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一直是這樣的,有美好的一面,也有可怕的一面。
美好的,每個人都會懷念,都想擁有;可怕的,每個人都想逃避,都不願面對。
可事實上,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只有面對,才能將問題處理掉——在這世上,除卻死亡,除卻老去,任何問題其實都能得到解決。但是,因爲能力有大小,所以,有一些人解決問題時很困難,有些人則像吃大白菜一樣簡單容易。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進行互助,不光問題解決了,而且還能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有時,一個人無法解決的事,一羣人卻可以輕鬆搞定——團結就是力量,這話,絕對是有道理的。
秦芳薇這一生,幸福的時光享有過,痛苦的煎熬也經歷過,幸福總是讓人貪戀的,痛苦總是令人避之惟恐不及的。
而今,她陷在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和外界失去了聯繫,面前所看到的是一羣被極度壓迫、殘忍囚禁着的可憐同伴們,這些人幾乎沒有反擊之力。
就此束手待斃嗎?
不,她得自救。
在這些人被處理掉之前,在對方想要粉飾太平之前,奮力一搏,纔有生機。
羅玎璫說過的,只要她和修敏祺一起來,她就不會有性命之憂——她想相信她,事發的時候修敏祺也在房裡,如果他被抓了,那麼修敏祺應該也被抓來了,所以,那傢伙應該就在外面……
牢籠裡裝着監控,空氣污濁又潮熱,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偏偏有這麼多的人,在這裡受着這非人的虐待。
那天傍晚,秦芳薇看到了這樣一幕:
兩個將他們當豬一樣飼養着的惡魔,在每一個籠子前扔下食物和水,而寵子裡的人就拼命的伸出手來,將那些可以維持生命的食物和水抓進去狼吞虎嚥,生怕動作慢了,就什麼也吃不到。因爲,他們給的很少。弱肉強食。強者才能吃到,而弱者只能餓肚子。
圓臉女人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會給她一包牛奶,一份簡單的晚餐。
秦芳薇沒搶,即便給她吃,她也不要——下了藥的食物,吃了只會讓人軟弱。可肚子是真的很餓,昏迷了一天一夜後,食物早消化光了,何況裡面另外還有個小的在吸收她身體裡的養份。
她需要儘快逃出去。
“一人一半。牛奶你先喝掉一半,剩下的給我,這碗飯,也各一半……”圓臉女人居然將自己的食物讓了出來:“放心吃,我的食物裡,他們不敢下藥。因爲我的血,很貴很貴……對面籠子裡也有一個熊貓血的……我們倆個人的血,比金子還要金貴。據說有個富豪大量需要這種血……”
秦芳薇沒有客氣,吃了飯,但牛奶,她給那個一直在發燒的孩子喝了。
圓臉女人說,這裡的人倒是給這孩子在吃藥,可摘了一個腎,光吃藥是沒用的。所以,現在也就是在拖時間而已。
“他們什麼時候會摘她其他的器官……”
在異國他鄉,語言不通是一件麻煩事,好在這個圓臉女人是個中國人,雖然普通話很不標準,但是,兩個人溝通起來還是很順利的……
而其他被關押者或是泰國人、或是緬甸人、或是老撾人、或是印度人,也有幾個中國人,在別的牢籠里人,隔得有點遠,想要說話也得有力氣,所以,大多不太說話。
圓臉女人可能是很久沒正常說話了,所以,在遇上秦芳薇後倒是說了不少事讓她知道。而她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孩子的命運問題。
“可能明天。也可能是後天。只要外頭的人進來提走她。她這一生,就算到頭了。”
“爲什麼你知道他們明後天會來提人?”
“之前我去抽過血,那一次這丫頭被帶了出去,他們還給她吃了一頓好的。我是聽那些惡魔說的,只挖一個腎,還得留她一陣子。現在手術完成已經快十天了,被扔回籠子也有幾天,我猜再拖下去,她身上的東西都不值錢了,所以,快了吧……”
也就是說,這一切,全是她在猜測。
“你就沒想過反抗,逃出去嗎?”
夜裡,秦芳薇和圓臉女人躺在那病孩身邊,以孩子痛苦的呻吟爲掩護,低低的交談——有一個可愛的生命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她卻不能幫到她,這真的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
“這邊是一處垃圾園區,方園十里沒有人煙。他們手上有槍,十個高頭大馬的男人,一個可以撂倒三個的,你覺得我們要憑什麼可以逃得出去?”
那語氣,秦芳薇聽得出來,那簡直就像是在說:你在異想天開。
“可是,沒有嘗試,你怎麼就認定完全不可行?你嘗試過嗎?彩月姐。”
這女人叫彩月,之前她是這麼自我介紹的。
“我沒嘗試過,但其他男人嘗試過……”
“結果呢……”
“除了那個熊貓血,其他直接都被擊斃了。”
彩月的聲音一下變得無比複雜。
秦芳薇的心臟好像被撕扯了一下,接不上話了,目光望着在黑夜當中一閃一閃工作着的監控探頭,心頭一邊盤算着,一邊再問:
“他們是兩班制還是三班制?”
“兩班制。”
“幾點到幾點。”
“六點到六點。”
“平常他們進來查看嗎?”
“一般不查看。裡面又臭又熱又有跳蚤,誰願意進來受罪。除每天兩頓飯,外加每三天下來消一次毒,或在賣掉一個人抓來一個人時,他們纔會下來,平常都在上面享福。”
“他們下來送飯、消毒、帶人、送人時,都是兩個人?”
“帶人時會有四個。”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上面只有一個是不是?換班後的人應該睡覺去了,精神態狀處在放鬆狀態對不對?”
“可以這麼說。哎,你問這麼仔細幹嘛?”
她翹起頭,湊過頭去問。
秦芳薇在撫那病孩的額頭,吃了藥,好像退燒了,算計良久後,繼續不答只問:
“他們四個上來時,會帶槍嗎?”
“有兩個會拿槍。哎,你不會是想以一敵四,藉機逃出去?就算他們沒槍,你覺得你能撂倒四個男人?”
彩月伸過頭摸起她的額頭。
“我沒發燒。”
事實上,她冷靜的不得了。
“那你怎麼在說胡話。”
秦芳薇推開她的手。
“如果不是胡話,如果我真可以撂倒他們,你想賭一把嗎?”
“……”彩月雙手撐在地上,呆了半晌,才嚴肅的反問起來:“你會打架?”
“會。”
“光會是沒用的。”
彩月對她沒半點信心。
“我會打槍。命中率百分之一百。”
“你……你吹的?”
彩月不敢相信的瞪直了眼。
“如果只會吹,沒本事,我不會問你。”
話裡那份自信終讓彩月靜默,思想鬥爭半天,才問:“你……你想怎麼做?”
*
上午九點,一直安靜着的地下室地面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正閉目養神的秦芳薇緩緩睜開眼,看到一直暗着的燈被打亮了,四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走了進來,兩個走在前面,兩個走在後面,清一色黑背心黑長褲,發達的肌肉全暴露在空氣裡。
走在前面的兩個手上擡着擔架,走在後面的兩個揹着步槍,一個個凶神惡煞似的。
鐵柵欄上的鎖被打開了,走在前面的兩個,一邊皺着眉頭一邊進來;兩個背槍的一個在裡面一個在外面的守着鐵籠門,雙手直揮着,一臉的嫌惡,嘴裡叫着聽不懂的語言,顯然是在罵這裡真臭。
席地而坐的秦芳薇就在門口伺察着,她的反應絕對是靈敏的,就在擡擔架的男人要把病孩扔到擔架的那一剎那,一個箭步翻身而起,精準而又迅猛的從站在籠子裡那個背槍的傢伙的手上搶過槍,在對方驚呼聲中避開了他的反撲,手上子彈上膛,第一槍她對準的是籠子外那個背槍的男人,砰,一槍打中對方的腦門,那人應聲倒地。
緊跟着是第二槍,砰的一下,打爆失槍那位的頭……
逃出籠子再連開兩槍,砰,砰,拔刀相向的另外兩個皆正額中彈,當場斃命……
那個速度,是秦芳薇從未用過的秒殺,僅僅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四個在這裡作威作福的惡魔全被結果了——在這個過程中,籠子裡的其他女人們有幫着攔了攔。
正是得她們的配合,她纔有機會一氣呵成的幹掉了他們。
最震驚的人莫過於彩月,她在想:天吶,這抓來的倒是怎樣一個女人啊?
而其他牢籠裡的人,則因爲這場驚變一個個抓着欄杆吼叫了起來。
雖然很多人的語言她都聽不懂,歡呼聲,她倒是聽得出來的,但,現在好像不是歡呼的時候。
砰砰,又兩記槍響,那兩個監控攝像頭全被打爆。
“彩月姐,他們身上有鑰匙。你去把籠子打開了……”
秦芳薇的聲音無比沉着。
這一次,雖然她一次幹掉了四個人,雖然她的心依舊恐慌,可是形勢容不得她開小差。
所以,她選擇了完全無視那些正鮮血直流的屍首,抓起另一柄槍,看向男子牢籠裡那些灰頭土臉的,希望可以從中找出一個像樣點男人,幫她一起打這場幾乎沒有任何把握的仗。
“你們,誰會打槍?”
“有的有的,那個熊貓血會開槍的……”
嚇壞了的彩月姐從屍體上找着了鑰匙,雖雙腳發了軟,卻還是第一時間跑過去幫忙開籠子。
一個高個子臉上盡是傷疤的男人應聲出列,手上還帶着腳銬手銬,說的卻是一口純正的普通話:
“嗯,我當過兵,我會。”
看上去倒像是個當兵的料,想來如果不是熊貓血,怕早被賣掉了!
秦芳薇立馬將另一把槍扔了過去,同時喝令:
“站好了,別動……”
砰砰幾槍,她替他將手上腳上的枷鎖全給打爛了。
高個子男人揉了揉被手銬蹭出老繭的地方,眼睛裡頓時放射出興奮的目光,衝她叫道:
“謝了,今天我要乾死他們……”
來這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悲恨交加的故事,而現在,不是聽故事的時候,秦芳薇沒和這個男熊貓血多說廢話,抱着槍就往通道的盡頭衝了出去,一臉盡是決然之色,全無半點身在危境的恐懼。
此時此刻,她想的只有一件事,用自己的本事,保住這裡所有人,哪怕她有可能會被暗處飛來的子彈打死。
*
彼時,好不容易脫困的井田元渚正從外頭趕來,帶了一組重武裝的部下,共十餘人,他要親手解剖秦芳薇,直播整個過程,讓那個毀了他生活的傅禹航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