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忍無可忍。
季七月承認這句話對自己有所觸動,但這些天,他的不聞不問還是讓她無法做到釋懷。
別開視線,她選擇不看他。
顧臻劍眉一簇,握住她肩膀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收緊,“小七。”他沉沉叫着她。
“你以爲這麼容易就沒事了?”季七月低語,“你那天兇我。”她指責。
顧臻嘆息,輕輕擁抱住她,“抱歉,我當時着急了。”
“是啊,你眼裡只看得見羅伊。”季七月冷笑,站起身,“你走吧。”說完,她徑自向臥室走去。
她身上還穿着圍裙,可是早已經沒有了做飯的心思。
推開臥室的門,她將圍裙脫下來,隨手扔在牀上,坐下來,望着某處出神。
顧臻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松子站起身走過來,趴在他的腳邊,用頭拱了拱他的腳踝。
“嗷嗷。”松子朝他叫了兩聲,那意思,彷彿是要他跟上去繼續道歉。
顧臻低頭看着松子,一人一萌寵就這樣對視,終於,他敗下陣來。
臥室裡,季七月安靜的坐着,門口傳來動靜,她擡眸,就看見他走進來。
蹲在她腿邊,顧臻握了她的雙手,輕聲問道:“要怎麼樣你纔不生氣?小七。”
季七月看着他俊美的臉孔,咬咬脣。
如果能夠完全做到狠心就好了,只可惜,他只要幾句軟語輕話,她建築的城牆就會轟然倒塌。
不想自己那麼容易妥協,可是卻無法控制。
他還在等她的回答。
到底怎麼纔不生氣?
“我餓了。”過了好久,季七月才低低說了這麼一句。
顧臻眉間溢滿喜悅,薄脣輕勾,他笑起來,揉着她的頭髮,“好,我帶你出去吃飯。”
“我不要出去吃。”季七月又是說道。
顧臻顯然愣住,一下子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季七月卻用行動告訴了他,拿過剛纔被自己扔在牀上的圍裙,她遞到他眼前。
“你要我做?”顧臻一字一頓,有些不敢置信。
季七月眨眨眼,“不可以?”
“可以。”他咬牙說道,接過圍裙捏在手心,“我不確保可以吃。”
“沒關係,我等着。”她輕笑,那笑容如潔白的小百合花,又是霎那芳華。
顧臻心中一悸,捏緊圍裙轉身出去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換了一個白肉糰子探頭進來。
季七月心情很好,彎身朝白肉糰子喊道:“松子,過來。”
松子立刻奔過來。
季七月把松子抱起來,伸手撓了撓它的下巴。
松子感受到主人心情的愉悅,很配合的眯起眼睛享受。
廚房裡,顧臻穿着季七月的粉白色卡通圍裙,看着眼前的肉菜蹙眉。
修長的手指握住菜刀,他猶豫着,不知道該做什麼。
“不會?”輕柔的女聲自身後響起。
顧臻回頭,見季七月含笑立在門邊,男人的自尊心不容許他承認不會,冷冷一笑,他沉聲說道:“你去客廳等着。”
“好吧。”誰知季七月確實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他讓她走,她馬上就轉身走了。
松子跟在季七月身後,朝顧臻搖了搖尾巴,似乎也在嘲笑他。
坐在沙發上,季七月拿起手機給安然發了條短信。
‘我們和好了。’
不一會兒,安然就回復過來。
‘意料之中。’
季七月咬脣,又發了一條。
‘會不會很沒骨氣?’
‘你以爲呢!’
安然的語氣很硬。
季七月懊惱,剛想怎麼回覆,安然的下一條短信又進來。
‘不過,愛情不就是這樣。’
看着那句話,她不知怎麼就笑起來。
是啊,愛情縱使有千百種樣子,她的愛情是這樣子,又有什麼關係。
“你在笑什麼?”突兀的男聲響起。
季七月看過去,就見顧臻冷着臉立在那裡,他穿着她的圍裙,有些可愛的可笑。
臉上笑容更大,她說:“你怎麼出來了?飯做好了?”
“沒有。”顧臻皺眉,沉聲說道:“米在哪裡?我找不到。”
季七月站起身走過去,幫他從廚房找到米,試探着問:“需要我幫忙嗎?”
顧臻總覺得這時候求助很沒有面子,冷着聲音說道:“不用,你出去等。”
“好吧。”季七月攤攤手,當真出去了。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顧臻從廚房走出,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喜色,走進客廳,他叫她:“小七,過來吃飯。”
“做好了?”季七月驚喜的說道。
“嗯。”應下,他又回去廚房把自己的戰利品端出來。
餐桌前,兩人面對面坐着。
季七月看着自己面前的飯碗,米飯是白色,嗯,不錯,只不過,那兩盤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確定可以吃嗎?
用筷子夾起黑塊,季七月眼角抽搐,忍笑問道:“這是?”
“炒茄子。”顧臻回答。
嗯,他用了她準備的材料,她本來是想做燒茄子來着。
“那個是?”
“黃瓜炒蛋。”顧臻說完,“啪”的一聲把筷子按在桌上。
猛地站起身,他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
“幹什麼?”季七月疑惑,反手拉住他。
“出去吃。”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些不能吃。”
“怎麼不能吃了?”季七月輕笑,“坐下吧。我真的餓了。”
說着,她輕輕掙脫開他的手,坐下來,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米飯沒熟,有一點點夾生,菜嘛,很鹹,還有苦味,但她卻吃的津津有味。
顧臻鳳眸暗沉的凝着她,幾乎要懷疑自己做的真的好吃。
走回座位坐下,他夾起菜放進嘴裡,立刻變了臉色。
“夠了!”劍眉隆起,他伸長手臂奪下她的筷子,“別吃了,會肚子疼。”
“也還好了。”季七月安慰,“你第一次做飯,這樣不錯了。”
“下次,下次會更好。”顧臻低聲說,“我們出去吃。”
季七月也不再反對,要她真的全部吃下,確實有點爲難她了。
給松子準備了午飯,他們也沒去太遠,就開車去了最近的一家餐廳。
吃了飯出來,兩個人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牽着手沿街散步,就當消食了。
“這幾天你爲什麼沒來找我?”走着走着,季七月突然問道。
顧臻握緊了她的手,沉聲說道:“不敢。”
“不敢?”季七月一愣,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理由。
“什麼不敢?”
“我傷害了你。”他說着,停下腳步望着她,“對不起,小七。”
他真誠的道歉,季七月選擇原諒。
主動抱住他精瘦的腰肢,她擡眸望着他,“原諒你吧,不過今天你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我一直在看着你。我瞭解羅伊,我怕她對你做什麼事,其實只是防備而已,沒想到她真的……”
後面的話,顧臻沒說。
季七月感覺到他渾身又透出戾氣,趕快跳過這個話題。
“果果,下週末是小翔的生日,你有空嗎?”
顧臻鳳眸微閃,徐徐說道:“有空。”
“那,去我家吃飯?”
“好。”
“太好了。”她開心的笑起來,像個孩子。
顧臻心口微窒,低聲說:“上次跟你說的醫生,他明天就能到宣城,後天我們帶着小翔去見他。”
“真的嗎?”季七月驚喜的瞪大眼睛。
“嗯。”他揉了揉她的頭髮,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
接了季翔去醫院,季七月和他商量,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陳永寧和季棟。
因爲他們知道,這個希望的渺茫,抱着試一試的心態過來了,也不希望父母跟着擔憂。
“你也沒告訴白白?”季七月推着季翔的輪椅,輕聲問他。
季翔臉色微變,點點頭說道:“爲什麼要告訴她。”
“小翔。”季七月眉心一皺,停下來,她蹲在他腿邊,“白白是個好女孩,我知道你不接受她的原因,可是小翔,你不應該自卑,你很優秀的,如果你也喜歡白白就……”
“姐,顧大哥來了!”季翔指着季七月身後,打斷了她的話。
季七月站起身,就看見顧臻大步走過來。
“可以去見古醫生了。”顧臻說道。
季七月點頭,剛要去推輪椅,顧臻已經先她一步。
“走吧。”
“好。”
把季翔交給古醫生,季七月和顧臻等着外面。
季七月一直很緊張,手心冰涼。
顧臻望向她,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指尖,“放輕鬆,不管什麼結果,我希望你能坦然的接受,畢竟,沒有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嗯,我知道。”擠出一抹稍顯僵硬的笑,她點點頭:“我知道的,再壞能夠壞到哪裡去。”
聞言,顧臻劍眉幾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但很快就放開。
大概一小時,護士送季翔出來了,同時對季七月和顧臻說道:“兩位請進來,古醫生有話對你們說。”
“小翔,你在這裡等一下。”季七月叮嚀,“我們馬上出來。”
“知道了,不是還有護士在。”季翔說道。
季七月點頭,和顧臻一起進了辦公室。
“坐。”古醫生看上去大概50多歲,很和藹可親的樣子,見他們進來,立刻招手讓他們坐下。
“古醫生,我弟弟的情況怎麼樣?”季七月剛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古醫生把手裡的檢查報告拿出來,低聲說道:“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下來,我要和幾位專家進行一個分析,具體的結果應該這兩天就能出來,你先彆着急。”
“嗯,好。”季七月也不知道該放鬆還是該更加緊張。
顧臻捏了捏她的肩膀,對古醫生說道:“那麼我過兩天來拿結果。”
“好。”古醫生點頭,“不要太悲觀,以現在我的分析,季翔的情況沒有那麼糟。”
“真的嗎?”季七月聽了這話,頓時驚喜的瞪大眼睛,“古醫生,你說真的?小翔有可能再站起來嗎?”
“這個我現在無法回答你,耐心等待結果吧。”
“好!謝謝醫生!謝謝!”
把季翔送回家裡,顧臻開車載着季七月回到世博。
第二天下午,世博,總裁辦。
正在低頭處理文件,突然,放在手邊的手機震動起來。
顧臻拿過來一看,是古醫生的電話。
“喂,古醫生。”
“顧臻啊,季翔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你什麼時候過來拿一下?”
顧臻鳳眸一斂,沉聲說道:“我這就過去。”
開車到了醫院,顧臻直奔辦公室,聽到了古醫生對季翔雙腿的分析結果。
從醫院出來,手機再一次響起。
按下接聽,唐妤輕柔的女聲傳來:“果果。”
“唐唐,什麼事?”
“今晚回家來吃飯吧。”
“好。”掛了電話,顧臻帶着檢查結果上了車子,將結果扔在副駕駛,他沉沉看了眼檔案袋,啓動了車子。
顧家。
“果果。”一進去,唐星就朝他招手喊道,“快來幫我,小三子今天打了雞血了!連贏我三局了。”
“哼哼,不許叫場外支援!”唐騏冷笑,“我要殺你個片甲不留!”
顧臻走過來,就見唐星和唐騏正在下五子棋。
這兩個幼稚的傢伙。
視線多落在唐星身上,見她似乎心情不錯,他捏緊了手裡的檔案袋。
“那是什麼?”唐星轉頭看向顧臻,問道。
“沒什麼。”顧臻說着,擡步往樓上走去。
唐星不疑有他,繼續和唐騏下棋。
晚飯很快準備好,唐妤要唐星上樓去叫顧臻吃飯。
樓上房間,顧臻正在洗澡。
聽見浴室裡的水聲,唐星吐吐舌走過去。
“咚咚。”輕輕敲門,她說:“果果吃飯了。”
“嗯,馬上。”
聽到顧臻應答,唐星轉身剛要出去,卻鬼使神差的將視線落在桌上的檔案袋上。
腦海裡閃過剛纔顧臻的神情,她咬了下嘴脣,走過去。
顧臻洗了澡,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從浴室走出,擡眸,他愣住。
唐星手裡拿着檢查結果,看見他出來,她舉起結果,澀然苦笑:“果果,這是什麼?”
顧臻抿緊了脣,不語,鳳眸晦澀。
唐星捏緊了那薄薄的幾張紙,閉了眼睛,“李佑死了,他還活着。你現在還想幫他把腿治好嗎?”
“醬醬。”顧臻鳳眸如炬,緊緊凝着唐星,“你聽我說,我……”
“不必說了,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逼你爲我做什麼的。”唐星把檢查結果放回去,微笑說道:“快下去吃飯吧。”
說完,她快步出了房間。
“該死!”顧臻冷眸,死死握緊了手裡的毛巾。
吃飯的時候,唐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該說該笑,一如往常。
可是隻有顧臻看清了她笑容下面的冷漠。
他到底該怎麼做?
……
正在上班,季七月突然接到了唐星的電話。
“唐星?”
“七月。”唐星的聲音聽上去不錯,要季七月都忘了上次在顧家,她對自己的冷淡。
“找我有事嗎?”她輕聲問道。
“一會兒我們見面吧,吃午飯的時候,我有點事情想要讓你幫忙。”
“好的。”季七月毫無懷疑,馬上應下。
掛了電話,她繼續工作。
世博樓下,一輛銀色的卡宴裡,唐星雙眸暗沉,纖細的手指緊緊握住了方向盤。
對於自己要做的,她雖然還不十分肯定,但絕不後悔。
害死李佑的人,她必須讓對方嚐到痛苦。
午休時間到了,季七月拿起挎包下樓,一出世博大樓就看見唐星的車子,對方搖下車窗,朝她招手。
季七月快步走過去,打開車門坐進去。
唐星啓動了車子,銀色卡宴匯入車流。
“什麼事找我幫忙?”季七月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唐星說道。
季七月看着她沉靜的側臉,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個,唐星,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讓你生氣了?”
“爲什麼這麼問?”唐星側目看了季七月一眼。
季七月輕聲說:“上次在顧家。”
“哦,那時候我心情不好。”唐星敷衍的說道。
車子停在一棟陌生的別墅門前,季七月一怔,低聲問道:“這裡是?”
“下車吧。”唐星不多說,徑自下了車子。
季七月無法,只好跟着她下車,兩個人剛走到別墅前,就見大門忽然打開,從裡面走出四五個高大的男人。
“唐星!”季七月下意識的想要拉住唐星,卻被快速過來的兩個人捏住手臂。
“帶進來。”
顧臻趕來的時候,唐星和季七月兩個人正相對坐在沙發上。
他大步進來,跟着唐星的人不敢攔他。
看了眼季七月,她卻躲開了自己的視線。
鳳眸閃過暗色,他眉宇隆起。
“醬醬,你帶她來幹什麼。”他用着極淡的口吻說道,視線甚至沒有瞥向她一眼。
“哥,我知道你捨不得。”唐星咬牙說道,“我從來沒有要你幫我,你不幫我,我不會怪你,我能自己解決。”
“醬醬。”顧臻語氣冷了下去,走向唐星,他溫柔的摟住她,“你在說什麼呢?誰也沒有你重要。”
“哥。”唐星眼眶蘊溼,擡手揪住顧臻胸前的衣襟。
“進來吧。”顧臻忽然朝門外說道。
大門應聲從外面被推開,一抹高大的身影走進來。
唐星看見那人,瞬間變了臉色,只不過淡淡的一眼,她卻從他眼中看見陌生的漠視。
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看着她。
“左爵,你先帶醬醬離開。”顧臻沉聲說道,鬆開了唐星,“乖,醬醬,你先跟左爵走,我會處理的。”
唐星現在整個人很亂,腦袋已經沒有辦法思考,機械的被左爵握住手腕,她跟着他離開別墅。
出了別墅,左爵把唐星塞進車裡,然後啓動了車子。
惴惴不安的側目望着他,她咬了嘴脣,“你……”
“呵!我只真的沒有想到,你能做出這樣的事。”左爵的語氣冰冷,要唐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被唐星強硬的帶來,季七月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她真的沒有想到,小翔和唐星,那個死去的叫做李佑的少年,她和顧臻,會有這麼一大推的牽扯。
她一直在回想,唐星在醫院見過小翔之後,他對她做的每一件事,說得每一句話。
他的寵溺,他的深情,他的霸道,他的忍無可忍。
一切的一切在如今看來,都好像是笑話一場。
太多太多的甜言在耳邊迴響,太多太多的畫面在腦海裡閃現。
季七月死死的咬住脣瓣,纖細的手指用力摳進自己的掌心。
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她的心似乎麻木了。
如果,他精心設計的情網,只不過是爲了唐星,爲了讓她淪陷,爲了看她現在狼狽的可笑。
那麼,他確實做到了。
整個人癱軟,季七月閉上眼睛,寒意從腳底竄上來,瞬間襲遍全身。
“你想怎麼樣?”她輕聲開口。
如果這裡還不是結束,那麼,她想知道接下來,他還要用什麼方式折磨她。
“我只求你,不要爲難小翔和我的家人,好嗎?有什麼事情,都衝我一個人來,可以嗎?”
季七月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帶着乞求。
她曾經天真的以爲,他要她,是因爲愛她。
可現在她才發現,一切都是她可笑的一廂情願。
他對她,只有恨,沒有愛——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