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
十萬大山的某一處雄山,雖然不及天台山那般橫亙於天地間、高一萬八千丈,這一處雄山卻也有將近萬丈的高度。
山腳下,各類妖獸涇渭分明,肅然挺立。飛行妖獸一排排地落在樹梢,連一個鳴叫展翅的也沒有。下面的妖獸們更是都各自站好:白耳蒼狼們一羣緊緊並列在一起,身體左側是金絲雲豹、右側是火焰虎,金絲雲豹的左側是五色鹿,火焰虎右側又是灌風獸……
一衆妖獸們皆是寂然無聲,如同月靈兔、勝毒蜂這些體型小一些的妖獸也都規規矩矩地伏在草叢中、花枝間。
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忽地聽到山上有人喊道:“今日星光殿落成,全賴各位出手幫忙。殿下說要好好謝過諸位,近日殿下從山外獲得大批人類酒肉飯食,今日便都賞給大家享用!”
所有妖獸們頓時都像是被打開了開關一樣,轟然歡呼起來。
“多謝殿下!”
“多謝殿下!”
“都說人類的飯菜好吃,我們還沒吃過這樣的好東西,多謝殿下賞賜!”
妖獸們大呼小叫着歡呼的時候,早有一些妖獸擡着酒菜過來。酒香撲鼻,飯菜的香味更是這些自小在深山內長大的妖獸們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頓時所有妖獸都敞開了肚子大吃大喝起來。
萬丈高的山頂附近,白雪皚皚。一座宮殿孤零零地聳立在這白雪地上,宮殿門外,十多個化竅期的妖獸恭恭敬敬站立着,都在等着什麼人。
而在這宮殿之內,額頭帶着獨角的星光妖纓正在和一個年輕人舉杯對飲。
“人類的酒菜雖好,真正說起來,反而不如直接吃一些生鮮血肉更加有用。”星光妖纓舉着酒杯,將幾乎快要結冰的冰冷酒水一飲而下,開口說道。
那對面的年輕人聲音溫和,慢慢說道:“星光公子剛纔又做錯了,按照人類的禮儀,你無緣無故地便將一杯酒一口喝乾,是有些不妥的。”
“人類的禮儀?”星光妖纓冷笑一聲,“那種東西,我有必要一定去遵守嗎?”
“或許那些小節完全不必遵守,但是你總要考慮一些個更加深入的問題。”那聲音溫和的年輕人對他諄諄善誘,“就如同你想要仿照六大門派那樣在一萬丈以上的高空建立一個四季如春的宮殿。”
“如今宮殿建起來了,卻是在這接近夏天的時候天寒地凍……可見人類也並非一無是處。”
星光妖纓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已經決定了那個計劃。若是那個計劃就此成功,人類就算是再有靈活的腦子,再有好的辦法,也要徹底淪爲我們妖獸的奴隸
。你根本不知道,在這十萬大山之中究竟有多少妖獸,而在這些妖獸之間,又有多少擁有着強大的力量!”
“十萬大山的妖獸們在這裡沉寂了太久了,我如今出現,就是爲了讓他們不再沉寂!”
那聲音溫和的年輕人微微搖頭:“你這樣說,其實還是不明白人類所擁有的那種潛力。以我爲例,誰又能夠想到我在破釜沉舟之後還會真的活下來,並且擁有了復仇的可能?”
“而人類的潛力雖然如今已經下降,但是對比以前產生的輝煌,你根本想象不到人類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星光妖纓揚眉,懶洋洋地將一杯混合着冰渣的酒水倒入自己喉嚨,這才緩緩說道:“這麼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忘了,在這件事情上你畢竟還是人類,還是以人類爲榮。難道說,你所說的所謂幫我覆滅六大門派,其實只是一個圈套?”
那聲音溫和的年輕人輕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一點磁性,說不出的悅耳好聽。
笑過之後,他纔開口說道:“星光殿下,你也未免太小心了,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又怎麼可能設下什麼圈套來?我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只看以前的人類遺留下來的某些秘境,誰都能夠知道人類的潛力究竟有多強。”
“六大門派的護門法陣,不僅護住了自己門派,更是收斂了周圍元氣,還將門派之內變得四季如春,讓門派的入口在一萬八千丈的高處。這並非是如今的人類能夠做到的,由此可以想到,以前人類的六大門派究竟有多強。”
星光妖纓不以爲然:“那又如何?你不也說了,現在的人類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既然做不到,又談什麼潛力?”
那年輕人微微一笑:“那我就換一個說法,在此處數萬裡之外,有一個齊國,齊國有一個冀州府,而冀州府之內有一個偏僻的所在,叫做三水郡城。”
“這三水郡城的周圍,有一個古時候的人類小門派遺留下來門派弟子,被當地的人稱作荒丘秘境。在十年前,我曾經從那三水郡城經過,得知了這荒丘秘境的事情。”
星光妖纓有些奇怪:“哦?那又如何?”
“那荒丘秘境的某些法陣,不亞於六大門派!”那年輕人沉聲說道。
“啊?”星光妖纓吃驚地低叫一聲,“不下於六大門派?此言當真?”
“當真!”那年輕人說道,“那門派招收弟子,竟然用傳送陣,而那傳送陣居然還會每五年一次按時生效……你可知道,六大門派的傳送陣都已經廢棄了數百年了!”
“而且這傳送陣上還自帶識別某些條件的功能,這更是六大門派的傳送陣也沒有的。”
星光妖纓重重點頭:“這麼說,那小門派未必就是小門派……”
“怎麼不是小門派,裡面以前有的弟子數量和功法口訣我都瞭解,那種門派,裡面頂多有幾個先天武者罷了
。”那年輕人說道。
星光妖纓聞言,大爲愕然:“既然如此,那傳送法陣爲何……”
“這便是所謂的人類的潛力。”那年輕人聲音溫和地說道,“或許是因爲那門派之中有一位陣法奇才,或許是因爲有什麼陣法秘訣,總而言之,人類是很難預料的動物。”
說到這裡,一直聲音溫和的年輕人聲音驟然變寒:“我就是沒有預料到一些事情,纔會有了這樣的下場!”
星光妖纓微笑着端着一杯酒,目光看着他,慢悠悠地側身,又將這杯酒灌了下去。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對於人類的仇恨,才能叫這個人類背叛了自己的同類,爲我們妖獸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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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師妹,今日早課尹師叔要來講課,你去不去聽?正好順路一起。”
一個身穿白衣的英俊公子站在時明月面前,彬彬有禮地問道。
時明月面帶微笑,答道:“易師兄請先過去吧,尹師叔要講的東西我應當也聽過了,這一次去晚一些也無妨!”
那位易師兄似乎看不出自己被婉拒了,依舊對着時明月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也並不所說,轉身便離開。
時明月神色恢復冷靜,慢慢朝着早課的方向走去。
昨日她也聽到了消息,說是這一次新入門比試的第一名、青玄門的厲同在先天層次就獨自去十萬大山獵殺妖獸,而且已經半年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了。
這下子應當是凶多吉少了。
對這個厲同,神兵門的弟子們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認爲他實力實在不夠,貿然行動顯然是自尋死路。
也有人認爲厲同或許是被什麼妖獸困住了,回不了青玄門了。
當然,也有不少人對這個厲同的堅硬的鐵拳印象頗深,再加上他贏清同相、遊仙兒兩人實在贏得不好看,所以說起之時難免帶有一些惡語。
對於這些是是非非的傳言,時明月一開始還感覺心內有些不安,不過後來仔細一想,自己的不安實在來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厲同這人一貫是能夠創造奇蹟、化不可能爲可能的人。
說不定這一次厲同就依舊能夠創造另一個奇蹟回來。
也是因爲這想法,時明月如今倒是還沒有神兵門的普通弟子們提起厲同的次數多,一應修煉皆一如往常。
十萬大山的另一處森林之內,在一棵參天大樹的樹洞之內,傳來一點動靜。
“咳咳咳咳!哥……這都半年了,我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勾別還沒說話,就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自己的肺給硬生生地咳出來
。
勾理手中端着一碗草藥,面帶憂色地看着他:“這是什麼話?你其實不過是感染了風寒而已,我雖然用草藥和元氣爲你吊着性命,但是你身體最根本的東西我卻幫不上你……你的身體太過虛弱,用任何丹藥都會讓你虛不受補,直接要了你的命……”
微微搖頭,勾理說道:“不過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實在不行,就只能用那個辦法了。”
勾別也並未多想,只感覺自己的大哥對自己當真是真心實意,世間少有,聽到勾理的話之後,聲音哽咽,眼中帶着兩道淚水,直接就順着臉頰流淌下來。“大哥……這半年以來,實在是多虧了你照顧。從今之後,你就是叫我去死,我也絕對沒有第二個話,我的命從此之後就是大哥你的啦!”勾理很欣慰地點點頭,放下手中藥碗:“我們本來就是兄弟,同生共死也是應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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