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隊的主教練,上任以來第一次奧運,她吃了一個開門黑。
她自己能力足夠,天分夠高,可帶球員和自己打球路子完全不同,她住在隊裡吃在隊裡,完完全全的就是生活在隊裡,家和丈夫通通都扔開,她將全部的熱情都奉送到了隊伍裡,結果……
一號種子直接落馬,遇上個名不見經傳的對手,被人家打下臺了。
張猛看比賽的那天看的自己牙非常疼,上任的時間短這可以成爲逃避成績不好的藉口,但卻逃不開壓力和各方面的職責,原本任命一出,社會上反應就是有些強烈,因爲從來沒有過男一隊女主教練,特別還是在這個年紀的,她還未育的情況下,各方面全部都不看好,然後打出來這樣的一個成績,這不等於就驗證了人家說你不行嗎?
史上最爛成績,竟然只撈到一個銅牌,這已經不是打臉了,完全就是拿刀子對着她的臉豁,已經毀容了。
毀了你認爲最傲的本錢,毀的霏霏一度都懷疑人生。
爲什麼打的這樣爛?是教練無能還是隊員無能?
開會然後深刻的檢討,心裡憋着一口氣。
訓練場她陪着練,白天晚上的練,親自下場親自抓,要說張霏霏也是倒黴,她被任命的時候恰巧是青黃不接的時期,老隊員退役,新隊員還沒有完全的熟悉這種重大壓力的下場,即便個人再優秀在本事,可奧運這樣的賽場上,五分打的是實力,五分打的是心理戰,任憑你教練再強,隊員心裡崩潰了,你在場外喊破嗓子也沒用。
別人說她不行,她就越要證明自己很行,她從來不會摔倒了就爬不起來。
中午在食堂吃飯,自己一個人坐着,最近她身上氣壓很低,別的教練員也不往她身邊靠,而且來說真的是存在不服氣的,一個小丫頭片子,是球打的好,但不能證明球打的好的就能當個成功的教練。
這扔着家庭扔着丈夫,孩子沒生,想想這人生都覺得充滿了變數。
男人成天生活在隊裡,因爲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家裡有老婆來照顧,生孩子是老婆的事情,養育孩子也可以老婆全部都包,社會就是這樣定義的,你女教練呢?不是四五十,她還年輕,怎麼整?
霏霏低着頭吃着餐盤裡的菜,一口一口吃着,也吃不出來什麼味道,嘴裡有水泡,起了一排,可整齊了,她到今天才知道上火的滋味,小時候別人說她是張猛的女兒,她打從心裡牴觸,她打給所有人看,我是他女兒,但是我叫張霏霏,我是個獨立的個體,以後別人得說張猛是張霏霏的父親,她也辦到了,她這前半生真是活的太滋潤了,成績拿到的太多。
喬立冬嘆口氣,這段時間給她愁的,罵了多少次張猛了,可怎麼罵也覺得不過癮。
就你一個好好的女孩子你給我養成這樣,這是女孩子該走的路嗎?
你直接把她給我送到死衚衕裡去了,你讓她以後怎麼辦?成天生活在隊伍裡?下個四年她多大?下個四年如果還不成,那是不是還得等下下個四年?一個接一個的四年過去,你讓她還用生孩子嗎?
是,沒人規定女孩子必須生孩子,可不覺得遺憾嗎?
這是有多麼高的造詣啊,走這樣的路。
抓起來電話,打給張猛,繼續罵一通。
“你看看你自己養出來的閨女,你就是坑她。”
張猛習慣了,他媽現在是一個不高興就打電話過來罵罵他,其實他真的沒認爲有那麼嚴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追求,有些人是感情放在第一位的,有些人則是事業放在第一位,不是講究男女平等嘛,這個時候你又說這個。
這不是……
張猛沒好意思吐槽自己媽。
“我坑她,我坑的。”他全部接收罪名。
“你現在要是出現在我跟前,我一巴掌我給你拍山上去,看見你我就覺得煩,我自己養你,我也沒覺得有這麼難心,你說說你的這兩孩子讓你養的,我孫子我就不說了,我孫女這一生……你當初爲什麼讓她去拿球拍。”
張猛繼續翻白眼,她要拿,我能把她手剁了嗎?
“你說話、”喬立冬喊。
“那你讓我說什麼,話都被你說完了,媽,你不要用老人的思想和目光去看待她,她自己的人生怎麼走都是未知之數。”
“未知之數?那可不是嘛,你說扔着丈夫,你當他是七十歲還是八十歲呢?”就七八十還有不正經的呢,林初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你就扔着他,天天不照面,你說他萬一搞個劈腿搞個出軌,怎麼整?
這不是必然的事情嘛,看都看不住,更何況是不看,一個月見一次面?
喬立冬整個人就有些暴躁,這個社會對女人就是這樣定義的,男人他能不能穩住,要看環境,張猛當時那是生活在隊裡,有教練管着,林初現在有什麼啊?
“我的媽啊,我還有事情要做呢,我去忙了。”他可不陪着老太太嘮叨這些瑣事。
這個出軌那麼爬牆的,你擔心這麼多有什麼用,他真的有那個心,你攔也攔不住,真的出了這個事情,那也不是霏霏的問題,一個連身上這點東西都守不住的人,談什麼理想抱負,談什麼成就,這樣的人就是也就適合窩囊的過一輩子。
喬立冬狠狠掛上電話,這個兒子白生了。
處處搞這些事情。
打電話去醫院,然後批鬥兒媳婦。
徐涼涼聽的一個腦子兩個大,她是被張猛洗腦的,霏霏的戀愛也好,婚姻也好,她都不干預的,張猛說的干預也干預不了,孩子的一生不是父母可以說了算的,好就好過,不好就分開,你攔不住的,索性不管,孩子自己也有腦子,現在婆婆不停發炮,涼涼又不能說自己有事情做馬上掛電話,張猛能這樣幹,她不行啊。
“你說,這林初現在纔多大?”
那有需要的時候,去隊裡找老婆嗎?
這個……
那個……
涼涼嘆口氣:“媽,就算是我們想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孫女是個什麼樣的你還不清楚嗎?”
你讓她生孩子,這不是讓的事情,你拿把刀放在她脖子上都不好使,張霏霏如果有一天說她生孩子,那就是她自己想生了,她是不會被別人所左右的。
“不改變,你也得幫着她參謀參謀……”
嘟囔了涼涼兩個半小時,徐涼涼聽的耳朵都長繭子了,揉揉耳朵,這日子過的。
搖搖頭。
這是一方有事,八方出動,林初他媽也沒閒着,從知道了,就開始提心吊膽的,她倒不是認爲兒媳婦怎麼不聽話,就是覺得霏霏要是個男人就好了,林初去當女人,這樣一點問題都沒有,可現在反過來了……
和男的嘟囔自己兒子。
“從小就有主意,我說什麼人家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就算了,雖說是我生的,可我搞不懂這孩子,他腦子裡面想些什麼完全不懂,他身上吧又流着他爸的血,做很多事情和他爸簡直如出一轍。”
男的安慰林初媽媽,兩個人一起過了這麼多年,要的就是個伴,他倒是覺得林初沒那麼糟糕,看着就是冷點,偶爾也挺好的,可能看不透,沒有辦法,有點高深,層次也不是他這個級別能參悟透的,但覺得也不至於那麼糟糕。
“我瞧着不會的,就是霏霏這個性吧,太任性了。”
林初媽媽不愛聽,她自己不是個強者,但她喜歡霏霏,一直就是違心的張霏霏做什麼,她都覺得對。
“什麼叫任性,只許男人這樣過,就不許女人這樣過?她有本事,其實這屆輸了也不怪她,報紙上不也說了,她接任的時間短,而且好多隊員生理年齡偏小,被人家用球路一晃就給騙了,她一個女孩子剛上任,做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易了,當個女人多難啊,接受四面八方的指責,都在說她不好,都在說她不行,做人怎麼可以用固定思維去看待一個人,你不能行的事情,她不見得不行。”
男的呵呵笑:“我說不過你,你呀就是喜歡她,喜歡她都超越自己的兒子了。”
“我爲啥不喜歡她?我家有現在,不是靠人家靠誰?我最恨的就是做人沒良心的,我吃過沒良心人的虧,我不能讓我的家裡出現白眼狼,他要是敢亂來,我就死他面前,我讓他一輩子都不能好過。”
男的繼續笑,覺得這就是一句笑話而已。
可林初知道他媽說的並不是一句笑話。
他不想回來的,對這個地方對自己母親,說實話沒有太深的感情,基於兒子必備的義務,他偶爾打一通電話,給錢,他懶得浪費力氣回來看,或者陪他媽說說話,他不願意,沒辦法溝通。
聽見的時候,他勾了勾脣角,確實這是他媽能幹出來的事情,吊死在他家門口,或者他的屋子裡,搞臭自己的名聲,這就是他媽報恩的方式。
“林初回來了。”
林初給他媽錢,一次性給十年的。
“你給我這麼多錢做什麼?你要幹什麼?”當母親警惕地盯着兒子。
是不是心裡有打算了?
林初對上他媽的眼睛,有時候他也覺得有些人的腦子很神奇,那裡面裝的都是什麼呢?他能接受,每個人不同程度不同的智商。
“媽,你覺得我要做什麼?我準備找女人了?”
“你敢。”
男的拉林初媽媽的手,他是不願意勸的,畢竟他是個外人,林初和他基本是沒什麼話可說,但是林初媽媽這人吧,對這事兒特別的較真,明明是假話,可也能讓她暴跳如雷。
“我敢不敢這件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
林初媽媽拿起來水杯,倒是沒潑,林初也沒有躲,即使潑臉上了,他也不會覺得意外,畢竟他媽他太瞭解。
“這是幹什麼?”男的搶過來林初媽媽手裡的水杯:“有話好好說。”
母子之間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呢?
母子兩個人坐在店裡,誰都不肯說第一句,就這樣對望着,外面吵吵嚷嚷的,這邊的生意真是太好了,每天的流水都很可觀,雖然乾的活是累了點,不見得就比那種高樓大廈裡的白領賺的少,甚至偶爾林初媽媽一邊數錢一邊會感慨,她可能比藍領賺的都多。
“你當初爲什麼不把我打了?”這點林初不是很明白。
爲了一口氣,堵上自己全部的人生,他不認爲這叫骨氣,這是傻!
只有傻的人才會這樣做,能獨自撫養孩子的,是王惜君那種,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有足夠的能力,有足夠的思想境界,她可以一個人把孩子養得特別好,他媽這種呢,養一個孩子就是拖累自己。
自己都過不上好日子呢,非要生出來一個,婚後還好理解,他媽那個時候還沒結婚人就跑了,打了再嫁就好了。
爲什麼這樣選?
林初媽媽不說,這是埋在心裡的傷,不是不打,她對林初沒說過,她都懷孕到中後期了,準丈夫跑了,扔下她一個大肚婆,她去過醫院,可那個時候已經不是流產的事情,這個孩子必須是以生的方式來到這個人間,哪怕最後是死的,她每天睡不着吃不下飯,她難道不知道自己以後就全部都葬送了嗎?考慮不全面外加確實存在一定的身體原因,孩子生下來了,生下來以後想扔,可往哪裡扔?
她抱出去過,想扔,可心又沒那麼狠,如果心狠也不會把孩子生下來了,難以進退,最後把自己逼死衚衕裡去了,醫院裡有人買孩子,專門買男孩兒,有不能生養的,通過別人找過她,也談好了,最後她變卦了。
她看着林初,是福是禍我們倆就一起過吧,如果你的人生很糟糕,你也不能怪我,我自己都過成這樣了,我沒有金手指,我就是個普通的女人,甚至有點笨,不笨能被人甩能被別人騙嗎,可她就有這些本事,把孩子養到大,她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她盡到當母親的責任了。
現在林初是覺得自己耽誤了他嗎?
沒良心啊。
和他那個親爹一樣,一點人性都沒有,這樣的薄涼,她當初就說霏霏,你嫁個什麼樣的人不能嫁這樣的,可霏霏不肯聽她的。
“沒爲什麼。”林初媽媽拒絕和兒子說這些。
說了有什麼用?過去的事情了,說了是不是就能改變掉?既然不能改變,我說與不說有何不同?
“那我回去了。”
“兒子。”林初媽媽開口喊林初。
林初站定腳步,他沒有回頭。
“媽就求你這件事,你喜歡她,你就好好喜歡,別辜負她,她是個好姑娘,她都沒有嫌棄過你……”
“愛情並不是這樣計算的,如果別人付出多少就應該回報多少,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離婚出軌了,那個人更加不會離開你。”這種計算方式是錯誤的,她媽的這種觀念也是錯誤的。
你付出的是你自願的,怎麼可以成爲要挾?
他是喜歡霏霏這個人,她也是同樣的對他有感情,她不提回報不提付出,母親在這裡不停的計較什麼?
“你,哎……”
霏霏月末回了一趟家,她和林初是兩地居住,她現在帶隊,就生活在T城,大多數都是在隊裡,自己的房子也空着,沒有時間去住,下高鐵林初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接她回家。
“我奶說前幾天你回上中了?”
帶回來的都是髒衣服,她哪裡有時間洗,時間是可以擠出來,可她每天帶隊員訓練,白天練晚上練的,偶爾見個朋友,全部的心思還得花在訓練計劃上,如果有洗衣服的時間,她都幹出來多少大事了,所以乾脆不碰,不洗。
林初整理着她帶回來的衣服,一大包,次次都是這樣,送到衛生間的洗衣籃裡。
“嗯,回去給她送錢。”
除了錢別的他也給不了。
“又談崩了?”霏霏挑着眉頭。
肯定的。
她婆婆這人吧,是個好人,問題就是太好了,心眼太實誠,一個平凡的母親教育一個腦子太好使的兒子,難度就不是隻有稍稍一點高,是非常的高,滿滿的都是代溝。
“嗯。”
林初應了一句。
霏霏家裡轉了一圈,發現這家裡都快變成辦公室了,往沙發上一攤,她是活都不碰的,因爲價值不在這裡,被別人詬病就詬病,算什麼大事兒,又不能讓她去死對吧,自己活的開心纔是最重要的。
拿着電話給張皓打過去,霏霏這姑姑當的還是挺像樣子的,關心關心胖子。林初整理好出來,她已經睡了,一路折騰,肯定比從隊裡回家遠一些。
坐在她身邊,就定定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喜歡霏霏,也許就是身上的感覺對了,兩個人生活的態度是完全一致的,他和她的感情不需要保證作爲基地,而是共同的態度,他媽那種要求叫做威脅。
林吹最最最討厭的就是威脅,別人威脅他,首先他會搞廢那個人,嗯,現在他脾氣好多了,收斂了很多,進入社會,遇上很多的事情,哪怕看見在不順眼的事情,他都不會動拳頭,動拳頭那是年少輕狂才做的事情。
原本想帶着她出去吃,結果又變成了在家裡吃,她吃什麼倒是不挑,一邊吃飯一邊打電話,是她的隊員,年紀就比她小個幾歲,說說笑笑的,教練嘛。
“你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花?”霏霏對着林初眨眼睛。
生氣?
因爲她和她隊員這樣說話?
沒人規定教練和隊員之間就必須帶着恭敬,她多大,隊員最大的就比她小一兩歲,就是姐弟之間的關係,當然是說說笑笑。
“倒是沒花。”林初動筷子。
“不生氣?”霏霏對着他擠笑臉?這樣都不生氣?不是說要打斷她的腿嗎?
“我生什麼氣。”林初淡定道。
說個話就要生氣?他說的是她愛上別人。
“沒意思。”霏霏搖頭,和他說隊裡的事情,其實自己肩膀上的壓力特別的大,可越是大她越是覺得好玩,前一陣子太放鬆了,每天混吃等死,人生完全的沒有意義,她就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她不是不能打了,只是不願意打了,帶隊員更加有意思,不過第一場就讓人家給滅了。
多少林初能提點意見,雖然不是一個行當的,但他腦子不是好使嘛。
霏霏就回來過一次,然後就變成他過去,因爲工作地實在相隔太遠,沒有辦法去改變,除非林初跑到T城去工作,霏霏又不想這樣,你有很好的前途,現在公司對你又好,何必呢。
誰規定夫妻就必須住在一起,每天相守的?
她就煩這樣的。
她工作的時候向來都認爲自己是寡婦。
張皓的經紀人送着胖子過來的,親自送到門口,看見張霏霏才放人,孩子如果給弄丟了,估計張皓能殺了他,他也不敢。
“我們胖子怎麼又瘦了?”
霏霏逗着自己侄子,孩子現在狀態能比剛回來的時候好點,不過還是有點陌生感,不愧是就王惜君的兒子,小腦瓜特別的靈,拉着胖子的手帶進隊裡,別人問她就說親戚家的,隊裡嘴太碎的也沒有,帶隊員的時候就讓胖子自己擱體育館裡玩,反正也會有人陪他,胖子大多數都是自己一個人,他寫什麼東西別人也看不懂,如果跑到這裡的人能看懂他寫什麼,那就不用打球了。
訓練結束帶着孩子去食堂吃飯。
“多吃肉,多長點肉,你都瘦了。”霏霏給侄子夾牛肉。
她心裡想,難怪有些孩子體重超標,真的當長輩的就不停的想要喂孩子吃東西,生怕孩子餓了,瘦了。
胖子不是特別胖,只是身型有點圓,白胖胖的,有點像饅頭,五官和他爸爸不像,總體面貌上更多的是像母親,他媽原本也不是個美人,所以胖子真的就沒張皓小時候好看,霏霏不覺得遺憾,平凡也是一種美。
“你擡頭看看姑姑,你覺得姑姑是長什麼樣的?別下次路上遇見了,你認不出來我。”
這孩子都不看她。
胖子開口:“我認得。”
“你認得什麼呀?”
胖子不回話了,他皺皺鼻子,他的記性很好,就是一眼也會記得住。
他說記得住,下午霏霏帶着球員練習,胖子就站在桌前的圍欄後面看,因爲距離很近,隊員接她的球就有些吃力,明明看準了可發出來方向卻變了,總是變,總是接不到。
“左。”
“中。”
胖子身邊站着的教練叫停。
“我說你家這個小孩兒可有打乒乓球的天分,讓他試試被,你的球路他看的明白啊。”
霏霏一臉的汗,隊員自己的衣服都溼透了,這種高強度的訓練,真的挺訓練人的。
“他不是有天分,他是記憶力特別的好,我家胖子是個小天才。”霏霏歪着頭對着侄子擠擠眼睛。
什麼媽生什麼樣的孩子,難怪有些男人就願意找頭腦聰明的,孩子真的跟着受益呀,像是王惜君那種,現實生活中她遇上的不多,夫妻都很一般,生的孩子智商卻很高,這個有點看老天爺了。
“真的假的?”
教練不信邪,跳了進去,沒見過對方的打球方式,也能判斷出來球路?
他覺得不可能。
沒打過球?
“你家這孩子,沒打過乒乓球?”
“他連看都不看。”
雖然爺爺和姑姑都是打球的,不過小胖子可沒這個喜好,他比較喜歡燒腦的東西。
“打個賭吧。”
時間上來說訓練已經要結束了,踩着點結束的,大家圍過來,那就試試看,他們都沒見過天才,覺得挺有意思的。
霏霏讓到一邊,你可以覺得她是作弊,她是親姑姑,然後孩子可能看見她打球。
“他們你都當成是透明的。”霏霏指指身邊的人。
看看這一張張的臉,努力擠着笑容,看起來怎麼就那麼猙獰呢?
一個個大男人對孩子感興趣,像是什麼樣子。
胖子低着頭,教練打着招呼。
“小孩兒你看看我,我可要發球了。”
胖子的眼睛和腦子幾乎就是同時運轉的,他的眼睛看到大腦馬上就能給出來指令,你讓他打球肯定不好使,因爲打球靠的還是練,他對這個東西不感興趣,他只是眼睛忒好使。
胖子開口一說一個準,甚至都沒有所謂的失一個球的說法。
裡面的教練雙手比着大拇指,要是球員有這種判斷,這不就跟開了掛似的。
“你家這小事兒這也是天分,趕緊送來打球,將來我親自教。”
“我們胖子對球可不感興趣。”霏霏摸摸胖子的頭。
“怎麼起了個這麼難聽的名字?”
“誰說不好聽的,我就覺得好聽。”
霏霏摟着小帥哥回房間去休息了,她沒帶過小孩兒,也是人生第一次,陪着吃陪着玩被,結果自己家的這個思路根本不在這上面,玩的也不是拼圖,她小時候這個玩的還挺厲害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牀上密密麻麻一張拼圖,然後抽出來一塊,胖子就能特別準確的說出來這是哪裡的。
我去!
霏霏給自己媽去電話。
“媽,你拖了我智商的後腿。”
要是她媽的智商特別高,她今天弄不好也是個天才。
徐涼涼沒好氣:“你媽我的智商就算是高了。”
霏霏:……
見過自誇的,但是沒見過這樣自誇的。
她媽她還能不瞭解嘛,這一輩子啊,這工作乾的,她不和人交往的,不會怕馬屁更加不會討好誰,就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自己的個性裡面就有像她媽媽的,所以她也是獨來獨往的。
“你去找你爸要智商去,是他拖了你智商的後腿。”
霏霏很想掉眼淚,老張啊老張,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你被你老婆埋汰成這樣,真的好嗎?
老張同志聽見了也是一愣,他是經常這樣說,但……
苦笑着。
“我拖的,沒錯。”
“這孩子我真是,看着他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搞了一副拼圖,結果摳出來一塊,我以爲是讓我拼呢……”當時自己還笑呵呵的,想當年她也是玩拼圖的鼻祖來着:“鬧了一場笑話,我現在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啊。”
誇了胖子一番,覺得自己家出個這樣的人才,得感激王惜君,不是人家的智商,就張皓這樣的……
想想自己小弟這副二百五的個性,還是算了吧。
太神奇了。
教練們對胖子特別的感興趣,抱着餅乾零食給送過來,一些小隊員也是覺得好玩,沒見過,都圍過來,就想看看到底天才是怎麼養成的。
“嚇到我家的小孩兒。”
“去去去,也不是你生的。”
“不是我生的怎麼了?這也是我家的。”霏霏拉着胖子,就是她家的。
這種難度太高的遊戲,大家玩不了,因爲確實還沒看明白呢,人家都已經全部都記牢了,起跑線就不一樣,那就玩點簡單的,就說這球路是怎麼看透的?
“天生的。”胖子說完話繼續低頭。
教練員們:……
這怎麼可以是天生的呢?必須找出來一個原因呀。
霏霏送胖子回去,又是張皓經紀人過來接的。
“我說電視上不都演,經紀人也有被跟蹤的嗎?”
經紀人面條寬眼淚:“姐,我倒是希望有人跟着我了,這樣說明我火呀,可惜至今沒啥人對我感興趣。”
“你說我們倆這樣明晃晃的交接一個孩子,我是誰,大家肯定都知道,你是誰只要想查也不難,那胖子肯定就會成爲頭條的呀。”
霏霏摸着下巴,這狗仔也太不敬業了,到現在都沒拍到呢、
“因爲這裡太遠。”胖子開口。
經紀人:……
是有點遠,訓練的地方誰閒的往這裡跑,誰能看到?這附近你看見有什麼人走來走去?
除非頭頂的鳥能說話。
載着胖子回公寓,張皓的房間在樓下,胖子的房間在樓上,窗簾全部拉上,多少新聞都是因爲這窗簾不拉鬧出來的,經紀人給張皓買了一個特別厚實的窗簾,你什麼都看不見,拉好以後再把胖子接下來。
張皓有活動,回來的有點晚。
大半夜的父子倆坐在地上冥想,胖子就是看着地磚,不清楚他在看什麼,反正不會是白看,張皓呢是覺得有點累,他又想陪兒子,別的事情做不成,那就幹坐吧。
“去你姑姑哪裡好玩嗎?”
“好玩。”
胖子喜歡人多,他雖然很獨孤,但不代表他不喜歡熱鬧的地方,他和小朋友沒有辦法做朋友,因爲思維不在一個路子上,所以到現在他一個朋友都沒,但是他媽媽說,她小時候也是這樣的,朋友特別的少,有些不能做朋友就看着他們生活就好,他的朋友都在電腦的那邊,儘管沒見過,但是大家一直都有溝通。
揉揉兒子的頭,把兒子拉到懷裡,有些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孩子,他的思路跟不上啊。
“將來不要像你媽媽這樣,也不要像你姑姑這樣。”
任何一個都不要像,如果可能的話像他多點吧,人的腦子夠用就好,沒有必要用到極致。
“爲什麼?”
“你媽太聰明瞭,慧極必傷,我總是覺得如果她笨點也不至於這麼年輕就走了,我和你媽做同學的時候她戴了一副八百多°的近視鏡,看起來就很有學問,她確實腦子極好,可她不喜歡我,覺得我太笨,爸爸也不是那麼笨,就是和天才沒有辦法比,我是個普通人,你想你媽媽要是活着的話,嫁給別人,生一兩個孩子,就算是不生,你依舊是她的兒子,你除了有我這個親爸爸,還會有個更聰明的爸爸。”胖子的小手緊緊抱着張皓,張皓摸兒子的頭:“兒子,爸和你說這些並不是說,我不願意要你,你的心胸要開闊,什麼樣的事情都應該要接受。”
“姑姑?”
張皓慢了一拍,才明白過來兒子是問爲什麼也不要像姑姑。
“你姑姑跟個猴兒似的。”張皓吐槽自己大姐。
從小就欺負他,把他營養都給搶跑了,不然他肯定會更聰明一點的,個性又強又囂張,還很恰北北,但是老天爺對她不錯,她事事都很完美,家庭好愛情好,想要的都拿到了,打球的時候就站在山頂,沒人能把她踹下去,遇到的都是小挫折。
“有時候想想,真是嫉妒啊,她命好。”
胖子眼珠子轉了轉,他媽以前說這樣的不是命好,而是腦子好,付出應該付出的,獲得應該獲得的。
“你姑姑三十歲以前就沒跌倒過,沒想到去當教練,知道嘛,國家男一隊,從來沒有過女的主教練,你姑姑她是。”
張皓的話裡有驕傲,其實一些規矩就是用人來打破的,你不行不代表她也不行,張霏霏真的很強,超強的。
“但是脾氣不好,是個母夜叉。”
胖子閉着眼睛,他有點困了,母夜叉嗎?
被罵成母夜叉的人打了一個噴嚏,擰了一下鼻子,都過十二點了,才準備上牀,張皓這個小兔崽子,肯定又背後罵她了。
張皓抱着兒子,打橫抱起來,自己的胸口貼着胖子的臉,他看見這個孩子,覺得自己心被填充的滿滿的。
當初他媽也不是沒有說法,就是沒表達出來而已,他姐倒是搶先替他說話了,人能結婚當然就可以不結婚,他省略過結婚這一條,他孩子都有了,人生也達到某部分的圓滿不是嘛,張皓討厭他姐,討厭的時候那是真討厭,恨不得把霏霏的臉當球踢,可是喜歡的時候,他說起來這個人,他滿臉都是驕傲。
他姐張霏霏那不是個一般的女人,那是比男人都還強的強者,她不是女強人,她只是強者。
抱着兒子回了房間,放到牀上,張皓沒一會兒也睡了,夢裡又看見了王惜君,好奇怪他總是能夢見她,她對自己還是各種嫌棄,明明那天是兩個人一起起的火,夢裡王惜君就說都是他的錯,張皓想要辯解都無力,這個女人到底討厭他到了什麼程度,纔會認爲事事都是他的錯啊。
夢醒了,出了一頭的汗,看看睡在身邊的兒子,張皓往兒子的一側滾了滾。
錯就錯了吧,但他沒什麼好後悔的,相反的,他覺得自己的一生賺到了,他有胖子這樣的兒子,滿足了。
胖子開家長會,涼涼是想自己去,可張皓嫌棄自己媽歲數有點大,那小孩的媽媽都是非常年輕的,胖子爺爺奶奶過去這算是什麼啊?這不是打擊咱們孩子的學習積極性嘛,原本就沒朋友了,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他爹媽老來子呢。
張猛掛了電話,不去就不去,還稀得去。
有本事你自己去。
張皓給霏霏打電話。
“開家長會你找我?你是不是神經病?”霏霏對頭就噴,她看着張皓的腦子是壞掉了,她有時間嗎?
“你抽出來一點的時間。”
抽你妹!
張皓掛了電話,他很無語,昨天他姐告訴胖子,世上只有姑姑好,有姑姑的孩子像個寶,今天她就變卦了,這變的也太快了吧?
最後這家長會是林初去開的。
林初坐在一羣家長中有些格格不入,那個孩子就是一個朋友都沒,來的家長也像是雙目失明似的,和任何人不溝通,一大一小坐着誰也不看,老師的眼睛不停的抽抽。
這裡不是監獄,這是學校的家長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