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時早朝回來,龍牀上,唐妤還在沉睡。
一掀龍袍,顧逢時坐於牀榻邊上,凝着牀上人安靜的睡顏。
看來昨晚上是把她折騰的太狠了,現在她眼角下方還有淚痕。
修長的手指伸出,他輕輕撫向她的臉頰。
忽而看見她長而密的睫毛忽閃了一下,顧逢時勾脣,冷聲道:“既然醒了就起來。”
他話落,唐妤便睜開眼睛。
裹住被子坐起身,她挪着痠痛的身體,儘量距離他遠一點坐着。
顧逢時睨了她一眼,沉聲道:“從今天起,你就不必回別院了,就住在宮裡。”
什麼?!
目瞪口呆的看着顧逢時,唐妤死死咬住嘴脣。
他想把自己變成他的玩物嗎?
“還請陛下三思!”
跪坐起來,唐妤手指緊緊捏着被角,“我乃質子,住在宮裡於禮不合。”
爲了逃開,她都不惜這麼明着說出自己質子的身份了。
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顧逢時淡聲說:“你是不是質子,朕說的算。唐妤,朕勸你不要考驗朕的耐心!”
顧逢時話落,拂袖而去。
唐妤呆愣跌坐在牀上,忽然想起什麼。
青黛!
她還在角門那裡等自己!
這麼一想,探手摸過牀角的衣服,唐妤咬着牙,往身上穿。
剛穿上中衣,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主!”
青黛拖着哭音的聲音響起。
唐妤驚訝看去,就見小姑娘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泫然淚泣的看着自己。
自嘲一笑,她也不必再隱瞞什麼。
披上外衫,唐妤朝青黛招手,“過來吧。”
青黛咬着嘴脣,眼眶含着淚,一步兩步,而後快步奔過來。
“公主!”撲倒唐妤腿邊,她大哭起來,“爲什麼會這樣!公主!”
揉着小姑娘的頭髮,唐妤看向前方,“命也,孽也。”
沒有顧逢時的准許,唐妤就連凌霄宮都出不了。
返身回到內室,她也懶得再理是不是與禮不和了。
中午御膳房做的午膳送來,居然全部是雲族吃食。
這明顯的討好,到讓唐妤冷笑。
爲了這麼一具殘破的身體,顧逢時也真的是有心了。
餓着,也是自己受罪,唐妤索性拉了青黛,一口一口吃飯。
青黛因爲唐妤的事情,食不知味。
而看唐妤面無表情的吞下食物,更是心疼。
“公主!”一把按住唐妤的手腕,小姑娘又是落下淚,“公主不要這樣,青黛心疼您!”
唐妤鼻尖一酸,捏了捏青黛的手指,“你忘了我們此行是爲什麼了?我們的族人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只有宣國能救他們。我這點,這點不算什麼。”
“好一個忠君愛國!”
突然,低沉的男聲自殿外傳來。
接着一抹明黃色翩然而至。
青黛趕緊起身,退到一邊。
顧逢時走過來,看了眼桌上午膳,“還合胃口嗎?”
唐妤垂眸,繳緊了手指。
面對他,她還是不能夠……
顧逢時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錯,也不惱。
坐在唐妤身邊,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唐妤驚訝看向他,就被他猛地扯到懷裡抱住。
“陛下!”
顧逢時低頭吻了吻她蒼白的小臉,執起碗邊的筷子,親自夾了一口菜喂到她嘴邊。
他以爲的恩寵,在唐妤看來就是諷刺。
他是把她當做寵物了嗎?
可她能怎麼辦?
苦笑着,唐妤張嘴,含住菜,慢慢咀嚼,吞嚥下去。
顧逢時似乎得了趣,一頓飯,就這麼喂着唐妤結束。
拿過絲帕給她擦了擦嘴角,顧逢時擡手捏住她的下頜,吻住。
舌尖頂進來,捲住她的舌,瘋狂的吸吮。
青黛還在這裡!
他便這般!
唐妤又羞又惱,忍不住朝着他的舌咬下去。
一時沒控制好力道,血腥味瀰漫口腔。
顧逢時劍眉一凜,放開她,捏住她的下頜凝着她。
“就這麼不願意?”
唐妤垂眸不看他。
顧逢時心內怒火燃燃,但看她臉色那麼白,也就忍下。
站起身,他扯了她入懷,沉聲說:“帶你去個地方。”
說着,他指向身後要跟着的青黛,“你留在這裡!”
青黛咬牙,只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唐妤被他帶走。
雲族的聖樹是梨樹。
顧逢時對於此,很是鄙夷。
但傳聞,雲族祖先當年就是因爲在梨樹下得救,故而將梨樹視爲神聖。
宮中有不少繁花種類,但梨樹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卻是沒有。
顧逢時打聽到唐妤最喜歡梨樹,便叫人在御花園移植了一顆。
滿園珍奇花卉,偏偏一棵梨樹,格格不入。
就像是唐妤。
顧逢時帶着她來到梨樹下,聞着熟悉的花香,唐妤還有點不敢置信。
從雲族到宣國帝都,她們整整走了兩個月。
她從來沒有離開過雲族宮廷,第一次離家這麼不久,不思念是假的。
今天吃了雲族的吃食,已經強忍着,這時候看見梨樹,便無法控制自己。
眼淚簌簌而下,她從顧逢時臂彎中掙脫出來,走向梨樹。
纖細的手擡起,放在梨樹樹幹上,唐妤閉着眼睛,情緒奔涌。
顧逢時立在她身後,靜靜看着她羸弱的背影,心口一角泛起絲絲的澀感。
霧芳閣內,他中套,被下了藥。
跟她,算是一個意外。
可就是這個意外,到讓他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想着,他情不自禁的擡步走過來,從她身後將她圈到懷中抱緊。
“妤兒,做朕的妃子好不好?”
唐妤一怔,從思鄉中回神過來。
做他的妃子?
呵呵!
他真是……
她怎麼會接受一個強了自己的惡人!
冷冷轉身,唐妤淡聲道:“陛下說笑了,唐妤哪裡配得上做陛下的妃子。”
顧逢時沉沉看着她,重瞳陰鷙。
握住她的肩膀,他冷聲說:“朕就不相信,捂不熱你這塊冰石頭!朕說到做到!朕要你做朕的妃子,做朕的寵妃!”
……
秋去冬來,言官諫臣時不時就送上一份奏摺,狠批唐妤狐媚惑主。
而就在這三天兩頭的討伐中,唐妤在顧逢時的凌霄宮住了三個月。
三個月不長,也不短,宣國和雲族的將士已經將虎鷙驅趕,不日即將將其剷平。
到時候,她便可以返回雲族了。
帝都的冬天比雲族冷上不止一倍,唐妤穿着顧逢時新賞的白狐披風,坐在窗前賞雪。
顧逢時怕她冷,寧願自己熱着,內殿裡的地龍數量是平日的兩倍。
從龍吟殿過來,顧逢時一身黑色的大氅,步履生風。
一進殿內,便有小太監過來爲他除了大氅。
先走到地龍前將身子弄暖,他這才進了內室。
看她臨窗而立,背影孤孑,他一時看的癡了。
唐妤聽到身後動靜,回過頭,就見顧逢時站在幾步遠的地方。
“陛下。”
一聲輕喚,叫醒了顧逢時。
手握拳放於脣邊輕咳一聲,顧逢時擡步走過來。
“天太冷,雪後更是,你這樣便不怕凍着?”蹙眉說着,他擡手關了窗子,攏了攏唐妤白狐披風的衣襟。
唐妤輕笑:“我穿的這樣多,還能多冷?”
顧逢時爲她的笑容又失了神。
三個月小心翼翼的寵愛,她比之前對他態度平和了一些,偶爾也會對他笑。
只是,他知道她心裡仍然記着要離開宣國,離開他。
想到這裡,握住唐妤手臂的手不禁收緊了些。
唐妤疼的蹙眉,低聲開口:“陛下,你弄疼我了。”
顧逢時受驚收回手,沉聲說:“抱歉。”
堂堂宣國皇帝,對她說抱歉,這樣在乎她。
唐妤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走到桌邊坐下,唐妤爲顧逢時倒了杯茶,漫不經心的開口,“不知道前方戰事如何?”
顧逢時捏緊手中杯子,冷斥:“後宮不得干政!”
那些將士也不知道是不是歸心急切,居然只用了三個月便將強大的虎鷙消滅,他們敢不敢再打的時間長一點,這樣他便能留她久一點。
“陛下,我非後宮之人。”唐妤冷笑,淡漠的看着他。
顧逢時自嘲一笑,忽而握住唐妤手腕,“朕問你,若是雲族勝了,你便立即要回去嗎?”
唐妤眸色含笑,“不然呢?難道陛下想要扣留質子嗎?”
扣留質子,必定引發兩國戰爭。
可是依照她在雲族的地位,恐怕雲族不會爲她開戰,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朕不會扣着你。”顧逢時鬆開手,端起茶蠱輕抿一口,“朕要的是你心甘情願。你想回去,儘管回去,朕會風光禮聘,娶你入宮!”
唐妤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四目相對,情意綿長。
爲了一個女子,這個昏君!
想着,唐妤頰上卻染上兩道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