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盡皆轉頭望去,只見一個斜挎長劍的中年美婦踏着數十丈的碧綠輕紗自遠處緩緩飛來。
數十丈碧綠輕紗範圍極大,一眼看去,便是那體型巨大的羊鷹也可以完完全全地包裹住。在這飄揚的碧綠輕紗之上,站在最前面的是那面帶微笑,斜挎長劍的中年美婦,隨後便是二三十名服飾一樣的年輕人,在這些年輕人身後,則是很明顯的二三百名待選新弟子。
厲同心中暗暗猜測,這中年美婦應當也是一位武道金丹境界的強者,不知道屬於其餘五大門派的哪一派,也是和趙全海一樣負責將待選弟子接來,現在正好帶着弟子從此處經過。
趙全海冷冷一哼,手上出現一縷淡淡的銀芒,也不知是什麼武器。
“多謝尹師妹提醒,不過這扁毛畜生便是恢復了原身也無妨,我趙全海殺過的妖獸,比他活的年齡都長!”
他這麼說,青玄門的那些弟子頓時都頗感驕傲,就是待選弟子們也都是精神一振。
厲同卻是眼神微閃:趙全海口中說着“無妨”,卻掏出了那一縷銀芒作爲應對的武器,顯然這人形妖獸一旦恢復原身定然會提升實力,對他造成威脅,讓他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這讓厲同不由地心中暗暗好奇,這人形妖獸若是恢復原身,又會是什麼模樣?有多麼厲害?
“哼!青玄門和神兵門……本王不和你們戲耍了!”
出乎衆人預料,那身體已經縮成一團的人形快電鳥妖獸並沒有不管不顧地恢復原身,而是雙臂展開,身影一晃,朝着斜下方飛去。他手腕處到腰身的位置本就有羽毛,這時候配合他武道金丹的修爲,速度又快了幾分,“咻”地一聲便已經飛出去極遠。
厲同只看了一眼,扭頭再看時,他已經落入下方的林子中,不見了蹤跡。
“這畜生好快!”
那斜挎着寶劍的中年美婦停下碧綠輕紗,開口說道。
趙全海看了她一眼,說道:“快電鳥本來就是極快,化成人形之後,這速度更是厲害,一般的武道金丹根本難以抓住他。”
那中年美婦微微頷首,贊同了趙全海的說法,隨後又說道:“若說你帶着這些弟子在回山的過程中還要斬殺妖獸,我肯定不信。這畜生又沒有發瘋,怎麼突地來招惹你?”
趙全海雙目射出一道寒光,冷冷道:“是星光妖纓那小孽畜!他竟然已經收服了這一羣快電鳥的王,讓這些快電鳥來給我們找麻煩。”
“星光妖纓?”中年美婦輕聲驚叫,“這小孽畜在他爹的那幾個孩子本來不怎麼出名,甚至還有廢物之名,這兩年以來怎地如此厲害?”
“十萬大山這麼大,誰知道這小孽畜到底是得到了什麼天材地寶,竟然在短短時間內由靈智初開晉升到化形,再加上陰險狠毒,聲勢這兩年竟然已經隱隱地超過了他爹。”趙全海皺眉說道。
“若讓這小子統治了這麼多妖獸,六大門派的弟子們怕是連山門都難出!”中年美婦柳眉豎起,腰間長劍微微一振,似乎配合着主人的殺氣騰騰,“若能找個機會將這小孽畜斬殺,那就最好不過了!”
趙全海微微搖頭:“不說這件事了,那小孽畜若是好殺的,之前我們便已經將他殺死了。這一次神兵門招收到多少弟子,尹師妹可有滿意的?”
說着話,趙全海將那一縷銀芒收回腰間的口袋,神情也和善了許多。
中年美婦輕聲笑道:“趙師兄這是在笑話我嗎?我可是三十年未收一名弟子了。”
趙全海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卻不料中年美婦竟在此時話音一轉:“不過,這一次我還當真找到了一名弟子,說不定以後我傳承衣鉢便全靠她了!”
趙全海訝然:“哦?那還真是罕見!尹師妹,能學你的‘無雙美人劍,掌上方寸舞’的人終於出現了嗎?”
“天資和悟性還要再試試,若是問題不大,我便可放心寄予厚望!”中年美婦笑着說道,“明月,上前來見過青玄門的趙師伯。”
一個身穿白色武士服的女子從那些弟子中站出來,站在中年美婦身後,對着趙全海躬身行禮:“時明月參見趙師伯!”
趙全海微微頷首,打量了一下她,對那中年美婦說道:“不錯,你這‘無雙美人劍、掌上方寸舞’若是追求天才資質,那早早地便有衣鉢傳人了。這女子氣質樣貌皆有,天資也應當不差,這下可是叫你滿意了!”
中年美婦輕笑道:“趙師兄果然猜得準我的心思,我這最美的劍舞,若不是最美的人來用,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傳給她的!”
趙全海微微頷首,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女人當真不可理喻,挑選弟子的最大標準竟然是長得美,因此錯過真正的天才也在所不惜。
時明月行過禮後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朝着趙全海這邊看,只是低着頭恭恭敬敬,倒是不知道厲同便在對面。
厲同見她竟然有可能被武道金丹強者收爲衣鉢弟子,理由竟然是她長得美,也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之感——這位神兵門姓尹的武道金丹強者未免也太隨心所欲了一點。
也正是因爲她的隨心所欲,反倒是給了時明月一份絕世難求的機緣,讓時明月的武道之路一下子變得光明。
這也算是時明月的一種福緣吧……
趙全海和那中年美婦互相客氣寒暄了一番,過了片刻,中年美婦首先帶着那碧綠輕紗啓程,朝着這被叫做“十萬大山”的深處而去。
等神兵門的人離去半個時辰之後,趙全海才又帶着衆人出發,也朝着相同的方向而去。
厲同等待選弟子看的莫名其妙,心中暗暗不解:這趙全海和那中年美婦之前互相稱呼師兄師妹,言談笑語極爲和氣,爲何還要刻意拉開一段距離?難道不能一起行動嗎?
十萬大山果然不愧是十萬大山,彷彿真有十萬座大山一般。厲同騎着符紙飛鶴和衆人一起跟着趙全海的羊鷹飛行在天空中,下面是無盡的綠色森林。
偶爾越過幾座低矮的山脈,也偶爾從幾座極高、直插雲間的山脈的半山腰飛過。飛行了整整一天,飛過了不知多少山脈,天色昏暗之後,厲同終於感覺十萬大山或許不是誇張,而是一種籠統的概括,只看飛過去的這廣闊無垠的地域,說不定這十萬大山內的山脈已經超過了十萬座也不一定。
在符紙飛鶴上吃過晚飯,趙全海並沒有讓衆人休息,而是從腰間的口袋處掏出一塊發亮的晶石放在了羊鷹的頭頂上:“你們都是身體遠比普通人強悍的武者,連夜趕路這點小事當然難不住你們。今天晚上,你們或許看不清路,或許看不清周圍情形,只要看着這晶石的亮光就可以了。”
也不等衆人答應,趙全海便騎上羊鷹開始向前飛去。
衆人絲毫怨言也不敢有,都連忙催動符紙飛鶴跟在後面。
夜色漆黑,雖然以六月的溫度衆人不應該感覺到冷,但是衆多待選弟子中不少是後天九層的武者,他們都少有地感受到了挨凍的滋味。
厲同是先天三層,論修爲早已寒暑不侵,論身體更是強橫非常,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毫無感覺,一路上牢牢跟緊了羊鷹。
一夜過去,天色漸漸發白,厲同也並不因此感覺太勞累。
又飛了約有一刻鐘,就在天空中隱隱發紅,太陽緩緩升起的時候,羊鷹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趙全海的聲音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天台山到了。”
所有待選弟子盡皆精神一震,擡頭朝着眼前的山脈望去。
那是一座延綿不絕的山,就算是衆人離得遠遠的那樣看,依舊從這頭看不到另一頭,這天台山是一座山,但是卻更像是一連串的山脈!
爲何不叫做天台山脈,而只是叫天台山?因爲這樣長這樣綿延不絕的山,竟是完全屬於同一座山!
沒有任何起伏,在厲同等人的眼中,這座長的可怕的山沒有任何起伏的跡象,只有向上立起的跡象——這是一座山,一座龐大延綿到不可思議的的山!
這座山整體都向上聳立,到底有多高?厲同等所有待選弟子都情不自禁地擡起頭了,朝着山上看去,試圖看到所謂的山峰。
但是一點看不到,就算是他們將脖子伸長了仰着頭看,同樣看不到這天台山的山峰,同樣看不到任何跡象!
那綿延不絕的天台山,就像是將它綿綿不絕的勁頭也給了它自己的高度。不僅是長的不可思議,同樣高的不可思議,看不到任何盡頭!
“這就是天台山……”符紙飛鶴的人羣中,有人低聲說道。
青玄門弟子似乎是因爲立刻要回到門派了而高興不少,竟有人主動答道:“不錯,這就是天台山!六大門派都在這天台山上,但是門下弟子竟能夠常年互不相見,就是這天台山!”
有人見他回答,小心問道:“這天台山到底有多高?”
“天台一萬八千丈!”
趙全海出乎意料地回答一聲,讓那些青玄門弟子再也不敢出聲回答待選弟子的話。
回過頭來,趙全海冷聲說道:“其餘不要多問,都隨我進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