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的溫度灼燙,季七月緊緊握着手指,似乎在極力剋制什麼。
“請你,放手。”她又是說道。
顧臻貪婪的凝着她的側顏,只不過一天沒見,他卻發了瘋的想念她。
這一刻,他什麼也不想做,只想把她擁到懷中緊緊抱住。
可是,他也知道,他和她,註定漸行漸遠。
有些鴻溝,難以逾越。
“我有事跟你說。”顧臻沉聲開口。
季七月咬脣,一字一頓,表達自己的堅決:“我不想聽。”
關於他的任何事情,她現在都不想聽到。
“是關於季翔的事情。”顧臻說着,將古醫生的檢查結果遞給季七月,“這裡面是季翔的檢查報告,古醫生說季翔的腿有恢復的可能,只不過要去國外進行手術。”
說到這裡,季七月依舊沉默不語。
顧臻望着她,嘆息一聲,“手術費用你不用擔心,這裡面有古醫生的聯繫方式。”
握住她的手,他撫平她緊攥着的掌心,將檢查結果連帶着袋子放上去。
季七月握緊,他鬆了手,她立刻奔進公寓樓。
顧臻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這才沉沉的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她怕他追上來,可是他真的沒有追上來,她心中又有說不清的失落。
拿出鑰匙開了門,松子馬上奔出來迎接她。
一天沒見,松子親暱的蹭着季七月的腳踝,朝她“嗷嗷”叫着撒嬌。
季七月彎腰撓了撓松子的下巴,看着它黑亮亮的眼睛,突然就有一種鼻酸的衝動。
忍住又要落下的眼淚,她換了鞋子,拎着袋子走進廚房。
將菜放進冰箱,季七月拿着檢查結果回到臥室。
對於她來說,那份結果突然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她將結果放進抽屜裡,然後用力合上。
第二天照常上班,就這樣一直到月底,她都在安靜的工作和生活,而顧臻,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
收拾好,唐星從房間裡走出。
客廳裡,左爵正坐在沙發上。
看見唐星出來,他下意識的站起身。
眸子沉沉,他自嘲一笑,又坐了下來,視線望向另一邊。
“我走了。”唐星低聲說完,擡步走向門口。
左爵一直倔強的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直到大門關閉的聲音傳來。
“啪!”
茶几上的水杯應聲而碎。
左爵擡手蓋住了眼睛,遮了眼底的一片溼淚。
他另一隻手掌,黏糊糊的紅色液體,蜿蜒留痕。
宣大,體育館。
左爵赤着上身正在打球,右手掌心的紗布隱隱透出血跡。
幾個人突然衝進來,將他壓在地上按住。
“教練說,你答應去美國做體育交換生?尼瑪!是誰信誓旦旦,說不去什麼狗屁的資本/主/義國家的!”
“對啊!左爵!你答應帶我們打進聯合賽的!你現在什麼意思!”
“靠之!沒老子你們就不活了!”左爵咒罵,坐起身。
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望着前方,“愛怎麼着怎麼着,老子走定了!”
“你小子!”一腳將左爵踹倒,幾個兄弟撲上去再一次把他狠狠的壓在身下。
鬧了一陣,大家都費了點力氣,一字排開躺下,其中一人說道:“左爵,你小子真走啊?”
“嗯。”
“你捨得兄弟們?”
“捨不得。”
“那你還……”
“左學長。”
低柔的女聲響起,打斷了幾人的談話。
左爵坐起來,肩膀上搭着一人手臂,“來了。”
“嗯。”喬楚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左爵赤着的上身,小臉微紅,低下頭去。
幾人見狀,嘿嘿笑了會兒,也都識趣的離開了。
偌大的體育館只剩下左爵和喬楚兩個人。
左爵站起身朝她走過來。
強烈的男性味道撲鼻而來,喬楚臉頰更紅,呼吸一滯。
“你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澡。”左爵說着,往右邊休息室走去。
洗了澡,換了乾淨的黑白運動裝出來,他肩上揹着運動包,身形挺拔高大,英俊異常。
喬楚乖巧的等在外面,見左爵出來,眼睛頓時一亮。
“走吧。”左爵偏了下頭,徑自往前走。
喬楚步子小,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左爵側目看了她一眼,嘆息一聲,卻是放緩了步子。
“最近那幾個人沒再找你麻煩吧?”
左爵說的是幾個外校的男生。
喬楚長得美,引來的追求者裡難免有腦子缺根弦的。
上次帶着人圍堵喬楚,他碰上了,順便就救了她。
“沒有了。”喬楚輕聲說着,忍不住偷偷看了左爵一眼,心跳如鼓。
想着剛剛聽說的那個消息,她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握住了左爵的手臂。
“左學長,我有話說。”
左爵微怔,看着喬楚,點頭說道:“嗯,你說吧。”
“我聽說,左學長答應了去體育交換生去美國,就在下學期?”
“嗯。”
“我,我想做左學長120天的女朋友!可以嗎?”
算上暑假,到下學期開學正好還有120天。
喬楚話落,左爵徹底愣住。
半天,他回過神,蹙眉說道:“那個,喬楚,你很好,長得又漂亮,喜歡你的男生那麼多,你何必……”
“再多,他們也不是你,左學長,我喜歡的人是你。”
“就算我答應,也只有120天,你……”
“我願意!”
喬楚再一次打斷左爵的話,認真的望着他的臉,“我願意,左學長,答應我可以嗎?我不想我的人生有遺憾。我會努力的,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
同事們知道季七月辭職的消息時,都是震驚的。
和她相處的很好的幾個女同事更是不捨的抱着她耍賴不讓她走。
“七月,你怎麼回事啊!居然一直都瞞着,默不作聲的!”
“就是啊,成經理走了,怎麼連你也要走啊!”
“世博的工作機會那麼難得,你怎麼能辭職呢?”
面對種種疑問,季七月統統回答,是因爲自己的個人原因才選擇辭職的。
“就算我不在這裡工作了,以後還是能夠見面的。”季七月安慰衆人。
這裡面最和季七月處得來就是小亞了,這時候她卻紅着眼睛,一句話都不說。
季七月和同事們說好今晚一起出去吃飯,好不容易從同事們的包圍中出來,她發現了小亞低落的情緒。
走過來,季七月輕聲問:“小亞,生氣了嗎?”
“你說呢!”小亞狠狠瞪着她,挽住她的手臂,“你走了都沒有人和我一起吃半份飯了。
有一陣子小亞減肥,正好季七月平時吃的比較少,所以她就拉着季七月一起打一份飯,兩人分食。
這是個很親密的舉動,一般的同事都可能會嫌棄之類,反而季七月性子好,就這樣陪着小亞吃了一個月。
摸着小亞的臉頰,季七月笑着說:“以後你也可以找我一起吃飯逛街啊。”
“真的非走不可嗎?”
“嗯。”
小亞知道改變不了季七月的決定,只能點頭說:“反正你的工作能力那麼強,找工作不是難事。”
“不要難過了。”
“嗯。”
晚上和同事們吃了飯,又去唱K,季七月也算是正式的離開了世博。
人們都說失戀的女人就好像是失去了半條命,總會渾渾噩噩一段時間。
只不過季七月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離開世博以後,她給自己放了三天的假期,參加了一個小型的旅行團,到春城轉了一圈。
春城距離宣城不算遠,而且是個生活節奏非常慢,景色非常美的城市。
季七月去過一次就深深的愛上了,心裡打定主意以後還要過來。
從春城回來,季七月曬黑了一點,但整個人卻好像充滿了電,很有活力。
去寵物託兒所接回松子,她給松子買了新的玩具還有很多零食。
睡了一個安穩覺,她很少懶牀,這一天卻9點多還在睡夢中,可能是這次春城之行有些累了。
手機在牀頭櫃上叫囂響起。
季七月被弄醒,睡眼惺忪的拿過手機接起。
“喂,您好。”
“您好,請問是季七月季小姐嗎?”
“我是。”
“這裡是匯都貿易……”
手機那邊的人告訴她,她三天前投遞的簡歷對方看過了,她被錄用了。
季七月驚喜的坐起身,那邊告訴她明天上午9點過去報道。
連連感謝過後,她掛了電話。
新的工作,新的生活。
她想要重新開始,在沒有他的以後。
……
唐星從左爵公寓出來就直奔夜店。
金靡。
也不知道自己喝到第幾杯,她只感覺胃裡開始上下翻滾,很難受。
酒保認識她,這時候扶着她的手臂問道:“唐小姐,要不要打電話找人來接你?”
“不用!”唐星蹙眉吼道,拍了一下吧檯,“拿酒給我。”
“這……”酒保皺眉,猶豫一下,還是趁着唐星沒注意的時候,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齊修臣趕到的時候,唐星已經醉的倒在吧檯上,因爲酒保護着,倒也沒有上前佔便宜的人。
“齊先生。”一看見齊修臣,酒保立刻叫道。
齊修臣點頭,將唐星抱起來。
出了金靡,他把唐星抱進車裡,剛啓動車子,唐星突然不安的扭動起來。
“唔!”她捂着嘴巴,痛苦的扭身過來,無意識的拍打齊修臣的手臂。
齊修臣一驚,踩了剎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宿醉的後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來,你發現自己斷片了,而且頭疼難忍。
唐星揉着漲痛的太陽穴坐起身,眯着眼睛打量四周,愣了幾秒,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自己身上穿着浴袍,而這裡,這裡是……
“你醒了?”低沉的男聲驟然響起。
唐星轉頭,就看見齊修臣圍着白色的浴巾,上身赤着從浴室裡走出。他頭髮溼漉漉的,一看就是剛洗過澡。
她死死的盯着齊修臣。
齊修臣被她的眼神看的發毛,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
下一秒,唐星抓過枕頭往齊修臣身上砸去。
“你對我做了什麼!該死的!你這個秦獸!”
“你昨天喝多了,吐了一身,衣服是我請酒店的人幫你換的。”齊修臣躲開一個枕頭,又被另一個枕頭砸中,蹙眉說道。
“那你爲什麼也不穿衣服!”唐星指着他又是低吼。
“我的衣服也被你吐髒了。”齊修臣攤攤手掌,無奈的說道。
唐星臉上又紅又白,咬着牙拉緊身上的被子,眼神不確定,“真的?”
“不信的話,你一會兒可以去問酒店的人。喂,唐小姐,我昨天照顧了你一晚上,你就這樣對我?”齊修臣不悅的挑眉,“恩將仇報說得就是你吧。”
唐星咬咬脣,冷哼了聲,“我沒有叫你照顧我,齊先生!”
“我應該高興嗎?”齊修臣突然低笑。
“至少你沒再把我當成是李佑。你昨天晚上抱着我叫了他好久。”
“不要提他。”唐星變了臉色,冷聲說,“我衣服呢!”
“我扔垃圾桶了。”齊修臣話落,唐星剛要發火,他又說道:“我已經叫人送衣服過來了,等一下。”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送了兩人的衣服。
唐星抱着衣服進浴室換好,等她出來,齊修臣也穿戴整齊了。
看着她,他微笑說道:“走吧,我請你去吃飯。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又都吐了出去,胃裡肯定空了吧。”
唐星不語,淡淡的看着齊修臣半響,然後說道:“你跟蹤我?”
“什麼?”
“或者說,你找人監視我?要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在金靡,別告訴我你碰巧偶遇我的。”
唐星很聰明,齊修臣就沒打算要騙她。
朝她走了幾步,站在她身前,他俯身凝着她的臉,“如果我說是,你預備怎麼辦?”
“你找死!爲什麼監視我!”唐星怒吼。
齊修臣淡淡一笑,低聲說道:“唐星,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如何?”
……
第二天起來,洗漱完畢,季七月換了一件黑色的套裝,中規中矩,給人很沉穩的感覺。
“松子,我走了。”輕聲說完,松子立刻跑過來,朝她晃了晃尾巴。
“我知道,我會加油的!”深吸一口氣,她彎腰摸了摸松子的腦袋,拿起挎包出門。
坐車來到匯都貿易,這是一個正在發展中的公司,規模不大,不過有很大的上升空間,這也是季七月選擇往這裡投遞簡歷的一個主要原因。
這次她應聘的是財務部助理的位置,因爲在世博做的時間最長的就是在財務部的工作,所以也比較順手。
季七月坐電梯上樓,有等待好的工作人員領着她進了財務經理的辦公室。
匯都貿易的財務經理袁徵是個40歲左右的中年人,沒有中年發福,西裝筆挺,看上去很溫和的樣子。
“季七月?”袁徵擡頭看向季七月,微笑站起身。
“是,袁經理您好。”
工作人員這時候送了兩杯咖啡進來,然後就恭敬的退出去了。
“坐。”袁徵指着沙發,微笑說道。
季七月等他坐下,這纔跟着坐下來。
袁徵手裡拿着她的簡歷,看着她說道:“你簡歷上說以前就做過關於財務方面的工作,方便問你以前在哪家公司嗎?”
季七月微怔,輕聲說道:“世博。”
“世博?”袁徵一驚,看着季七月的眼神變了變,“世博啊,那可是不得了的公司,怎麼會辭職了呢?”
早就做好會被問這個問題的準備,季七月也只是說,因爲個人原因。
幸好袁徵見她不想多說,也沒有再問下去。
“好的,那麼,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主動朝季七月伸出手,袁徵說道。
季七月回握住他的手,微笑說:“我會努力工作的。”
在新公司的一天還在適應,不過季七月也算適應的不錯,簡單的處理了一些資料,她要感謝在世博的那段工作經歷,才能讓她現在做起這些十分的順手。
“季助理不愧是世博出來的,工作能力果然很強。”袁徵看過季七月整理的資料以後,誇讚道。
季七月只是淡笑。
這樣的謙卑讓袁徵對她的好感又多了些,滿意的點頭,他說道:“繼續努力。”
“是。”
一天的工作結束,季七月從匯都出來,正打算坐車回家,挎包裡的手機響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母親陳永寧的電話。
“喂,媽。”
“七月啊,今天回來吃飯啊。”
季七月微一沉吟,確實有好久沒回家了,於是說道:“好的。”
“叫上小顧。”陳永寧又是叮嚀。
季七月敷衍了一聲,掛了電話。
……
門打開,陳永寧見門外只有季七月一個人,不禁疑惑的問道:“小顧呢?沒來嗎?”
“唔。”季七月閃躲着這個話題,拎着手裡的水果進門。
客廳裡,季棟和季翔正在說話。
季翔擡頭看見季七月,笑着說:“姐,回來了。”
季七月有些彆扭,點點頭,她拎着水果快速進了廚房。
“這是怎麼了?”季棟問陳永寧,“是不是和小顧生氣了?”
“我去問問。”陳永寧說着,走進廚房。
季七月正背對着她洗水果,陳永寧看着女兒的背影,走過來。
“七月。”
“嗯?”
“跟媽媽說說,你和小顧是不是鬧彆扭了?”
季七月洗水果的手一僵,搖頭說道:“沒有。”
母親最瞭解女兒,怎麼會看不出她在說謊。
握了季七月的手,不讓她繼續洗,陳永寧低聲問:“真的鬧彆扭了?因爲什麼事啊?”
“沒有。”季七月蹙眉,不耐煩的說道,“媽,你別問了!”
“七月,你這孩子。”陳永寧也皺起眉,“媽媽不是擔心你嗎?跟媽媽說說怕什麼的。”
“我……”
苦澀的閉了閉眼睛,季七月輕聲說:“我們沒有鬧彆扭,我們,我們分手了……”
“什麼?!”這下子,陳永寧是驚住了,握住季七月的手臂,她急聲說:“怎麼分手了!七月,你們,你們真的?”
“嗯。”
“唉!”重重嘆息,陳永寧想了想,說道:“不行!小顧這樣好的孩子,你們怎麼能就分手了呢?是你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他在外面有人了?”
“沒有。”
“那是因爲什麼?”
季七月心裡煩躁,一點也不想多說,落下一句:“你別管我了。”她大步走出廚房。
“爸,小翔,我先走了。”拿起挎包,季七月開門離開。
陳永寧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季七月的關門聲。
“怎麼了?你和七月說什麼了?”季棟眉宇一攏,問道。
陳永寧低聲說道:“她和小顧分手了。”
“什麼?!”
季棟和季翔聞言,都愣住。
“爲什麼啊?”
陳永寧搖頭,“不知道,七月不說。”
從家裡出來,季七月坐上出租車。
她知道自己這樣發脾氣會讓家裡人擔心和難過,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她以爲再提起顧臻,她能夠像對待陌生人一樣沒有感覺,可是當陳永寧提起顧臻的時候,她的心,痛的無以復加。
或許,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吧,望着窗外,季七月怔然出神。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