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芸盛怒之下更是步步緊逼,一腿快似一腿,陸養浩不敢硬接,一位的閃避招架。李衛東不由一怔,以這廝剛纔一腳踢飛花瓶的速度跟力道,即便功夫不比夏若芸高明,至少也不會在她之下,怎麼現在竟全無還手之力?
剛想上去把夏若芸拉回來,陸養浩已經被逼到了牆角,看看一腳奔胸口踢來,猛然彎下腰,身手在懷裡一摸,縱身朝夏若芸懷裡撞去。夏若芸不知是計,伸手去扣他肩膀準備用小擒拿制住他,就在這時歐陽烈火突然低吼一聲,沉肩撞在夏若芸肋下,這一下竟把她苗條的身子撞得飛了起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陸養浩手臂一揮,一道白光閃過,帶起一溜血珠。而歐陽烈火拳頭也瞬間擊出,砰的一聲正中陸養浩胸口,將他打的一個跟頭倒翻了出去,砰的撞在牆上。手裡一件白色物事掉落在地,啪的斷成兩截,原來竟是一柄鋒利的手錐,看色澤應該是象牙製成,所以竟給他混過了檢測器,帶進地下室來。
陸養浩一張胖臉慘白如紙,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息,眼睛裡射出惡毒的光。歐陽烈火卻從脣角一直到眉梢,給劃出長長一溜口子,鮮血汩汩涌出,看上去顯得面目猙獰。何守正奪過看守手裡的槍,朝着天花板啪啪就是兩槍,喝道:“最後說一次,這裡現在我做主,誰敢放肆,我就宰了誰!”陰着臉拾起地上斷成兩截的象牙手錐,說:“陸老七,這是怎麼回事?”
陸養浩嘿嘿一笑,說:“人心險惡,不得不防。”
早有看守過來替歐陽烈火包紮傷口。夏若芸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心裡也是一陣後怕,剛剛一招大意,想不到陸養浩這廝竟如此奸詐,如果不是歐陽烈火識破了他的詭計,險些便遭了毒手。
歐陽烈火卻似對傷口渾不在意,雖然一隻胳膊吊在胸前,但是他身材高大,微微前傾着身子,再加上滿臉的血污,看上去跟浴血戰神一樣。這時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一字一頓的說:“老爺子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他就剩下夏家這一支血脈,如果這些事情真的是夏小姐所爲,我絕對不會有任何包庇。但是在搞清楚真相之前,誰想找大小姐的麻煩,就先從我歐陽烈火身上踏過去!”
歐陽烈火不善言辭,但是這幾句話說的擲地有聲,衆人一陣沉默。陸養浩顯然對他十分忌憚,雖然不忿,也只能冷笑着說:“好,好。你們都當君子,我又何必做小人?這一次死的是陳老大,下一個不知道會是誰!”
何守正把槍丟還給守衛,說:“連三爺,好歹你也是老爺子的左膀右臂,如今陸家有難,你也說句話吧?”
老三連輕侯自始至終都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左手捏着茶杯蓋子輕輕在杯沿上敲打着,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好一會才說:“烈火是我二哥,又是陸家未來半個當家的,他都已經發了話,還要我說什麼?”
何守正沉吟片刻,說:“好。既然歐陽兄一要保大小姐,反正這座地下室誰也別想飛出去,那我們就找到證據再說話。但是有一句話我要說在前面,於公,我何守正身屬警務人員,殺人放火的事我不能不管;於私,陳老大是我幾十年的兄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就這麼送了命,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夏小姐,李先生,在此之前少不得要委屈你們一下,我會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你們該不會反對吧?”
李衛東馬上點頭,一臉誠懇的說:“可以還我跟大小姐一個清白,求之不得。”
歐陽烈火還想說什麼,但是看李衛東已經痛快答應,便不再多言。夏若芸儘管心裡十分的不爽,可李衛東說的也不無道理,陳老大死了,遺囑也不翼而飛,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實在難料。
方林跟李成安那一票人自然沒有意見,楚天舒素來唯三哥馬首是瞻,自然也不反對。陸養浩雖然心中憤懣不已,可是孤掌難鳴,也只能不甘心的閉上了嘴。何守正叫來看守,斂了陳烽的屍首,另派了兩人押着夏若芸和李衛東回房間。
兩名看守一男一女,男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小個子越南人,女的卻是黑頭髮藍眼睛高鼻樑,也看不出是哪國的混血,長的倒是挺標緻,只是表情始終冷冷的,腋下掛着把尺寸超大的黑星槍。李衛東不禁有些好奇,原來美女也有做這個行當的。
回到房間,兩名看守往門口一站,也不說話,四隻眼睛緊盯着李衛東和夏若芸。雖說有心理準備,可是無論換上是誰被人這麼死盯着總有些不舒服,李衛東起身準備上個洗手間,卻被那個女看守攔住了,說:“做什麼?”
“毛病,上洗手間不方便,難道吃飯啊?”
李衛東不客氣的撥開她的手,進了洗手間剛想關門,卻被那女的一伸胳膊擋住了,用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說:“就這麼上。”
“靠!”李衛東翻了翻白眼,心說這待遇可真高啊,還真當老子會飛天遁地不成?就算監視也用不着看人家噓噓的吧!不過既然你女人都不覺得吃虧,咱大老爺們還怕看麼,這麼一想就很是牛的說:“想看隨便。”
話是這麼說,可是解開褲帶回頭一看,那位大姐倒真是忠於職守,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屁股呢。李衛東心裡這個彆扭,吭哧了半天也沒噓噓出來,悻悻的繫上褲帶,說:“大姐你沒見過男人吧?靠,了不起老子不上了!”
甩手走出衛生間,夏若芸已經是一腦門子的黑線,正氣鼓鼓的坐在牀上。她本來心裡有許多疑惑想跟李衛東問個明白,可是在看守的眼皮子地下也沒辦法問,而她又是那種心裡憋不住事的脾氣,覺得再這麼下去,人都快給憋炸了。
正在這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看守手按槍柄打開房間門,進來的卻是連輕侯。夏若芸不禁一怔,說:“連三爺,你來做什麼?”
連輕侯並不回答,只微微點了下頭,揮手讓兩名看守退到門外,關上門又側耳傾聽了一會,這才徑直走到李衛東面前的沙發上坐下,仍舊捧着他的紫砂壺,似乎從沒見他離手過。
李衛東自顧自的點了根菸,說:“三爺好清閒。陳老大死的不明不白,你這位智囊不去查清真相,怎麼有心情找我喝茶聊天了?”
連輕侯眯縫着眼睛看了他一會,緩緩說:“小兄弟,我知道你很聰明,但這不是可以囂張的資本。你別忘了有一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李衛東哈哈一笑,說:“我誤不誤的都沒關係,一個無名小保鏢,又身無長物,連三爺實在是太高看我了。”
連輕侯捧起茶壺抿了一口,說:“有名無名並不重要,身無長物也沒關係,憑小兄弟的頭腦機智,如果還不能打下一片江山,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直說了吧李兄弟,我看好你,我並不想挖大小姐的牆角,不過我想如果我們有共同利益的話,做朋友總好過做敵人,對不對?”
李衛東跟夏若芸對視了一眼,並沒急着開口。夏若芸卻最受不了這樣吞吞吐吐的說話,忍不住說:“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合作!”連輕侯放下手中的紫砂壺,像是在回答夏若芸,眼睛卻緊緊盯着李衛東,說:“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開門見山了。老爺子腦出血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外面,現在肯定天下大亂,陳老大現在又出了事,就憑老二跟陸老七那兩個廢物,絕對應付不來,陸家幾代人的心血,恐怕真的就這麼給毀了。我知道大小姐這次來港,表面上是爲了拿到陸氏遺產的繼承權,實際上是想借助陸家的財力跟勢力,對付方家跟岳家,是不是?如果你們肯助我一臂之力,把那兩個廢物踢出局,我連輕侯保證讓大小姐如願以償,怎麼樣?”
夏若芸越聽越驚訝,說:“助你?我們兩個現在自身都難保,你連三爺不是也一樣,我憑什麼信你?”
連輕侯一聲輕笑,說:“不憑什麼,就憑你大小姐現在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陸家滅門案,你本來就有脫不了的干係,現在繼承權又落入旁人手中,這也意味着陸家並沒有把你看成宗親血脈,而是敵人!就算你能活着走出這座地下室,能不能安全離開香港,你又有多少把握?據我所知夏家從令尊出了事,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架子,入不敷出,不跟我合作,你那什麼跟方家、岳家鬥?父仇深似海,難道你就不想查明令尊遇害的真相了麼?”
連輕侯顯然不是那種喜歡廢話連篇的人,每一句都精準無比的刺中夏若芸的軟肋。尤其提起父親夏繼嶺,夏若芸的眼圈兒不由自主的紅了。連輕侯頓了一頓,緩緩說:“或許我的話不大好聽,但這卻是無可迴避的事實。至於何守正命人監視你們,呵呵,他其實是在保護你大小姐,至少他不希望你是下一個陳烽!”
夏若芸一怔,隱隱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道理,卻又不甚了了。李衛東抽了口煙緩緩吐出,好一會才說:“連三爺,你的條件聽上去很誘人,可惜遺囑陳老大已經公佈出去,就算現在不見了,在場這麼多人包括方、李、趙、週四大家族都可以作爲見證,現在下手,你不覺得太晚了麼?”
連輕侯臉色一沉,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常態,淡淡的說:“李兄弟,枉我叫你一聲老弟,對你一片真誠,你爲何還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老大的那份遺囑,根本就是無中生有,他自作聰明,假傳聖旨,以爲這樣就可以揪出內鬼,結果卻賠上了自己一條命!呵呵,這一點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是以你李兄弟的頭腦,該不會真的沒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