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窈頓了一下,問:“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睡了一會兒?”陸東庭說。
至於這個一會兒是多久,蘇窈不用想也知道恐怕只有眯了會兒的光景。
來了快十天,陸東庭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從無落下。
或許是陸東庭太過關切周到,像個十分的好丈夫,於是蘇窈在這兒呆着就一天比一天心虛,絲毫沒有一點理所當然的感覺了。
陸東庭問她什麼時候回去,這還是他第一次問這個問題償。
蘇窈說:“再住陣子,”她說完,又開口,“洛杉磯那邊天氣挺好的。”
這下陸東庭沒說話了,他向來的沉默讓人感到有股窒息的涼意。
兩人相互無話可說,一前一後掛了電弧。
聽筒裡傳來嘟嘟的聲音之後,陸東庭收了手機轉身,帶着姚現往會議室的方向去。
陸繼安真是鐵了心想要陸東庭讓位,上次的董事會本來進行得挺順利,結果剛好要到投票的時候,被他一個小三來攪黃了。
那個女人跟了他兩三年,幾乎沒人知道,平常他待她可不錯,家裡正室有的東西,他都給那女人買了一份,平時衣服房子車子的供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最近瞧見他跟另外一個女人一起吃飯,瘋了似的就來鬧。
一時間董事會上沒人出聲,將他的臉皮鬧得很難看。
陸翰白和陸瑞姍當時也頗有點想要撂挑子走人的意思,好不容易拉攏的陣營眼看着又要破裂。
家裡的正妻知道了這事,也開始聯合孩子冷落他,放話說他要是不跟外面的花花草草斷乾淨,她就跟他離婚。
他老婆柴珂是柴家的最小的女兒,是上城享有盛譽的書香世家,名聲旺,上世紀中後期開始,上頭兩個哥哥做生意,資產越來越客觀,地位不可小覷。
柴珂可是個潑辣性子,被兩個哥哥寵壞了,絲毫沒有名門之後的樣子,要是她真鬧起來,到時候,不僅沒能把陸東庭拉下臺,把自己推進坑裡倒是有可能。
之後安撫下了妻女,跑去找那跟了他好些日子嬌滴滴的娘們兒,結果早就人走樓空,陸東庭跟着就開始在項目上找他麻煩。
這次開會就是想要停掉他手上的幾個案子。
說什麼,人心不足蛇吞象,幾個項目拿在手上,公司批的錢都用在了前期的準備工作中,爲什麼審覈卻又遲遲通不過,而且上報的預算一次比一次多?加上他家事自顧不暇,養個小三要費不少錢。
這麼一說,又將話鋒一轉,說起了上次公司財務上缺了一筆資金的問題。
一番話,不免讓人將目光落在陸繼安身上,懷疑是他挪用了公款。
陸翰白這廝這時候不僅沒幫腔,瞬間倒戈,還列出了好幾個他的動機。
陸東庭坐在爲首的大班椅上,挑着眉梢不緊不慢的說:“二叔,你也別緊張,咱們現在都講求證據。你只要拿出證據證明你是清白,咱們就將這事翻篇。”
那居高臨下的語氣,真是幸災樂禍得厲害,聽得近來處處不如意的陸繼安火冒三丈:“口說也無憑,你們倒是拿出我挪用資金的證據來!”
陸繼安氣得不得了,沒想到被陸東庭這小子擺了一道,更沒想到陸翰白會臨陣倒戈。
別以爲他不知道,小三那娘們兒回來鬧事就是他陸東庭乾的好事,陸翰白又是……
他思及此,看向陸翰白,那人正皺着眉,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他頓時有點意會過來。
心中的怒火洶洶而來,他活了這麼多年,他就不信會在這兩個小的手上吃癟。
陸東庭掃了一眼陸翰白,又看了看陸繼安,假模假樣的說:“二叔,要不這樣吧,我讓人下去調查,如果你篤定不是你乾的,我查出來,給你個交代。”
他這話說着,看了眼陸翰白,似笑非笑,頗有興致的用筆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夾。
陸繼安和陸翰白兩個人臉色都不大好,陸瑞姍更是一副被人騙進狼窩的憋屈樣。
陸東庭見着,心情大好。
這會開下來,多數人是給了陸東庭面子,停掉了陸繼安手上兩個項目,陸東庭拿着文件離開。
“王厲,你準備着接受陸繼安那兩個案子,做好準備工作在下次會議上我直接宣佈。”
王厲就是前任總經理,被陸繼安調到了北美,又被陸東庭調回來當了首席財務官的那位。
王厲說:“行。”他私下跟陸東庭關係不說,比陸東庭長個一兩歲,笑說:“你還真是將這對叔侄的關係摸得通透,讓他們內訌,果然,老方法,永遠不過時。”
陸東庭皺了皺眉,說:“現在這事還下不了結論,不能排除陸繼安不甘心,將錯就錯的聯合陸翰白找個替罪羔羊出來。陸翰白這人心術不正,那筆錢去了哪兒,更不能被曝光,不然,東盛被推到輿
論和政治的風口浪尖,至少十年,爬不起來。”
王厲說:“這禍害難除,也真是夠難爲你的。”
陸東庭走了幾步,眉峰冷硬,眉眼凌厲,深思過後才說:“至少老爺子還在的時候,不能毀了東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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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東庭走了之後,會議室裡逐漸空蕩。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陸瑞姍才挽着自己的披肩站起來,秘書拿着文件跟在後面,陸翰白也起身一臉事不關己的往外走。
陸繼安當即就將文件一把摔在了桌上,“站住!”
陸瑞姍施施然轉身,“二哥,你這火起怎麼衝着人就亂髮?”
陸瑞姍這段時間不安寧,整個人瘦得顴骨微突,人也沒了精神,只是那眼神精光銳利,讓人有些忌憚。
陸翰白站在那兒沒說話:“沒事我就先走了。”
“那錢是你挪用的?”陸繼安問。
陸翰白覺着有趣,面不改色的說:“二叔,怎麼說我也是你親侄子,你這樣願望我,對得起我爸媽?”
“你爸?”陸繼安冷笑,“別說你剛纔沒把我當二叔,就是你爸當年都後悔生了你。”
陸翰白不爲所動,陰冷的眼神帶着一抹笑,“二叔您說的是。”
說罷轉身離開,臨走前將一個杯子摔得粉碎。
陸瑞姍冷哼,看了眼自己鮮紅的指甲,“既然沒那個本事,當初就別讓我淌這趟渾水。”
“怎麼,現在不想替苒寧討回公道了?還是被陸東庭嚇怕了?”陸繼安心裡有點慌,好不容易拉攏了陸翰白和陸瑞姍,但陸家內部的關係沒有牢固的根基,輕而易舉就被擊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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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在紐約待了一週之後,聯繫上了蕭宋離,去了洛杉磯。
蘇窈在臨走的前一晚才告訴陸東庭,但是陸東庭已經提早從蕭宋離那裡得知。
他也算是弄明白了蘇窈的心思,一直跟他打太極。
他不免想到,夫妻分居兩年法院就可判定夫妻關係破裂,何況是異國分居。
蘇窈在洛杉磯就住在蕭宋離對門的公寓,時常來找他吃飯,但蕭宋離嚐嚐忙得不見人影。
她問過蕭宋離陸苒寧的事,他隻字未提。
陸苒寧就像泡沫一樣,太陽一出來就消失了,任誰也找不到她的蹤影。
蕭宋離的狀態差了很多,面龐變得消瘦,看着有些讓人心疼。
甚至有幾個晚上,她跟張嬸給他送吃的過去,發現他喝得爛醉被秘書扶回來。
有一天,扶他回來的是一個陌生女人,身材高挑,眉若星辰,給人一股子冷豔的感覺,蘇窈跟進門去。
蕭宋離讓這個女人滾。
她說:“滾了你就別想讓我回來!男人就是賤,你自己當初不要她的,現在在這兒裝深情給誰看?”
蕭宋離躺在沙發上,像是睡死了過去,滿是寂靜。
過了會兒,那女人緩緩說:“別找了吧,這麼久了,找不到。”
許久不說話的蕭宋離開口了,嗓音低啞得厲害,“別再跟我說‘找不到’三個字,”他又閉上了眼,“被埋屍的私人都能挖出屍體,何況是個大活人。”
蘇窈當時心都涼了半截。
蕭宋離白日裡依舊像個正常人一樣忙碌,沒有喝醉的夜晚,也工作到深夜,蘇窈將這種行爲認爲是自我麻痹。
那個女人說得真沒錯,這樣的男人就是賤,可她對着蕭宋離說不出口。
三月中旬,陸東庭在一個夜晚,夾帶着海上的溼氣,風塵僕僕而來。
正文 230.230.一個月不見,你怎麼就沒有良家婦女的自覺了?
蘇窈已經洗好了澡,頭髮盤在腦後,在浴室裡擦妊娠霜。
半敞開了浴袍,露出白花花的肚子,她兩手撫着肚子打圈塗抹妊娠霜,興致來了一看,發現竟然已經看不全自己的腳,再過一個月,估計就要看不到腳下的路了。
十點過的光景,公寓裡安靜得很,她只帶了張嬸一道過來洛杉磯,張嬸年紀大了,休息得也比較早。
蘇窈手心沾滿了粉狀物,再去拿妊娠霜的時候不小心將它打翻了,掉在盥洗池裡,她伸手去撿,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響動。
她手一縮,以爲是自己幻聽,細聽,竟又是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攖。
浴室挨着玄關處,有任何響動便尤爲清晰。
她昨天剛換了家裡的密碼還沒告訴蕭宋離,但是他有她家的鑰匙,開個門可不用墨跡那麼久…償…
蘇窈心中驚疑,利索的將浴袍穿上繫好帶子,動作輕緩的打開浴室的門,手往門後摸,想找個防身物。
結果她剛踏出浴室,玄關的門倏然打開,蘇窈心驚肉跳的同時卻見門外卻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風衣,身姿高大頎長,見着穿着浴袍緊張兮兮的她,微微驚訝。
“你還沒睡?”他拎着拉桿箱走進來,順手關門。
蘇窈看着他理所當然的走進來,將鑰匙往鞋櫃上一扔。
她看着他半晌,眼睛一會兒看他,一會兒看鑰匙,終於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有我家的鑰匙?”
陸東庭挺不滿意她問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關於他的,挑眉反問:“你家?”
蘇窈手舉在半空中,她來之前蕭宋離說給她找了個公寓,就在他家對面,她就本能的以爲是蕭宋離租下來或者是買下來的,卻沒往陸東庭那方面兒想,畢竟她是出發前一天才告訴他的。
他這麼一問,她有些迷糊,“難不成是你家?”
“掏錢的可是我。”陸東庭一把掃過鑰匙,拎起來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是……”蘇窈更不明所以了,“不是蕭宋離安排的嗎?”
“誰安排的沒所謂,都是給你住的。”陸東庭扔開鑰匙往裡走。
蘇窈剛洗過澡,身上還有溼潤的暖意,而他衣服夾帶着一股子的冰冷氣息,從她身邊經過,帶起一陣風,彷彿將海上的寒流一併帶了來,驚得她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蘇窈站在原地,有點愣住,鼻尖略過了熟悉的味道,清冽的菸草味,不算新鮮,和屬於成熟男人的那股健康而好聞的味道,彷彿是沉穩又張揚的荷爾蒙,從他進來開始,便遍佈於這個公寓的角角落落。
她能感覺到,整個屋子似乎都充斥了男人的味道,不可聞,但是以不可抵擋之勢佔據了她的空間,隨時隨刻都能感覺到。
他將箱子拖進了她的臥室,蘇窈愣神過來,跟在他後面進去,神經終於不緊不慢地反射回來,“你跟我弟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小舅子和姐夫還需要刻意去扯上關係?”
蘇窈想明白了,蕭宋離肯定是提早就將自己要過來的事告訴了陸東庭,虧得她不說,陸東庭還裝作不知道。
蘇窈鬱郁的罵了一聲:“叛徒!”
陸東庭笑而不語,掃了一眼她,手心裡一層白麪一樣的東西,低頭才發現她沒穿鞋,腳背上也落了些白色的粉狀物。
“你在幹什麼?”他皺眉問。
“天哪!”蘇窈像貓被觸了背脊,猛地彈了一下,轉身就往浴室去。
她完全忘了自己剛纔在抹妊娠霜,一急,套着衣服就出來了,還沒來得及洗。
陸東庭推開浴室的門就看見蘇窈敞開衣服擦拭肚子,一手拿着溼毛巾,一手捂着自己的胸。
長途飛行加上離開前還在加班,下巴上的青茬還沒來得及掛掉,看起來有一種十分成熟滄桑的性感,這時深眸微暗,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入水中,打破了波瀾不驚的湖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甚至有了傾覆之勢。
蘇窈一直沒注意到,偏頭看了他一眼,秀美輕蹙,不太自然的說:“你出去。”
陸東庭一時沒開口說話,蘇窈低頭擦拭,過了會兒聽見關門的聲音,以爲他出去了,不經意看了一眼,竟然是他從裡鎖了門朝她走過來。
他眼裡的東西她不是看不明白,滾動的喉結詮釋着他的隱忍難自控。
蘇窈警惕的看着他的時候,想起一個詞,叫心癢難耐。
蘇窈猛地提上自己的浴袍,將自己裹得密不透風,就露出一截白嫩的腿。
陸東庭笑了,“遮什麼遮,剛纔都看完了。”
除了肚子大了,腿還是挺直細長,捂着胸的時候,隱約可見又壯觀了不少。
分開的時間已經接近一個月,加上因爲妻子懷孕,男人長期要過着禁谷欠的生活,這種時候就更禁不起撩撥了。
其實,孕期的女人也不見得能好受到哪裡去。
蘇窈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燥又忐忑,杏眸裡滿是糾結的警覺。
“你幹什麼?防狼麼?”陸東庭要笑不笑的盯着她,低頭拿起溫熱的毛巾洗淨又擰乾,冒着熱氣的毛巾攤在他手裡。
蘇窈心裡砰砰的跳。
陸東庭靠近她,蘇窈迫不得已,後腰抵在了冰涼洗漱臺上,他再逼近,已然是退無可退。
蘇窈身上有點發燙,想說什麼,喉嚨動了動卻難以出聲。
陸東庭已經脫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襯衫,袖口半挽,露出一截精壯的小臂。合身的白色襯衫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他的身形,寬肩窄腰,肌肉結實卻沒有給人魁梧壯碩的感覺。
“擦乾淨沒有?”
蘇窈臉如熟蝦,不知道在這種曖昧又不自在的氣氛下如何自處,別開臉,冷冷的開口:“乾淨了。”
剛出聲便悔青了腸子,聲音如同被水浸潤過,嬌軟沙啞。
陸東庭莫名發出一聲輕笑,扯開她的浴袍看,蘇窈手腳發軟,一時不查,就這樣被他大喇喇的盯着身體看,如同揭開了螃蟹背上的殼細細打量裡面的嫩肉,尋思着從哪一處開始下口。
簡單點說就是有種他爲刀俎我爲魚肉的羞迫敢。
蘇窈一把扯過自己的浴袍,有點惱羞成怒的說:“你做什麼?”
陸東庭深邃的眉眼輕擡,望了她一眼,說:“打開,給你擦乾淨。”
蘇窈憋紅了臉就是不動。
“一個月不見,你怎麼就沒有良家婦女的自覺了?”陸東庭氣息很重,明澈淨致的燈光下,他眉梢眼角充斥着的壓抑情緒越發濃重,胡茬又使他多了幾分宛如潦倒之徒般極致的性感,這麼一看,褪去那股子冷峻,竟然深情得不得了。
蘇窈對上他幽黑的眉眼,心裡還是抑制不住對其怦然心動。
“羞什麼羞?”他盯着蘇窈泛紅的臉頰說。
蘇窈嘴硬,“熱……”
陸東庭去撩她的浴袍,揚揚手中的毛巾,“再不擦待會兒要冷了。”
蘇窈抿着脣鬆了鬆手,陸東庭掀開她的浴袍下襬,身下一涼,蘇窈理智回攏,緊了緊腿,“我自己可以擦,你出去。”
陸東庭充耳未聞般,一點點用毛巾擦乾淨她肚子上的白色妊娠霜,動作輕柔。
將剩下的污垢擦淨,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另一手的指尖順着她肚子的弧度往下滑,蘇窈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粗重。
肌膚上滑過他指尖異樣的溫度,蘇窈的感知彷彿都聚攏在了那一處。
當陸東庭狠狠穩住她的脣時,她難捱的閉上眼睛,兩人都壓抑着呼吸和喘息。
最後關頭時,他將她抱上盥洗臺坐着,雙手解開皮帶拉鍊,正要進去,蘇窈手心撐着冰冷的大理石臺,冰冷的溫度讓她心中頓時微凜,推開他:“不行……”
陸東庭氣喘吁吁的盯着她,蘇窈說:“張嬸還在。”
平常在家裡張嬸住一樓,這會兒可在同一層。
“你小聲點。”
“還是不行。”蘇窈心跳得厲害,指着肚子說:“我有點怕,它在動。”
這下陸東庭徹底沒話說,雙手撐在她兩側,低頭埋在她脖頸之間,許久才平復了呼吸。
蘇窈發現他某個地方還沒消停,又只能用別的方法弄出來。
事後蘇窈說:“所以你爲什麼要來自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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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1.231.蘇窈越是知道這些,越是打消了回國的念頭
事後蘇窈說:“所以你爲什麼要來自虐呢?”
陸東庭一邊脫下衣褲套上浴袍,一邊從鏡子裡看眼正在洗手的蘇窈,淡淡道:“你不想回去還不准我來看你了?”
蘇窈一頓,總覺得陸東庭口中那句‘你不想回去’聽起來有點刺耳,彷彿將一切的問題都推往自己身上似的。
她沉默無言,繼續按了一泵洗手液繼續洗手。
她解開盤起的頭髮,將發端吹乾,說:“你洗吧,我先去睡了。償”
蘇窈拉過門關上,思緒涌上來,倍感紛雜,她閉着眼睛,雙手蓋住眼皮揉了揉,這才往臥室裡走去。
張嬸沒睡着,早早的就聽見了開門和拉桿箱輪子滾動的聲音攖。
但是沒起來打擾他們,這會兒正巧出來倒水喝,看見了蘇窈有些頹喪的往房間裡走,浴室的門緊閉着。
張嬸問:“蘇小姐,陸先生來了嗎?”
“嗯,”蘇窈點點頭,剛要進房間,突然想起,他這麼晚的飛機,說不定沒吃晚飯,“張嬸,你給他做點吃的吧。”
“誒,好。”
張嬸回屋套了件針織外套。
蘇窈去敲了敲浴室的門。
男人的聲音混着水聲傳來:“什麼事?”
“給你做吃的,想吃什麼?”蘇窈靠在浴室外的牆壁上。
陸東庭說:“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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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走開,心想沒有隨便給你吃。
人就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心思多變得很,喜歡一個人無可自拔時,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好處,要是對他有了意見,哪兒哪兒都想跟他作對。
蘇窈喝了小半杯牛奶,回到臥室上牀睡覺,她的作息還算穩定,到了十一點過就很好睡。
但是這晚躺下,睏倦,卻沒了睡意。
門虛掩着,整個臥室只亮着一盞壁燈,橘色的幽光下,窗簾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黑漆漆的整齊影子,外面熾白的光亮透過縫隙竄進來,過了會兒就能聽見張嬸跟陸東庭說話的聲音。
沒一會兒又安靜下來,張嬸回了房間,陸東庭在吃宵夜。
每一個動靜她都清清楚楚。
蘇窈翻來覆去,肚子裡孩子平常已經安安分分了,今晚卻折騰得夠嗆,動來動去。
蘇窈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出生就向着它爸了,聽見他的聲音,興奮得揮舞着小手小腳,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這孩子如此激動,她越發有點篤定是個小女孩了。
蘇窈側躺着,閉着眼睛,手心貼着肚子,安撫了一下它,“寶寶,你安靜點,我要睡覺了。”
畢竟孩子在她肚子裡,跟母體的聯繫要深刻得多,彷彿真的能感應到她一樣,過了會兒就慢慢安靜了下來。
她要睡不睡的時候,陸東庭推開門進來,外面燈光已滅,他以爲她已睡着,刻意放輕了腳步,在尚還算明亮的光線中走到了另一側牀頭,兩米寬的牀,比家裡那牀小些,但兩人睡着倒還寬鬆有餘。
陸東庭上
牀,剛準備要關掉壁燈,手機有郵件進來,他有就這手機回覆了郵件,這才躺下,以一種疊蝦米的姿勢,從後將她攬入懷裡。
蘇窈其實在他進來的那一刻就又已經清醒過來了。
他抱住她的時候,她沒有抗拒,但當他的手貼着她肚子的時候,裡面那傢伙又興沖沖的踢了一下腿。
正中陸東庭手心,蘇窈裝睡的僞裝立刻被拆穿。
他挺心滿意足的說:“看來它很喜歡我。”
蘇窈緊閉着眼睛犟嘴說:“它在踢你,明顯就是討厭你,讓你快走開不要壓着它。”
“那它天天踢你就是愛你,踢我就是討厭我?你就一張嘴只會胡扯。”陸東庭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沒什麼情緒,淡而無味,低沉有力,但總有一種深沉的蠱惑般的調子縈繞在脣間。
蘇窈吭了聲氣,“我覺得它是個女孩兒。”
“你覺得的不算,得生出來才知道。”陸東庭本意是想說讓她不要胡思亂想,生什麼都一樣,他知道她心裡很介意之前無意間聽到姜初映說的生男孩兒如何如何的話。
而蘇窈立刻就自動理解成陸東庭想要個男孩兒。
“怎麼,你不喜歡女兒?”
陸東庭無奈,將她摟緊了些,“都喜歡。”
蘇窈掙開他:“這種話誰都會說。”
陸東庭覺得蘇窈就是跟他作對,他說東,她就硬要往西,這種跡象在那晚之後變得尤爲嚴重,他顧及着她的感受,事事只順着她,她卻不領情,陸東庭偶爾也會覺得很乏力。
“這種事我能決定得了嗎?”陸東庭摸着她的頭髮,輕聲細語的說:“是男是女都是你生的,無所謂更喜歡兒子或女兒。”
這話倒是說得十分能入人心,要是沒了前面那句無奈的嘆息,蘇窈就要毫無防備的信了。
她想了想,不再說話,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陸東庭已經準備出門了。
一身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蘇窈被刺眼的光線照得眯了眯眼,半睜開眼睛看着他劍眉星目的立體輪廓,似夢非夢的嘟噥了一句:“原來是來辦公事的。”
順道來瞧瞧她。
蘇窈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閉上眼睛想繼續睡回籠覺。
陸東庭說她:“你可別狹隘心腸,我是順道來辦公事的。”
“呵呵,一大早陸先生嘴巴上抹了蜂蜜似的,真是不容易。”
陸東庭出了門,蕭宋離早走了一步,在約好的酒店等着他。
他落座之後,姚現坐在他旁邊,蕭宋離的秘書打開了早早準備好的設備,接通了視頻通話。
屏幕裡是一位來自紐約州的議員,正是蕭宋離上次見過的那位。
結束通話之後,蕭宋離說:“最近事情跟的不太順利,我公司那邊出了點事,像是有人從中作梗,我懷疑已經有人知道我和你聯手的事。”
陸東庭抽出一支菸,“誰?”
“苒寧的爸爸,”蕭宋離說着,頓了許久,“暫時只是懷疑。”
陸東庭眉梢一挑,“我們家可沒人見過陸苒寧她爸。”
蕭宋離面無表情,眯了眯眸,“像是有點來頭。”
陸東庭抹了把下巴,“確定之後告訴我,如果真的是苒寧的爸爸,就有必要找我小姑談談了。”
“我想,他們可能只是想針對我,畢竟你小姑姓陸,可不想危及自家的產業,因爲陸家紐約的分公司現在暫時沒發現問題,陸翰白最近沒什麼動靜。”
陸東庭眼神幽冷,壓了壓眉心。
“說不定是被祁靖朗坑了,現在正在養精蓄銳,只是,你應該知道,販毒這種事,可跟吸毒不是一回事,你最好在國內就壓制住他。”
————————
陸東庭在洛杉磯待了兩天,要去一趟紐約,問蘇窈要不要跟他一起過去。
蘇窈靜默了小半晌,反問:“我去做什麼?最近累,不想折騰。”
蘇窈看着自己鏡子的臉,膚色白皙有紅暈,臉頰也稍有圓潤,養得很好,反觀陸東庭清瘦了許多,良心頓時又不安起來。
於是就糾結着要不要隨他去一趟,心想良心這東西就是犯賤。
蘇窈最後答應了跟他去一趟,在那邊也不過是住在原來的公寓裡,吃了一頓菲傭做的中餐之後,餐餐都出去吃了。
陸東庭處理完事情,最後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國,快七個月了,就不要在外折騰的好。
最終蘇窈還是回了洛杉磯。
到了孕期最後一個多月,洛杉磯天氣漸暖,她低頭已經看不見腳下的路。
在外許久,但她依舊清楚家裡的近況,出了陸東庭,葉棠茵是給她打電話最爲勤快的。
時常說起陸瑞姍這人,可恨也可憐,找了兩個月的女兒,仍舊沒有蹤影,前端時間在家裡吃飯的時候又鬧了一場,一昧的想要找陸東庭的麻煩。
陸老爺子惦記着外孫女,心裡也不好受,見着陸瑞姍心疼又心煩,當時就互相撒氣,說陸瑞姍平時從未盡好過母親的責任,真正出了事才知道難受,有個屁用?
那之後沒幾天,卻是陸瑞姍提出要免除陸東庭的職位,這次陸繼安和陸翰白相繼投了票,最後卻被陸老爺子一票否決,還被氣得不輕,將陸瑞姍狠狠的批了一頓,“家裡的事鬧到公司,還牽扯到東盛前程,你大哥十幾歲的時候腦子都比你好使!”
蘇窈越是知道了這些,越是打消了回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