,怪物。”他冷哼一聲,嘀咕着。
剛纔若不是聽到這裡有哭泣聲,而且好似很悽慘,他這個當男主人的有責任來看看怎麼回事,否則,纔不會來管她的生死呢。
“沒什麼事情就上去睡覺,別三更半夜在這些地方哭哭啼啼的,弄得像被誰榨乾了似的。”他沒好氣地說了這句後,朝着廚房走去。
“商人又怎麼能懂得女人的心呢,對牛彈琴。”簡初聽到他這些不滿責怪的話語,並沒有與他鬥嘴,她很累了。直到他的腳步聲走了後,才自言自語地說道,低低嘆息了聲。
她的聲音雖極爲細弱,可這萬籟俱寂的夜晚裡還是清晰地飄進了厲容銘的耳朵中。
他的身子微微僵了下。
這些年,在他的眼裡只有殺伐果斷,效益與經濟利益,確實,對於一些靈魂xing的,心靈上的美好東西的追求早就已經遠去了。
他是男人,有的是責任與擔當,他要帶領一個集團公司衝向最高峰,這壓力可想而知,又有什麼心情來弄這些無病呻吟的高雅風情呢。
他皺了下眉,沒有說什麼。
廚房裡冷冷清清的,打開冰箱,裡面倒是有些疏菜雞蛋之類的,而在一個瓷盆裡則放着蘿蔔蜂蜜之類的食材。
看來,小亭有按他的吩咐拿來了食材,只是那個女人沒有做罷了。
無奈之下,只好拿出一個杯子來接了點熱水喝了。
然而熱水喝下去後,胃裡仍然隱隱作痛,還有加重的趨勢。
他坐在飯廳的椅子上,用手撫着胃,眉宇間有痛色。
其實今天讓簡初準備的不過是一杯蜂蜜蘿蔔汁而已,特意讓禮儀專家教她準備這杯汁,是因爲蜂蜜蘿蔔汁是一種治胃炎的秘方,一般人不會弄,以前在翔龍閣裡都是李季敏給他弄的,現在搬到御龍閣後,這秘方當然要讓御龍閣裡的女主人弄了。
只是這女人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而已。
他咬了下牙齒,準備自已動手弄。
畢竟從很多年前開始,酒後喝一杯這樣的汁液已經成習慣了,胃裡需要它。
他挽起袖子自已動起手來。
卻說簡初在陽臺花園裡又呆了會兒,舒緩了下壓力,覺得自已能夠安靜入睡了,這才站了起來。
明天還要上班,已經大半夜了,也該休息下了。
經過客廳時,意外地聽到了與客廳相連的廚房裡有響動聲,心中詫異。
這麼晚了還有誰還會在廚房裡呢!
腦海裡閃過剛剛厲容銘莫如其妙地出現在陽臺小花園裡的情景,心中一動,朝着廚房走去。
沒錯!
正是他。
此時的他正在廚房裡笨手笨腳的忙碌着,冼着蘿蔔。
這是鬧的哪出?
“你在幹什麼?”簡初驚訝之餘不由脫口問了出來。
厲容銘正在專心冼着蘿蔔,沒想到深更半夜的有人會來問話,心中一驚,蘿蔔掉到了面池裡。
“喂,你這女人有沒有禮貌?深更半夜的大驚小叫。”厲容銘很有些惱火,沒好氣地嚷道。
簡初很奇怪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面。
“你真沒有吃飯?肚子餓了?”她突然想到了臨睡前,厲容銘打來電話問她做好了晚點沒有,當時只以爲他是有心刁難她的,就沒當一回事。
難道……
明明,她聽得清清楚楚,他要陪雪薇出去吃飯的,他想吃,山珍海味,什麼會沒有?怎麼可能會沒吃飯呢,或者會是吃不飽麼。
“出去。”厲容銘扭頭冷冷看她了一眼,低聲喝道。
他纔不要被這女人看到他的窘相呢,更不需要她的同情了,他轉過背去,再不願意與她多說一句話。
簡初卻站着沒動。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今晚上答應了樂辰逸的約會而忽視了他的要求,這會是一種明顯的錯誤麼!
她猶豫不決地站着!
只是此時,這男人滿臉的嫌惡,冷冰冰的,一副看見她就噁心想吐的模樣,實在讓她沒有理由再過問些什麼!
她轉身正準備離開!
“嘶”一聲極細小的強忍着痛意的悶哼聲從廚房裡傳出來,壓抑而又痛苦。這根本就是這個男人發出的嘛,雖然聲音很小,也是蓄意強忍的,但夜深人靜,並不妨礙簡初聽得清清楚楚。
她秀眉皺了下,再度回過身來。
只見厲容銘手中的蘿蔔掉到了廚房地下,他正用手捂着胃部,臉上有痛意。
“你到底怎麼了?”簡初不傻,厲容銘這樣的男人一向強勢,平時寫在臉上的表情都是非常臭屁的,可現在臉上這個痛苦的表情,真不像是裝的了。
或許是淋了冷水澡的原因吧,此時又夜深寒重,厲容銘的胃裡竟一時孿縮起來,痛得他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
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哪會願意告訴簡初自已的窘況呢。
哼,再說了,這女人心狠如鐵,明明不願意替他熬汁的,現在卻還要在這裡假惺惺地來問侯他,真是太可惡了。
他是寧願不喝了,也不會去求她的。
抿緊了薄脣,冷冷看了她一眼,越過她朝着樓上走去了。
簡初站着沒動。
“你胃疼?”她若有所思地問。
厲容銘面無表情,哪會理她,直接上樓去了。
同樣是那麼高傲魁梧的背影,簡初竟在這一剎那間看到了那種深深的落寞與悽清。
風光如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會有難言之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