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飛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得意。三族之所以能鼎立共存至今,與沒有一個真正的強者坐鎮控制不無關係。武尊在武道的修煉之途上並非高不可攀,但百餘年來,他竟然是第一個達到這種程度的。
別說是他和上官無忌,甚至連公孫奇都百思不解。爲何三族至今爲止,都出不了一個出類拔萃、天賦稟異的後人?是水土的原因?
上官無忌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但由不得他不信。他這次來的真正目的,是想見一見趙山河。回家之後的上官鈺被他盤根究底,愈發覺得趙家的後代遠比另外兩家略勝一籌。這使得他必須要爲上官家族的未來做出選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上官家大多生出的都是女兒,男孩很少。到了上官無忌做族長的時候,男女比例十分懸殊。別人談起上官家大多羨慕萬分,可只有他才知道,這是亡族之象啊!
女孩同樣可以成爲修煉者,但上官家香火如何延續?由於男孩稀少,哪家若是生出個男孩,那簡直就是無上的寶貝疙瘩!捧在手心怕摔了,放在口裡怕化了。
養尊處優帶來的直接結果,便是已經成年的男人,沒有一個能頂天立地。別說撐起整個家族,能不能把自己給養活都成問題!
“無忌兄?”趙雲飛見他忽然間有些晃神,不禁開口問道。
上官無忌這纔回過神,眉宇間有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滄桑無比地坐在石凳上:“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也不請我喝杯酒?”
“你到我這裡來,不會就爲了討口酒水吧?”趙雲飛令下人準備了一些精緻的宵夜,很快便端上了桌。上官無忌卻只是喝酒,一口菜也沒有碰。
他不開口,趙雲飛也便問。兩個人對面而坐喝起了悶酒,眼瞅着一瓶上好的酒便要見底,上官無忌這才微醺地道:“讓我見見你那弟子趙山河,如何?”
女人的心思是最難揣測的,上官鈺在家裡開口閉口都是趙山河怎樣怎樣,上官無忌豈會看不出來?恐怕連這個小丫頭自己都沒想到,趙山河已經在她心裡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趙雲飛凝視着他,確定他對趙山河沒有什麼惡意,這才舉起酒杯碰了碰:“老友既然想見,讓你見見無妨。可你得告訴我,爲什麼?”
“等我見了他,再告訴你。”上官無忌仰脖豪爽地一飲而盡,故意賣了個關子。
趙山河正在苦修魂天變。到了第二境第三層,似乎是進入了瓶頸一般,無論再怎麼努力,始終難以前進一步。
他索性不再盲目地修煉,而是拿出秘籍仔細翻看着,可從頭看到尾,都沒發現有另外的說明和解釋。
天地間的自然元力要遠超活人的魂魄,三魂目前已經結合的十分緊密。元神出竅之下,若是集中吸收自然元力,近乎可以化虛爲實,外表形成一層淡紫色的邊緣,卻不像是人形。
無奈之下,趙山河無意識地摸出青龍矛摩挲着。矛尖上有着已經凝固難以洗掉的斑駁血跡,訴說着曾經的無數場血戰,也不知道它的前任主人是誰,竟然能讓青龍矛飲血無數?
等等!
趙山河霍地睜開了眼睛。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實戰啊實戰,魂天變不是廣播體操,僅僅依靠修煉便能改善體質,這可是要殺人的武技!如此閉門造車,哪裡能得到提高?
回想起每一次的晉階,無不要經過險象環生的戰鬥!
看來應該要出去歷練了。趙山河暗暗想到,可武道修爲還是有些低下,三階武師在青葉門根本算不得什麼,他也不可能一直吃以前經驗的老底子,終究有一天會吃完的。無論是武技或者元神,都需要不停歇的戰鬥!
“哥,在麼?”
趙廣輕輕敲響了房門。他知道趙山河每天晚上都要修煉,只能睡一兩個時辰,心中佩服無比。不管是在族裡還是在青葉門,這個哥哥從未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
“進來吧,”趙山河又變得生龍活虎精神奕奕,以前沒想通的豁然開朗。“都這麼晚了不睡覺,想什麼呢?”
“嘿嘿,”趙廣把藏在背後的兩隻手舉了起來,一手拿着瓶酒,一手提着個食籃,“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估計您老人家也累了,咱們小喝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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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山河奪過酒瓶笑罵道:“晚上不睡覺偷喝酒,已經犯了族規,小心被鞭笞!”
“那啥,我是有點事兒想跟你說,”趙廣輕車熟路地打開酒瓶,把幾碟小菜擺放在桌子上,又替趙山河滿上,“你也知道,我娘一直都盼着我能找個媳婦兒,可這事強求不來呀……”
“怎麼,嬸嬸又嘮叨你了?”趙山河抿了一小口,拿筷子夾了一小塊肉,放進嘴裡細細地咀嚼着。
趙廣悶悶不樂地拍了下大腿:“哪次回來不嘮叨?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她說鄰居家的趙密跟我一般大,媳婦兒都已經有了。問我啥時候能讓她看到孫子?實在不行,就要給我相親!我娘還說,你爹孃也是這個想法!”
“啥?!”趙山河渾身一激靈,“真的?這怎麼可以……”他本來就特別排斥包辦婚姻,回想起前世慘痛的相親經驗,心理陰影到現在都無法消除。
“你就等着吧。說不定啊,過兩天你爹就該來找你了!”趙廣唑起嘴脣,津津有味地品起了酒水。
不知怎地,悵然若失的趙山河忽地想起了溫文爾雅的上官鈺,還有古靈精怪的趙穎。他苦惱地甩了甩頭,這倆都是族長的千金,必定是命不由己,至少自己若是不想在族裡待了還能走出去。
“山河師兄,還沒睡吧?族長請您去後院一趟。”
下人的聲音從窗外傳進來,趙廣突然就像是野貓般,三兩下把酒菜都收進懷裡然後塞進牀底下,還用手扇了扇空氣中的酒味。
“行了行了,就你這點小事情,族長不會放在眼裡的,”趙山河笑着拍了拍他腦袋,“就在房間裡等我,我去去就回。別吃完了,記得給我留根雞腿!”
看看天色,已經是三更時分了,除了偶爾有狗吠聲,人們早已進入夢鄉。趙山河走在有些冷清的棧道上,不由得開口問道:“請問族長找我何事?”
“回師兄,這我可真不知道呢。”下人很是恭敬。三轉兩轉就到了後院,下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就悄然無聲地離開。趙山河這才發現,他竟然也有武師的實力!
走進後院,趙雲飛跟上官無忌都坐在石桌前,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趙山河心中大定:“族長、上官族長晚上好。”
“山河,過來坐下,”趙雲飛很親切地對他招了招手,指着酒瓶道,“給上官族長斟酒。”
趙山河不明所以,言聽計從地坐下倒酒,屁 股只敢放一小半在石凳子上。上官無忌默不作聲地看他做完這些,忽然舉起酒杯:“走一個。”
“啊?哦!”趙山河乖巧地雙手舉杯,敬了一番後把臉別到一邊,用手擋着嘴,這才把酒喝下去。跟這種長輩喝酒是非常有規矩的,不能當着面喝,必須要避諱。
“我女兒孝敬我的丹藥,是你送的吧?”上官無忌悠悠地說道。趙雲飛這下也糊塗了,老貨打算搞什麼名堂?
趙山河坐直了身子,直視着他道:“是。”
“爲什麼?”上官無忌緊跟着就逼問道,根本不給他反應思考的時間。
趙山河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因爲她跟我在一起吃了不少苦頭,好幾次都面臨險境,那些丹藥不是送給您的,是我主動送給她的。”
上官無忌有些混濁不清的眼神一下子精光四射:“你知不知道那些丹藥有多珍貴?知不知道財不可露白?知不知道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危險?”
“知道!”趙山河擲地有聲地回道,“丹藥再珍貴,也沒她的命珍貴!財不可露白那是針對外人而言的,在琅琊森林裡我們是朋友、是戰友,她也有必要知道;只要我還活着,就不會讓她遇到任何危險!”
話音剛落上官無忌依然咄咄逼人:“你憑什麼相信她?她可不是你們趙家的人!也許她有可能幹掉你,把你身上的財物一掃而空,反正沒人知道是誰幹的!”
“就憑她也相信我!”趙山河開始有了些火氣,合着老子送禮還送出麻煩來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不相信她,當初就不會帶她一起出去!”
“我上官家的女兒在你們家族,只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所以你纔要讓她遠離趙家,又不脫離你的控制,是也不是?”
“是!剛開始我是這麼想的,”趙山河針尖對麥芒地回道,“但我更願意相信,上官族長乃是一世豪傑,一方梟雄,絕不會拿自己的女兒當人質、當籌碼!就算你是她父親,也沒資格替她做決定!”
趙雲飛不得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山河,放肆!”但他心裡卻更加欣賞這個年輕人,有利有禮有節,面對着遠比自己強大的強者也好不露怯,這何止是大將之才?頗有古代諸侯的風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