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俏王妃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怎麼想心裡那口氣都壓不下去。
剛纔在馬車裡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整個馬車都被什麼束縛住了,根本就讓她們無法從馬車裡脫身。
只能任由馬車帶着她們,然後狠狠的砸在地上。
烏蓬大陸對女子的要求放得很寬鬆,不像在飄渺大陸只有江湖女子才習武,在這裡女子一樣是可以修習武功的。
出生於名門旺族的女子,武功是她們必須修習的,更有甚者,不少家族女子的血脈要比男子來得純正,因而,女子在烏蓬大陸若血脈純正,地位也就相當的高。
有時候,她們的地位也會超過男子。
七公主乃是語蘭公主所出的小女兒,因其血脈較瑞安女皇更爲純正,一直都是語蘭公主的驕傲,同時也很得拉雅一族的長老們喜愛。
畢竟,世代守護拉雅一族的長老,總歸是比較看重血脈純正與否的。
倘若某天,拉雅一族中出現比七公主血脈更純正的,那無疑這個雖血脈純正,但性子也極爲驕縱跋扈的七公主,就會被毫不猶豫的捨棄。
只是這一點,七公主本身是一點兒也不自覺的。
她就覺得她是族中血脈最好的,她母親說的話一點兒都沒有錯,將來整個西悅都是她的,她不用懼怕任何人。
向來只有別人怕她躲她的份,她從來就由不得任何人欺辱一分。
別說是在大街上飛快的趕馬車,她就是放出十匹八匹的馬在街上瘋跑,又有誰敢說她半句不是。
“七公主殿下你沒事吧。”侍女問芙顧不得自己,起身就朝着七公主過去。
“你哪知眼睛看到本公主沒事了。”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廢物。”心裡憋着火,尤其看到自己精心裝扮的一身華衣美服變得就跟地上撿來的一樣,七公主的心情更是差到極點。
順勢朝着跪在她腳邊的問芙就是一腳,力道之大直接就讓問芙吐出兩口血來。
“奴婢馬上就給公主打理乾淨。”捂着刺痛的胸口,問芙又爬過去,跪在地上輕拍七公主的衣裙。
她們乘坐的馬車用料都是上好的,就算馬車破了也不會弄髒衣服,只是因爲在空中的一陣翻滾,難免讓她們身上的衣服起了褶子,梳理得完美無缺的髮髻隨之也散開,珠寶首飾掉了一地。
衣衫略顯凌亂又皺巴巴,外加披頭散髮,無怪乎這金枝玉葉的公主受不了。
“動作快點兒。”
“是是是。”
這邊問芙帶着傷給七公主重新梳妝,另一邊兩個侍女翠緹跟曉虹也在各自爲自己的主子梳妝,場面算是暫時安靜了下來。
周圍靜悄悄的,圍觀的百姓很想開口叫伊心染趁着現在快離開,要知道民不與官鬥,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可惹不起當今的公主。
伊心染垂眸,燦若星辰的眸子望着懷裡已經停止哭泣,睜着黑亮大眼好奇望着她的小男孩兒,只覺一個顆心都變得軟軟的。
看着這個孩子,她難免又思念起自己的兩個孩子,不知道他們現在可有長到這般大,會不會走路,會不會開口叫爹喊娘了。
可她沒有資格聽他們喊她孃親,沒有哪個孃親會從來沒有抱過他們,沒有親過他們也沒有帶過他們一天。
縱使她有不得以的理由,可伊心染仍是覺得愧疚萬分,無法原諒自己。
“你幾歲了?”伊心染看着這個孩子,竟然不知不覺落了淚。
軟乎乎的小手爬上她的臉,笨拙的替她擦眼淚,粉嘟嘟的小嘴微嘟着,奶聲奶氣的道:“三…三歲…姨…姨姨…”
深吸了一口氣,伊心染仰頭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淚意,幸好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沒放在她的身上,否則真是丟臉死了。
“原來你三歲了,長得真可愛。”
“咯咯…。”孩子小小的身子更往伊心染懷裡蹭了蹭,他覺得她的身上有孃親的味道,讓他很有安全感。
他年紀還小,不懂什麼救不救的,他只是憑藉着自己的本能,覺得這個抱着他的漂亮姨姨不會傷害他,他才願意跟她親切。
而且,他覺得她好好的。
孩子純真的歡笑聲,比世間任何的絲竹之聲都要悅耳,都更能感染人。
歷紅了剛纔那萬分驚險的一幕,還能再聽到孩子這樣的歡笑聲,真讓人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然而,在這樣的場合,這樣子笑真的沒有問題嗎?
衆人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只見之前出聲的那位公主已經朝着伊心染那邊投去滿是殺意的一個眼神。
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伊心染已經屍骨無存了。
“姨…姨姨…”孩子的世界是很單純的,但他們天生就有對危險的敏靈感知。
當危險來襲時,他們會做出最本能的反應。
好比伊心染懷裡這個孩子,當七公主那滿是殺意的眼神朝她看過來時,孩子在她懷裡明顯顫了顫,胖乎乎的小手試圖將她抱得更緊,小腦袋也使勁往她懷裡蹭,尋求安全感。
垂眸掃了眼胸前的小腦袋,伊心染抽了抽嘴角,貌似…貌似她是被一個小孩兒非禮了嗎?
面對一個孩子,她能說什麼。
伊心染只得無語哀嘆,丫的,她的親生兒子跟親生女兒都還沒有享受過這待遇來着,真真是便宜你這小子了。
“乖,別怕。”睜着黑白分明,無邪的大眼睛,小男孩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安安靜靜的趴在伊心染的肩頭。
“你是誰?”
收拾妥當,恢復了一個公主該有的儀態之後,七公主冷眼掃向伊心染。
心裡暗自在猜測她的身份,這個女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龍恆或是南旭國的人,不然她怎麼可能沒有見過。
除此之外,她最最討厭的就是她那張該死的臉,竟然有人可以長得那樣的好看。
可惡,可惡至極。
伊心染直接無視了七公主的話,連個眼角的餘光都沒有施捨給她。
“喲,這究竟是從哪裡來的野丫頭,七妹好心問你話,怎生的都不回答,難不成是個啞巴。”女人都見不得比自己長得漂亮的女人,一見面難免就會豎起全身的刺,怎麼痛快怎麼扎。
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女人與女人,要想對盤還真不容易。
“瞧瞧三姐這話說得,依本公主之見,興許她還就是個啞巴。”
三公主,四公主乃燕雪公主所出,是一對孿生姐妹花,性子也是出了名的錙銖必較,心眼比針眼大不了多少。
“西悅皇朝的年輕一輩就你們這種貨色,看來教養的確不怎麼樣,距離滅國也爲時不遠了。”伊心染神色如常,瞧不出喜怒,那雙古井無波的水眸,明明澄澈無一物,卻讓人探不到底,尊貴優雅的氣質,讓她比對面站着的公主更像是公主,容不得別人在她面前放肆。
“你…。”
“難道你們的父母沒有教過你們,問別人名姓之前,要先自報家門嗎?還是說你們的教養喂狗吃了,根本就連畜生都不如。”
涼涼的打斷七公主的話,伊心染悠閒的伸手捏了捏趴在她肩上孩子的臉蛋,唔,手感真不錯。
“賤人你說誰是畜生。”
“賤人在罵誰?”
“賤人在罵你。”
伊心染笑了笑,那笑如陽春白雪,璀璨若星辰,卻又稍縱即逝,而後帶給人的是徹骨的冷,那種冷猶如大冬天裡,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從腳底板,直接涼透在心裡。
“你可知道上一個指着本小姐說‘賤人’兩個字的人,現在怎麼樣了?”
西雅女皇要是知道她的後人都是這副德性,不知該做何感想。
一羣腦殘的女人,她怎麼越瞧就越是不順眼,想要揍人呢。
聞言,七公主嬌軀一顫,但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許她低頭,看着周圍那些想笑又不敢笑的人,怒火即將讓她瀕臨暴走的邊緣。
她怎麼會怕這個女人,這真是一個笑話。
“你可知道我們是誰?”三公主眸色一沉,心頭有些異樣。
“你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本小姐又怎麼會知道。”
不是有個腦殘第一句話就說‘本公主’什麼的麼,伊心染大概也能猜到她們是什麼身份。
只是不太確定她們是哪個公主所生的女兒罷了,之前有想要知道的衝動,現在除了揍她們一頓,伊心染沒有別的想法了。
要是早知道西悅皇朝的皇族都這水準,就是打死她,她都不想到這個鬼地方來。
西雅女皇,本小姐親愛的老祖宗,你好好等着,本小姐一定找你好好的算算賬。
“你聽好了,本公主是七公主,她們一位是我三姐,一位是我四姐。”
“沒聽過。”語蘭公主跟燕雪公主的女兒,嘖嘖,伊心染可算是長見識了。
那兩位一個跟依萱公主爭位爭得面紅耳赤,一見面就吵,一個倒是低調得很,彷彿全然不參加皇位之爭一樣。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她對皇位沒興趣,實際上燕雪公主握在手裡的勢力最多,同時也最強。
這些都是伊心染燒了不少的銀兩纔打聽得來的消息,也不知道那語蘭公主是怎麼把女兒教成這副驕縱跋扈模樣,還真就覺得自己是下下任女皇了。
真tm可笑。
血脈這東西在大陸上固然很重要,但在真正的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表上的東西都會將失去它原本存在的價值。
放眼整個西悅皇朝,膽敢在她面前說自己血脈純正的,可能還沒有出生。
“你可知辱罵公主該當何罪。”三公主很生氣,但她理智仍在,這件事情鬧到現在這地步,圍觀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多,要是傳到母親耳朵裡免不了要被責罰,可若傳到祖母的耳朵裡,那後果……
想到看似慈愛,實則對她們非常嚴厲的祖母瑞安女皇,三公主又冷靜下來幾分。
這件事情說到底是她們有錯再先,雖然伊心染出言不遜,當衆給了她們難堪,但若不是她定然已經鬧出人命。
幾日過後鳳凰宴上,如果在沐天城的面前,被人藉由此事挑起事端,那……越想得遠三公主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眼見自己的妹妹又要開口,她連忙一個利眼掃了過去,衝四公主眨了幾下眼睛,要她不要輕舉妄動。
“三姐,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到底是同胞姐妹,四公主很快就明白了三公主的意思。
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不曾受過這種窩囊氣的她,哪咽得下這口氣。
“不然你想怎麼辦,咱們暫且忍着這口氣,等鳳凰宴過後,你還擔心找不着機會收拾她。”
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兒,四公主也不再糾結,她可不想這個時候被人抓住小尾巴,不但要受母親的責罰,還要被祖母罰。
“本小姐不知道辱罵公主有什麼罪,但本小姐卻是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殺人之人就該以命抵命。”
“不過只是一個賤民罷了,本公主就是殺了他又如何。”死在她手中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有什麼可稀罕的。
七公主現在整個腦子裡,理智那根弦已經斷了,她只知道要讓這個冒犯了她的女人受到懲罰,甚至是去死。
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的那兩個姐姐已經選擇了讓步,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伊心染較真。
“既然他的命在你眼裡連根草都不如,那麼你在本小姐的眼裡也就連根草都不如了。”伊心染抱着男孩兒的手一緊,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她聽到哭聲停下了腳步,如果不是她不顧自身安危,撲到馬蹄下救了他,這個纔剛剛不過三歲的孩子就將消逝在這個世界。
他甚至還什麼都不懂,還沒能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他的母親又該怎樣的傷心難過,或者是生不如死。
伊心染不是聖母,她也殺過很多的人,這雙手也沾染了無數的血腥,但她從未傷害過幼小的孩子。在她看來,這樣的孩子哪怕父母有錯,孩子何罪之有,憑什麼要剝奪他生的權利。
當她挺着大肚子,還身陷冰雪王國的時候,她曾對夜絕塵說過,若有可能儘量不要殺人,就當是給他們的孩子積福。
她一直都謹記着一點,能救的人儘量去救,能幫的儘量去幫,甚至只要不觸犯她的底線,她絕不會傷人性命,都是爲了給她的孩子多積福緣,希望她能早日見到他們,看到他們平安快樂的成長。
可是這個女人,爲什麼就讓她那麼的憤怒呢?
“姨姨…。姨…。”奶聲奶氣的聲音小小的響起,小男孩兒睜着大眼睛望着伊心染,眼底有着害怕,但卻沒有退縮。
“乖,別怕。”
“姨…。”
“姨姨送你去你孃親那裡可好。”
小男孩兒看看伊心染,又看看人羣裡一直緊張望着他的孃親,大大的眼裡有掙扎,他很想孃親,可他也捨不得離開伊心染。
注意到孩子的神色,伊心染又是溫柔的一笑,輕點了點他的鼻頭。
這個地方她早晚都會離開,許是跟這孩子有緣,纔會意外的救下他,只盼他能平安長大成人就好。
至於以後再見面這種話,伊心染不會說,哪怕是哄孩子開心,她也沒有開口。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謝謝…。”年輕的少婦緊緊的抱着失而復得的孩子,跪在地上不住的給伊心染磕頭。
“這麼小的孩子,以後可得記着看緊一些,不然很容易發生意外的。”
“是是是,我記下了,以後再也不會大意了。”要不是她鬆開孩子,哪裡會在慌亂中將孩子遺落在街道中央,險些要了孩子的命。
“抱着他快些回家吧。”
“好,謝謝,謝謝。”除了謝謝之外,年輕少婦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表達她對她的感激之情。
離開時她頻頻望向伊心染,生怕那三個公主會對她怎麼樣,但她又幫不上什麼忙,難道要去報官嗎?
可是,就算報官,那些官也不敢管公主的事情吧,那她該如何是好。
“放心回去吧,憑她們還沒有資格動得了本小姐。”這三個女人,倘若真不知死活,那她也不介意讓她們去死。
據她所知,拉雅一族子孫挺多的,少她們三個也無妨。
“姨。姨姨…”似是知道要離開了,小男孩兒開始在他母親的懷裡掙扎起來,他揮舞着小胖手,撲騰着就要往伊心染身上去。
哎…。
伊心染輕嘆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個同心結,這還是她在做珠花的時候,心血來潮做出來的,“小傢伙你要平平安安的長大,既然你與我有此緣分,這個東西便送與你當作紀念。”
“姑娘這可怎麼使得。”
“給孩子的你收下便是。”
“那…。”
“快走吧。”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年輕少婦說完,趕緊抱着已經開始哭鬧的孩子腳步匆忙的離開。
她雖然出生貧寒,夫家也是小門小戶,但她也知道自己留下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還會成爲伊心染的拖累,倒不如聽她的話,趕緊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至少,可以讓伊心染沒有後顧之憂。
“賤人,本公主今天一定要代你父母教教什麼叫做尊卑有別。”一而再,再而三被伊心染無視,七公主已經徹底的瘋狂了。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只知道她有滿腹的委屈,等回府之後,她還要告訴她的母親,請她的母親爲她做主。
“七妹別鬧了,今晚咱們也別遊湖了,此事就這麼算了,咱們快些回府去。”四公主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她多多少少還在乎一點兒姐妹情誼,明顯感覺到從伊心染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她此時真恨不得能拍七公主一巴掌。
當時她們坐在馬車裡,自然是瞧不見外面的情景,可從那當場就被踢死的馬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女人不是簡單的人物。
一個要狂,要傲,那也得有狂有傲的資本纔可以,如果伊心染沒本事,她敢這麼跟她們叫囂嗎?
也不想想這裡是哪裡,這裡可是西悅皇朝的皇都,誰真那麼不要命了。
“四姐怕她,本公主可不怕她。”
“你…。”好心被當成是驢肝肺,四公主臉色也不好看了。
“七妹,聽你四姐的話,不許再鬧了。”三公主的心眼可沒有四公主那麼好,她是絕對支持自己母親坐上皇位的。
七公主的性子她還不瞭解麼,你越是勸她,她就越是來勁,你若給她時間讓她冷靜下來,這當她鐵定是不會上了。
只是,三公主並不想給七公主那個機會。
要知道,她常常聽母親說起,祖母遲遲不定下皇太女之位,就是有可能還在等她那個未曾謀過面的小姨。
因此,她太明白血脈在她們這個家族意味着什麼。七公主的血脈比祖母都要純正,因而她在西悅可謂是橫行霸道慣了,哪能容忍伊心染對她的挑釁。
雖說她這個時候刺激挑釁七公主跟伊心染死磕,很可能被罰,但如果能借此機會除掉七公主,受罰她也甘願。
母親一定不會放任她不管的,畢竟燕雪公主還是非常疼愛她的,儘管她的血脈之力不及七公主那般純正。
“你們兩個膽小鬼,你們既然都怕她,那就快滾回府去,本公主今日非得好生教訓她不可。”她堂堂七公主纔不會就這樣逃跑,平白讓人家看她笑話。
母親總要她隱藏自己的實力,平日裡跟姐妹們交手,她也從未展露過自己真正的實力,今日就算沒有人三公主跟四公主幫忙,她就不相信她還對付不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
“七妹…。”四公主還想說點兒什麼,三公主拉住她,似是有些生氣的道:“四妹,既然七妹不聽,你又何必再多說。”
“三姐,可是…。”
“沒有可是。”三公主面色一沉,拉着她的手緊了緊,低語道:“她要真被這不知哪裡來的丫頭弄死了,對咱們百利而無一害,母親會很高興的。”
四公主微微一怔,垂下了眸子,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好像真是認同了三公主所言一樣。
伊心染不動聲色的將這三姐妹之間的明波暗流瞧在眼裡,冷笑在心裡,只覺得可悲又可嘆。想西雅女皇那樣的人物,發展至今後代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真真令人不惋惜都不行。
果然,權勢貪念會讓一個人漸漸迷失自己,越是貪婪,慾望也就越是膨脹,最終只能害人害已。
僅僅一個皇位,便是讓西悅兩代人,都各自以各自爲中心,暗暗蓄積力量,只爲某天奪下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登上女皇之位,號令整個西悅。
孰不知,那時的西悅就算沒有龍恆,南旭兩國插手,也必將發生一場無法避免的內亂。倘若一直遵循祖制,以血脈的純正確定皇位繼承人,那麼爭議或許不大。
偏偏拉雅一族歷代以來,代表擇主的七彩神石項鍊丟失,想要服衆已是不可能,於是便有殺戮與血腥,任誰都會不滿坐上皇位的那個人。
伊心染的母妃妍馨皇太女,不正是因爲這樣,才落得心灰意冷,遠走飄渺大陸,客死異鄉的境地麼。當年她母妃離開西悅,必定隱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是一定會想辦法弄清楚的。
親情這種東西,皇家是不需要的。
從古至今,哪一個皇室不是腥風血雨,哪一個皇室沒有上演手足相殘,兄弟反目,西悅既然身處這個怪圈之中,就沒有避免的可能。
除非,瑞安女皇的兒女們真的沒有那個心思,但顯然她們不但有,而且還非常的強烈,甚至於連她們的兒女都有那樣的想法。
甚至,那樣的想法還相當的瘋狂。
“公主殿下,您就跟奴婢回去吧。”鳳凰宴在即,七公主要是鬧出什麼事情來,正在受罰閉門思過的語蘭公主一定會大怒,問芙真的不敢拿自己的命來賭啊。
“混賬東西,你給本公主滾開。”
“公主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讓公主殿下…。”
噗——
話未說完,又被七公主一腳踢開,殷紅的血從嘴裡噴濺出來,很悽美,很讓人不忍心。
圍觀的百姓都開始指指點點,小聲的議論起來,他們的確是不敢正面跟公主較勁,但嚼舌根也是他們的長項。
稍不留神,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奴婢請公主殿下三思,鳳凰宴在即,如果這個時候公主要是鬧出什麼事傳到夫人跟女皇的耳朵裡,那…咳咳…”
瑞安女皇的三個兒子封了王,三個女兒封了公主,在皇城中擁有自己的府邸。在公主府中,侍女們稱呼語蘭公主等人,皆稱夫人,以區別她們的身份。
三公主,四公主,七公主這樣以出生順序尊稱公主的,都是因爲還沒有正式冊封的原故。
“咳咳…。請公主想清楚呀。”問芙趴在地上,像她這樣的侍女通常都會武,但武功都不高,堪堪只有防身保命的本事。
七公主是夫人最看重的女兒,打小就將她按照皇太女的標準在調教,偏偏七公主生性頑劣,根本就沒有按照夫人給她安排的路往下走。
語蘭公主育有二公主,三王子跟七公主一兒兩女,但二公主血脈之力很低很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此從很小的時候就被語蘭公主所捨棄;三王子血脈之力雖然不錯,但他是男兒之身,註定與皇位無緣,因此,不管七公主再如何不受管教,她都是語蘭公主的眼珠子,命根子,誰動她就誓必要跟人急。
“賤人,這次算你走運,記得下次遇到本公主有多遠躲多遠,否則你可就沒有今天這麼好的運氣了。”仔細想了想侍女問芙的話,七公主面上強裝鎮定,心裡已經怕得發毛了。
她可以仗着母親寵她胡作非爲,但她更明白鳳凰宴對她的母親意味着什麼,如果因爲她,母親被祖母取消掉參宴的資格,那……。
七公主猛的打了一個寒顫,雖然母親不會對她怎麼樣,可想到會受的懲罰,她還是控制不住渾身汗毛直冒。
“本小姐有說你可以走了嗎?”
三句話離不了‘賤人’兩個字,既然人家那麼想要做賤人,伊心染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怎麼着也要成全了她纔是。
“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們是堂堂金枝玉葉的公主,何時輪到別人騎在她們的脖子上拉屎了。
四公主氣得胸口隱隱作痛,她們都已經退步了,她還想怎麼樣。
打架麼?
“唔,本小姐素來得理不饒人,更何況對於一而再,再而三辱罵本小姐的人,不好好修理一番,你要本小姐的臉面往哪兒放呢?”
沒有動用血脈之力,伊心染釋放出來的威城壓,皆是她本身的實力。
濃烈的殺氣鋪天蓋地的襲捲而來,猶如颶風般籠罩在這條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街道上,沒有武功的人已經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胸口似火燒一樣的難受,渾身的血液翻涌得厲害。
“戲已演完,不想留在這裡陪葬的,滾——”
清冷的嗓音似天際的一道驚雷,圍觀的百姓作鳥獸狀,連滾帶爬的飛快逃離。
“你…。你怎麼敢謀害當朝公…公主…。”三公主顫抖着手指着伊心染,彷彿看到了什麼世間最可怕的東西,衆未有過的恐懼險些讓她失聲尖叫。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七公主帶着她們究竟招惹上了一個怎樣可怕的存在。
“這個世上沒什麼事情是本小姐不敢做的,即便真的殺了你們三個西悅皇室的廢物,瑞安也沒那個膽量敢說本小姐半句不是。”
她的身份不用任何人證明,那條項鍊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爲千年以來,唯有她纔可以操控那條項鍊爲她所用不是麼。
哪怕是拉雅一族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見到她都要跪地迎接。
區區三個血脈不純的人在伊心染眼裡,真的沒有半點份量。
“你…。你竟然直呼祖母的名諱…。”四公主也嚇得不輕,整個人不住的後退。
面對這樣的人,她連出手的本能彷彿都沒有了,心裡除了怕還是怕。
姐妹兩人對視,眼裡皆是無法言說的恐懼,腳步不斷的往後退,恨不得能立馬掉頭逃跑。
“你們跟那賤人廢什麼話,她都揚言說要殺了我們,你們還想着放過她嗎?”這一次,七公主是真的鐵了心要殺伊心染。
就算被祖母知道又怎麼樣,被母親罰又怎麼樣,她只知道不殺了伊心染,她怎麼怎麼都不痛快。
憑什麼,憑什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野丫頭,用那種讓她要爲之仰望的語氣,說出那麼輕狂傲然的話,她那睥睨天下,俯視衆生的眼神,分分鐘在刺激着她的神經,讓她發瘋。
這樣的人必須死。
爲什麼那不經意對上伊心染的冰冷的眸光,竟然讓她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顫抖,那種感受她還從來都沒有。
哪怕是她的祖母瑞安女皇都不曾給過她那樣的感覺,處於暴走邊緣的七公主,腦子裡不禁反反覆覆的問着同一個問題。
她是誰?
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爲什麼她會給她這種感覺?
不,不可能的。
她絕對不可能是西悅皇族的人,絕對不可能。
不得不說,七公主被自己荒謬的想法,折磨得一張美麗的臉龐都開始扭曲起來,要她相信伊心染跟她同屬一族,打死她,她都不願意相信。
“三姐我們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伊心染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她就像是一個優秀獵人,無比悠閒的看着自己的獵物在自己的眼前苦苦的掙扎着,猶豫着,糾結着,而她就那麼冷冷的看着,很有信心她們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這個時候選錯隊,會很危險的。”
“你…。”她是怎麼知道她們心中想法的,三公主跟四公主面面相覷,不由對伊心染更恐懼了一分。
七公主拔出盤在腰間的軟鞭,朝着伊心染的臉狠狠的抽了過去,厲聲道:“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
意識到自己險些將心中的疑問直接問出了口,七公主又立馬打住。
不可能的,她絕對不可能是。
“等你知道本小姐是誰的那一天,你便真的離死不遠了。”
白晳如玉的小手,不知是什麼時候伸出去的,伊心染緊緊的握住那條軟鞭,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眼神變得有那麼一瞬間的古怪。
唔,爲毛這片大陸上的女人都喜歡使鞭子。
上次無焱森林那個罵她的女人,就是使的鞭子,結果被她奪了她的鞭子,順便還在她的臉上寫了兩個字;這次這個又是使鞭子,難道上天的意思是,讓她也在她臉上寫下兩個字?
這老拿鞭子寫字什麼的,沒新意又沒創意,她改改成不?
“哼。”七公主冷哼一聲,她一邊釋放血脈之力,一邊使足了勁想把自己的鞭子從伊心染手裡給抽出來,“憑你,想取本公主的命還不夠資格。”
她的命可是金貴得很,哪容他人放肆。
拉雅一族的血脈在整個烏蓬大陸可說是最爲尊貴的血脈,因此其他血脈在她們這一族釋放血脈之力的時候,心神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干擾。
這話理論上是沒錯,只是七公主用錯了對象,以她的血脈之力根本就對伊心染造不成絲毫的威脅。
反之,要是伊心染釋放血脈之力,別說七公主,就是旁邊那三公主跟四公主也得立馬跪在她面前。只是,某女壓根不屑用這種方法讓人向她服軟。
於是,她覺得還是真刀真槍的,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
“在本小姐告訴你本小姐有沒有資格之前,有件事必須先解決。”
伊心染握住那軟鞭,丹田處的藍色真氣神不知鬼不覺的注入軟鞭,任憑七公主如何掙扎都擺脫不了,水眸似笑非笑的半眯着,柔聲道:“你,是自己了斷還是本小姐親自出手。”
她的眼,掃向角落裡瑟瑟發抖,赫然是那爲七公主趕車的車伕。
這人但凡稍有良心,就不會眼看着前面有個小孩兒,還絲毫不減速度的壓過去。
他,該死。
“本小姐耐心有限,你切記不要挑戰本小姐的底線。”
“奴…奴才…”
“廢話真多。”袖手一揮,一簇藍色的流光劃過,車伕驚恐的瞪大雙眼倒地身亡。
他的頭跟身子分成兩部分,脖子的地方光滑如鏡,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流。
三公主跟四公主抱頭尖叫出聲,身子哆嗦得越發的厲害,只覺站在那裡的伊心染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惡魔。
她們究竟是倒了什麼黴纔會遇上她。
“你們兩個是想自己動手呢?還是本小姐代勞,嗯。”這兩女的雖說是罵了她,不過罪不至死,且看她們表現再做決定。
“我…我們…。”
“本小姐沒想過要你們的命,不過…。”
“你…。你別說了,我們明…明明白。”
伊心染帥氣的挑了挑眉,她什麼都沒說,她們明白什麼。
有意思,真有意思。
手起刀落,乾淨利索,三公主跟四公主各自給了自己一刀,傷口的位置都在腹部,下手貌似還不輕,的確算是挺狠的了。
“你們可以滾了,至於你們的七妹妹,本小姐保證她會比你們悽慘數倍不止。”
嚇得一動不敢動的翠緹跟曉虹緩過神來,立馬上前扶住自已的主子,看都不敢看伊心染一眼,生怕瞧了她,自己下一刻就會沒命。
公主的命在她眼裡都跟一根草似的,她們這些下等的奴婢在她眼裡,肯定連根草都算不上。
“你…你想對本公主做…做做什麼…。”這個時候,七公主感覺到真正的害怕了。
然而,爲時已晚。
“你覺得本小姐想對你做什麼。”小手一用勁,軟鞭徑直掙脫七公主的手,落到伊心染的手裡,然後她一字一頓的冷聲道:“還記得本小姐告訴過你,上一個罵本小姐‘賤人’的人,你想知道她有什麼下場嗎?”
除了馬鞭之外,伊心染從未使過其他鞭子之類的東西,第一次用鞭是在無焱森林,第二次自然是在這裡。
與第一次相比,這一次軟鞭在她手裡顯得聽話許多,也靈活了許多。
啪!啪!啪!
啊——
啊啊——
啊啊啊——
這一天,這一晚,雅惠城中慘叫聲響徹天地,連綿不絕於耳。
伊心染下手絲毫沒有留情,那長長的鞭子好似長了眼睛,落下的每一鞭都實實在在的抽在七公主的身上。
不一會兒,華麗的衣裙變成了破布,露出七公主雪白的皮膚,但此刻已經佈滿了深深淺淺的鞭痕,鮮血直淌。
“現在你知道本小姐有沒有資格了嗎?”
痛,刻骨銘心的痛,除了痛,七公主已經沒有別的感覺。
聽着伊心染的話,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的嗓子早就喊啞了,根本發不出聲來。
眼淚打溼了她整張臉,讓她看起來比乞丐還要糟糕幾分,身上的傷養養也許就好了,但她的自尊心,卻被伊心染賤踏得粉碎。
隨手扔掉軟鞭,清冷的嗓音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以後你若再管不好你的馬,讓它跑到大街上行兇,本小姐保證你會瞧不見第二天的太陽。”
話落,伊心染轉身離開,竟是誰也不敢上前阻擋她的腳步。
連公主都敢抽的人,連瑞安女皇都敢直呼其名的人,連…。他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哪有那個膽子敢攔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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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心染不知道的是,沒等她回客棧先吃個飯,再洗個澡,然後睡到大天亮,她的‘光輝事蹟’就已經以媲美光速的速度傳遍了整個雅惠城。
甚至,連瑞安女皇都給驚動了。
包括她對三位公主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落,甚至是繪聲繪色的傳到了瑞安女皇的耳朵裡。
於是,在她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時候,不少的麻煩已經盯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