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撿起一支保鏢掉在地上的槍,朝方林一歪頭示意他走在前面。方林心裡就暗罵了一句,又那老子當靶子!但此時李衛東雙槍在手,方林也只能把各種問候都埋在心裡,忍氣吞聲的走進了陸家大門。
李衛東的USP沒有裝消音器,這兩聲槍響,就是明明白白的示警。再加上陸家保全措施嚴密,裡裡外外遍佈監控器,這一出事立刻有N多保鏢紛紛趕到。方林纔剛剛跨進門檻,迎面就是嗖嗖兩顆子彈飛來,擦着他頭皮打在鐵欄杆上,火星迸射。方林嚇的面無人色,抱着腦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叫:“別開槍!媽的是我,我是方林!”
李衛東不閃不避,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站在那裡,手中雙槍平舉,只聽一連串爆豆般的聲響,衝過來的保鏢撲通通放倒了七八個,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腿部中槍。能在陸家當保鏢的也基本不會有庸手,但何曾見過如此快的出手,如此精準的槍法!見不是頭,那些沒捱到槍子的連忙趴的趴,躲的躲,哪裡顧得上還擊。李衛東揪着方林把他提起來,擋在自己面前,說:“你們聽好,方家大少爺在此,誰再敢開槍,我先要他陪葬!抱歉啊方兄,好像還得再委屈你一次。”
方家大少在陸家莫名失蹤,本來這筆賬就已經落在了陸家的頭上,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了活人回來,若是再出什麼岔子,方陸兩家勢必決裂,這個罪過保鏢可承擔不起。所以一聽這話,原本幾個躍躍欲試的保鏢也只能收起了念頭。方林肚子裡差不多把李衛東祖宗八代都問候了個遍,臉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說:“應該的,兄弟麼!”
撲,一聲沙啞低沉的槍響,一顆子彈緊貼着方林的耳朵飛了過去,激起的氣浪震得方林耳膜嗡嗡作響。剛要叫罵,只見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手裡平端着一支狙擊步槍,走到面前二三十米處才停下腳步,一字一頓的說:“李衛東,你還敢回來!”
李衛東說:“楊兄,我又不是兇手,爲什麼不敢回來?老爺子遇害,我既是陸家姑爺,祭拜一下也是應該的吧!”
楊軒也是一陣冷笑,說:“我知道,論拳腳我不是你的對手,可要說玩槍,你似乎還不夠格。想進老爺子的靈堂,可以,只要你能過了得我這一關!”
李衛東說:“好,你說的!”
好字說出,右手的USP已經收回戒指空間,手腕一抖便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摺疊刀;你字吐出,李衛東整個人似乎變成了一隻獵豹,腳尖一點,剎那間從方林身邊躥了出去;等到最後一個字說完,人已經衝到了楊軒身前不足七八米!楊軒不是第一次見識李衛東的拳腳,卻從沒想象過他竟然會有如此驚人的速度,整個人都似化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甚至根本不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
本能的扣動扳機,同時縱身後退。楊軒用的是一支FS12連動狙擊步,這種槍在狙擊槍族裡算是射程稍短,但是射速卻幾乎能跟AUG持平,楊軒又是玩槍的行家,只聽一串撲撲連響,竟在一瞬間開出四五槍。但就在這時,楊軒脖子突然一涼,只聽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你太慢了。”
楊軒臉色由白轉青,甩手將狙擊步擲在地上,說:“是我低估了你,無話可說,要殺便殺!”
“殺人也不急於這一時。”李衛東一手用小刀抵住楊軒的脖子,一手槍口朝方林晃了晃,說:“進靈堂!”
靈堂里人不算少,除去陸家守靈的一干親支,還有不少保鏢,一看到李衛東頓時炸了鍋,有槍的掏槍,沒槍的隨便抄起什麼傢伙,各式各樣的叫罵聲紛紛出爐,簡直跟菜市場一樣熱鬧。李衛東也不說話,面無表情的勒緊楊軒的脖子,左手的槍也張開了擊錘,緊緊頂在方林的太陽穴上。
最先趕來的是連輕侯,一進門便大聲喝道:“李衛東,你活膩了?知不知道現在全香港的殺手都在找你,還敢來這裡找死?有膽就把人放了,你能活着走出這座靈堂,我連輕侯名字倒過來寫!”
一邊說着,一邊不易覺察的努了下嘴巴。李衛東當然知道連輕侯這是在暗示自己,現在所有人都巴不得要幹掉你,如果你放了方林,腦袋就要搬家了,方林就是你的護身符,還不趕緊跑路!衝連輕侯投去感激的一瞥,李衛東說:“連三爺放心,人我自然會放,不過不是現在,今天我到老爺子的靈堂來,就是有幾件事要交待清楚。我想麻煩你件事,能不能替我把大小姐和方老闆請來?”
門外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不必請,我自己來了!”堵在門口的保鏢嘩的讓開一條路,只見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走了進來,正是方震南,不同的是那張彌勒佛一樣的招牌式笑臉不見了,臉色陰沉的彷彿隨時都會下雨。眯縫着眼睛盯了李衛東一會,緩緩說:“李先生,禍不及家人,這句話是你說的,有什麼事可以衝着我來。就算犬子先前曾有冒犯你李先生的地方,但凡事總要有個度,這麼點仇不至於一直記恨到現在,還動刀動槍的吧?”
方林這位養尊處優的二世祖,從今天早上一直到現在頭一回經受這樣的折騰,看到自己老子來了,膽氣也立刻壯了幾分,帶着哭腔喊:“爹,救命啊!這個王八蛋對我是百般毒打,還把我扔到海里去,想淹死你兒子!李衛東,我告訴你,識相的趕緊把我給放了,我們方家就我一個單傳,你敢動我一動,那就是絕我們方家的香火,我爹非跟你拼命不可!”
方林這時的一副打扮也確實是悽慘了點,那張中風後遺症的臉就不必說了,頭髮也是亂糟糟的,身上那件昂貴阿瑪尼休閒西服,皺皺巴巴的看上去跟民工差不多。方震南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一張胖臉都綠了,咬着牙說:“李衛東,你是存心跟我方家過不去,是不是?!”
李衛東淡淡的說:“方先生別太激動,氣大傷身。我既然能帶令公子來見你,就說明我不想把他怎麼樣,只不過今天在老爺子的靈前,有幾句話我必須交代清楚,等我把話說完,如果還有誰想殺我,我李衛東不勞大家動手,自己了斷,如何?”
槍聲一響,陸家大部分都知道出了事,紛紛往靈堂趕過來,此時人越聚越多。那些保鏢還好,知道輕重,畢竟一個方家大少爺、一個大小姐的親信兩顆腦袋都懸在李衛東手上,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那些陸家的遠房親朋、外戚管事什麼的就難免咋呼起來,有人喊了一聲:“聽他胡說八道!他早不是陸家姑爺了,對這種殺人兇手廢什麼話?殺了他給老爺子報仇!”
一個起頭,頓時一票人跟着鼓譟,方纔還安安靜靜的靈堂,此刻叫罵聲一片。方林嚇的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要知道在場的這麼多人,萬一有哪個不曉事的衝動一下,以李衛東的脾氣就算死也鐵定要拉上他做墊背的,那小命兒可就算交待在這了!李衛東卻是不慌不忙,也不辯解,顯得氣定神閒。
就在這時,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住口!誰再喧譁,馬上給我滾出陸家!”
此起彼伏的叫罵聲、議論聲霎時間安靜下來,有人低聲說:“大小姐來了!”堵在門口的人羣立刻分開,走進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一身黑色衣裙,頭系白巾,腰纏孝帶,正是夏若芸。目光緩緩在那些起鬨的人臉上掃過,夏若芸說:“這裡是外公的靈堂,不是讓你們喧譁吵鬧的地方!這件事我會處理,保鏢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一陣沉默,卻沒幾個人挪動腳步。夏若芸臉色一寒,說:“怎麼,外公纔剛剛過世屍骨未寒,你們就起異心了麼?”
一個矮矮胖胖的禿頂男咕噥了一句:“大小姐,話唔亂講。不是我們起異心,是我們怕你幫了外人。你跟這姓李的郎情妾意,大家不知?”
夏若芸沒等說話,先惱了身後的侯萬風,喝道:“陸顯榮,你他媽算哪根蔥?出了五服都找不見,不過是個厚德堂管事,這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
那個叫陸顯榮的倒是牙尖嘴利,對夏若芸還畏懼三分,對侯萬風就完全不在乎了,冷笑着說:“那你又算哪一根蔥?搞清楚這裡是陸家,不是夏家!我跟了老爺子一輩子,你纔來陸家幾天,有什麼資格說我!”
侯萬風給他氣的腦門的青筋都跳了起來,卻憋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夏若芸雖然認了陸伯涵這個外公,但夏繼嶺早已入土,這個叛徒的帽子是背定了,所以夏陸兩家的話題一直比較敏感,大家每每說到這裡也都刻意迴避,想不到陸顯榮居然抓着這個話茬說事。連輕侯沉聲說:“老九,你這意思大小姐也是纔來幾天而已,也同樣沒資格說你了?說話前最好想想清楚,現在陸家夏家已是一家人,你想挑撥離間不成?”
陸顯榮對這位四大金剛的連三爺到底有些懼意,唯唯諾諾的不敢吭聲了。旁邊一個帶着黑呢禮貌的人卻不緊不慢的說:“連三爺,你倒是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鞍前馬後,怎麼現在老爺子纔剛剛閉眼,認了新主就忘了舊恩了麼?”
連輕侯冷哼一聲,並不還口。他作爲鼎鼎大名的智囊,當然不會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只是一貫敏事訥言,性格使然,就跟當初歐陽烈火和楚天舒污衊他是內鬼一樣,對這種無中生有的造謠一向都是不屑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