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是封昀珩這個準爸爸在得知自己有孩子時最貼切的真實寫照。
說來,“亂”這個字眼,與他來說,是罕見的突發狀況,從小到大,他做事總是目標明確,行事起來總是有條不紊,很少做計劃外的事。因爲他的智商高的嚇人,可他卻喜歡將自己深藏。但凡一件事,做之前都會有一個邏輯縝密的計劃,而後,他就會按着這個計劃走,幾乎不會出多大的偏差。
但是,他的人生,卻因爲秦芳薇的出現而一再的生出變數。
而每一次變化,都在左右他的人生方向。
這個女人啊,不折不扣就是他命裡的剋星,總能一次又一次的令他情緒大動。
在去醫院的路上,他一直緊緊的抱着這個女人,抿緊着嘴巴,一句話也不說,直到醫院,他對奔跑過來的急救人員道了一句:“拜託了,我太太就拜託給你們了……”
聲音暗啞,臉色凝重。
秦芳薇看着他,一直推着病牀往急救室去,目光深深的落在她臉上,也不知在想着什麼,冰冰冷的,讓人覺得沒法靠近。
她想說些什麼的,可是又覺得自己好像什麼也說不上,最後被推了進去,只見他站在門口,就那樣張望着,眼底是濃濃的擔憂以及恐懼……
是的,那的的確確就是恐懼。
可是,他在恐懼什麼呢?
她不知道。
封昀珩在門外頭來來回回的走着,臉色是不一樣的慘白,就好像失血過度的是他……
直到醫生過來問他:“你是家屬嗎?”
用的是緬語。
所幸他的緬語很不賴。
“是,我是她丈夫。”
“是這樣的,你太太動了胎氣,這是劇烈運動造成的。以後得好好注意了。懷孕期間,切記:運動量不宜過大,否則孩子很容易流掉的。這一次是你們來的及時,沒事,靜養兩天就可以了,血已經止住,下一次可就不好說了。”
這個診斷,令封昀珩重重鬆了一口氣,臉上終於抹開了一絲淡淡的欣喜的笑:“謝謝醫生。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現在,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但今晚上還得觀察觀察,明天要是一切穩定就可以出院了。”
“好,知道了。”
封昀珩唯唯應下。
“還有一件事要特別叮囑一下。”醫生都走了兩步又折回:“這段時間禁止夫妻生活……養上一兩個月,再到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到時再確定身體適不適宜夫妻愛愛……”
這個醫生有點調皮,說到最後一句話,衝他眨了下眼,笑得有點曖昧。
封昀珩笑得乾乾的,點頭的同時,摸了一下自己那張臉孔:難道他表現的很慾求不滿嗎?居然會令醫生如此刻意的強調。唉,雖然他是很那個啥,但是……唉……哎呀,他在想什麼呀……
他忍不住拍自己的臉,這個時候想着那些親密的事,太可恥了。
適時,秦芳薇已經被推進普通急診病房,房內有兩個病牀,她躺在牀上,正沖天花板發呆,手臂上掛着點滴。
封昀珩走過去,腦子裡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此時想想太后怕了,這要是萬一他沒能及時救下她,現在他得到的消息會是:一屍兩命,如果事態發展到這個地部,他得多痛不欲生?
“你……好像不太高興?”
秦芳薇發現他時轉頭望了過來,安靜的目光當中透着一些困惑。
他搬了一隻凳子過去坐到了牀邊,先是微微一笑,瑩瑩波光無限溫情,而後,伸手執起她的手輕輕的搓了兩下放到脣邊又吻了又吻,才道:“怎麼會不高興,我只是被你嚇到了。”
“是嗎?你有這麼不禁嚇嗎?我瞧你的膽子可大着呢……”
她軟語調侃着,看着自己的手被他寵在脣邊。
“我可以拿自己冒險,但是,我不敢拿你冒險。薇薇,這一次,因爲我,把你捲了進來,雖然事先我在李託尼身邊安排了人,以確保你不出意外。可說到底,我還是拿着你和我的命在賭這一把。當時自信滿滿的,但是,在經歷了這麼一場意外後,我現在想到差一點失去你,就害怕的不行……”
他坐到了牀邊,將躺着的她擁入懷,並小心的不壓着她身邊的輸液管,似乎只有這樣一個擁抱才能讓他覺得心安。
“傻,不用去回想什麼的,你剛剛怎麼和我說的:一切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很安全。”
秦芳薇很訝然,原來他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並且,他的脆弱是因爲她,這種滋味,真的是太震驚了——這個男人得有多愛她呀她有點沒法想像了。
她的下巴被他擡了起來,兩目交接,他的脣一點點移過去,沒有說話,只在她脣上輕輕印了一吻。
“親我,是什麼意思?”
她輕輕問。
這樣一個吻,好像不過癮呀!
她能親回去嗎?
“就是想親你。非常非常的想。想確定,你是我的。”
他的手輕輕的撫着她的脖子。
“現在確定了沒有?”
“沒有躲開,這是好現象。”
他扯着脣角似在隱笑。
“我之前說過的話,你沒聽到嗎?”
秦芳薇有點好笑的望着這個一臉小心翼翼的男人。
“聽是聽到了。”
“然後呢……”
“感覺像是幻聽。”
“……”
好不容易發自內心的表白變成了幻聽,她能不能表示她很憂傷呀?
“能再說一遍嗎?我想聽。”
“你沒聽說過嗎?好話只說一遍。”
秦芳薇故意轉開了頭。
“乖,再說一遍,我剛剛還沒回味過來,就被你給嚇到了。”
他把她的腦袋瓜子給掰了過去,一臉討好。
柔軟的脣,一點一點彎了起來,那雙美眸更是跳進了兩簇明亮的笑芒,臉孔有點白,白裡又泛起了些羞暈,慵懶靠着他的模樣,是那麼的迷人,偏偏她欲語還休,實在是惹人心猿意馬。
“薇薇……快說,別再折磨我好不好?”
封昀珩發現自己的臉孔在燙起來,覺得自己就像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在心愛之人面前求愛,無比渴望得到她的親口認可,好像天地之間,除了她的認可,其他都毫無意義了。
“我哪折磨你了?唔……”
她好無辜。
他忍無可忍,狠狠吻住了這個壞女人,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的心,真的已經屬於他——如果語言上得到不滿足,那就只有從肢體上得到。
如狂風暴雨似的吻,來勢洶洶,淹沒了她,她本能的攀着他,由着他攻陷她心的城門,任眩暈的感覺在血液裡流淌,直到他覺得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慰藉,才緩下來。
雙目重新黏在一起時,她的脣紅的明麗,他的眼柔的驚人。
“還是不肯說?”
她彎脣笑,笑聲宛若銀鈴,還捂了捂有點生疼的脣,脣邊上沾上了他的氣息,剛剛,他在喝咖啡呢!
“笑什麼?”
他咬牙輕捏她的臉。
“笑你原來是個愛聽甜言蜜語的男人,羞不羞呀你?”
她捏回去,嗯,肉好硬。
“我想聽你這句話十幾年了,剛剛聽得有點不真實,你就再說一遍好不好?”
他低低的哄着。
哎呀,這樣的他,她有點不適應啊!
再說,那句話,需要一定的語境才能說啊……
“不說。”
嘿嘿,急死他。
她笑得壞壞的把眼睛閉上。
“喂,壞女人,不許睡覺啊,還沒吃晚飯呢,要睡等吃完飯再說,我讓人送外賣了,你難道不餓嗎?”
“等外賣來了,你再叫我。”
靠着他,真舒服啊!
至於肚子,是有點餓,但是,她更想這麼靠着他。
封昀珩有點無奈啊……
現在的她,打不得罵不得呢!
“薇薇……你這壞女人,就算你再怎麼折磨我,我還是對你死心踏地,怎麼辦啊,我中了你的毒,這輩子只能把你梆着我身邊,我纔不至於毒發身亡,所以,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他撫她頭髮,用最溫柔的甜蜜語言請求着。
“什麼事?”
“明天我們回國,後天我遞結婚申請,然後,我把你和孩子帶回家去,正式見見我的家人。”
見他的家人?
這個提議不由得令她睜開了眼來,心頭莫頭跳了幾下。
“現在孩子都給我懷上了,也說愛上我了,我的任務呢,也完成了,該回去了,將你帶回去,把身份更正過來,然後再和你的家人正式見個面,兩家約定一下,擇個日子我們得把婚禮辦了,你說好不好?”
婚禮?
她不覺怔了一下。
領證已經快半年了,她從沒想過要爲這段關係增光添彩的辦一場體體面面的婚禮,當初簽字時是痛苦的,全是爲了應付養父,所以婚禮根本不是她會去考慮的事情;現在是喜歡上了,且找回了自己的家人,但這段日子,她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其他心思想着她和這個男人未來的發展,此時,他提到了婚禮,忽讓她廕生了一種真的要嫁人的觸動感。
“怎麼了,不願意?”她的表情有點怪,害封昀珩不覺緊張起來:“哎,秦芳薇,你現在是我孩子他媽,不想着和我好好把婚事辦了,你還想動什麼歪腦筋?一直把我晾着,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心疼我苦苦迷了你這麼多年?”
他輕輕敲了她的額頭,說的話,真的可以把人甜死。
秦芳薇的心不覺一蕩,不答反問:“那,你有多迷我?”
哎呀,這句話怎麼聽着那麼窩心呢?
“朝思暮想,神魂顛倒,心裡眼裡都只有你,要不我,我也不會爲你守身如玉直到再次遇上你了。”
哇哇哇,這傢伙,說起甜言蜜語起來,真是能把人酥掉,說到最後還在她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簡直就是性騷擾。
秦芳薇連忙躲開,臉已經不自覺的紅了起來,只爲了他那句“守身如玉”,之前,他就說過:“我沒其他女人。你是第一個。應該也是最後一個”,現在,他又重複了這個意思,卻是爲了她而潔身自好的,聽着有點難以置信,但是,她竟想相信他。
“傅禹航,你肉不肉麻……”
她想笑。
“我這是大實話。要不是因爲心裡有你,你覺得我能守得住寂寞?秦芳薇……”
他捧住了她的臉,看得無比認真,說得無比動情:
“十年前是我單戀你,因爲知道你的心只有鄧溯,我只能選擇放棄;十年後,我在出任務,縱然見到了你,也只能在暗地裡默默守望你,心裡從不敢有非份之想。哪怕我自認爲配得上你,可是我仍然不敢對你有所行動。
“直到秦老師將你重新帶進我的生命當中,我還是給予你最大的來去自由的權力,不想羈留住你。
“最後,是你的行動終於讓我有了想法:不管結局如何,我想爲我的人生努力留下你。
“現在,你說,我的心願,到底達成了沒有?
“我的太太願不願陪我到老,給句痛快話,要不然,我要被你逼瘋掉了……”
鋼鐵似的男人發自靈魂深處的表白,那大約是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秦芳薇每聽一句心就軟上三分,當他爺們似的道出那“給句痛快活,要不然,我要被你逼瘋掉了”時,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吻住了這個男人,以無比的熱情,將心頭快溢出來的感情渲泄在這個吻裡。
封昀珩被動的接受着,脣角笑彎着,這樣的投懷送抱,可是他一直以來最最奢望的。
他想,這可以理解爲:她是願意的。但是,光理解,那與他不是一件過癮的事,他要的是她說出來。
“哎,吻我是幾個意思?”
稍稍消魂了一把後,他推開她,挑眉問,心裡可受用了。
秦芳薇轉着春意橫生的美眸:“……”
“乖啊,說,要不要我愛你一輩子?願不願意給我一個名份?”
這話,說得真的是太有寵的味道了。
誰說硬漢不解風情來了?
這傢伙的情商高得嚇死人啊,真讓人懷疑他在她之前從沒談過戀愛。
她笑了笑,牽他的手撫着自己的小腹,嘆息道:“傅禹航,你會教壞你兒子的。”
“教壞就教壞……是兒子的話就得懂怎麼追老婆……哎,別岔題,到底願不願意收了我?”
不依不饒的,他繼續磨她。
她笑亮了眸子,終於重重點點頭:“好,我收了你,你說什麼時候見家長,我們就什麼時候見家長。”
明媚的笑,將男人的臉孔照得無比的燦爛,他狂喜着,就像一個毛頭小夥子,瘋也似的往女人臉上落下一個個碎吻,那一刻,他們眼裡只有對方盛着喜悅的笑靨……
是的,這就是愛情了。
陷入愛情的男女,大約都會這麼瘋狂。
而遲來的愛情,越發顯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