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傅禹航，秦芳薇懷揣着太多太多的疑問。
比如，他的容顏怎麼變了一個模樣？
比如，他到底在幹怎樣一件事，竟要披着傅禹航這層身份，一干就這麼多年？
比如，他的家庭背景到底是怎樣的？
比如……
卻什麼也不能問。
清晨，當東方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頑皮的探進來，跳躍在傅禹航寧靜而安詳的睡臉上時，秦芳薇清醒着，她的腦海裡翻滾着的是十年前那些舊事，對於封昀珩的記憶，有點模糊不清，只記得他是冷顏傲氣之人，見到她，目光總是深深的，叫人無法猜透他心裡的所思所量……
哦，對了，他是個兇相畢露的人，想那回在山裡，因爲被蛇咬傷了，他訓起她來毫不含糊，叫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不過，總體來說，他不壞，只是行爲有點怪僻。
怎能想到，十年後，她會嫁他。
這世事變幻，就是這麼的不可琢磨。
她好奇啊，父親是怎麼認出他來了？
她更在想，她與他的這樁婚事，又算是怎樣一個事情？
想他們的結婚證上，他是傅禹航，若有一天，他重新做回封昀珩，那時，她與他還是夫妻嗎？
午夜時分，當夢迴舊時，思及過往和現在的種種時，她想到了這些個問題，然後就醒了，然後，心頭便生一團亂。
也不知在亂什麼，總之，一直沒再睡去。
人生這條路，最終會怎麼走下去，她是如此的迷茫難知。
*
傅禹航醒來時，枕邊沒有了她，他坐起，環視房間一因，見房門半掩，有隱隱的說話聲傳進來，是秦芳薇在和小遊說話。昨天，他們倆甩掉了楊隊的人，晚上回來時，小遊在小區門口等着。
有楊隊的人守着，有利自也有弊。
利處是，秦芳薇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而弊處是，他想有所行動的話，就一定會受到限制。
抓過手機將攝像頭調到自拍狀態，他剝了睡衣，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口，依舊紅腫的厲害，這種情況下，他需要好好休養，不宜大動干戈，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容不得他休養的。
想了想，他從包裡取出一張之前讓小胖準備好的電話卡，裝進自己的手機，低低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老徐，幫我做兩件事，一，幫我回家取一件東西，掛在我書房門口的字畫，卷好後務必取來交給我……
“二，找人和刑警隊的人支會一聲，把在我身邊的人撤走，在我不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離得遠一點，一旦我需要他們介入，他們再來配合我工作。接頭口令由你和刑警隊對交好了再通知我……其他的別問，就這樣吧，兩天後我再聯繫你…………”
不給任何反問的機會，他直接把電話掛了，並將電話卡退了出來，塞到了牀頭燈一處不起眼的細縫當中，而後拾起手機，將原本的手機號裝進去，正準備換衣服去洗漱，有來電呼入。
他湊過去看，是杜越紅。
“有事？”
他接了問。
“有空嗎？”
杜越紅靜靜的問着。
“這幾天我不是請假了嗎？天上人間的事，小胖會處理。”
“有點事，想和你聊聊。十點鐘，我們在老地方不見不散。”
“電話裡不能說明白的嗎？”
“不行。”
“知道了。”
“回見。”
今天的杜越紅有點怪，那嗓音顯得格外的冷，這是出什麼事了？
*
正在晨跑的老徐掛下電話，擦了一把汗，轉頭看向身邊這個一頭短髮宛若男子的女人祖瀾：“那小子，也不知葫蘆裡裝了什麼藥，讓我去他家取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她一臉關注，停下了腳步，氣息微喘。
“一幅字：《沁園春·雪》，說是就掛在他的書房裡。”
祖瀾回憶了一下，他的書房她是最熟的，點頭道：“我記得的，他的書房，是有這麼一幅畫，不是名家之作，但他卻當作寶貝似的掛在了那邊，每次回家都會站在那畫面前發呆。這人是不喜歡字畫的，也不知他怎麼就這麼喜歡那幅。”
老徐雙手插腰，望着遠處正在晨練的新兵們，吐着氣說：“那小子的心思，真心不好猜。連老爺子都說，這是一隻成精的小狐狸，心裡有事，從來不和人說。那作風也不知像誰。狡猾的不得了。”
想當初，當新兵時就是最難纏的一個，現在在外會混了這麼多年，越發的奸詐成性。
“我去取。”祖瀾自告奮勇：“正好我很久沒見過老爺子老太太了……”
“求之不得。”老徐笑着雙手一抱拳，道了一句：“謝了……”
作爲未過門的未婚妻，祖瀾進出他家，那是最最明正眼順的，進那傢伙的房間，那也是最最不讓人起疑的。
只是，老徐只要一想到那小子現在和秦芳薇的關係，頭就疼，這事，他們都沒敢往上報，那是討罵的事。
“對了，他還讓我辦一件事，就是讓刑隊撤人。”
“嗯，這事你去辦。他們一直這麼看着也不是辦法，會影響進程。不過，私底下不能少了保護。對方在暗處，他在明處，太容易出事了……”
老徐點頭：“這事，我知道。”一頓，又起了唏噓：“唉，秦家的事，我讓他別管別管，他就是不肯，這一次差點丟了性命。真要因爲這事出了變數，他這些年苦心經營的一切，就全付之東流了。”
是啊，爲了那個任務，他已經隱姓埋名這麼多年，真的是容不得半點閃失的。
“老徐，上次你和他通電話沒勸他嗎？”
“勸了。沒什麼用。但凡他要做的事，一定會堅持到底。哦，對了，之前他曾問我有關罌粟行動那檔子事，還問我那些犧牲的外遣隊員當中有沒有帶jiang字的……我總覺得這事和那個秦芳薇有關，聽說那人不是秦牧的親生女兒。刑警隊從秦家的保險櫃當中找到了一封遺書……我暗自琢磨了一番，不會是罌粟行動隊當中有誰在外生了個女兒吧……”
老徐不着邊的瞎想着。
祖瀾的目光不覺轉了幾轉。
老徐一徑慢跑着，嘴裡則咕噥着：“以前，他是最守紀律的，現在卻是越來越膽大妄爲。私下結婚這種事要是讓上頭知道，肯定沒好果子吃。”
“嗯，我們能幫着瞞一瞞就瞞一瞞吧……”祖瀾跑了起來：“老徐，我先走了……”
長腿一邁，就飛奔了起來，那速度快得不得了，老徐一下就落在後面一大截了。
*
祖瀾開軍用悍馬去了軍區大院，熟門熟路的進去，警衛員立馬就將她的到來報了進去。
老爺子本來在和老伴下棋，聽說她來了，一起迎了出來。
老太太上前將她挽住，笑着問：“丫頭今天怎麼得空過來啊？”
“今天是週末，本來就沒什麼事，我閒着就過來瞅瞅二老，奶奶，您的關節炎好些沒？”祖瀾扶着老太太往裡進，體貼的讓她坐下，還給按摩了起來。
“好多了，好多了，吃了你給送過來的藥，這段日子都不怎麼疼了。來來來，別忙着給我按摩，咱們祖孫倆這麼久沒見了，可得好好說話……”
說着就把人給拉了過來坐到了身邊。
老爺子更是樂呵呵的說：“對，好好說話，爺爺去讓廚房加菜，中午就在這裡吃飯，知道嗎？”
“好的，爺爺。”
祖瀾嬌嬌笑着答應了。
老爺子樂顛樂顛的往廚房而去，嘴裡叫嚷道：“老苗啊，中午咱們殺一隻雞，咱們啊做雞煲……我孫媳婦來了……”
是的，在這裡，祖瀾是二老認定的孫媳婦，就差那個男人回來領證了。
在這種情況下，聽說他在外頭和別的女人領了證，與她真的很不是滋味。
在樓下，祖瀾和老太太聊了好一會兒後上了樓，說是要給阿珩整理一下房間。
老太太沖她擠眉弄眼道：“丫頭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架勢了。”
她笑笑，心頭頗感傷——這輩子，驕傲如她，只看上了他，可他呢，他的心，竟不在她身上。
她更是迷茫的：將來，等他回來，他們的婚事能不能成，現在成未知數了……
上了樓，她直接進了阿珩的書房，這麼多年了，房裡的擺設，依舊按着他當初的喜好擺放着，沒挪動過一件物件。
她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那副字上：《沁園春·雪》，細細又看了一看，沒什麼特別的，就取了下來，捲成一軸，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下來後，老太太去廚房幫忙了，老爺子在書房，正在研究棋譜，看到她就招了招手：“來來來，陪爺爺下棋。”
“爺爺饒了我吧，我不會的……”
“可以學嘛……丫頭這麼聰明，一學就能會。”
與祖瀾而言，什麼都一學就會，獨下棋，她真的不精。
“爺爺，不忙下棋，有個事我想問一問，請您務必和我說一說……這事事關阿珩能不能順利完成任務。”
一提到任務，老爺子神情嚴肅了起來：“什麼事？”
祖瀾謹慎的接話道：“三十年前的罌粟行動隊當中，有沒有一個名字中帶jiang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